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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句话,却勾出了如筝一片心酸,定了定神,才苦笑到:“姐姐这一世不想嫁人了,等你出息了,便给姐姐辟一方小院,姐姐守着你一家过活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柏被她这一番话酸的差点落下泪来,又赶紧忍住:“姐,你胡说什么呢,难不成京师除了他苏百川,就再没人配得上你了么?”
如筝愣了一下,笑到“他?他可配不上我……”刚说完这句,她心里一沉,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双略带落寞的丹凤眼,她记得似乎是很久之前,也有人和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配不上……么?
看着自家姐姐出神,如柏笑了一下略放下心:“姐,你这么说,必是有心上人了,快告诉我是谁?”
如筝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的,你别多想。”心里却突然又冒出一个名字,只得又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摇不掉……
83远谪(四)
这一天的午膳;老太君招了各院一起来吃;就连府外的宋氏也叫了来,人虽然很多;却没有了上次家宴那样的热闹,心疼如筝的宋氏等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偶尔给如筝夹点菜,鼓励的笑笑,恨如筝的如婳薛氏,也不敢在老太君盛怒余威下挑什么头儿,这一餐饭便吃的默默的,待收了杯盘;老太君饮了口茶说到:
“今儿把你们叫过来,一是筝儿要到庄子上去了,咱们都来送送她,二是……”她抬眼看了看薛氏:“老三辞了官,携家眷要回京了,过几日就到,到时候还是要住到园子里,今儿告诉你们一声,采茵你心里也有个数,他们之前住的雅园这几日也收拾出来吧。”
听了老太君这句话,如筝心里一动,差点笑出来,忙端茶掩了,偷眼看薛氏时,果然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个略尴尬的笑:“是,母亲,媳妇会尽快收拾的,不知三叔他们……是暂住……”
老太君浅浅一笑,截住她话头:“自然是长住。”
薛氏点点头,扯出一个得体的笑:“也好,园子里就又热闹了呢。”
如筝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乐得什么似得,自家那个三叔她怎么不知道?自小养在已经没了的那个钱氏姨娘院子里,养成了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最是糊里糊涂,无法无天的,自家祖父老侯爷活着的时候,是三天一打,两天一骂,他却依然故我,成年了娶了京城小官的女儿刁氏为妻,自家这个三叔母,更是个妙人儿,说话着三不着两不说,还惯会挑唆争斗,当年就和薛氏不对盘,后来还是林侯出面给三弟捐了个小官,外放出去,家里才消停下来,只是前世叔父辞官后,是老太君做主在京师觅了个小宅子分出去住了,今生却是要回来住……
想到这里,如筝不禁感叹世事奇妙,今生因为自己的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不禁又有点害怕,不知今世的自己,结局究竟会如何……
饭后,如筝略歇了一会儿,便和老太君告辞,在如柏和众家丁护送下,朝着城外而去。
崔氏留下的陪嫁庄子如意庄也在城南,风景虽美却地处偏僻,如筝午后早早出发,约莫也要天色擦黑才能到的,如筝心疼如柏,早早便要赶他回去,如柏却执意要送如筝到庄子上,无奈最后姐弟二人只得互相妥协,在半途分了手,如柏自转道回了国子监,如筝一行则继续朝着如意庄前行。
车行了一阵,天上竟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天气又冷了几分。
为着此次出行,老太君特地给如筝换了一辆大车,如筝带着崔妈妈浣纱秋雁并雪缨五人坐着还十分宽敞,浣纱手脚麻利地给如筝的手炉换了炭,秋雁又递上一杯姜丝红枣暖茶,雪缨略带尴尬地笑着,束着手不知该干什么好,如筝看着她笑笑:“雪缨,给崔妈妈和浣纱她们倒杯茶便好。”
雪缨赶紧应了,给各人倒了茶,崔妈妈怜爱地看着她笑笑,正要开口给她说些如筝的喜好和忌讳,却不防车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还兀自纳罕,雪缨却脸色一变,将手悄悄伸到腰间,崔妈妈等人没有在意,如筝却是看到了,和她对了个眼神,笑着摇摇头。
此时崔妈妈掀开帘子问了一句,车夫凑过来小声说道:“回小姐,是国公府二少爷骑马在前面挡住了路,说是要和小姐说几句话……”
如筝在车里听到这句,不由得怒火满胸,脸色一沉,把手里的茶碗重重的顿在旁边小几上,一时间茶汤四溅:
“告诉他我急着赶路,心意领了,让他请回吧。”车夫点点头,自去传话,少顷回来报到:
“小姐,苏公子说,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和小姐说,让小姐掀开帘子见一面。”
如筝冷笑着,勉强压住怒火:此情此景,若是二人还在议亲,甚至说是普通通家之好的关系,倒也说得过去,但此时是他家要来毁约,自己又是在这样流言纷起,风口浪尖上,他此行无疑是给自己又添一道罪名,他还是如前世一般,只要自己顺意,全不管别人如何!
想到这里,如筝咬了咬唇,自牙缝里挤出一句:“告诉他,男女有别,让他自重请回!”
车夫刚要回话,却听前面一阵马蹄声,竟然是苏百川打马到了车前:
“世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爹爹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咱们的亲事,我是不会放弃的!请你放心……”正是苏百川那清冽的声音,语气却显得有些焦急。
如筝气的眼前发昏,两府亲事如今不过是林侯和苏世子私下试探了几次,外人尚不知晓,若是日后换了如婳,也不过是引得旁人猜测几分罢了,如今却从他口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若是传出去,如筝可就真的不用做人了。
崔妈妈怒的一拍车板就要出去,旁边一条紫影却先于她飞了出去,站在车辕上厉声喝道:“那里来的登徒子,侯府的车驾也敢拦么?!”
雪缨声音清脆,语气也很冲,听的苏百川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小丫鬟,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且退下,我有话和你家小姐说。”
雪缨冷笑到:“公子有话和我家小姐说?我家小姐却不想和你说话,公子口中之事,我家小姐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晓,公子莫非喝醉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婢子劝公子还是请回吧,天寒地冻的,若是迷了路可是要人命的!”
她的话看似是胡搅,却字字都在反驳苏百川的话,倒是将此时困局化解了几分,听得如筝在车里击节而叹:自家舅母送来的这个丫头,还真是个妙人儿~
浣纱搂着秋雁早已是乐不可支,崔妈妈也笑着点点头,却装出严厉的声音:
“雪缨,快回车里来,莫要再耽搁了,小姐还要赶路的。”
雪缨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又叫车夫赶紧催马前行,谁知苏百川却一拨马头,挡住了车驾:“世妹,请你暂消怒火,应我一声,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如筝气的银牙紧咬,刚要摔杯子,便听车外一声马嘶,伴着苏百川惊呼喝马的声音,雪缨喊了声“快走”,车夫赶紧重新催马前行。
雪缨钻进车里,扯开帘子向外望去,如筝也看到后面不远处,苏百川的马原地转着圈,他满脸紧张地拉着缰绳,还不时往这边看看。
如筝令雪缨放下帘子不再看他,笑到:“丫头,给你记一功,那马是怎么回事?”
雪缨笑着看看如筝,又看看瞪圆了眼睛的浣纱等人,不好意思地捻着手里的帕子:
“小姐莫怪,我见那公子纠缠不清,着实可恶,又怕他胡言乱语,损了小姐清誉,便自作主张在他坐骑眼睛上抽了一帕子,估计没有个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的,但是小姐放心,我力气用的不大,那马不至于惊了摔了他的……”说着偷眼看看众人,脸色又一红:“小姐蕙质兰心,大概已经知道了,我家夫人送我来是……”
如筝笑着拍拍她手:“舅母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是个好丫头,做的也很得当,当赏!”
如筝话音才落,崔妈妈便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雪缨:“好丫头,咱们小姐一向是最宠下人的,只要你忠心护主,便什么也不用怕,拿着。”
雪缨甜甜笑着谢了赏,又给浣纱秋雁行了礼,让她们教自己小姐院子里的规矩。
如筝见她聪明伶俐,身手又这么好,舒心之下也冲去了刚刚的几分愁闷,笑着看她们三个小丫头说笑。
不远处路边,一个青色的身影坐在马上,轻轻拂去披风上的雪花,看着下面路上刚刚拉住马,忿忿而回的苏百川,挑唇笑了一下:“这个小丫头,身手不错嘛~”
旁边玄衣小厮打马上前,低声说道:“公子,二公子走了,咱们也回吧?”
那青衣人摇摇头:“跟着。”
小厮倒吸一口凉气:“公子,眼见这雪下的紧了,您这是要跟到何时啊?”
“送到地方再说……”那青衣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不能让她再有任何闪失。”说着,便打马远远地跟了上去。
小厮叹了口气,看看一边面无表情的同伴,也跟上:“公子,不如我和书砚跟护着林家小姐吧,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这天寒地冻的……”
“闭嘴,你很烦。”那青衣人——苏有容笑着摇摇头,自家师兄的回信还没到,他怎么放心让她再这样孤身上路。
身后另一个容貌俊逸的玄衣小厮打马上前,对着摇头皱眉的小厮冷冷扔下一句:“墨香,公子让跟就跟着,怎如此话多!”便打马跟上自家公子,迎着风雪向城南走去。
“死书砚!公子就是被你给惯坏了!”墨香咬牙恨恨说着,却也无奈打马跟了上去:
“公子,不如现身与林家小姐一见?”
苏有容回头瞥了他一眼:“你今早喝的胡辣汤呛到脑子里了么?你还嫌她现在麻烦不够大?传闻不够多?”
墨香被他噎的一缩脖子,讪讪笑了:“小的多言了,小的只是替公子不值……您这样跟一路,受什么罪,那林家小姐也不知道……”
苏有容被他逗得笑了,又敛了笑容摇摇头:“何必知道,哪有不值,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墨香被他说得心里一酸,回头与书砚目光一对,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公子这么久,自家公子的性子他是最知道的,看着潇洒随意,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什么人,便是百折不回,现在只盼那林家小姐能看到公子的好,莫要辜负了才是啊……
他这样想着,裹紧了身上的墨色披风,紧紧跟上前面那个单薄的青色身影:唉……这一路,有的罪受了……
天擦黑的时候,地上的雪已经积的有半尺多深了,家丁们叫开了如意庄的大门,如筝的车驾迎着风雪缓缓地驶入。
看着沉重的大门在远处慢慢闭紧,苏有容才长出一口气,驳马回身看着两个拼命往下抖雪的小厮:“好了,安全抵达。”
墨香看着自家公子难得露出的释然微笑,心情也好了起来:“公子,咱们要不要上去叫门?”
苏有容摇摇头笑到:“天色已晚,还是不打扰人家了,走吧,打道回府~”说着便带头朝着来时之路而去。
身后,墨香哀嚎着:“公子~~~您也知道天色已晚啊,找地方打尖吧公子,这样走回去会冻死啊~~~~”
书砚从后面赶上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让你回你就回呗,罗嗦……”
风雪中,主仆三人慢慢地往都城方向走着,不知道还能不能叩开城门呢?
84如意(上)
如筝等人经了一下午的颠簸劳累,除了雪缨多少都有些没精神;如筝的身子弱;又刚刚经历了被掳之事;此时更是疲乏寒冷;恨不得赶紧钻到锦被里睡下才好,却无奈被崔妈妈盯着喝了两大碗姜汤,又笼着手炉在堂屋里看丫鬟们收拾里间。
浣纱一边归置着如筝带来的东西;一边叹气;秋雁也是恹恹的;雪缨心直口快更胜夏鱼,此时早已气不忿,皱着眉一边擦拭桌椅一边向着崔妈妈说到:“妈妈,这庄子上的下人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小姐要来的消息一早儿就送过来了,他们不说早早把屋子烘暖,便连洒扫也是马马虎虎的,真是可恶!”
崔妈妈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罢了,快收拾吧,小姐一会儿还要歇下的。”说着放下手里的包袱,走到如筝身前:“小姐,您还冷不冷,要不要加件斗篷?”
如筝笑着摇摇头:“无妨的,赶紧收拾了睡下是正理,你们也别气,我早听说这里是那一位的亲信在管着,能这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崔妈妈听了她的话,知道自家小姐心中已有计较,当下也不多说,点头自去忙了。
这边还没忙完,外间小丫头来传信,说是李忠家的来给小姐请安,如筝看了看崔妈妈,崔妈妈上前低声说道:“这李忠是之前夫人派来的庄头,前两年犯事被夺了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