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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酒根本无法想象行动不便的傅玄野这几天在酒店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眼圈一涩的时候,她垂下长睫,没有再说下去。
有时候想想,她傅深酒挺没用的,非但不能保护好自己,连自己的弟弟都照顾不好。
“傅深酒。”傅玄野拿起放在腿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儿,这才转过头,叫了傅深酒一声。
深酒抿了抿唇,再抬头时已经是笑颜,“傅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傅小公子”这个称呼,还是那天祁宣和约翰谈话时,深酒无意间听到的。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傅至庭当初不去招惹那个女人,如果后来傅家没有垮……那么傅玄野即便不是容怀音所生,到现在也该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公子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深酒等了半天,傅玄野却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
“我记得医院有配备给家属的小厨房,不如我托人去买点食材回来,我给你做顿饭吧。”深酒满心满眼都是傅玄野消瘦了些的模样,也没太注意傅玄野本就隐藏着的情绪。
这样说着,深酒站起身,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
傅玄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深酒转身,察觉到傅玄野的手在抖。
“傅深酒,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傅玄野抬起头来望着傅深酒,镜片后面的长眼已然猩红。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深酒默叹了口气,依旧作笑颜,“现在不都没事了吗?你放心吧,姐不会舍得丢下你不管的,我还要看着你娶媳妇儿呢,还要听你的孩子叫我姑姑。”
傅玄野手上渐渐用力,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睛已经被水汽充盈,眼看就要掉下来。
如果……如果傅深酒因为他的疏忽出事了,那他傅玄野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这么多年了,傅深酒一直在救他的命。可现在呢,他却差点害死了她。
傅玄野垂下脑袋,不想让傅深酒看到他的表情。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盈蓄在眼眶里的水汽凝聚成颗,滚落。
“小野?”深酒再次蹲下身,想要去看傅玄野的脸。
但傅玄野在她蹲下身的那一刻,用手按住了傅深酒的肩。
他看着依旧是瘦弱的十几岁少年,手腕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深酒被他按着,居然不能动弹分毫。
有那么一瞬间,傅玄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深酒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一直在她身边的这个少年,却再也不是那个少年了。
好一会儿过后,傅玄野才缓缓将傅深酒放开。
“你出事的那天,我……”
“哎哟,这不是傅小公子么?”祁宣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傅玄野的话。
傅玄野抬起头来,猩红还没褪尽的眼,敛起,盯了祁宣一眼。
祁宣“久经沙场”,也被这一眼震慑了那么一秒。
而这一眼,恰巧也被深酒看到。之前对傅玄野的那种感觉,越发地强烈起来。
“傅小公子,我们薄老大听说你来了,让我亲自过来接你去顶楼办公室聊聊天。”很快反应过来的祁宣掠过傅深酒,直接来推傅玄野的轮椅。
傅玄野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也没反抗。
看着祁宣将傅玄野推走,深酒本打算跟上去,但凝眉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
祁宣刚将傅玄野推出病房,傅玄野便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薄书砚。
而薄书砚看见傅玄野出来,拧着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下。继而,他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祁宣推着傅玄野,也随后乘坐电梯到了顶楼办公室。
彼时,薄书砚已经让人泡了一壶茶水。
见傅玄野进来,薄书砚亲自倒了一杯,递给了他。
傅玄野默了下,接过,却并没有喝,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薄书砚笑:很好,这小子现在终于知道要尊重一下他这个姐夫了。
“为什么不让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傅玄野压眉的表情,让他的沉郁气质尽显。
薄书砚本来不愿意回答,但碍于他是傅深酒的弟弟,还是耐心道,“这件事情告诉她,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意义。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指望着你告诉她以后,她会怪你、再不济也会对你有些失望。”
傅玄野沉眉,表示默认。
“可是事实上,你告诉她以后,她关注的重点恐怕不是因为你的疏忽而导致她差点出事。”
薄书砚看向傅玄野,继续道,“按照你姐的护短性格,她只会加倍责怪自己,怪自己无能,还需要你这个弟弟为了她的旧事而操心、奔走。所以一旦你告诉她,不过是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傅玄野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轻笑了声,“我果然还是……太天真。”
“22岁的年纪,你这个样子勉强算合格。”薄书砚在傅玄野肩上拍了拍,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初见你姐姐的时候,她好像也是22岁。”
傅玄野蹙眉,将薄书砚的手从自己肩上拨开。
他的这个动作,着实让薄书砚怔了一下。
不过大丈夫能伸能屈,老婆大人的弟弟忍不了也得忍。
“抓到闫修以后,秦先生和闫修,都交给我。”傅玄野一瞬不瞬地盯着薄书砚。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的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匹暗夜里的狼王。
薄书砚突然有点后悔培养他。
因为傅玄野一旦发展起来,很有可能他薄书砚以后的家庭地位……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薄书砚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傅玄野道,“你可以参与。”
在傅玄野说话以前,薄书砚倏然回头,用眸光锁住他,一字一句,“没有商量的余地。”
两个人的眸光对峙了那么几秒,傅玄野笑着移开目光。
但他什么也没说,坐着轮椅出了办公室。
看着傅玄野的身影彻底消失,祁宣担忧地问薄书砚,“薄哥,要不要找人看着这小子?我看这小子恨不得对闫修那伙人挫骨饮血,要是到时候他和我们抢人……”
薄书砚摇头,“不用。他不是拎不清大局的智商。”
默了下,薄书砚补了一句,“多找两个身手好点的人跟着暮寒。”
祁宣又望了一眼办公室大门的方向,笑,“我估计傅玄野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不会对四公子怎么样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暮寒不如傅玄野?”薄书砚立即接话。
“……”祁宣无语。
喂喂,薄大总裁,不是你自己先让人家找身手好的人跟着自家弟弟么?
……
城郊,某家许绾轻常去的美容院。
许绾轻推门进去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立马迎了过来。
“许小姐,您来了。”工作人员是一早便安排好的老员工,面色坦然道,“我带您去你专用的房间。”
许绾轻依旧是温婉一笑,“辛苦你了。”
工作人员边说场面话,边带着许绾轻往里走。
两人在走廊里转了半圈后,这才到达许绾轻专用的美容间。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将美容间的门打开,朗声说了句,“许小姐,请进。”
“谢谢。”许绾轻也答了一句。
但是许绾轻答完之后,并没有进包厢,而是将原本随意挽着的头发放了下来,从另一位早就候在暗处的工作人员手中拿过一件长及脚踝的开衫穿上,这才匆匆走开,往电梯口而去。
之前带许绾轻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将打开的门又关上,装模作样的说了句,“许小姐,那我就先过去了。”
许绾轻进了电梯以后,直达10楼。
这10楼,是一家还未营业的儿童游乐厅。
里面摆了很多充气的城堡、房屋、车子等供小孩儿游戏的设施。
游乐厅里没有开灯,许绾轻只能靠着玻璃窗外透进来的光视物。
里面虽然五颜六色,但是很多地方被东西遮挡,形成一片片阴暗的角落。
许绾轻双手攥着包包带子,站在原地将整个游戏厅都打量了数遍,这才迈步朝里缓走。
走了几步,这寂静终于让她有些害怕,于是她轻喊了一声,“闫大哥?”
十几秒钟过后,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题外话………二更5000字,完毕。
☆、198。198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绾轻,我们这次可能走不掉了。
走了几步,这寂静终于让许绾轻有些害怕,于是她轻喊了一声,“闫大哥?”
十几秒钟过后,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连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也被这昏暗的环境遮掩住,看不真切。
但他穿着做工精良的黑色长袖衬衫,裤线笔挺而分明的黑色西裤,还有考究的皮鞋撄。
不搭。
许绾轻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攥在包包袋子上的十指收得越发地紧了。
“闫大哥?”她又喊了一声。
“绾轻,是我。”闫修的声音有点哑偿。
这一问一答之后,阔别几年没有相见、只靠一部老旧手机维持联系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闫修轻笑了声,继而展开双臂,“绾轻,这么久不见,不跟闫大哥拥抱一下?”
说完,闫修就这样举着双臂,缓步朝许绾轻走了过来。
许绾轻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无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她这行为,让闫修止住了步伐。
闫修举着的双臂,也慢慢地垂落到身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绾轻咽了咽口水,重新把笑容挂到脸上,“闫大哥,你为什么要戴帽子和口罩,看着挺吓人的。”
闫修仍旧是盯着她看,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这个理由。
过了一会儿,他也笑,“如果不戴口罩,估计你会更害怕。我记得你从小就害怕看到结痂的伤口,说是像怪物的皮肉。脏,恶心。”
尽管这么说着,闫修垂下脑袋,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脸上的口罩给摘了下来。
他将口罩卷起塞进西裤口袋后,又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给摘下了,这才慢慢抬起头。
在看清那半张惨不忍睹的脸时,许绾轻几乎要尖叫出声,倒退了数步之后才用手捂住嘴,强行压制住那股子想要呕吐的强烈感觉。
闫修的表情垮了下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许绾轻。
“闫大哥,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缓过来的许绾轻强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
闫修嗤笑了一声,从她脸上移开目光。
许绾轻愣了下,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这笑又是什么意思。
许绾轻虽然出身关系复杂的世家,但是平日里做事情都只要传达自己的意思便可,根本没有亲自接触过那些下狠手真正做事情的人。所以面对闫修这样的人,她根本没有经验。
即便是这几年在薄家老宅住着,第一是她一直以为傅深酒已经死了,所以也没有想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第二是许绾轻偶尔脾气不好让底下的人伤了人,也自有她兄长的人帮她摆平。
而这一次,她之所以决定偷偷见闫修,不过是因为她现在为了达到自己的那个目的,能够依靠的人也只有闫修了。因为,她背后全部的势力都来自于许家,而许家不可能为了她的“一时兴起”而去挑战薄书砚的忍耐度。再则,许绾轻的父亲和亲兄长都在政界,经不起舆1论的折腾。
“哎,一言难尽呐!”闫修又向许绾轻走了两步,脸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
许绾轻的脊背都僵了一下,却仍旧强撑着笑意,“难道是跟四年以前的那件事有关?”
闫修低头去摸烟盒,脸上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笑意加深,“是啊,四年以前薄书砚的病好以后,约我去一家高级会所见面。那时候我以为傅深酒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稍微不一样一点的女人,即便是薄书砚知道是我做了点什么,也不会跟我这个多年的兄弟怎么样。哪知道……”
“啪嗒”一声,闫修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后才对着许绾轻咧唇一笑,继续道,“哪知道我去了以后,才发现翟墨霆手底下的人正在给林苡贤那个蠢货‘喂东西’。啧啧,你简直无法想象那场面。林苡贤一开始还能惨叫,到后面她那嗓子被烫的次数多一些了,她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在地上抽搐,抽着抽着,她就晕死过去了。不过那女人也算命大,都被弄成那样了,后来居然还活下来了。”
光是听着,许绾轻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咽了咽口水,像是在感觉自己的咽喉还是不是完好,“我知道书砚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对林苡贤,他跟我说过。”
“咦,巧了!他跟我也说过,而且就在林苡贤被拖出以后就说了。”闫修摘下烟,学着薄书砚当时那副寡淡至极的样子说道,“信口雌黄的女人,稍加惩戒。闫先生,让你见笑了。”
“可是他惩罚林苡贤,跟你脸上的伤又有什么关系?”许绾轻说话时,忍不住又看了眼闫修那被烧焦了的半张脸,“难道说,你的脸也是在当时……”
“我的脸……”闫修似乎陷入回忆,当时暗中钻心挫骨的痛再度浮上心头,以至于让他完好的那半张脸也扭曲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薄书砚说我在他背后搞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