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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般声音钉住他的脚。
好整以暇拦在前方的,正是以为业已躲过的人。
身边的仆役躬身行礼。“见过枭长老”
他定定神,“参见枭长老。”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男子微笑着一步步走近,眼中有抹猫戏老鼠的得意。
“属下眼拙,刚刚才得知。”
“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他说。”男子随意挥退仆役。
“还是不必了,迦夜正在等属下回去复命,改日再聆长老教诲。”不用张望,他也知道对方故意挑了人迹稀少的地方堵截,脱身只怕……
“什么时候一个下役连本长老的话都不放在眼里。”男子阴阴的笑了笑,蓦然断喝。“滚!”
一旁的仆役脸如土色,恐惧已极,慌乱的牵马奔逃而去。
事已至此,他镇定下来。
“敢问枭长老有何吩咐。”
“你听说过我。” 男子踱至他身边。
“属下不懂长老的意思。”
“你知道我好男风。”男子挑起他一络头发,目光中写着赤裸裸的欲望。“跟着我,会比迦夜好得多。”
“教王令属下为影卫。”
“教王也会改主意,即使是迦夜,我去要人,她难道不给么。”轻飘飘的话像是断绝了所有退路。
“既是如此,请长老言明教王后,殊影才好跟随。”他闭了闭眼,挤出话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男子弯腰附在耳畔,音如鬼魅。“今天,你躲不过。”
他猝然弹起身,指掌并立如刀,攻出最狠毒的招式,那个男子似并不意外,翻身闪避,随手拆解。不顾两败俱伤,只求能夺开一线逃走,可随着时间推移,越打心里越凉。一只手穿破了防卫狠狠击在腹部,他疼得痉挛起来,一错神已被制住要穴,动弹不得。
“这样的相貌,真是可惜……”冰冷的手轻轻替他擦去冷汗,仿佛遗憾。他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
“偶尔……我也喜欢用强的。”对方似乎不在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手已探入衣襟。“更刺激,特别是在野外。”
一声裂响,衣服被生生撕为两半,随着那只手抚过,肌肤爆起了无数颗粒。
被一个男人……牙龈已经咬出血,直恨不得自己瞬时死了才好。
“迦夜见过枭长老。”
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淡淡的一如平时。
游移的手离开了身躯。
“迦夜。”男子干笑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进退。”
“迦夜不敢,殊影办事迟迟未归,是以过来看看。”女孩垂着头,像是不曾看见发生的一切。
“那你可以放心,稍后我自然会放他回去。”
“不敢有劳长老。”
“你不听我的命令?”
“迦夜只是带回下属,何来抗命之说。”
“我命你离开。”
“只要长老放开殊影。”
“迦夜!”男子终于站起身,厉声呵斥。“你该清楚得罪我的后果。”
她终于抬起头,黑色的刘海下,冷冷的双瞳宛如暗夜。
“他是我的影卫,教王所赐,并非可以肆意胡来的对象。”
男子怒极反笑,“你看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她也笑了,冷漠的眼神暗藏锋锐。“长老哪里话,只不过为了一个影卫伤了和气,未免让人笑话,届时教王面前也不好交待。”
“你拿教王来压我?”
“岂敢,迦夜只是提醒长老莫要为了一时激动不顾大局。”
男子忽然静下来,拾起丢在一边的衣服穿上。“好,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只怕到时连你都……”
男人消失了,怨毒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她无声的吐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俯下身。
黑发在肩头拂过,丝丝凉凉。只觉得身上一松,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女孩收回手,转过身,等他整理破碎的衣物。
屈辱的感觉铭刻不去,心里一时恨极。他看着比自己矮小许多的女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殊影。”
“我本来想……”她背对着他,微微叹息。
寂静良久,女孩仰起头,做出了决定。
“回去交待他们收拾行李。”
“这次莎车之行,你和我同去。”
杀手
出发前,天未亮。
他走出门,一个身影早已在门外,正逐一检点马背上的行囊。
一一过目,巨细不遗,甚至连药匣都打开检视,确定无虞,才归拢行李,整装上马。
出山果非易事。关卡重重,一丝不苟。即使认得迦夜,行礼如仪,仍是查验了出教玉敕后才放行。他策马跟随,极力稳住心绪。
一路西行,黄沙万里。
烈日如熔化一般骄热,烫得呼吸都炙热如灼,又干渴难当,有限的食水必须在赶至补给点之前精确计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荒野中晒死的干尸,沿途历历可见牲畜的白骨被黄沙半掩,路途之艰苦,非常人所能想像。
酷厉的自然面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迦夜以白巾裹面,控制着行止的一切。
何处歇马,何处息宿,何处有地下暗河可补食水,细细了如指掌。坚韧的耐力超乎想像,每每在深夜还能见她观察星辰斗宿,以掌握明日行走的方向,戈壁荒漠之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迷路。
当终于到达莎车国前最后一个小镇时,饶是一路冷定如神的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镇被来往的客商视为行脚休憩处,繁华而热闹,见惯了各地客商的店伙眼力十足,恭敬的将他们迎入上房。
一间上房。
迦夜的吩咐,他默然照办。
除去了蒙面的布巾,洗掉了一路风尘。
他回到房间时,迦夜又已是往常的模样,白衣如雪,黑发如漆,眼瞳仿佛还带着浴后的湿气,乍看上去像玉瓷做的小人,全无半点威势。
抬头瞥见同样沐浴过后的他,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即撇开垂眼打量街市。从二楼的窗口望下去,肤色各类的异族人不时往来,小贩们在黄昏的斜阳中扯着嗓门吆喊,试图争取最后的顾客。
“殊影。”
“是。”
“仔细看那个人。”
一阵喧嚷冲乱了街市,他凝神望去,一个高大的胡人蛮横的撕打摊主,粗蛮的拳头在瘦弱的对手脸上冲撞,鲜血从鼻腔唇角溢出,他仍不放松,甚至污言威胁围观劝解的路人。
最终,他似乎褫夺了满意的金钱,扔下昏迷的对手扬长而去,背后是摊主儿女的哭声震天。
“看清楚了?”她收回视线,抿了一口茶水。
“卯时以前,我要看见他的脑袋。”
他蓦然回首,明知不该问仍不禁脱口。
“为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有资格质问我?” 漆黑的眼瞳对上他的眼,无表情的笑了笑。“不过是个以暴力夺人钱财的恶霸,杀了又怎样。去吧。”
猝然睁开眼,一抹影子从窗口掠入。
一颗血污的头颅在桌上滚动了几下,停住。
暴凸的双眼仿佛在怒瞪,像是难以置信自己身首异处,正是稍早时凶恶致极的当街殴人者。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未及合拢的窗棂隐隐透出一线天光。
“把东西清理掉,桌子擦干净,你可以休息了。”
连打坐的姿势都不曾动一下,她又合上双眼。
“那张床归你,还可以睡一个时辰。”
他僵立当场,闷到胸口发痛。
良久,又拎起头穿出去,回来拧布拭净桌面,洗去血腥,坐在床边怎么也平抑不下心绪,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
店伙敲门,送来热腾腾的茶汤早餐。
迦夜离坐而起,洗漱用餐,神色一如平常。
她吃饭的样子非常文雅,一举一动都规矩有度,即便是比起江南的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气质甚至犹有过之。
可是他没有忘,昨日她随口便令他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即使那个人恃强横行,并非善类……
“那人名唤沙力克,以强行剥绞地头税为生,伤人无数血债累累,百姓奈之无何,为地方一霸。”
她平静的开口,以丝巾拭唇。
“有妻妾数名,儿女尚幼,更有七十岁的老母在堂,由他奉养,街坊俱言其事母至孝。此人嗜赌好酒家无余财,一死家道败落,其母老年丧子,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她望向少年渐渐燃起怒意的眼,继续道出。“其妻妾本已不合,必然于数年内改嫁,儿女丧父幼失怙恃,就算运气好能长大成人,也难免终身困厄。”
“如此种种,都是因为你杀了他。”
女孩仿若事不关已的下了结语,他霍然起身。
“那是……”
“是我让你杀的。”她截口,黑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可杀人者是你。”
他握紧手心,额角跳了跳,险些按捺不住。
“是你趁夜砍掉了他的头,又用桌巾擦掉了他的血。”似乎不曾感觉到杀气,她点点放过头颅的木桌。“你忘了?”
少年狠狠瞪着他,怒极的眸子几欲喷火。
……
“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她十指交按,研判般的看着他。
“……为什么!”寂静许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陌生。
“你杀过多少人。”
他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你杀过的人,可都是罪有应得?”
……
“至少你不曾主动杀过人。是想说这个?”
“生性坚忍,耐力极强,灵活机变,谨慎细密,又能照顾同伴协同作战。但不具侵略攻击性。”她背书般一字字吐出,扬扬眉。“这是夔长老对你的评价。”
“据报告所言,你在历次作战中皆以防卫为主,仅在遭受攻袭时才开始还击,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均重创对手即止,甚至曾因此而陷自身于危境。以上可是属实?”
他完全愣住了,半晌才回神。
“这和我杀人有什么关系。”
“我想……”她望入他的双眼,完全不似一个稚龄少女。“你还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迫人而来的气机逼得呼吸一滞。
“你将来所杀的每一个人,可能善可能恶。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都有自己的亲人,只因某个指令而被终结掉生命。会有人为他们的死而悲痛欲绝,潦倒困顿,终身沉浸在仇恨中,用整个余生诅咒你下地狱。他们不会恨那个发出命令的人,只会恨刽子手……你。”
“你的身份,永远是个杀人者。”女孩的话语冷酷而犀利,像锥子刺入心底。
“你无法用被迫来推卸责任。”
“别说什么情非得已,你没资格。”
“结果就是你为了自己的苟活而去杀人。”
“这些罪,你将背负终身。”
指甲深深刺入手心,他死死盯住她。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伸指轻拂衣袖,淡淡的开口。“因为我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杀手,而不是正直意气的君子。”
“魔教就是这样的地方,没有所谓的好人,能生存的都是杀人者。”
“知道自己为何杀人,又能背负起罪衍活下去的人。”
“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冰冷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怜悯。“你以为只要躲下去就有机会逃离,就能活到自由的那一天?……太天真了。”
“你以为掩饰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每隔数年就有中原武林人被擒至天山,也有人如你一般闯出了淬锋营,但都活不了多久,知道原因?”
“不是单凭忍耐和毅力就能撑过去的,没有为了目标舍弃一切的决心,只会被利用得更彻底,你们所遵行的仁义道德唯一的用处是令自己死得更快。”
“像你这样根本无法成为一个杀手,更没资格做影卫。”
“杀一个恶霸都那么难,你能完成什么任务?”
“凭什么在教中生存下去,保护自己不受别人践踏。”
句句的冷嘲毫不留情,掐断了最隐密的希望,自尊被踏得粉碎,从未感觉如此无能。他的脸色一片灰败,颓然松开手,血顺着指尖跌落。
过了许久,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就这样在教中过下去,只要我还在你便不会死,作一个有名无实的影卫,放弃不该有的念头,像楼内的摆设一样活下去。”
“要么作一个称职的杀手,摒弃掉无用的道德正义,依命令行事,承担所有的污秽罪恶,再回不了头。”
“你可以选择。”她俯首看着他,语气稍缓。
“这是我所能给你……唯一的仁慈。”
莎车
日升日沉。
一整天,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如失去了操控者的木偶。
迦夜视而不见,依旧打坐进食,傍晚还去集市买了一方素巾。
入夜,她盘腿坐在宽凳上入定,以这种方式代替睡眠。
当曙光再次映上窗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