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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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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岂不大乱?不但朕、便是卿等也都成了大明罪人。”

王锡爵呆呆站立,一言不发。

偷偷打量了下这位王阁老的脸色,见他一脸震惊过度的样子,万历不由心中一阵打鼓,但即然已经开了口,硬着头皮也得说下去。

“为此这几日朕夙夜忧虑,想到如今膝下只有三子,不如先将三子俱都封王。等过了几年,皇后若无所出,到时朕必实现前诺,再立长子为太子,非如此不为万全之策,王卿以为如何?”

在万历一生和臣子说话的纪录中,象今天这样和风细雨自从张居正死了之后这绝对首次,如果形容词可以再过份一点的话,用低声下气来说也不为过。因为皇帝现在心里虚得很,无论是谁将自已说出口的话再翻回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九五之尊金口玉牙的皇上呢。

他喜欢郑贵妃,喜欢皇三子,虽然郑贵妃的接连几次举动都让他非常反感甚至厌恶,但是奇怪的是,不管是谁都无法取代郑贵妃在他心里的位置,这种缘法让他自已都解释不来。

今天他叫王锡爵来是试水的,只求这位王阁老别喷自已一脸就不错,做出这个决定,他认为自已是万不得已。虽然他这辈子,已经有过太多次这样的万不得已。

皇上说完了,王锡爵也醒了,定定的看了皇上一会,没有开口表态,这难免让万历一阵忐忑。同样是阁老,他在和申时行说话的时候远不用象和王锡爵说话这样加着小心,原因很简单,想当年王锡爵抓着一点错处就能将如日中天的张居正逼得差点自尽,前鉴在此,万历不能不加着小心。

“即然陛下圣心已定,老臣也无异议,请陛下择日下旨,交由礼部拟定诸王封号,早行大典罢。”

事情的变化永远是出人意料的,王锡爵的给出的答案,让万历瞬间和王锡爵一样易位而处,这下轮到他呆怔出神,恍如大梦。

寒冷冰凉的空气压不住王锡爵心头嗖嗖直冒的火气,从乾清宫出来后,他边想边走,等停下脚步时,忽然发现自已竟然站在永和宫门前。

“殿下,您知道老臣最奇怪的您什么地方么?”

坐在朱常洛对面的王锡爵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茶杯中袅袅升起的轻雾将朱常洛的脸缭绕得高深莫测,长睫投下月似的弧影,遮不住一双清眸的睿智清澈。

“陛下的真正意图你懂,老臣也懂,可是老臣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投入轿中的信上只有八个字:三王并封,顺势而为!落款是朱常洛。这是王锡爵在万历张嘴后就一直呆怔的原因。

“不是您太聪明,老臣这双眼这辈子看过多少聪明绝顶之人,可是他们都不如您……”王锡爵近乎自言自语,“有些时候,不管什么事您都能一眼看出关键,这得是多大的本事?老臣不敢想象,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事发生?”

相比于王锡爵没头没脑的问题,朱常洛显得胸有成竹,他知道王锡爵在惊奇什么,但是他没有说话。他能和王锡爵说他是几百年后来到这里的人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而且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有人信。

“殿下莫测前知,老臣依命而为。只是明知陛下心思并不在您身上,就该据理力争,如今皇上搞的三王并封在老臣看来于殿下无异是自毁前程,恕老臣愚钝,可否请殿下指点迷津?”

朱常洛的眼神飞到了窗外,寒风瑟瑟百花凋零,一株老梅疏枝横斜,群苞累累。但是远未到盛放时节,不知何时枝头一朵已经悄然开放,一眼望去红得象血开得象火,“东风才有又西风,只有梅花吹不尽。只是还未到你开的时节,着什么急呢……”

第七十五章分封

天行有道,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世界法则亘古未曾改变,天秤公平却永远会向强者倾斜,神佛慈悲却看不到弱者的眼泪,即便是自已由后世来到这里,比别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回过头想自已以前种种行事,朱常洛深刻认识到自已所做的一切,还是太急了。

“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从那朵开得触目惊心的梅花上收回视线后,做为对王锡爵的回答,朱常络淡淡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直到王锡爵告辞离开后,朱常洛犹自沉浸在长长的思考之中,及至回神时,已是晚来欲雪,寒风呼啸。

“朱小八,你不觉得你很让王大人失望么?”

三王并封这件事对自已影响不大,但是对于一阁首辅的王锡爵来说,可以想象领了上谕回去的王锡爵必将承受来自朝中群臣的怒火与责难,这难免让朱常洛歉意满怀。

“从万历十四年开始,我和郑贵妃斗智,她在我手下连连吃亏,看着象是我嬴了,可是别人不知你是知道的,一碗毒粥使我只有了十年之寿。”一阵风来,案上红烛昏昏欲灭,叶赫屏住了气息,听朱常洛清朗的声音在殿内流动。

“后来和你去了辽东边塞,大败怒尔哈赤,和李成梁订了攻守同盟,可是又如何?难不成到最后的要让李成梁发兵一支,保我上位?”案上红烛终于撑不过,剧烈跳动几下后熄灭,黑暗中叶赫眼如寒星,静静凝视着那只犹冒着青烟的残烛。

殿外雪光如莹,殿内人如青霜。

“亲身经历过赫济格城一战后,我才知道战乱一起,人命如狗、白骨遍野,天下苍生何其无辜,这个大明朝已经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若是再因我之故惹来战乱,就算我如愿以偿坐上了那个位子,又有什么可开心!”

“所以,你打算放手了么?按照你父王给你做好的路,一辈子当一个逍遥王爷,安稳富足的过完一生?”叶赫的声音里隐隐有了些许怒意,如果朱常洛真的选了这条路,叶赫不知是怒其不争还是哀其不幸。

“怎么可能?”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大明天下而来!”语气优雅从容,恍如闲谈夜话,可在叶赫听来,犹如无声处落下惊雷,即便他和朱常洛亲如兄弟,见惯了他的平淡低调,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霸气的一面。

“我只觉得以前做的那些事方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换个法子,再来斗上一斗,试上一试。”

凝视着黑暗里的朱常洛,恍如心理感应一般,朱常洛微侧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叶赫忽然心中热血如沸,他认识的朱小八在怒尔哈赤金刀下不曾露出半分怯色,在得知自已只有十年之寿的时候没有半点灰心颓废,在进了人畏如虎的诏狱中依旧冷静睿智,这样的人,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拦得住他的前进脚步!

“总有一天,我要让当今圣上亲自走到我的面前,求我承继皇位!我要让现在朝中争吵不休的群臣,心甘情愿奉我为主!我要让这大明天下,在我手中换个模样!叶赫,你说能有那么一天么?”

对于自已重新选择的这条路,朱常洛心里已经思过千遍万遍,在这之前,他完全是按照既定历史前行,可是每次提前一步,就将原先的历史既定的进程打乱,从日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朱常洛已经可以清楚明白的断定,现在决对不能再按照原来既定历史走下去了!

不知何时起天已静静发白,一道曙光映亮了叶赫的脸,一只手放到了朱常洛的肩头,“无论你做什么,你只要记得你身后永远有我支持你就可以了。”

经过长时间的密谋和策划,万历十八年正月二十六日,万历一道圣旨发到了礼部,正式晓谕天下:“朕有三子,册立之事需依祖训有法,有嫡不立长,有长不立幼。如今皇后正值盛年,此时册立太子时机不宜。为万全计,特将皇长子朱常洛封睿王、皇三子朱常洵封福王、皇五子朱常浩封瑞王。来日若有嫡子,就立嫡子为太子,若无太子,就立长子为太子!”

这道旨意一下,朝野之中一片震动不啻一场地震海啸!要知道几个月前皇上发的圣旨笔迹还没干呢,多少人翘首以盼今天册立太子这一场大盛事,没想到盼来盼去,太子没盼来,反倒盼来了个三王并封?……搞什么!

旨意一下,内阁中时任次辅的赵志皋和张位都惊呆了,这么大的事情,内阁居然一点没风声没听到?这事情怎么说也是不合常理,二人一商量,带着这道谕旨去问皇上。皇上肯定不会见他们,乾清宫门前他们见到的是苦着一张脸的黄锦。

“两位大人请回吧,陛下有旨意已下无可更改,如果那里不明白,请回去问王阁老。”黄锦觉得败兴极了,也没力气和这些大人们扯皮,交待完话头也不回的去了,对于万历这道旨意,黄锦私心里也是很有看法,诚信是金啊皇上……

做为资深秉笔太监,黄锦已经可以预见皇上这个年怕是又开了个坏头,这往后的日子有的精采呢。

郑府大厅内温暖如春,还是四个人四个座位,与上次焉头搭脑神情颓废截然不同,如今这四位笑逐颜开,一脸春风,就连顾宪成脸上都带上了几分喜色。

四人中李三才最为得意,年初已接了任命,除了佥都御史一职外,又领了凤阳巡抚一职,再过一阵子就要前去赴任了。比起佥御史这个职务,凤阳巡抚是正二品封疆大吏,风光尊荣自然不必说。

“幸赖诸位同心戮力,才有今天这等大逆转,各位功不可没,顾叔时在此敬各位一杯,聊表心意。”想到这次的成功来之不易,高举酒杯的顾宪成越发志得意满。

在座除了郑国泰一仰脖干了个精光外,叶向高和李三才恭敬的站了起来,对着顾宪成施了一礼后,这才一饮而尽。

酒席上各种精美佳肴自不必说,四人开怀畅饮,酒酣耳热之际,李三才凑趣笑道:“郑大人,酒好肴美无可挑剔,只有一点不好,却嫌太素。”说完哈哈大笑,叶向高微微皱眉斜了他一眼,神色有几分不喜。

郑国泰哈哈大笑,“老才,嫌菜不好就直说嘛,来人,把那个新请来的张师傅叫上去,让他烧几个上好的荤菜送上来,”一脸红光向郑三才道:“老才,这个可是我从江河楼新请来的大厨子,烧得一手好淮扬菜,一会你尝尝就知道啦。”

李三才目瞪口呆,叶向高摇头苦笑,顾宪成忍了三秒,忽然暴发一阵大笑,李三才和叶向高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郑国泰不知所以,明知他们在笑自已,可是……自已怎么了嘛。

顾宪成停下笑声,将手拍了几拍,一阵丝竹声乐恍如穿林渡水而来,一群身着火红舞衣的乐妓带起一阵香风翩然入厅。乐声精妙,舞姿婆娑,看得人无不目眩神驰,恍入神仙境中。

这才明白李三才说的什么是素什么是荤,郑国泰哈哈大笑,对着李三才后背就是一巴掌,口中大笑,“你们这些酸不溜的混蛋们,就知道愚弄我这个大老粗。今天只能算是个小乐,等我们福王殿下登基那日,那才叫大乐呢。”

“大人慎言,须防隔墙有耳,事尚末成,太过张扬却是不美。”说话的是叶向高。

郑国泰酒劲上头,嘴上也就没了把门,“小叶,我就看不惯你这个调调,天天都是仔细啊小心啊,怕个鸟哩。咱们当今陛下只喜欢贵妃娘娘,皇后?嫡子?我呸!你知不知道皇上有多久没去找皇后了……”

此时顾时行离席洗手去了,叶向高弹压不住这只草包,见他信嘴胡说,除了又气又急外真是无可奈何。郑国泰被李三才劝到一边,口中犹自大喊,“老才,我和你讲,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几天,圣上就会下旨封咱们福王殿下为太子啦,你知不知道,咱们娘娘都已经拿到了密……”

就这最后一句话,顿时起了李三才的兴趣,密……什么密?

正要竖着耳朵听的时候,离席回来的顾宪成和忍耐到极点的叶向高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闭嘴!”两人这下死力一声大喊,不但把郑国泰的酒吓醒了一大半,也让李三才为之一愣,顿时乐止声息,众舞妓不知那里触怒这些权贵,连忙跪在地上叩头求饶。

李三才心里难免不快,可以断定必有一件事他们三人避讳着自已,这一点让他心里顿生不满,他心计之深不逊于顾叶二人,脸上却不露分毫,连忙打着哈哈圆场,可惜气氛已冷,一场酒宴就此不欢而散。

谁也没有发现,这大厅中发生的一切一点没拉的全都落入一个人的眼里耳中,夜幕沉沉中如同飞鸟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二月二龙抬头,过了今天,代表春天正式来临,同样的万历的好日子终于来到了。

光禄寺丞朱维京上疏,痛斥当今说了不做、做了不说的种种恶行,并将此事升级,力指皇上出尔反尔,愚弄天下臣民,这让本来心虚的万历皇上登时就觉得火辣辣的,脸皮被扯掉一层。

仅过了一天,刑部给事中王如坚又来了,“万历十四年时,圣上您说长子幼小,稍大即办。十六年时,圣上您说诚待天下,回宫即办,万历十七年,圣上您说来年春月册封,现在万历十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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