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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犹豫后悔,那祖母也可以为你阻了这段婚事,咱们再谋一门好亲,大不了不在京师找了,无论是谢家还是陆家,祖母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如筝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家祖母,无暇想清楚自己是不是想要这门亲事,却先被祖母的宠溺感动的又流下泪来,一头扑在他腿上,轻轻蹭着:“祖母……您太宠筝儿了……筝儿不想嫁了,一辈子陪着祖母更好……”
老太君看她小猫儿似得伏在自己膝头,心里一阵好笑,又是一阵暖:“罢了,嫁还是要嫁的,我看你一时也想不清楚,今晚便好好思量一下,明早咱们再议吧。”
如筝抬头看看自家祖母慈祥的笑容,咬着唇点了点头:“是,孙女好好想一想,明日再向祖母回禀。”
她心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很明白,无论是为了自家祖母还是自己,抑或是苏有容,这段婚事都不宜再更改,她也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晚上时间,让自己认命而已……
回到沁园,已经是二更末了,经过一天的折腾,如筝早已累的几乎散架,草草洗了洗便躺到床上,浣纱要熄灯,却被她阻了:
“今夜是你和夏鱼上夜?”她慵懒地倚在床头,身上疲累,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
“是,小姐,夏鱼在外间,屋里是奴婢。”
如筝笑着看看她:“罢了,你先去外间和夏鱼挤着眯一会儿,我再待会儿,等想睡了我叫你。”
她近几日时不时便是这样,对着灯想到很晚,浣纱她们也知道她心里有事,当下便福了福,自出去了。
如筝痴痴地盯着烛火,心里又将重生以来这一年多的事情想了一遍,却怎么也理不清纷繁复杂的情思,心里一阵叹息疲倦,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再醒转,桌上红烛已经快要燃尽,如筝迷迷糊糊地望了望门口,刚要唤浣纱进来熄灯睡觉,却听窗棂那边一阵轻响,销子慢慢被人从外面拨开。
如筝心里一惊,回手拿过枕边的梅花簪子拔出,刚要喊叫,便听外面轻轻一声笑:“别声张,是我……”还是那个温雅的声音,语气里却带了一丝调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如筝吓得发白的脸,马上又羞得绯红:“你,莫进来,我衣冠不整!”
“……”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一声轻笑:“你说点好听的,我便等你穿衣……”苏有容这样闲闲地说着,窗却关上了。
如筝心里又气又笑,一边忙着找衣服,一边低声骂道:“我还道你是个端方君子,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还敢出言威胁我!”
外面又是一阵笑:“哼哼,我什么时候自诩端方君子了,端方君子是我兄长,你却又不喜欢~~”
如筝手忙脚乱地整理好了衣服,下床跪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打开了窗,往外一看,便对上了苏有容坏笑着的一张脸,她心里蓦地闪过凌朔风说过的那句“苏狐狸”,这样一袭黑衣,夜半时分摸到人家窗下偷笑,不就像个修行千年的狐妖一般么?邪魅又……动人。
她低头,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低声说道:“不知世兄夤夜到访,有何贵干?”
对面人略沉了沉,声音也是一肃:“世妹……愚兄此来,虽唐突了些,却是实实在在是来——道歉的。”
如筝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抬头看着他:“道歉?世兄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苏有容轻轻叹了一声,眼睛盯着窗棂:“今日于宫宴上,我未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向圣上求了赐婚的旨意……”。
如筝心里一暖,刚要告诉她自己的决心和对他的歉意,却不料苏有容接着开口说道:
“筝儿,并非是我出尔反尔,此间是有内情的……”他咬咬牙:“宫宴前,恭王殿下告诉我,太子爷不知听了谁的挑唆,似乎是筹划着要在此次宫宴上将你求去做妾侍,我一时情急,才临场变通求了婚旨,情急之下未曾征得你的同意……你莫怪我。”
如筝听他这么说,才知道原来太子觊觎自己之事,他也已经知晓了,当下心中又羞又恨,脸色便白了白,心里纠结着要如何开口解释才能让他不要误会,一时间便走了神。
苏有容见她脸色变了,心里一片凄凉,想想今日自己来意,又狠了狠心,强压下心头的一丝不舍:“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能够解你如今的困局。”
如筝正自纠结如何向他解释太子之事,突然听他这么说,兀自回不过神:“解困局?”她不明白他话里的“困局”究竟是什么。
“嗯!”苏有容浅笑着点点头:“我有一个妙计,能让你不必嫁给我,世妹你……静待佳音吧!”说着便退后一步,面目渐渐隐在月色之中,如筝却清晰地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决绝,心中突然闪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却见他微微蹲□,下一瞬却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如筝赶紧举目四顾,却见旁边女墙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却是几个起纵便去的远了。
如筝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闺中行止,女儿矜持,放声喊道:“子渊哥哥,留步,小妹有话说!”
她声音虽大,却无奈那人行迹杳渺,早已无踪可寻。
她一声呼喝没有唤回苏有容,倒是将浣纱和夏鱼唬得几步奔入屋内,如筝回头拉住浣纱,惊慌失措地说道:“浣纱,快叫奶娘,开角门,叫张叔去追,把他追回来!”
浣纱见她花容失色,心里大骇,一边叫夏鱼快去叫崔妈妈,一边扶着她坐在贵妃榻上,又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小姐,怎么了这是,您是魇着了么?”
如筝愣愣的看着浣纱,脑中满满的都是苏有容临别时的那个眼神,她无法想象,他那样一个身不由己的庶子,怎么才能抗拒皇上御口钦赐的婚事,思前想后,心底依然是一片慌乱心痛,忍不住责备自己一念之差,不知要酿成怎样的苦果。
此时,崔妈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如筝心神不宁,泪流满面的样子,吓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奶娘慈爱关切的面容,如筝终于忍不住,将事情全盘托出,崔妈妈听了也是心里一惊,略思忖了一阵,沉声说道:“小姐,您也不必太慌乱,不管三少打的是什么主意,现下深更半夜的,他也是无法行事,小姐此时也不要声张,明日一早便修书一封,咱们顶着门送到国公府给三少,小姐陈明心迹,想来误会也可消除,如今小姐若真是闹开来,追不上三公子不说,恐怕也于你二人清誉有损。”
她一番话,让如筝慌乱的心略安定了下来,当下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写,明日一早便送过去!”当下心里又一惊,突然想到前世苏有容那一封绝笔信,不禁越想越怕:“奶娘……我屡屡拒他,他会不会……”
崔妈妈愣了愣,突然明白了她担心的是什么,当下笑到:“小姐,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三公子豁达果决,哪会那么容易想不开……”
如筝抬头看看崔妈妈,也不由得暗笑自己关心则乱,事到临头,她一心想的都是前世之事,却忘了今生的他已经变了太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傲又脆弱的庶子了,当下定了神,吩咐浣纱磨墨,提笔写了长长的一封信,不仅向他直陈自己被太子纠缠之事,也终于定下心,向他表明了心迹,直言愿意与他成就姻缘。
写完了信,如筝又细细看了一遍,小心地封了,又工整地写了信封,命浣纱明日早早送去,做完这一切,如筝还是不放心,在屋里惶惶然了很久,直到五更天上,才在崔妈妈劝解下慢慢睡去……
96情定(一)
清晨;浣纱走进里间;看着如筝身边斜倚在床头假寐的崔妈妈,轻轻唤了一声。
崔妈妈睁开眼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跟她到了堂屋:“这就准备送去了?”
浣纱点点头:“是;已经让张叔帮忙套车了……小姐她……”
崔妈妈看了看里间,轻轻叹了一声:“但愿三公子能吉人天相,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才好。我算是看出来了;如今咱们小姐这一颗心啊;是完全系在三少身上了!也不知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说着她略带无奈地摇摇头。
浣纱咬着唇叹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在崔妈妈耳边说到:“娘亲;您也别太替小姐不值……上次小姐被掳,是被三少救回来的。”
崔妈妈听了她的话,脸色一变:“怪不得……”就在此时,外面小丫头来报,说是侧巷里车已经套好了,浣纱赶紧摸了摸贴身带着的信,和崔妈妈对了个眼神便出了门。
又过了一会儿,如筝不安稳地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看到崔妈妈在旁侧,忙起身问道:“奶娘,信……”
崔妈妈看她一夜下来又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心疼地上前扶起她:“小姐放心,浣纱一大早便送去了!”
如筝这才稍稍放下点儿心,又挣扎着下床,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崔妈妈心疼她辛苦,上前劝道:“小姐,你昨儿晚上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今日便向老太君告假吧?”
如筝摇摇头,整了整衣服下地:“不行,今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祖母说……”她慢慢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奶娘,帮我上点胭脂吧……”
崔妈妈心里一酸,点点头拿起桌上宫粉:“小姐,你放宽心,定然无事的,三公子那样在乎你,以后你的日子,定然也是不会差……女子,名分地位虽然重要,但真正关乎一生安稳苦乐的,追根究底还是夫君的疼爱啊……”
如筝抬头,看看崔妈妈,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红晕,轻轻点了点头:“奶娘说的是。”
如筝慢慢收拾好来到堂屋,秋雁早间得了浣纱的叮嘱,早早便炖了一锅药膳在火上煨着,此时刚好温热,如筝用了一碗,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便裹得严严实实地到慈园请安。
一出门,便见如诗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到她跟前站定,也不多说话,只是轻轻拉起她的手:“走吧,筝儿,祖母在等咱们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就让如筝忐忑的心,重又安定了下来,她对着如诗笑了笑,点头任她拉着,向慈园走去。
半路上,又遇到了如书,她一脸惊讶地走过来,挽住如筝,满脸是想问又不敢问的神色,看着就憋得难受,如筝忍俊不禁到:“想问就问吧,别再憋出毛病来……”
“姐姐……”如书眉毛一挑,还没开口便被如诗一瞪:“书儿!”又讷讷闭了嘴。
如筝笑着摇摇头:“姐姐,事情已经这样了,外间人的猜度我都不怕,我害怕自家妹子的关心么?”又转向如书:“不错,你姐姐我的亲事也定了,就是国公府的三世兄,你也见过的。”
如书见她说的坦然,一肚子疑问和安慰的话反倒都噎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姐姐,庶子又如何,我觉得三世兄比苏二好……”
听了她的话,如筝心中倒是一片坦然,点头笑到:“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言出口,如诗和如书倒是一惊,但从她脸上又看不出故作开心的神色,两人心里都是一奇。
还没等如书开口相问,旁边小路上,如婳带着一个得意的微笑慢慢踱了过来,走到三人眼前,盈盈下拜:“姐姐们万福……”
如筝看她神色,知道她定然不是专程来道万福的,却也并不怕她,当下还了礼,便随着如诗继续向慈园方向走。
如婳跟在她们身边,貌似不经意地说到:“昨日宫宴真是热闹呢……姐姐,你们说呢?”
如诗回头瞄了她一眼:“热闹自然是热闹的,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了,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如婳却并不把如诗警告的话放在心上,她还记着如意庄那一笔账呢,如今好容易找到冷刺如筝的机会,又岂会轻轻放过:
“二姐,昨日圣上说咱们的婚事,是大盛朝的一段佳话呢,妹妹想着,到了成亲那日,咱们姐妹一先一后坐了花轿出门的时候,恐怕真的是盛况空前吧……”她刻意把“一先一后”说的很重,四人都听出她意在讽刺如筝要晚于她出嫁,到了国公府身份地位也要低于她。
她说的得意,如筝却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笑到:“盛况空前……不过是热闹些罢了,妹妹怕是对亲事太憧憬了,但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公主下降才能称为‘盛况空前’妹妹在家里说笑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府去,被人笑言语轻狂,可就有损闺誉了,妹妹切记!”
如婳被她一番教训憋得难受,刚要出言讥讽,却见慈园已经近在眼前,只得生生把话吞下,随着姐妹们进了堂屋。
一进门,便见三位夫人都在,如文也正在老太君旁边榻上陪她说笑着,如筝冷眼看看薛氏身边端坐着的如棋,不由得心中好笑:原来如婳竟然为了讽刺自己,特特落在后面,没有陪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