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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也不再说话，他薄唇紧抿，表情难得有些严肃。车子一路向东，不久就出了大学城，John稍稍放慢速度，看着前面指路牌上的中文，问道：“再往东是什么地方？”
莫纤纤抬眼说道：“Z市。”
John点点头，脚下一踩油门，上了绕城高速，看了一眼莫纤纤，又道：“你再睡会吧。这种状况下，更要抓住一切可以养精蓄锐的机会，否则一旦危险降临，人的思维反应和动作速度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莫纤纤想了想，他的话也有道理，于是爬到后座躺下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车里只有引擎微微的轰鸣声，莫纤纤前一晚本来就没睡好，没多久整个人就歪在后座上睡得香甜，睡容难得恬静，丝毫没有她平时的凌厉和防备，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她梦见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四级考试真真切切地压在头上，她急速冲下楼，和平时一样，早餐都来不及吃，跑过两条人超多的街，跑进学校大门，跑进教室去考试。
虽然之前末日的传言就已经甚嚣尘上，她也曾经暗自开玩笑说最好世界末日快点到来，于是就不用复习四级了。但现在与末日比起来，她宁愿去考四级六级，哪怕雅思都行，只求再也不要有这种可怕的经历。
然而，就在莫纤纤还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时，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她猛地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裂缝，半天都没到底，一直悬在半空中不停往下落，眼前却不断闪过无数血肉模糊的丧尸，一个个嗷嗷叫着伸出爪子向她抓过来。
莫纤纤惊叫叫一声，猛地从这个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下一秒，她瞪大眼睛，马上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噩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挡在路中间，而身下的车似乎正在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向它坑坑洼洼的表面撞过去！莫纤纤下意识惊叫起来：“快停车！”
好在John动作够快，车子已经紧急刹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凄厉的尖啸，莫纤纤整个人顿时往前倒去，头狠狠撞上了前座，痛得她眼冒金星，与此同时，她似乎模糊听到前面的John轻轻舒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她勉强抬起浑身酸痛的身子，问道。
“不好说，你自己看吧。”John说。
莫纤纤伸手就要开车门，却突然见John从前座往后座爬，惹得车子突然一阵摇晃，不禁诧异道：“你干什么？”
“别乱动，开车门。”John一脸严肃地说。
莫纤纤伸手开了车门，低头一看，顿时暗自心惊。就在车门前面一步之遥，高速路面断裂，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也就是说，他们的车，现在整个车头部分都悬在高速路半空中！
莫纤纤顿时松了手，整个身子轻轻颤抖着，心跳快得像要爆炸，而John已经灵活地爬到了后座，见她脸色惨白，说道：“快点，它撑不了多久。”
莫纤纤只觉得浑身都僵硬得像是被蜡封住了，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她惨白着一张脸，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仍然有不易觉察的颤抖：“我们必须一起下去，否则一个人的重量压不住它。”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再次有失去平衡的趋势，又轻微地晃了晃，车里的机械零件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莫纤纤几乎不假思索地向后伸手抓住了John的手。他点点头，嘴角忽然勾起笑容，说道：“放松点，我数一二三，跟我一起跳出去。”
莫纤纤点点头，抓住他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用力得指节发白。
灰飞烟灭
“一。”John开始计数。
“二！”从底下吹上来的风掀起莫纤纤的刘海和衣服，包裹着的细沙漫天飞扬，吹得她睁不开眼，车子又开始微微前后摇晃起来。莫纤纤紧紧闭上眼，心里默默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三！”在又一阵震颤来临之前，莫纤纤狠狠抓住John的手，毫不犹豫地从车门跳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这个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甚至还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像是在飞。莫纤纤睁开眼，这才发现John抱着自己，身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应该是他用了瞬移带了自己跑。
莫纤纤发现自己多虑了。
John抱着莫纤纤在离车里20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还没等两个人站稳，那边人一走，后半部分的重量消失，车子顿时失去平衡，车头直直往下栽去，跌下桥面。
“轰隆隆”一声巨响，扬起漫天的尘土，随即，还没等莫纤纤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巨大的爆响从桥下传来，整个高速桥面猛地抖了一下，两人同时摔倒在路面，又滚出好几米远。莫纤纤只觉得天旋地转，粗砺的沥青路面狠狠刮着□在外的皮肤，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感，却忽然有人抱住了自己，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整个现场简直就像好莱坞大片里的画面，赤黄的火焰直直冲上桥面，黑色的烟雾在高架桥上空张牙舞爪，无数碎屑漫天飞扬，一股极为难闻的烧焦味道顺着风扩散开来。
很显然，车子摔下高架桥之后在下面爆炸了。
莫纤纤僵硬地躺在地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好半天，身体才有了一点知觉，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随后是头，脚，膝盖，腿。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胳膊被John抱着，身体被John压着，现在两个人的姿势……颇有些诡异。
她皱了皱眉，顿时觉得脸上烧起来，John却苍白着脸，紧闭双眼，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John？”莫纤纤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这一动，顿时感觉身上好几个地方都刺痛起来，估计摔的时候擦破了皮。莫纤纤暗咒了一声。
John慢慢睁开眼睛，那双蓝色的瞳仁好半天才恢复聚焦，脸上却还是茫然的神色。
“你……你压着我了。”莫纤纤莫名有些口吃。
“哦。”John呆呆地离开了莫纤纤的身子，以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却突然力竭，再次摔倒，不过这次他刻意往旁边偏了一些，没有压到莫纤纤。莫纤纤皱眉爬起来，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由问道：“怎么了？喂！”
John这次不但没睁眼睛，连动都没动。莫纤纤皱起眉来，凑过去仔细察看，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想脱下他外面穿着的夹克，这一看顿时一惊。
怪不得自己身上都只是些皮外伤，想必刚才都是John帮她挡住了。John里面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现在基本都被染成了红色，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背部还插着两三个爆炸中飞出来的碎片，入肉都不浅，血在周围凝成了黑色，还不断有新的血涌出来。
其他小伤口虽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已经比莫纤纤上次看见的速度慢了许多。对于吸血鬼来说，失血相当于生命的流逝，不过短短一天就多次受伤，又没有新鲜的血液补充，John的损耗可想而知。
莫纤纤抬起头起来，茫然四顾，茫茫烟雾腾空而起，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是距离市区几十公里远的高架桥上，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而自己身边唯一的活物还昏迷不醒。
莫纤纤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帮他清理伤口，要不然任血这么流下去，John必死无疑。她咬着牙，双手用力，猛地将John的T恤撕开，却仍然牵动了伤口，更多的血流出来，在衣服上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上面又晕开一层，她有些烦躁，继续用力地撕着T恤，绷直的布料将虎口磨得生疼，手指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入手处竟然是大理石一般坚硬而又冰冷的触感，让莫纤纤不禁心里冰凉。
做完这一切，莫纤纤将T恤扔到一边，立即开始清理碎片，大大小小的碎片大约有三四块，莫纤纤用两根手指捏住尖端，而后用力□，又怕伤得更深而不得不克制着，如此反复数次，莫纤纤总算把刺入肉里的碎片清理干净，露出暗红的伤口，血似乎也渐渐止住了，然而莫纤纤盯了半晌，却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到莫纤纤最后清理的这几个伤口，已经几乎看不见它们有愈合的趋势。
这意味着什么……莫纤纤不敢想。
她绕到身前去看John。他还是紧闭着眼，面色苍白，精致的面容线条有些僵硬，而脸上青紫色的血管却开始慢慢暴起，使他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刚刚清理伤口的时候，他全程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像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莫纤纤捂住嘴，颓然坐下，逼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试图找出别的办法来，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无论她如何竭力，也只能搜索到一片空白。
寒风肆虐，掀起她的衣服和头发，她却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冷，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眶里空空如也。
片刻之后，莫纤纤突然用力将滑下来的长发捋到耳后，然后费力地把John的身子稍稍抬起来，让他躺平，自己坐到他身边，撸起袖子，死死咬着下唇，伸出手来。
这是一双少女的手。虽然皮肤略有些粗糙，但仍然不失红润，脉搏有力地在皮肤下跳动着，涌流着新鲜甜美的人血。对于吸血鬼来说，这应该是至上的美味。
她将自己的手凑到嘴边，张开嘴让牙齿落到手上，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下去。可是费了半天，手上只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牙印，倒是痛得厉害。
这样是不行的。莫纤纤知道她对自己狠不下心来。她转头看了看John，忽然俯身，伸手掰开了他的嘴。两颗尖细的牙齿露出来，有些恐怖，又有些可爱。
莫纤纤深呼吸了一口，把另一只手移近，放进John嘴里。他的牙齿正好卡在了脉搏上，熟悉的跳动节奏似乎让他有了些感应，莫纤纤闭上眼，做好准备，很快，一根尖细的东西□了自己的血管，有些痛，有些痒，还带着一点迷幻。
身体里的血快速流失，莫纤纤有些眩晕起来，勉力用另一只手支撑住身体。然而很快，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呼吸也开始急促，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楚，她知道自己不行了，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如泥，连动都动不了！
完了。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没有人会来救自己，她如果不能及时抽出来，就只有等死的份！
莫纤纤暗暗警醒自己，试图使出力来，却发现只是徒劳。吸血鬼的尖利牙齿已经深深地卡在了血管之中，而快速失血的她力气也不如平时，现在根本无法挣脱，意识反而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直到她微微闭上眼，另一只手再也无法支撑整个身体，猛然倒在地上。
John睁开了眼，幽蓝色的瞳仁里盛满了疑惑，唇齿间是久违的鲜美气息，他下意识伸出手指擦了擦从嘴角流下来的血，看着那玫瑰红的颜色有些发愣。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九世纪，那段曾经将人血当美酒的迷乱岁月。
然而等他慢慢反应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躺在自己身边脸色惨白的莫纤纤，她的手腕还留在自己嘴里。他一惊，连忙松开牙齿，看了看她的手腕，两个深深的伤口赫然镶嵌在白皙的肌肤上，还在不停地流出血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血泊。
相濡以血
几乎是一刹那，John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鲜美血液，散发着馥郁的香气，让他的心里微微荡起一丝波澜。难道自己刚才对她下手了？
John试图回想起什么，脑中却只有一片空白。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莫纤纤，再次确认那的确是自己牙齿造成的伤口。John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胸口，发现它还在微微起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随即，他就看到了她另一只手腕上也同样有两个浅浅的牙印，小小的，应该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他。
John轻轻俯身过去，看着莫纤纤的脸，眼神复杂。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烟雾几乎将要散尽，只有爆炸后的碎屑还在风里不断飘飞，前面那个将高架桥拦腰截断的东西也露出了它的面目。
那是一个漆黑的物体，表面凹凸不平，身上带着明显不属于地球物质的冰冷气息，大约超出了高架桥面四五层楼高，直径可能比高架桥路面还要宽出几百米，就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一样，生硬而又霸道地拦在面前。
不，它就是一颗陨石。
John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接收器，除了莫纤纤手上的刺青能被感知到外，之前那只丧尸的感应已经在几公里之外了，他又侧耳倾听，也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没有别的响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的物体。
John垂下眼来，莫纤纤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惨白得吓人，呼吸似乎也在渐渐微弱下去。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