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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面的霍栀斜靠在车身上,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正仰着头、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和那个男人说着什么。
根据那天在街上的一面之缘,深酒猜想,霍栀面前的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霍靳商。
而他突然找到这里来,是因为巧合还是原本就一直在跟踪霍栀,深酒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样子,恋恋应该还没被霍靳商发现。
心里这样想着,傅深酒装作不经意地转过身,慢慢回到屋子里面。
在后花园的翟老太太也刚好从后门进屋,看见傅深酒便随意问了句,“孩子们呢?〃
深酒正想说话,身后便响起一道冷沉至极的男音。
“苏姨。”
深酒转眸去看,在看到那个男人时心跳都骤停了下。
天人之姿,气质冷邪。
他狭长的眼眸在翟老太太和傅深酒身上淡淡一扫,随后慢条斯理地、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长腿闲闲交叠而起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我这样不请自来,苏姨千万别介意。”
翟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花篮,这才笑着吩咐一边站着看热闹的工人,“去给霍公子煮茶。”
说完,翟老太太缓步走到霍靳商对面坐下,“你这孩子消失了十几年,我还以为这次霍老婆子病重,你也不会回来。看来,你还算有点孝心。”
霍靳商淡笑不语,而是掀眸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傅深酒。
翟老太太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回来之后见过砚砚和墨霆了吗?”
“不是时候。”霍靳商的目光依旧停在傅深酒身上,“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让薄书砚神魂颠倒的傅深酒了?〃
神魂颠倒?
这个词让深酒有些窘迫,但面上还是十分大方地跟他打招呼,“霍大哥。”
“霍大哥…”霍靳商玩味似得重复了这三个字,然后邪勾唇角,“霍栀一般都叫我三哥。”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家常话,经霍靳商这么一说出来,深酒就是听出了饱含深意的味道。
霍靳商状似无意地盯着傅深酒,傅深酒只觉得他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让她直觉手足都无处安放。
再加上深酒自从进了房间以后就没看到薄景梵和恋恋、一直担心两个小家伙冷不丁就跑了出来,所以她只是礼貌性地朝霍靳商笑了笑算作回应后,便错开了视线。
“妈。”
正当客厅安静下来的时候,薄景梵的声音冷不丁就冒了出来。
深酒心脏狂跳了下,心道怕什么来什么,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后才认命地转过身去看薄景梵。
幸好,薄景梵并没有带着恋恋一起出来。
深酒担心梵梵一个小孩子会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正打算找个理由带着梵梵离开,外面却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
“霍老大,小姐跑了!”说完,那个男人往后缩了一步。
霍靳商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倏然一顿,他轻笑了声后,仍旧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苏姨,还有点事,改天再来拜访您。”
翟老太太正在拿茶具,默了下也没挽留,“不用管我,多回去陪陪霍老婆子才是正经。”
霍靳商没再回应,长腿缓迈,往玄关走去。
之前进来通报消息的那个人赶紧跟了上去。哪只本来走得好好的霍靳商突然顿住步子,那人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霍靳商悠悠侧眸,敛眸盯了他一眼后才继续往前走。
而那个通报消息的男人双腿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深酒不免心惊,不知道这个老是表露笑容的霍靳商实际上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确定霍靳商一行人已经彻底离开以后,傅深酒这才按着梵梵的肩,“儿子,恋恋呢?”
“我把恋恋藏在厨房的柜子里了。”
“……”深酒一听这话,急的连忙站起身朝厨房奔了过去。
但是她将所有的柜子都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恋恋。
“儿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深酒问这话的时候,又将走廊的柜子给翻了一遍。
薄景梵假装镇定地走进厨房,将自己用来藏恋恋的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确实没有恋恋的身影后,终于一脸懵比了。
深酒抓了抓头发,正想跑到别的地方找找看,一抬眼便看见翟老太太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老太太……”自己着急的样子被尽数看去,深酒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们把恋恋藏起来干什么?怕被谁看见了?”
听到这个问题,深酒哑然:翟老太太的风格果然很直接!
“两个孩子在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刚才在陪他们玩儿来着,后来突然有点事就走开了。”深酒一本正经地撒谎。
按照刚才翟老太太对霍靳商的态度,若是让她知道恋恋是霍靳商的女儿,她指不定立刻就打电话告诉霍靳商了。
闻言,薄景梵看了眼再一次说谎的傅深酒,葡萄大眼眯了眯后,抬起小肥手将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了。
看见自家儿子这个动作,深酒知道他这是忍不住要“正义”了,于是赶紧抱起他往院子外面走,“老太太,我先带梵梵出去找恋恋了。”
也不等翟老太太回应,深酒便带着薄景梵出了别墅。
“妈,这一次我原谅你。”薄景梵语气严肃,“以后不可以再对奶奶说谎了。”
深酒墨眸轻转,“为什么不可以对翟奶奶说谎,却可以对那些叔叔说谎?”
“你对那些叔叔说谎是为了保护恋恋,可是奶奶很喜欢恋恋、又不会伤害恋恋。”薄景梵义正言辞,思路非常清晰。
深酒一时默然,想了想后才委婉地开解薄景梵,“对不起,撒谎确实是妈妈的错。可是妈妈无论是对陌生叔叔撒谎,还是对翟奶奶撒谎,都是为了保护恋恋,你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薄景梵皱了皱眉头,显然无法理解傅深酒的这套说辞。
深酒屈指刮了刮薄景梵的小眉头,笑,“我们去找恋恋。”
薄景梵这才转身,率先找了起来。
母子两人最后在别墅大门外的绿化丛中找到了恋恋,恋恋一脸泪痕地缩在里面,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看着她那样子,深酒的眼眶都酸涩,赶紧将她从绿化丛中给抱了出来。
“恋恋,你怎么了?”薄景梵用自己的小肥手将恋恋脸上沾到的泥土给轻轻抹去。
恋恋圈住傅深酒的脖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深酒赶紧抱着她哄了起来。
“酒娘,我……想要……要爸爸。”哭了好一会儿,恋恋才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深酒的动作一顿,“恋恋,怎么突然想起爸爸了?”
“因为我刚才躲在这里,看见爸爸了。”恋恋委屈地戳着小指头,指了指她刚才藏身的绿化从。
深酒又心酸又愕然。
薄景梵见恋恋一直哭,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牵动了情绪,吸了吸鼻子后一个没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深酒焦头烂额。
……
从翟家回到酒店以后,傅深酒思来想去,决定给正在出差的薄书砚打个电话。
其实深酒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之前霍栀在街上被霍靳商捉走的那一次,薄书砚就曾经跟她傅深酒索取过霍靳商的消息,虽然那时深酒一方面是真的不知道霍靳商的行踪、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不想失信于霍栀,所以一个字都没透露。
因为这件事情,深酒和薄书砚还曾生隔阂。
现在霍靳商既然已经自己主动在翟家露面了,那么深酒就算告诉薄书砚也无妨。
另一方面,也可以趁此机会表一表她对薄书砚的坦诚。
“我见过你要找的霍靳商霍大哥了。”电话接通以后,深酒言简意赅、单刀直入。
她绝口不提霍栀的片段,只挑了霍靳商与翟老太太交流的那一段来说。
直到傅深酒叙述完,薄书砚都没说话。
“薄书砚,你在忙吗?”深酒以为薄书砚没有在听,于是问了一句。
“小酒,你了解我吗?”薄书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深酒愣住。
薄书砚这样性格沉晦寡淡的男人,一般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窥其性情一二,深酒又怎么敢说自己是了解薄书砚的呢?
毕竟严格地算起来,她和薄书砚在一起的日子,连半年都不到。
六年的夫妻,半年不到的朝夕相处,现在却彼此钟情,这真是一段让人难以置信的缘分。
但同时,深酒也突然意识到,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很多时候都不像是真实存在着的。
因为她对他的过去,几乎完全不了解。
在见到薄书砚本人之前,傅深酒对于他的了解,仅限于传言。
传言曾说容貌无双常人无法企及,现已经得到印证,深酒也确信无疑。
但传言所说的“狠戾绝情六亲不认”和“温柔体贴谦谦有礼”,深酒到现在无法得出定论。
霍栀曾经还说过,薄书砚为了争夺家族的继承权,害死了自己的亲大哥……
“对不起,我……”深酒不知如何回答。
“没关系,我们从现在开始互相了解。”薄书砚回想了一下约翰昨晚对他所讲的“首在交流”的婚姻之道,沉吟了下才继续道,“既然你提到霍靳商,那我们就从霍靳商开始说起。”
深酒没料到他的目的是这个,惊诧之余后、便唯剩感动。
薄书砚为了她,真的已经做了很多很多。
她没想到,薄书砚还愿意为了她,主动提起这些事情。
“你说,我会好好听着,然后记在心里。”深酒扶着椅背坐了下来,声音轻柔好听。
“我大哥去世的时候我刚刚成年,然后我在牢狱里度过了18岁到19岁的那一年。”
其实深酒以前也听说过薄书砚坐过牢,但是当时她过耳即忘,根本未放在心上。现在亲耳听到薄书砚自己讲出来,她的心境再与往常不同,抑制不住地震撼。
大概常人都无法想象,薄家那杨的世家贵族,怎会让自家公子去受那种屈辱。
薄书砚没有提及他为何坐牢的因由,只补充了一句,“在那一年里,除了狱友和狱警,我只见过奶奶一个人。我原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会在牢狱中度过,但一年以后,我莫名就被释放了。”
听到这里,深酒的心脏已经狠狠地揪了起来。在那一刻她除了心疼薄书砚,也终于明白了薄书砚那样一个能对自己的母亲都下手的人,为什么会对薄奶奶那般紧张看重。
但这导致的直接现实就是,薄书砚看重薄奶奶,薄奶奶看重许绾轻,那么……许绾轻有可能永远都会活在薄奶奶的庇护之下。
“我出狱以后才知道,是与我同龄的霍靳商以性命相逼,让他权倾雁城的父亲救了我。但我并没来得及回报霍靳商,霍靳商就已经因为这件事被霍家驱逐抛弃,早已不知所踪。往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找他。很多人都告诉我,他死了……”
深酒有些听不下去了,闭着眼睛颤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对你这么重要。但是上一次你问我他的行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这不是真相。”薄书砚的声音异常地平静,“前两天我才偶然知道,当年我并不是被释放,而是有人替我坐了牢。那个替我坐牢的人,直到八年前才放出来。”
深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她抠着桌沿又重新坐了回去,“替你坐牢的人,是霍靳商对不对?”
薄书砚闭上眼睛,没说话。
深酒想起了那个气质冷邪却一直嘴角噙笑的男人,突然便理解了霍栀一直以来对他的疯狂迷恋。而霍栀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霍靳商,大概不知道,霍靳商正在某个囚笼,只望得到天空一隅……
如果说霍靳商与薄书砚同龄,那么也就是说霍靳商替薄书砚坐了八年的牢。
深酒简直无法想象,他们俩之间的情谊到底是有多深厚,一个人才会愿意替另外一个人牺牲八年的光阴。
“我欠了你四年,欠了他八年。”薄书砚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已经错失了太多的东西,小酒,我必定要尽我所能弥补他才像话,你可懂我的意思?”
闻言,深酒慢慢敛去自己的情绪,细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薄书砚的意思。
原来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是有目的的。
可,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才说这些事情,又何尝不是目的呢。
所以,深酒并不能因此而苛责薄书砚。
在深酒说话以前,薄书砚加了一句,“小酒,今天翟老太太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
“所以你全都知道了?”深酒在这一刻反而冷静下来。
“萧景懿带走梵梵和恋恋的那一次,墨霆第一次见到恋恋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恋恋,是靳商的孩子无疑。”薄书砚叹了口气,“小酒,我希望你能帮我。”
“让我帮你劝说栀栀,让她主动使霍大哥与恋恋相见,对吗?”深酒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
“小酒,你远比自己所想象的了解我。”薄书砚的声音里有满足的笑意,但他话锋一转,“父女相见与父女相认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不想他们再浪费时间。同样地,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等我这次回来,我会让人加快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