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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才……”说着又红了眼眶,倒叫崔衍一阵心疼,早几年对如筝的不满,一股脑扔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韩嬷嬷出来打破了伤感的气氛:“舅老爷,怎么站在院子里说话呢,老太君早沏好了您爱喝的冻顶茶等着您呢。”
崔衍这才道了声“失礼”带着如筝和崔明轩进了正房堂屋。
拜见过主位上的老太君后,崔衍在客位上坐了,如筝和明轩则陪坐在下首。
老太君命丫鬟们上茶,笑到:“衍哥儿你可是久未来我这慈园了,想当年你娘带着你和阿衡到我这里闲坐说话儿的日子,想想还似在眼前,阿衡虽然不在了,但筝儿还在,你就算不来看我这老婆子,也该常来看看你外甥女才是。”
崔衍欠身笑到:“老太君说的是,侄儿本该常来走动的,怎奈我身体不争气,今夏天热,断断续续躺了几个月,近几日才能出门,这不赶紧带着明轩来赔罪来了。”
如筝听得心疼,不觉又红了眼眶,老太君也叹道:“你啊,样样都好,就是这身子太弱了,所幸柔儿身子强健,我看明轩他们三个倒都是随了母亲。”
崔衍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几年偏劳她了,好在明轩也可独当一面了,她也是这些年才能略歇歇。”
如筝知道他们口中的“柔儿”正是自己的舅母谢氏,闺名是一个“柔”字的,崔家和谢家也可算与自家有通家之好,想必这些小辈,都是在老太君眼前玩儿熟了的。
如筝看着自家舅舅:欣长的身材因常年病着的缘故略显单薄,肤色也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除去这两点,自家舅父还是较其他世族老爷显得气质出尘,风雅俊逸,前世自己对舅舅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他虽然体弱,却心思细腻,才华过人,借了带头还款的因子,五年内便将武国侯府的气势恢复地更胜从前,只可惜没来得及等到表哥建功立业,舅父便英年早逝,表哥也没能得封世子,只得了个诚意伯的爵位。想到此处,如筝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心里更是酸楚,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
老太君看她这幅模样,不禁笑道:“筝儿可是许久没见到舅舅了,打从刚才欢喜的眼泪就没干过。”
听祖母这么说,如筝赶紧擦擦眼睛站起来道了福:“是孙女无状了,只是许久不见舅舅,今日乍一见,觉得您又清减了几分,心里……还请舅舅一定保重身体!”
崔衍看如筝这么挂心自己,心里一暖,冲她招招手,如筝听话地走到自家舅舅身边,眼眶红红的笑了笑。
武国侯拍拍她手笑道:“筝儿不必挂心,舅舅这是老毛病了,多养养也就无事了,你若想我们,以后便多去咱家坐坐,或是小住几天,想来你舅母和表姐也是欢喜的。”说着看向老太君:“只是要进进出出的,要烦劳老太君和定远侯了。”
老太君笑到:“这有什么可烦劳的,如今你身子也大好了,筝儿也该多去坐坐,承恩粗心,薛氏又忙着,是我们忽略了,以后筝儿只要想去,来回了我,多带些人,随时都可去,说起来舅家和自家也没什么两样。”
如筝听了老太君的话,眼里一亮,忙又敛眸掩去。
老太君挥挥手,如筝福身走到自己位子边坐下,抬头却看到表哥看着自己笑的如和煦春风,不由得也露出一个甜笑,暗自思忖:这便是骨肉至亲了,即使是得了自己多年冷遇,也这样便轻轻揭过原谅了,不由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舅父舅母,多和表哥表姐亲近。
她正想着,便听见老太君问到:“衍哥儿这次来,除了看我老婆子和筝儿,还有什么事么?”
崔衍恭谨答道:“是有点事,今年庄子上收益不错,有了点富余银子,故来找林侯把动用阿衡的嫁妆银子补齐了。”
听了他的话,老太君眉头一凛:“这件事,说起来是他们夫妇太不懂事,你又何必那么着急,反倒苦了自己。”
崔衍笑到:“老太君快别这么说,欠账还钱,本是天经地义,林侯和阿衡当初帮我,已是感激不尽,自该尽快偿还。”
老太君见他提起自家儿子,连名字都不叫,一口一个“林侯”,知道他是被林承恩伤了心了,也无法,只得撂下不提。
宾主又闲聊了一会儿,崔衍起身告辞。老太君亲自把他送出堂屋,又叫如筝送舅舅和表哥到门口。
如筝将崔衍和崔明轩送到二门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崔衍笑着摸摸她头发:“筝儿别这个样子,下月便是老太君的生辰大寿,到时候我和你舅母表哥表姐便会来贺寿的,再说今日得了老太君首肯,以后你也可以常回舅家,你爹那里……”他笑了一下,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如今钱债两讫,武国侯府也渐渐缓起来了,想必你父亲也不会太阻你去看我们。”
听了他的话,如筝一阵难过,又有点尴尬,只得点了点头:“我会常去的,也请舅舅代我向舅母和表姐问好,筝儿盼着她们来。”
崔衍宠溺地笑着点点头:“好,你回去吧。”
如筝强忍住泪,点头福□:“恭送舅父。”
崔侯轻叹一声,转身带着崔明轩走远了。
如筝转身躲进二门门廊的阴暗处,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换上那副大家闺秀淡然的笑容,转身向慈园走去。
舅父的话提醒了她,老太君的生辰快到了,今年的寿礼,她必要精心准备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终于完成,撒花~~
10寿宴(一)
如筝到慈园回了老太君的话,便告辞回了沁园,搜索枯肠想给老太君准备一件别致又贴心的礼物,恰逢午后薛氏派人送了寿宴冬装的料子给各房小姐挑选,如筝看到一件绾色绣了富贵吉祥牡丹团花的料子,突然计上心来,匆匆选好衣裳料子,便拿出笔画起花样子来。
这一画就忙到了二更天,转天早起便没什么精神,浣纱和崔妈妈劝他停一天请安,如筝却不愿让老太君失望,加上惦记着如书的事情,依然早早出了园子,刚到游廊边,便见如书裹着一席堇色滚了狐皮风毛边的斗篷,站在那里笑看着自己,如筝忙上前两步拉起她的手:
“你这傻孩子,荷香小筑到慈园正路过我的沁园,怎不进去坐坐呢,反而在这里喝风,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如书笑到:“长姊,我也是刚到,你看我这裹得像端阳节的粽子,那就那么容易冻着呢。”
如筝拉了她的手,笑着向慈园走去:“那便好,想必老太君看到你这个水灵大方的粽子,也会开心的。”
二人说说笑笑走远了,没有看到不远处,如婳冷了脸看着游廊这边,恨恨吐出一句:“贱人。”
从那日起,如书跟着如筝到慈园请安便留下了例儿,隔三差五便会去一趟,老太君虽不喜妾室,但对庶出的孙子孙女倒还是疼惜的,加上如书爽利嘴甜会说话,渐渐也讨了老太君几分欢心,如婳有几次请安路上碰上她俩时,便阴阳怪气的酸了几句,如筝也不恼,说说笑笑便混过去了,倒是有几次如书差点和她吵起来。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的也快,一转眼便到了葭月1初五,定远侯府凌氏老太君的寿诞之日。
前一夜,如筝特地早早睡下,今日便起了个大早,就着腌好的紫姜用了一碗碧粳粥,半张荷叶饼,便唤过待月给自己梳头,因还没有及笄,梳的还是小女孩的发式,平日里如筝嫌麻烦,多半是梳双平髻,今日是寿宴,便挑了更喜庆一点的双螺髻,束在发髻底下的丝带也换成了一对儿赤金镂空镶碎红宝石的钿儿,右侧鬓边又插了一个银丝绕米粒大小彩珠流苏的珠花,耳上坠了金丝镶珍珠葫芦的耳环,手上戴了崔氏在时为她打的赤金镶红宝石镯子。
梳妆完毕,如筝起身穿了前夜便挑好了的大红底子散绣合欢花的长衫,衫子袖口滚了银青挑暗红云纹襈边,显得庄重又喜气,外面套了一件宝蓝直领对襟羔皮里子的长比甲,只用银丝线隐隐挑了云纹,但因缝着镶了红珊瑚的金纽扣,便显得贵气又不扎眼,因早间天气凉,又加了件大红猩猩毡带风毛的斗篷,整个人便喜庆起来了。
穿戴完毕,崔妈妈围着如筝转了一圈,笑到:“小姐真好看,这通身的气派才真真是世家嫡女该有的风度,看着小姐,奴婢就想起夫人来了,那时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样的打扮,就连相貌……”说着,她眼里又含了泪,忙拿出帕子擦干:“看奴婢,今儿大好的日子,说这些。”
如筝鼻子也是一酸,却又甜甜笑了:“我是娘亲的女儿,自然是相像的。”说着拍拍崔妈妈的手,往羔皮袖套里揣了个手炉,带着浣纱待月向内院花厅走去。
走在路上,如筝想到崔妈妈刚刚的反映,心里一颤,又是一喜,她今天刻意挑了母亲在时留下的一套红宝石首饰,穿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大红和宝蓝色,有纪念母亲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今天要见舅舅一家人,依稀记得,儿时母亲就是这样穿戴一新,带着她和如柏到舅家走亲戚,母亲和自己的舅妈谢氏原来也是手帕交,每每回府,舅舅一家总是热情相待,她今天这样打扮,也正是想借此找回那时候的记忆。
沁园和内院花厅离得远,如筝正好利用走路的时间盘算了一下今日要来的客人,因不是整寿,老太君也不欲大办,故只请了带亲戚和能算得上是通家之好的几家子,武国侯府崔家是一定会来的,老太君的娘家武威侯府凌家也必会派人来贺寿,因着老太君一品夫人的身份和宫里凌贵妃的缘故,说不定皇帝还会赏赐些什么,老太君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嫁到了薛氏的母家皇商薛家,今日也必会回来贺寿,再加上世代通家的安国公府苏家……
想到苏家,如筝脚下一顿,笼在袖套里的指甲狠狠抓着手炉外面的蜀锦套子,重生以来,她一直避免想到苏家这个让她曾经憧憬、幸福,又困苦、丧命的地方,到了今天,情势逼得她不得不想了,如筝脑海里浮起一个字,便是“躲”今生她一定要躲开国公府这门亲事,躲开苏百川,哪怕孑然一身,也再不进国公府大门。
想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初冬冰冷的空气,醒了醒脑子,放下心事向小花厅走去。
昨日请安时,老太君交给了如筝一个“差事”,便是在今日寿宴之前各家夫人在主院陪老太君说话时,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招呼各家来的少爷小姐们在花厅饮茶聊天,因着前几日如杉受了凉,一直有点低烧,老太君便免了他今日陪客,只叫他寿宴时一起来热闹热闹,而薛氏所出的如楠年纪又太小,故今日招待众人的侯府少爷就只剩下如柏一人,到时候如柏照顾不过来,势必便要如筝这个做长姊的周全,想到这一层,如筝便又添了几分烦闷,不过想想今天也可以和舅家表姐琳琅一聚,倒也让她心情明朗了几分。
思忖间,花厅便近在眼前了,如筝走进花厅,老太君的大丫鬟照花和灯影已经带着大厨房的几位管事妈妈和一干小丫头在忙活着了,照花和如筝见过了礼,便把布置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如筝环视了一圈,把她叫到一边提点了几处不足,照花一一应了,眼里便带了一点钦佩探究之色,如筝也不多说,只是看着她笑笑,遣了浣纱和待月去帮忙,自己找了一处向阳的位置坐了,抱着手炉想心事。
不一会儿,如书也到了,径直走到如筝身边福了一福:“我还道自己来的早呢,原来大姐姐早就到了。”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如书虽然对如筝还有一点戒心,却也和她亲近了不少,连称呼都从“长姊”变成了“大姐姐”。
如筝笑道:“今日府里这么热闹,我想睡也睡不好,索性便早早来了,也省的你们这些小懒猫受累早起。”
如书笑着坐在她身边:“是啦,大姐姐最疼我们了。”
没过多久,如婳带着庶出的二小姐如棋也走了进来,看到如筝和如书有说有笑的,如婳先是一愣,马上又换上得体的笑容走到二人身边,如书起身向她行礼,却被她绕到身后,占了如筝身边的位子。
如书被她一挤,踉跄了一步,眉毛一立便要发难,如筝见状不着痕迹地按在她手上:“四妹妹的手好冷,出来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呢,”说着便把自己袖套里的手炉掏出来塞到她手里,顺势握了握她的手,如书咬咬下唇,将气忍下,自己踱到一边看花厅里新布置的汉白玉山水屏风去了。
如婳见她走远了,这才低声说道:“姐姐你最近干嘛处处提点她?她姨娘狐媚狡诈,她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庶出的死丫头……”
如筝听她说话难听,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一边陪坐的如棋,果然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绞着手,一副怒不敢言的样子。
如筝脸色一沉,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