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治中心,但对于朝中政治走向,并不代表他不了解。
皇长子朱常洛不为当今所喜,一心专宠郑贵妃,想立皇三子为太子的这些事他都是知道。李成梁斜眼打量朱常洛,心中第一次对申时行的眼光有点动摇。就凭一个混到出宫避祸这种地步的皇长子,真的有机会有福命坐上那个位子?
再者,你都如此之惨了,还敢拿大话来吓我老人家,你有资格么!一念及此,李成梁顿时气壮如牛,狠狠的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久憋胸口的鸟气。腰也直了,气也粗了,管你什么皇子不皇子,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在老爷子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趴着,熊孩子就得有熊孩子的样子!
李成梁脸色变化太快,被当成熊孩子的朱常洛看在眼中,笑在心上。什么米养什么样人,什么人养什么样狗,看看李成梁这一会的前恭后倨,印证前天在李府叫门时那些家丁的表现,果然门风源远,如出一辙。
“老臣惶恐,只怕要让殿下失望而归了。老臣年迈昏庸,又身犯大罪,待年后兵马撤回就亲上请罪折子,辞官回乡贻养天年,殿下所求恕老臣爱莫能助。至于交易……不知是什么交易?”什么叫拿跷做势,看李成梁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活样板了。
没急着答话,朱常洛将怀中手炉拿了出来,慢条厮里的从火盆中夹了几块炭放进去,眉花眼笑将重新暖和的手炉放入怀中。手法稳沉老练,玉样的手指抖都没抖一下,态度从容,举止淡定,皱着眉头的李成梁心中一阵狐疑。
这个明显失势的小皇子在此时此地犹能如此镇定持重,难道有什么倚仗在手?心中蓦然一动,他要和自已做什么交易呢?李成梁忽然好奇起来。
“李老将军既然力有不逮,常洛也不能强人所难。都说大明南有戚继光,北有李成梁,都是我大明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今日见着李老将军,闻名不如见面,也不过如此。”说完哈哈笑了三声。
被一个比自已孙子还小的家伙当面嘲笑,李成梁一张老脸顿时变色!伸手一拍桌子,砰的一声站起,手压剑柄,“老臣敬重殿下身份贵重,可是殿下也不能倚势侮辱老臣!”说罢怒气勃发,杀意冲天。
面对万历的天子之朱常洛威尚且不惧,李成梁这种虚声恫吓更是小儿科。
听到声音不对,门外的叶赫和老范又急了。朱常洛扬声道,“不必惊慌,我和老将军谈得意兴遄飞,相见恨晚呢。”噎得李成梁连翻了几个白眼,意兴遄飞你个头。
看着李成梁吹胡子瞪眼睛的嚣张样子,朱常洛暗暗冷笑,之前他列的那几条大罪,是故意给李成梁施加压力的法码,而下边他要说的话,才是真正彻底压跨李成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将军稍安勿燥,常洛并非心存轻视有意侮辱。先前常洛就说过,此来辽东是为救老将军所来,可惜老将军还是不肯信我。”
不管怎么说,这几句似软非软的话大大缓解了李成梁的怒火,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坐下,“殿下好心,老臣心领,可是就凭这些,殿上谈上个救字末免就过了。”
李成梁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回家年也不过了,立马拆房子、撵老婆,看你们还说什么?想斗倒我,白日做梦!
可谁知道朱常洛狡黠一笑,“老前辈,你就是现在散尽家财,交出兵权,也难逃大明律例,王法昭昭!”
“你说什么!”如同被引爆炸弹一般,一再被恐吓的李成梁忍无可忍,下死心要给这个没大没小的皇长子点教训的时候,朱常洛低沉却清楚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得他火气全无。
“听说李老将军祖上乃是朝鲜后裔,不知传言可真?听说老将军拥兵自重,敛财无度,勾结建州女真怒尔哈赤,不日便要挥兵朝鲜,自立为王,不知此事可真?”
两个听说使李成梁从来到现在,第一次惊到魂飞魄散,以至于几十年养成的泰山崩于前不形于色的功夫瞬间破功,手里刚拿起的茶杯一阵剧颤,茶水溅了红色锦袍一身。
“伯爷压惊,这茶若是泼在九夫人的石榴裙上,倒有一番血色罗裙被酒污的雅意,可是眼下看来,不要应了血光之灾就好。”
朱常洛说的话如一把尖刀直插入心脏,让李成梁脸色顿时变得姜黄,脑海里一片混乱。自已暗中密谋的那件大事,除了和自已的最亲信倚重的长子李如松说过,这世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若是有人将此事刻意流传开来,传到朝中依当今皇上那个多疑多猜的性子,自已后果如何可想而知。自已一生辛劳,四十岁才得以发迹,几十年刀头舔血沙场杀伐,用命换来现下的一门富贵,断然不能轻易失去,想到后果李成梁不寒而栗。
李成梁呆坐椅上心潮起伏,神色变幻不定。右手不断的摩挲着左手拇指上一个黑玉扳指,若是此刻范程秀在此,必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只要他家伯爷做出这个动作,必定杀人!
这些都没逃得过朱常洛的眼中,看来对方已经对自已动了杀机了。对此说不慌是假的,可是他笃定李成梁不会轻易动手!今天若是李成梁年轻个二十几岁,打死朱常洛也不敢这样当面撩拨,那纯粹是作死。
人受到大威胁之时,动了杀心太正常不过,年轻人好冲动,可是老年人就不一样了。一个失去了年轻意气只会守成持重的李成梁,一个只想着如何多敛钱财,多讨上几个老婆的李成梁,心中虽然有着那个高不可攀的奢望,可是与那个虚无缥缈的位子比起来,眼前他手中拥有的更实在更真实。
在李成梁缓缓放下手的时候,朱常洛也轻轻吐了一口气。刚才危急关头,生死千钧一发,朱常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虎老雄心在,一旦李成梁翻脸来个鱼死网破,朱常洛除了认命也别的路好走。
“适才殿下所说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非是老臣心虚,老臣之忌不过是众口铄金而已。殿下不远万里来找老臣相助,不过是要老夫助你上位罢了,不知老臣说对也不对?”
好个狡猾的老东西,朱常洛都想给他鼓掌叫好了。“老将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不在朝廷,却知天下事,常洛佩服。”先送顶高帽拍一拍,泄下火气好说话。
“小殿下,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说出你的目的吧。”对于这顶高帽,李成梁完全无动于衷。装什么犊子,扯什么闲篇,开门见山吧。
“想要老臣帮忙,助你上位之事非同小可。老夫长年驻守北疆,说句实在话,天高皇帝远,管尔朝堂东西南北风,与我何干?”李成梁的意思很明白,想要我支持你,给我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李成梁说这些就是想和自已谈条件了,这一步相当可喜。不怕你谈,就怕你不谈!他有绝对自信自已给他准备的条件很诱人。
“我若成事,许你李家世代簪缨,一门富贵。李不反明,明不弃李。”李成梁的脸色一变没变。
“我若成事,当娶李家一女为后,享尽椒房之宠,宠冠六宫。”李成梁的脸色依旧没变,只是左手微微握了起来。
“我若成事,即命将军为大元帅,兵发朝鲜,一战功成,便以朝鲜王大位相赠!”
朱常洛的三诺,前两个只是令李成梁稍稍动容而已,却远远打不动他的心。可是这最后的一句话如同一个火把,彻底将李成梁整个人点燃,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腾的一下站起来,激动的在厅中走了起来。
朱常洛一脸黑线,前有叶赫,后有李成梁,怎么这么大的人个个都这么不蛋定呢……
李成梁并非传言中的朝鲜后裔,他的祖上在唐末时为避祸迁入朝鲜,至明朝洪武年间才回祖籍。历经几世生息繁衍,李氏已成朝鲜名门大族,李姓更是现在的朝鲜国姓。
做为朝鲜国氏嫡枝,李成梁对那个位子觑觎已久。他有十分的自信,以他现在的手中的兵马实力,驾长车踏破平壤指日可待!而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名份而已。
名不正则言不顺,起兵谋反风险太大,小心谨慎的李成梁没有十足把握前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朱常络开出朝鲜王的宝座,正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这是他的今生最大的贪念,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事成了自已就是朝鲜新一代的王,事败了罪名由朱常洛担着,这等天大的好事李成梁如果还不动心,那他就是活圣人了。显然李成梁是凡人不是圣人,还是个比较有野心有贪心的凡人,所以,想当然的李成梁动心了。
第三十一章缔盟
“说易行难,殿下所许承诺,要老臣如何相信你?”冷静过后的李成梁没有让诱惑冲昏头脑,毕竟朱常洛现在连个太子都不是,以后能不能当皇帝还是个未知数。得到朱常洛承诺固然欣喜,没有能力实现的承诺也只是个承诺而已。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属于弱者,从底层打拚起来的李成梁坚信能者无所不能。虽然朱常洛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老练足以震惊自已,其至可以说震惊世人,但这不代表他有能力。
要扶持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皇子上位,就意味着要向那个天下最强的人挑战!想起这一点,战斗了一辈子的李成梁心中热血沸腾,隐隐然还有点小兴奋。
即将做出的决定将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次人生豪赌,付出代价巨大可前途晦暗不明,不由得他不慎重。
赤手空拳和李成梁谈成这样,朱常洛已经非常满意。对于李成梁要看自已的表现和能力再做决定,朱常洛表示非常理解及赞同。毕竟所谋者大,没有足够的心智与能力让对方信服,人家凭什么帮助你。
“既然如此,就请老将军即刻撤回困守赫济格城守军,我会和义兄叶赫入城,七日之内逼退怒尔哈赤大军,招降海西女真为盟,老将军以为如何?”
什么?李成梁几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海西女真叶赫部大贝勒清佳怒,为人桀傲不驯,软硬不吃。叶赫部又是海西女真中最强盛的部落,人强马壮势力极大,一直是自已眼中的一根刺。这几年连续用兵讨伐,虽然有过几次大胜,可是总不能伤其根本。
这才用了范程秀的计策,仿照以夷制夷的法子,暗中扶植怒尔哈赤,经过这几年经营,成果已经出现了。
赫济格城之困,正是这几年经营的最大成果。眼下叶赫部的主力军队还有首领清佳怒连同他的儿子全被困在城内。李成梁自信只要再困上个把月,赫济格城弹尽粮绝之时,到时不费一兵一卒,赫济格城唾手可得,叶赫部烟消云散。
李成梁悍然否决了朱常洛这个近似荒谬的建议。理由很简单,叶赫部是海西女真最强大的部落,也是大明北疆的心头大患,好容易要一网打尽,怎能放虎归山!
看着这老头一脸义愤填膺,朱常洛叹了口气,他很想送给李成梁个十个字的对联:英明一辈子,糊涂一瞬间。
“天下大势,说白了就是平衡二字。老将军神勇无敌,几次讨伐也没竟全功,还得扶植建州女真与之相抗才有今日的局面。可是此灭彼起,没有了海西女真,建州女真会不会一家独大?”
朱常澳也没别的没办法,只得讲事实、说道理,先掰开了揉碎了说上一番,至于李成梁听不听的进去的回头再说。
“若让怒尔哈赤统一女真,其势渐渐养成,一旦反目成仇,老将军后门起火,这些年辛苦打拚下来的声誉功劳毁于一旦不说,日后史笔如刀,难逃一个养敌自误的千古骂名!”
李成梁脸色严肃,捻须倾听,不得不承认朱常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镇守北疆多年,和这些蒙古女真斗了半辈子,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比他再了解这些鞑子的可恶与可怖之处了。
女真一族不事生产精于骑射,来去如风极是难缠。大明北疆地广人稀,难守难防。每次鞑子前来劫掠,等接到消息率军赶去时,对方早就跑得没有影了。想自已初任巡东总兵时,为这个也是伤透了脑筋。
得亏女真各部群阀割据,又互相内讧,自已才有机会一个个料理干净。自已这些年好象救火队员一样,发现那个壮大了,强盛了,就去打几下,怕的就是其中那一个真的统一了女真,没准还真是个祸胎。
虽然同意朱常洛的看法,但他并不相信怒尔哈赤会背叛自已,在他看来那个小家伙老实的如同一只猫,每次见到自已恨不能跪下来给自已舔靴子讨好自已。
“殿下多虑了,那怒尔哈赤不过是一介奴才,这么多年跟着我一直很老实,老臣保证不会出现象殿下所说的那种事的,尽管放心。”想起怒尔哈赤逢年过节给自已的那些丰厚孝敬和如花美女,老头眼都笑弯了。
朱常澡点点头,这才是典型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愣拿老虎当狸猫。等这只猫长大了,露出锋利的獠牙,坚硬的利爪,咬住你的喉咙的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只凶狠的老虎,可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