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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奶奶张着嘴,像是听懂了薄书砚的话又像是没听懂,只是呆呆地看着薄书砚。
“如果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加点。”说着,薄书砚捏着打火机就又要去划自己的手臂。
薄奶奶手忙脚乱地去阻止他,“砚砚,砚砚!我不许你这样!”
薄书砚弯唇朝薄奶奶笑了一下,“因为您是我奶奶,所以以后您和许绾轻小姐每伤害小酒一次,我就只能用伤害我自己的方式才能偿还得了了。”
没等薄奶奶给出反应,薄书砚继续道,“另外,这栋别墅也已经送给许小姐了,您要是想继续和许小姐住在这里,我不会反对。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太爱到许小姐这样的人的家走动,所以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砚砚,你……”薄书砚的这话,让薄奶奶的三魂六魄都震荡。
薄书砚加深笑意,显得亲切又孝顺,“但是我已经在南山替奶奶您重新置办了一套面积更大环境更好的别墅,我和小酒以后也会在这栋别墅里常住。要是奶奶您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送您过去。”
薄奶奶惶然地视线在许绾轻和薄书砚脸上逡巡,其实早已做出决定,但碍于许绾轻的在场又说不出口。
“书砚,你的伤口在流血,我们先叫医生给你处理伤口吧!”许绾轻适时插话,字字句句都是为薄书砚考虑。
“奶奶,您要跟我走吗?”薄书砚对许绾轻的话充耳不闻,只凝眸看紧薄奶奶。
而许绾轻也不自觉地就抓紧了薄奶奶的手。
薄奶奶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我走了。”薄书砚将自己的手从薄奶奶手中抽了出来,转身,头也不回、阔步离开。
在那一刻,薄奶奶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踉跄了好几步后才被一边的女工人扶着站稳。
薄书砚坐进车子以后,祁宣瞄了一下这阵势,果断吩咐那些正在搬运薄奶奶东西的工人停止了动作。
“那个薄奶奶,既然您不愿意走,那这些东西我们也就动了哈,嘿嘿嘿……薄奶奶您保重身体,我们这就走了。”祁宣说完,转而皮笑肉不笑地朝许绾轻眨了眨桃花眼,“许小姐,我们薄哥以后工作忙,估计是顾及不到薄奶奶了,你既然跟薄奶奶感情这么深,那以后薄奶奶的健康神马的,可就全都仰仗您了。”
言罢,祁宣一边跟她们挥手告别,一边退着离开,“许小姐,奶奶年事已高,你可得万分小心、尽心尽力!毕竟你也知道,薄家现在除了薄哥对奶奶一片孝心,也没其他人有功夫……嘿嘿,剩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许绾轻当然知道薄书砚不可能真的不管薄奶奶,所以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但薄奶奶年老智昏,一听这些话,哪里还淡定得了?
但她一时又抹不开面子,不肯跟上薄书砚的队伍,所以只是站在那里,急得焦躁不安。
等到薄书砚一行人开着车彻底离开,薄奶奶的心终于空落下去一大块。
“奶奶,我们回屋里去吧。”许绾轻站在离薄奶奶两步开外的地方,没有扶她。
其实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举止,若是放在平日里,薄奶奶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是现在情势已经不同了。
薄奶奶回身看了一眼别墅,想起薄书砚说已经把这别墅送给许绾轻的话,她这才突然想起,许绾轻毕竟是姓许,不是姓薄。
……
深酒将黑色Lincoln开车四五百米的距离过后,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她在车子里呆坐了将近20分钟,车窗外就响起了叩击声。
“小酒。”薄书砚直接将车门拉开。
深酒愣了一下,在看到薄书砚的脸后突然就觉得很委屈,抬起手就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深酒闭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在那么多人面前,奶奶表现得那样讨厌我,我真的扛不住了……”
薄书砚将自己受伤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只拿自己的左手抱着傅深酒。
他只是敛住眼眸里的痛楚,一言不发地抱着她。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奶奶却这样讨厌我,我真的没办法面对……薄书砚,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今天这样突然跑开会让你很为难很难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与长辈之间的矛盾。”
深酒说到这里,再一起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容怀音拧着耳朵教训的事情。
那时候傅深酒十几岁,容怀音总是会当着自己一众牌友的面扯傅深酒的头发或者推打傅深酒。后来,但凡深酒知道容怀音的那些牌友要来家里的时候,她都躲在隐秘的地方不敢出来。
在自己被某一个人讨厌的时候,还要被那么多人围观的感觉,让人窒息。
“小酒,我们回家。”薄书砚没有安慰傅深酒,只在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深酒从薄书砚怀中撤出身来,看着他疲惫憔悴的面容,她心脏又是一拧,无言地点了点头。
薄书砚在她额上印了一吻,随后替她关上了车门,柔声问她,“你自己能开车回酒店吗?”
“你不回去吗?”
“奶奶情绪不太稳定,我还要回别墅一趟。”
深酒默了下,再抬眸时脸上是强装的笑颜,“不管许绾轻留在薄家的目的是什么,但她陪伴了奶奶将近四年,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薄书砚的面色沉寡下来,“小酒,你心软了?”
深酒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牵扯上奶奶,奶奶没有错。”
薄书砚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深酒却懂他的意思,“四年前,奶奶跟我说过。她这一辈子命苦,特别是自己的儿子入赘薄家以后,就彻底没人看得起她了。我们先不说奶奶这种想法的正确性,我们只考虑奶奶的心境。’
深酒垂下长睫,声音凝重起来,“第一,奶奶在薄家确实很孤单,许绾轻能够陪她住四年,她会像现在这样护着许绾轻,本就在情理之中。若是奶奶不护着许绾轻,那这个老太太倒不值得人尊敬了。第二,奶奶极其地好面子,四年前她同别人打麻将的时候,看见别人穿金戴银,她很多次在我面前长吁短叹过。许绾轻在薄家的这四年,不但为奶奶买了很多贵重东西,还带着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国门的奶奶四处旅游……”
“小酒,你总是这样理智。可你该知道,越是理智越是容易让自己陷入痛苦之中。”薄书砚打断她,满眸无奈。
“可是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坏人,许绾轻对我坏,不过是因为我霸占了这个世界上她最想要的人。”深酒也很想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对付许绾轻,可自己偏偏又思路清晰。
“这也正说明,她对奶奶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并非真心。”薄书砚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说这些不上道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心爱的女人。
深酒看着空茫的远方,“薄书砚,奶奶老了,我们不能这样对她。”
“事已至此,若是再回头,就是死循环。现在我们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许绾轻,但你该知道她背后还有许家的人、还有一个……闫修。如果不用非常的方法逼迫许绾轻,她背后的势力,永远都会按兵不动、或者率先伤害你和梵梵。”薄书砚面色沉鹜,一瞬不瞬地凝着傅深酒,“小酒,你该想的是这些。”
指尖掐进掌心,深酒不再说话。
“送她回酒店。”薄书砚对约翰说了这一句话后,直接抬步离开了。
深酒为了给约翰让座而下车的时候,薄书砚已经坐进了另外一辆黑色轿车里。
通过半降的挡风玻璃,深酒只看到薄书砚那眸色沉晦的凤眸。
深酒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
看着深酒所乘坐的黑色Lincoln离开,薄书砚紧绷的神情才慢慢松懈下来。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轿车飞速地驶过来,最后在薄书砚所坐的那辆车旁边拉出尖利的刹车声。
车门打开,戴着金丝眼镜儿的谢东阑从车上下来,直接拉开了薄书砚一旁的车门。
“东阑?”薄书砚坐直身体,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
谢东阑朝薄书砚斯文一笑,“好久不见。”
薄书砚凝了谢东阑一眼,转眸看向驾驶座上坐着的祁宣。
祁宣耸肩,“谢医生主动联系我的,我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薄哥,赶紧让谢医生看看你的手。不对,现在应该叫谢教授了。”
“小伤而已。”薄书砚这样说着,还是弯腰下了车。
谢东阑笑,“比起你年轻的时候在美国受的那些刀伤,这确实只能算是小伤。”
年轻的时候。听到这词语,薄书砚笑了笑。
谢东阑推了推眼镜,也笑。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薄书砚朝谢东阑伸出手,握住谢东阑的手后紧握了握。
谢东阑也同样紧握了下薄书砚的手,然后双双松开、撤回。
几年不见,两个男人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李,把我车上备的医药箱拿来。”谢东阑侧身,吩咐自己的助理。
助理将医药箱拿来之后,谢东阑就这样和薄书砚面对面站着,给薄书砚处理伤口,最后绑上纱布。
“祁宣,你亲自送东阑回酒店。”薄书砚看向谢东阑,“抱歉,有些家务事还没理清楚,暂时走不开。”
“理解。”谢东阑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这样吧,我回去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留在这里,以防有用得着的地方。”
薄书砚不再拒绝。
倒是祁宣不太明白薄书砚的用意,问道,“薄哥,我们留在这儿,是要等奶奶回心转意?”
薄书砚也不避讳谢东阑在场,直言道,“奶奶今天受了刺激,我怕她会出意外,先在这里守几个小时,以防到时候措手不及。”
祁宣同情地望着薄书砚,“薄哥,我说你这也活的太累了!”
薄书眼垂颈,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反问祁宣,“是吗?”
“当然!”陪了一眼薄书砚的神色,祁宣连忙嬉皮笑脸地补充,“不过,你开心就好!”
“手机给我。”薄书砚突然朝祁宣伸出手。
祁宣乖乖地将手机递给他,“又要给张姐打电话?”
薄书砚没有理会他,翻出了张姐的电话。
“奶奶怎么样了?”薄书砚问。
张姐的声音压得有些低,“老太太一个人在房间关着,许小姐在后花园的温室里打电话。”
“现在是机会,你尽快把四年前的事情再详细跟奶奶提一次。”
张姐有些为难,“之前我已经把傅小姐的遭遇跟老太太提过几次了。老太太都是当时听了很有感触,过后就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薄书砚的墨眉拧起,“什意思?”
“三公子,我感觉老太太似乎有老年痴呆的症状……”
良久过后,薄书砚掐断电话,转身对谢东阑道,“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
薄书砚整夜未归,这是第一次。
以往,除非薄书砚出差,否则他即便是回酒店来只能坐一两个小时,他也会回来。
这一次,薄书砚不但没有回来,甚至没有联系傅深酒,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深酒等了整夜,直到时间的指针指到上午十点的时候,她终于按耐不住了,给薄书砚打了电话。
薄书砚没有接。
深酒抿唇想了一些东西,纠结再三后还是没忍住,重拨了。
薄书砚仍旧没有接。
深酒给薄书砚的夜不归宿和不接电话找了理由,然后扔下手机去卫生间做了个人卫生。
她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深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新消息或者新的来电提示。
她静默地站床边站了一会儿,最后再次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她去衣帽间找了一间红色的衬衫和一条休闲风格的黑色西裤穿上以后,又吹干了头发,化了个淡妆。
她第三次回到卧室的时候,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到下午一点三十分。
她,仍然没有收到来自于薄书砚的信息。
深酒颓然地坐到床上,突然就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她在为自己的逃避作解释的时候,薄书砚当时是一言不发的。
薄书砚之所以不回来,要么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要么就是在怪她。
这种认知让深酒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解锁了手机,直接将电话打给了约翰。
“昨晚薄先生跟国外的合作人聚会的时候喝醉了,时间太晚了我也就没有把他送回来,直接带到了公司。因为今天一早,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高层会议要参加。”约翰这样解释。
“那么他现在仍旧在开会?”深酒追问。
约翰看了眼坐在办公椅后面的薄书砚,给了深酒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我记得他在开会的时候,会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你保管。”深酒语气平缓,“所以照理说我今天上午给他打的两次电话,翰叔你应该都是知道的。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所以翰叔你才不再像以前那样接听我的电话了?”
约翰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