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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惊讶于薛北凡的语调,似乎完全不是平日与她耍嘴皮子那个薛二,他明明没怎么用力,自己却是挣脱不开。
直到感觉那人开始啃脖颈了,小刀才算是彻底惊了,抬手要赏他耳光。薛北凡一早有准备,握住她一只手腕子按到墙上,又不出意外又抓了她挥上来的另外一只,捏着五根手指头在手心里。小刀就见他胸膛起伏,眼睛里头的光,跟要吃人似的。
面红耳热加心慌意乱,就在小刀脑袋一空的当口,只听门口传来郝金风的声音,“小刀?咋的了?你们在打架啊?”
小刀一惊,就感觉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彻底清醒了。抬眼看着薛北凡,那人也似乎是回过神来了,还有那么些愕然地站着她。
“啪”一声。小刀抽回手,不轻不重、全无意义地赏了薛北凡一巴掌。
那人摸了摸脸,有些委屈地看她,也不说话,那神情跟犯了错的大狗似的。小刀推开他,伸手整理头发和衣领子,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推门,快步往外走去。
“唉,小刀,刚才右右说一块儿吃饭去……”郝金风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刀急匆匆“嗖”一下从身边过去了。
见薛北凡黑着脸跟在后边出来,郝金风问他,“怎么了?”
薛北凡突然一捂腮帮子,“你妹子占我便宜。”
……
良久,已经走出了花园的小刀突然提着一个花盆冲进来,“薛北凡!本小姐跟你拼了!”
薛北凡赶紧低头,一个花盆就砸过来,拍在门后的廊柱上,摔了个粉碎。
小刀愤愤跺着脚走了,回到屋里生气地收拾东西,嘴里嘀嘀咕咕骂人。
晓月和右右心惊胆战在门口瞧着她,头一次见小刀那么生气。
当夜,趁着月黑风高,小刀悄悄就背着包袱溜出了别院,刚到墙根想翻出去,后头一把被人抱住了。
“呀……”小刀大惊,还没叫出来就叫人捂了嘴巴,一个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在眼前晃了晃。小刀立马困意上涌,暗道一声不好,中暗招了!但为时已晚,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小刀再还醒过来时,就发现躺在一张软软的大床上,床还一晃一晃的。
坐起来,左手边是窗户。
推开窗往外看,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在船上?!小刀愣了愣神,就听到“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抬头,薛北凡提着个食盒进来,“呦,终于醒啦?”
“怎么回事?!”小刀大惊。
薛北凡微微一笑,凑过来说,“这船开往奈何门的,我们找第四块龙骨去。”
小刀往床里缩了缩,想起自己被迷晕的事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
薛北凡点头,“是我啊!”又指了指小刀,“绑架你!”
“我大哥他们呢?!”小刀张着嘴。
薛北凡坏坏一笑,“我给他们留了字条,就说我们有事要办,先走一步,在奈何门见面。
“那这船上……”小刀赶紧拽起被子。
“没错。”薛北凡笑得志得意满,指了指自己,“孤男。”又指了指小刀,“寡女。”
小刀又往后挪开了一点点,边望窗外。
薛北凡靠近,“这里四面环水,你逃不掉的。”
“逃……我干嘛要逃?”小刀紧张。
薛北凡点头,“对啊,你我两情相悦,为什么要逃?嗯?”说着,就一点点靠近过来,越靠越近,越靠……
“呀啊!”
“小刀?”
“啊!”小刀猛地惊醒,就看到眼前晓月正一脸着急地摇她,“你怎么啦?”
小刀坐起来,左右看看,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好似……是他们来时坐的,重华的那艘画舫。
“咦?”小刀摸头,打开窗户看了看,外边是湖面,屁股底下的床板在轻轻晃悠。
“怎么回事?”小刀不解地看晓月。
“你昨晚不知道怎么就晕倒在院子里了,薛公子说你最近太累,要多休息。我们就把你搬到船上来了,这会儿我们赶去奈何门呢。”晓月说完,伸手摸了摸小刀的额头,“怎么样?你一直乱动,是不是做什么怪梦了?”
“梦?”小刀皱眉想了想,做梦?
“啊!”她如释重负一般拍手,“原来是在做梦啊!”
晓月让她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看她,“你没事吧?”
“没……”小刀说完,又觉得不妥,如果是做梦,也就是说自己梦到薛北凡把自己绑架了,?还是说,之前他亲自己也是做梦。
“一定是做梦。”小刀用力点头,随后又捂脸,“恶!我好像做了个好恶心的噩梦!”
“咳咳。”这时,就听到有人咳嗽一声。
小刀抬头……只见薛北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桌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刀盯着他看。
薛北凡忽然笑了,原本托着下巴的左手放下,换了右手,将完整的半边脸给小刀看……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这指头比薛北凡自个儿的,可是细得多了。
“咳咳……”小刀刚接了晓月递过来的茶杯喝一口,茶水都呛了出来。
“你怎么啦,小刀?”晓月接了杯子要给她擦,却见小刀搂着个枕头钻进被子里去了。被子拱成一个馒头状,小刀在里边蹭来蹭去。
“小刀?”晓月耳朵贴着棉被听,心说这丫头又犯什么毛病了?
就听到里头小刀碎碎念,“是做梦,一定是做梦!我嫑活了!”
52
【各怀心事】
“嗯……”
船舱里,木桌子上边一个鸟笼子,里头一只纯白色的漂亮鸽子,红色的喙黑色的大眼睛,正瞧着眼前同样红嘴儿大眼的一张脸。
“咕咕。”鸽子发出了一些声响,眼前的人也叹了口气,换一只手托着下巴。
船舱外边,郝金风小声问重华,“小刀这样子已经一上午了,她是干嘛呢?”
重华摇头,“我只知道开船两天,她都这么无精打采的。”
时间倒回一些,先说三天前。
事情倒是也不复杂。小刀偷偷溜走的时候被薛北凡擒了个正着,迷晕了带上船。
众人暂别了女王和右右,赶往奈何门。
临行的时候右右有些不舍,约了他们办完事回鬼城再聚,她要好好招待。小刀一直呼呼大睡,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拐上了船。
奈何门在江南一带,离鬼城非常非常远,据说要行船至少半个月,幸好女王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物资,还给他们准备了好几只信鸽。这些信鸽都是右右养的,如果众人有什么事情想让她办,可以在信筒里塞上信,放信鸽回来。
今天一上午,小刀拿着纸笔趴在桌边,跟一只白鸽大眼瞪小眼。
这几天,小刀显得心情很不好,唯独和晓月还能说上两句话,连他大哥都被迁怒。郝金风战战兢兢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是皱着鼻子回了一句,“娘说得一点儿没错,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郝金风一缩脖子,身为一个“臭男人”,很有自觉地不去招惹小刀。
说起来,这几天古怪的除了小刀还有楼晓月。
重华对晓月一天比一天好,人非草木,晓月自然也感觉出了一些,于是对重华就有了些疏远,整天闷在屋子里,陪着小刀长吁短叹的。
终于,小刀拿起笔铺了信纸,刷刷一同写,然后卷了个纸筒塞进鸽子腿上的信筒里,抱着胖乎乎的白鸽子到了船头。小刀仔细分辨了一下方向,往空中一抛……
白色的鸽子展开翅膀,越飞越高,很快就没了踪影。小刀抬手挡着日光,看着远方的天空。
“吃不吃?”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托盘,里边有鸡肉,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
小刀瞧了瞧,伸手捏了一个鸡翅膀塞进嘴里,转脸,就看见托着盘子的是薛北凡翅膀就叼在嘴里不往下咽了,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薛北凡乐,“原来是先吃后问的啊……”
小刀叼着鸡翅膀瞪圆了眼睛。
“尝尝,味道很不错。”薛北凡也拿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小刀嚼了嚼,觉得挺香,就又去拿了一块,薛北凡笑嘻嘻说,“鸽子肉也挺好吃的哦?”
“噗……”小刀一口将肉都喷了出来,“你把右右给的信鸽吃掉啦?要死了你!”小刀就要跑去看笼子里的信鸽,薛北凡伸手拽住她,将盘子塞进她手里,“肯跟我说话了么?”
小刀白他。
“吃吧,是鸡肉。”说完,薛北凡就地坐下,从腰间掏出个小酒囊来对小刀晃了晃,“喝不喝?”
小刀依旧不理他,端着盘子转身走,不过裙摆被薛北凡抓住了。
回头,小刀不满地看他。
“一起坐会儿?”薛北凡仰着脸看她,“你还在生我气?”
小刀依旧不理他,不过倒是也没走,站在那里,端着个盘子啃一个鸡腿。
薛北凡也抓着她裙摆不放松,两人就这样在船边对峙着。
“是我不对,你要我怎么认错都成。”薛北凡抓着小刀的裙摆。
小刀脑袋忽然闪过她娘曾经跟她说的——有些人,会很不经意地犯错,然后又很认真地道歉,一次又一次,犯错的时候显得比谁都无辜,道歉的时候又显得比谁都真诚。殊不知,如果他真心悔改,就不会第二次再犯。有时候,当道歉成为一种习惯,犯错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人是十分矛盾的,你越是爱一个人,越是不想被他欺骗,同样的,越是爱一个人,越是容易原谅他的错误。于是,爱导致欺骗,欺骗导致道歉,爱导致原谅,原谅纵容欺骗,到最后,很快就会分不清楚究竟是爱,还是欺骗,或者,这种爱,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小刀站在那里,低头瞧着薛北凡,她心里知道,这不是薛北凡第一次认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自己要不要也将此视为一种习惯?继续,还是就此打住……
薛北凡见小刀就是站在那里发呆,最终站了起来,到她身边,用只有小刀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小刀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斜着眼睛看他。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了解我。”
小刀撇嘴,想说其实你不是坏人么?
“其实我比你想象的,更坏。”
小刀眨了眨眼,瞥薛北凡,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这人一旦彻底破罐子破摔,谁也拿他没办法……
薛北凡笑了,“我到目前为止,从来没得到过我真正想要的。”
小刀微微皱眉。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薛北凡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除了一件事之外,我没刻意争取过什么。”
“现在除了那件事,还多了一个人。”薛北凡握住小刀的手,“偶尔,你也自己判断一次吧。”
小刀不太明白,回头看他。
“别总用你娘教你的那一套来做决定。”薛北凡微笑,“听凭你自己的感觉一次吧。”
小刀皱着眉头,她是初入江湖,她娘说的都是对的,想不挨明刀暗枪的,当然要听她娘亲的。
“你娘说的的确都是对的。”薛北凡似乎看透了小刀的心思,“可有时候只做对的事,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小刀扁了扁嘴,“歪理。”
薛北凡见她开口,松了口气,拿肩膀蹭蹭她,“开心一点。”
小刀捂着肩膀,白他一眼,“流氓。”
薛北凡一摊手,示意随便她怎么说。
小刀发现自己对付这薛二也没什么招,这会儿走也走不掉,想逃走只能上了岸再说。这会儿与其给自己添堵,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错的也不是自己。小刀也不是个能藏住心思不开心的人,于是啃着鸡腿决定去厨房再要碗米饭。
薛北凡见她溜溜达达走远,神情也严肃了些——小刀是他大哥临时找到的一张牌,还是处心积虑安排的一枚棋子?他早已分不清楚,一开始他只想将计就计,但现在,这丫头占了他半颗心,要怎么下得了手。如果打乱计划或者就此放弃,便是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呵。”薛北凡无奈地摇头苦笑,困扰总是来得出乎预料,所谓的左右为难估计说的就是他这样子。
正自烦恼,身后重华上来,轻轻拍了他一下。
薛北凡见他拿着个酒坛子,望天,“我这会儿需要清醒点,酒恐怕解决不了问题了。”
“那你清醒你的,我需要借酒消愁一下。”重华坐下来,端着酒杯,一杯又一杯。
薛北凡不解地看他,“喂,你干嘛?”
重华看他,“喝酒啊!”
薛北凡皱眉,“我左右为难,你勇往直前不就行了?喝酒做什么。”
“勇往直前?”重华一脸沮丧,“有什么用啊!那么厚一堵墙挡着。”
薛北凡倒是也知道,这几天重华和晓月似乎有些异样,皱眉,“你跟晓月说了?”
“嗯……我那晚借着酒劲说我喜欢她之后,她就开始疏远我了。”重华托着腮,“果然不能听郝金风的,直来直去直出反效果了。”
“有些话迟早要问的。”薛北凡拍了拍他肩膀,“早点晚点都要进一步。”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人所难。”重华再一杯酒下肚,“总不能抢兄弟的女人,就算星海对晓月没意思,肯放手,无奈晓月心里只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