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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众人一下子对李家晟关注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不少人端着饭跑到小刘的位置坐下。大家纷纷围住李家晟,不要脸的起哄道:
“欸,李家晟,小刘因为老盯你瞧被总编骂了,你知道不?”
被几个人围在圈里,李家晟装作镇定地摇摇头。
“哈哈,小刘是看你长得帅喜欢你了!李家晟,你没有女朋友就收了小刘呗!她单身好多年,就等你啦!”
前排的小刘听到后头故意的大喊,气的抓起桌上的本子卷成筒,几步跑过去照着他的脑门使劲的敲:
“要你管要你管!”
李家晟不自在地抿嘴一笑,垂下头装作整理手边的资料夹。认真的男人最吸引女人,女同胞们偷瞄到他浓密如蒲扇的眼睫毛,纷纷捂嘴赞叹:帅!
有男人扒拉一嘴饭,没等咽完就好奇问:“李家晟,你中午不吃饭?”
李家晟闻言下意识握笔在纸上写:“我出去吃。”
有同事瞅瞅他漂亮的小楷字,不以为意道:“我说李家晟,有事就说话嘛!干嘛写纸条,又不是哑巴。”
李家晟紧张地抠着纸边,他侧头躲闪那人的视线,没过多会儿就背起椅背上的包,闷头就想走。
“嘿,瞧你大姑娘劲腼腆的,没说你什么,怎么就脸红了呢!”那人挡在他面前调笑道,“该不会细皮嫩肉的,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
明显带有鄙视的语调,令李家晟不知所措。他想推开那人,但又怕他拧住他的手臂逼问他事实,一时间竟踌躇不前。
小刘见状,举起刚刚的本子就朝那人头上抇过去,“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李家晟,你走哇!”
被打的同事抱着脑袋闪躲,嘴巴还是坏:“呦呵,没成人媳妇就护上了,小刘瞧你脸不要的!”众人哄堂大笑。
李家晟不管他们的胡闹,绕开看热闹的同事们,脚步凌乱地离开。
有人望着他背影,喃喃道:“李家晟不太合群呐。”
“是不合群还是本身就是哑巴!一个星期了,从未听他哼声过。”
小刘仗义执言:“你也嘴碎子!大男人八卦的跟娘们有的一拼。”
“哎呦喂,你们男人的心眼也小的跟针拔子似的,人不就长得比你们帅很多吗!至于一个个嫉妒的在背后诋毁吗?也不嫌丢人现眼!”
几位女同事跟着小刘骂这群大老爷们,她们就看不惯帅哥被diao丝欺负。男人们见状,捧着自己的饭盒跑回原位闭嘴吃饭。只有那个最先说他哑巴的同事,不服气的叫嚷:
“我猜他就是哑巴,正常人哪有不说话写字的?”
“要你管!”小刘又一巴掌抇上去,直打的他脑袋蒙圈了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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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晟背着包一路疾步走出海深大厦。
天上的太阳,往下照射伞状光芒,他被闪的花了眼。人处在大街上,竟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倒退几步,回到大厦的阴影下,双手吃力的抬起捂住耳朵。脑里的回音不断折磨他:“你是哑巴吗?你是哑巴吗?”
大庭广众下被挑刺的询问,他感到股羞耻。旁人的一句不经意的质疑,像是投入心湖的石子,无论大小,都能打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这时,背包里的手机传来耳熟的“duang——duang”声,他摇摇头晃掉那些杂音,伸手掏出手机。
来信是赵晓琪的语音,他按开听:“李家晟,中午吃什么啊?”活波无忧的声音驱散了刚刚的不快,他打字回复:“还没吃。”
很快,她回消息:“那一起吃呗!正好你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的餐厅,我过去找你吧。我请客!”
原以为她在关心他的吃饭问题,没想到是挖陷阱。李家晟厌恶地关掉手机塞回包里,清澈的眼神浑浊开来,努力压制的愤怒积累到最高点。
她不就想知道他是不是哑巴吗?等见到他就故意问:“欸,你是哑巴吧?瞧你老写字条不说话!”是啊是啊,他是哑巴,要不要他昭告天下啊!
不知不觉中,他把对别人的反感、对自我的厌弃都转移到赵晓琪身上,仿佛只有这样可以掩盖他不敢见面的事实!
他捏紧背包带,急切地想快点回家。然而车钥匙一向不在他手里。哥哥看他很紧,小心的连车都不让他开,他又不是废物!
李家晟跑到街边张手去打的,偏一的士停在他跟前,他才恍然意识到:走的匆忙,没带纸笔出来。他踉跄后退,哑声摇头,差点撞上人行道的台阶。
的士司机见他这般,恼的骂他:“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啪!”这句话直冲进李家晟耳里,八个大字集结成块儿,顺着耳道掉进心窝。没多少功夫,几个深坑横成一条线。血液经过这条线迅速填满深坑,它们继而被怒火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热响。
浑身燥热的他,扯开双腿朝前奔跑。眼前的事物渐渐迷糊起来,入耳的脚步声与风声混杂,挤掉了车辆的鸣笛声。
他穿越一条条街道,一路跑回碧源山庄,身体浸出的汗水打湿了衣衫,猛得停下来反倒觉得冷。
李家晟甩甩头,快步走入一楼大厅时抬眼就望见两名业主围着保安激烈的说些什么,隐约能听见:“五楼厨房漏水又漏到我家了,你们物业也不管管!”
女人尖细的叫嚷,刺耳的难听。他神情烦乱地按向上的电梯,偏偏小张没眼力价的跑来,粗着嗓子问他:“李先森,回来拉?”
够了!能不能不要差别对待?李家晟“啪”地一掌盖在按钮上,转身朝安全电梯跑去。
“李先森,李先森!”后头小张着急的喊他,但他速度极快地离去,像只爆发的猎豹,浑身散发狠戾,哪里有平时的温和。
“怪人。”小张也不由自主叹道。
火气催生勇猛,李家晟一口气爬到十五楼才停下去坐电梯。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他捂住胸口,喘地两边鼻翼不断煽动,张开的口憋不住爆发出难听地“额啊”声!那是独属于哑巴声带震颤的结果。
有种音有不如无!他猛地握拳砸电梯壁,电梯“哗”的打开,他冲出去拿钥匙旋开锁孔,一进门就脱下书包扔到角落。
极限运动后的腿部已经僵硬,他颤巍巍地站在房间中央,望着墙壁上装饰的白板、望着四周布满的白纸、望着到处的马克笔,他绝望地任由烈火烧灼人心、溶烂皮肤。
他好想大声问全世界:不能说话就是不正常吗?可是空荡荡的大厅,老天都不愿回应他。
他抓起随处可见的纸就朝墙上扔,瞬间洁白的纸张漫天散落,铺满一地。仿若古时棺材下葬后,朝天撒的最后一道冥纸。
这些死物葬送了名为“李家晟”的骄傲!他需要对谁鞠躬说道歉:非常对不起,他这位“李家晟”,没做到身残志坚,没做到豁达开朗;只会自卑地埋首书本,竟以为这样能伪装成正常人。
可现实,何其残忍!
第14章 他不会说话(四)
残忍的不是现实,而是人心!
当泰正德发现李家晟不在时,已经下午三点。他厉声询问手下员工,竟没人吭一声。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奚落只是玩笑话,至于李家晟接受不来落跑,是他自己面皮薄,怪谁喽!
小刘想告状,却被同事一把拦住,他说:“别瞎掺和!说不准是李家晟自己不想干了。”小刘踌躇间,泰正德黑着脸进了办公室。
他气的在屋里负手踱步。早上刚给李家佑保证没事,下午就出了事,他怎么交代!想来想去,没办法他只好推卸责任。
“李总,二号内线。”
“嗯。”李家佑放下看到一半的文件,拿起电话挂在耳边,那头泰正德一本正经地讲:
“李总,令弟莫名其妙地翘班。我这边该怎么处理?”
闻言,李家佑倏得挂上电话,赶紧用定位软件查弟弟的位置,匆匆给助手交代好事宜就火速驱车回去,路上连口水都不敢喝。
火急火燎的进家,就瞧见空荡荡的大厅毫无生息,只有满地的纸张凌乱地散落着,他转而去弟弟房间查看,不出意外,房门紧闭。
李家佑深呼一口气压制住复杂情绪,尽量以平和的心态敲门:“家晟,你在里面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李家佑安慰自己:不要慌,给他时间,再等等。
“家晟?”
等了两分钟,他终于按耐不住地旋转门锁,这回出乎意料地进去了。
他踮着脚尖进门,新铺的毛绒地毯立刻把这点音也收走。室内,落地窗推拉开,冷风直直灌进房内,吹翻一些小饰品。他到处探寻,才在临近阳台的角落找到抱膝屈蹲的李家晟。
只着单衣的他,身形单薄,露出的脖颈被吹的通红。李家佑脚步轻微地朝他靠近。
“家晟,你怎么了?”李家佑蹲到他旁边,好像怕惊扰似的很小声地问。“是不是同事说你什么了?”
李家晟置若罔闻。他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全世界闭耳塞听。
“家晟!”李家佑的声音已经急切起来,他不自觉的扩大音量,手扯着他肩膀的衣服,努力逼他给予反应。“是不是那个女孩?”
“……。。”
李家晟任由他扯拽着,就连听到“女孩”二字都未反应。他冷漠的态度似乎表明,他放弃与世界和平相处。
“家晟,你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你这样,我很担心你!”
“………”
“你明知道我们……。”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咽下去。他想说:你明知道我们无法正常沟通!他气的站起来,走到桌前拿来纸和笔,塞到李家晟手里。
“你写啊!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我帮你!你不写,哥哥没办法帮你!”
写写写!帮帮帮!
李家晟因为这两个字,浑身颤栗!他猛地扔掉手里的纸和笔,抬起头冲李家佑发出仇恨的眼光。
这种眼光,是来自深深的嫉妒!一个不能言语的人对一个能言语人的嫉妒!
李家佑第一次获得这种眼光,他竟被吓得倒退一步。可李家晟却站起来,眼神不变地盯着他瞧。有种毛骨悚然袭上李家佑心头。
曾经有人这么说:残缺的人,多半心理有疾病。李家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并非开玩笑。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弟弟轻蔑地扯嘴一笑,然后伸出食指,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家晟,你说什么哥哥不明白!你写下来好吗?”他哄他!
不懂独属于残疾人的语言吗?那这样呢!李家晟愤怒地双手撑开,举起手掌掐住自己的脖子用力摇,他一边摇一边望着李家佑,他在说:
“我说不出口!”
李家佑慌张地使劲掰开他的双手,只见脆弱的脖颈上五指印迹分明,令他胆战心惊。他怒火跟着涌上心头,拖着不情愿的李家晟到书桌旁,把笔重又塞到他手里,两手按住叫他在纸上划,他吼道:
“有事你写啊!你要做什么!”
被强逼的痛苦令李家晟疯的似的推开他,再推开眼前的所有东西。他听着“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扶着桌面大口大口的喘气,眼角竟不知何时布满血丝。
这是二十六年里,李家晟第一次发这么强烈的情绪。李家佑呆住了,他开始怀疑带弟弟出来独立是否正确。
也许李妈说的对,外界人看待残疾人的眼光,并非全部都善良。
这时,一只马克笔滚落到李家晟手边,他挣扎着想拒绝,可控制不住地拔开笔帽。别无他法啊!他拿起笔对着离他最近的墙面开始写:
“我不会说话,你要我说什么!”
“家晟,你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哑巴,我就是无法表达,你为什么逼我开口!我会写字会看书,不成吗?”一串串潦草的字迹在墙面显现,李家佑必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分辨他的字迹。
“我是会说话的骗子!赵晓琪,你是不是也会看不起我?”
那个名字闯入李家佑的视线,他忙问:“赵晓琪?又是赵晓琪!她欺负你了?”
李家晟忽视他,继续在上面写:“赵晓琪,你知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当我是残疾人。我去上班,他们把我孤立在一个角落里,谁要多看我两眼,就要被隔离!”
“不是的,我是在保护你!”
“他们把我当成傻瓜!他们以为我是废物!车不让我开、电梯帮我按、饭帮我做。为什么因为我有那么点缺陷,你们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变态!像是看怪物!像是怜悯地对待一只流浪狗!”
“……。”
李家佑震撼了,他踉跄后退。恍惚中,年少时颜卿说的话响彻耳边:
“你弟弟一生都要背负‘残疾人’的标签,一生都要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活着,一生都逃脱不了对自我的怀疑。家佑,别计较妈妈和爸爸的偏心,因为这种疼爱是用残缺换来的。”
当时,他似懂非懂,甚至颇有意见。如今是大彻大悟。
“弟弟……。”李家佑颤抖着双手想上前抱住他,却被他闪躲开。只见李家晟神经病似的,拿着板擦拼命的擦刚写的文字。
屈辱催促着他快些擦掉,他唯一剩下的自尊,即使破败不堪也想维护。
白板终于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