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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安格尔就他碰到的那些事情挑贫民窟的刺，科曼有无数种理由来说服安格尔。虽然收服贤者的工作与科曼无关，但碰上了顺手解决一下，也是平淡的生活中的一点儿小乐趣嘛。
偏偏安格尔什么都不提，好像格林设计陷害那户贫民、还有那几个贵族强逼贫民家女儿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安格尔也没有出头帮过那些贫民一样。科曼的心里可就有些猫抓鼠恼似的痒痒，想从安格尔这里套出些话来。
不过安格尔的表现始终那么若无其事，即使科曼说了那么多，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自己在贫民窟碰到的事来。到最后，反而是科曼有些绷不住了，笑着问道：“安格尔贤者，你在贫民窟转了这么几天，对这里的看法如何？”
安格尔很诚恳的说：“科曼公爵，没有听你讲解贫民窟的由来之前，我就已经对它的存在惊讶不已了。听了你的讲解，我只能对贫民窟的整体设计赞叹不已。”
科曼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稍稍惊讶了一下，说：“哦？安格尔贤者，你难道不觉得，在贫民窟里碰到的一些事情很让人气恼吗？”
安格尔点了点头，说：“没错，有些事确实很让人气愤，我也忍不住出手干预了几次。但从目前来看，贫民窟是在现有的体制里，缓和社会矛盾的最好办法之一了。如果平民窟能自立而不是靠外部扶持才能生存，那它确实是一种最佳方案。”
科曼误解了安格尔的意思，拂掌大笑道：“说的好。我还真没料到安格尔贤者竟能看的如此深远。仅仅听我讲了贫民窟的框架，竟然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之前我没明说，你都点到这里我再不说就有些不够坦诚了。其实，贫民窟的产出不仅自立有余，甚至是帝国的一大支柱。要不然，我怎么能凭着掌控贫民窟而身居高位呢？”
紧接着，科曼便把刚才有意遗漏掉的一部分事情告诉了安格尔。
如果华子良在，其实这事也不难猜。以贫民窟这种有组织、大规模、分工合作的社会化大生产模式，对上诺拉通行的家庭作坊分散式的小生产模式，简单的说，就是大工厂对小作坊。虽然大家都主要是手工生产，但竞争起来，大工厂不把小作坊打的稀哩哗啦满地找牙才怪呢！
何况，贫民窟还有与这种社会化大生产相适应的教育体系，连人才培养也是社会化大生产的模式。即使贫民窟自废武功，把自己的高端和精英人才放了出去，但就是剩下的那些中低端人才，照样使贫民窟在三族社会的生产体系中像是羊群里的骆驼，不，简直就是羊群里的霸王龙。
实际上，如今帝都众多匠作工坊，不管是哪种类型提供什么产品，它们的生产都建立在依附于贫民窟的生产之上：原材料、中间产品、大量需求的构配件、统一规格的生产和计量工具等等，只要是技术含量不是特别高，而且可以成为社会大量需求的东西，现在都由贫民窟提供，那些工坊只是从市面上买去用而已。
贫民窟的存在，也加速了许多原本在帝都可以坚持下去、甚至可以过的比较滋润的工坊倒闭，并被贫民窟吞下去。
要不是诺拉有其特殊性，一些更高级的魔法道具的炼制掌握在贵族手里，仅仅是这种更加高效的生产组织模式的出现和运用，就足以动摇贵族对三族社会的统治了。
即便如此，贫民窟的作用也非常明显。才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发起并掌控了贫民窟的科曼，就从一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贵族官员，一跃而成为三族社会结构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并建立起自己的家族。要知道，三族上层可都是寿命千年左右的高手，数百年的时间，连一代族长都还没有换呢。
安格尔听科曼说完，心中突然一动：“贫民窟能有这么强大的作用，那羊鸣教呢？说起来，羊鸣教也拥有与贫民窟类似生产模式啊！而且，那些具备高超技艺的精英教徒，并没有全选择离开羊鸣教呀！”
想到这里，安格尔突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这不就是华子良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制约与促进关系呢吗？”
他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羊鸣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与平民革命开展合作，一开始还真没对羊鸣教太过重视，甚至还有过把羊鸣教介绍给龙青霜的想法。但是现在，安格尔可不会这么考虑了，他一定要把羊鸣教拉到平民革命这边来。
第三十七节 贫民窟见闻11
科曼见安格尔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反倒忽而欢喜忽而紧张的，微笑了一下说：“安格尔贤者，不知道你对掌控贫民窟有没有兴趣？”
安格尔一愣，惊讶的说：“我来掌控贫民窟？科曼公爵，你是在说笑吗？”
“不，不是说笑，而是很认真的提议。确切的说，我能交给你的，只是我在贫民窟名义上掌握的这部分权力，你能掌控到什么程度，还要靠自己的努力。当然，开始我只能先给你安排一个职务，慢慢把这些权力转给你。”
科曼的提议看似有些突兀，其实是他早就深思熟虑的结果。之前没有向人提起，只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人选。今天碰到安格尔这个各方面都符合科曼设想的人选，他自然就把想法提了出来。
以科曼现在的地位，就算他不再直接掌控贫民窟，影响力也不是谁都能忽视的。
何况，他名义上只是贫民窟的最高管理者之一，理论上还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贵族能够制约科曼（实际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别人接了他的位子，能不能拥有同样的掌控力还是两说。
安格尔心里一惊，面上却是镇定如常。他缓了一会儿说：“我的历练太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何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兴趣来管理这么大一个贫民窟。科曼公爵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科曼也不勉强，看了看安格尔，说：“那好吧，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谢谢科曼公爵的厚爱。还有一件事，我打算不引人注意的多了解了解三族社会。科曼公爵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请帮我保密。”
“这没有问题。只是，在帝都看过那部魔法影视的人不少，能认出玉莲公主的人可不止我们夫妇两个。”
福列娜闻听，想了一下，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块面纱戴上，说：“这下还能认出我吗？”
“这下倒是认不出你了。不过…”科曼欲言又止。
“安格尔和福列娜是贵族，没什么好担心的。”艾里西娅突然插话说，“福列娜，你戴上这样一块东西，比先前还要迷人。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个是面纱，还是当年华子良大哥帮我们炼制的。”福列娜很坦白的说。华子良和他们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样说出来并不会引起太多的疑心。当然福列娜的话里有个细节错误：材料是华子良提供，炼制面纱的可不是他。
“是华子良长老和你们在影视城的时候吗？想不到除了拍摄魔法影视，他居然还懂这个。”艾里西娅惊叹了一句，拉着福列娜躲到一旁，去研究这个面纱道具除了加魅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属性了。
科曼笑了一下，说：“安格尔，你是从贫民窟挖掘了一个贫民，准备参加飞行魔板比赛吗？”
“是的。”
“一个贫民精英去参加飞行魔板比赛，”科曼摇了一下头，却说，“这样啊。我明白了，先预祝你的选手取得好成绩吧。”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没在谈什么正事。时间差不多了，安格尔起身告辞。科曼也不多留，说：“你们直接走院子里的传送阵吧，可以直接回到东一区的精英区。最后墓地只是一些没了生存能力的老贫民，实在没什么看头。安格尔贤者，你们就不必去了。”
最后墓地是个什么状况，科曼也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在他的设计里，最后墓地应该是类似于养老的地方，由贫民窟提供资源供养那些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但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出现了很大偏差。
落进最后墓地的贫民，都已经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不可能再被组织起来生产任何物品了。对贫民窟来说，他们就是纯粹的消费者。
如果是他们的家人，抚养自己的长辈倒是天经地义，不可能再要求他们为家庭做什么贡献。
但对那些直接管理最后墓地的守墓人来说，最后墓地的这些贫民就是累赘。管理贫民窟其他地方的守墓人，可以从那些贫民创造的财富中分得一部分，而从最后墓地的这些贫民这里，可什么都分不到。
时间一长，那些管理最后墓地的守墓人，就开始动起了分配给最后墓地的那些物资的脑筋。这种事情愈演愈烈，后来闹得大了，科曼不得不派手下的贵族去最后墓地监督，才把那里的情况控制住。
即便如此，管理最后墓地的那些守墓人苛扣物资的现象也无法完全禁绝。所以，那些进入最后墓地的贫民经常会有缺衣少食的情况出现。
何况最后墓地的贫民又都是失去大部分生活能力的老人，连保持周围环境卫生挣积分的工作，他们都不一定干得了，不少时候还需要别人的照顾。几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出现进入最后墓地的贫民，平均只能再活个四五年的结果就很正常了。
科曼以前还真没太把这些已经不能为贫民窟创造价值的老贫民放在心上。当然他也没故意削减最后墓地的供给，以促使这些老人早死。随便拿出点贫民窟现在创造的财富，就足以供养这些已经把生活所需保持到最基本水平的老贫民。
所以，在最后墓地的事情上，科曼一直认为自己是问心无愧的：按照进入最后墓地的人口划拨的资源足够，而且完全不用他们再支付积分。这样的养老制度，应该是很合理了吧。
当然，在监督那些最后墓地的管理者方面，科曼没有上心，只是维持了一个表面上过得去的局面。以前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今天在安格尔面前，科曼突然有点儿心虚，不希望他看到最后墓地的真实状况。
安格尔也担心引起科曼的怀疑，答应不再去最后墓地直接返回。先前科曼提出要把贫民窟交给他，可真把安格尔吓了一大跳：“难道科曼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以他的地位来说，绝对不可能站到平民革命这一边的。”
看不到最后墓地的真实状况虽然有些遗憾，但从安格尔已经了解到的信息，倒也不难推测出那里贫民的悲惨境地。更重要的是，从科曼口中了解到贫民窟的内幕，这样的收获远比看到一些表面问题更大。
会合了其他人，安格尔一行通过传送阵，直接回到东一区的大门附近。
等安格尔他们走后，艾里西娅才问丈夫：“科曼，你真的想把贫民窟交到安格尔手里？以他在帝都的影响，就算坐在你的位子上，也掌控不了贫民窟吧。我看福列娜与他感情很好，你可别找个苦差给安格尔做。”
艾里西娅的生活环境，决定了她对三族社会的政治手段不会一无所知。如果涉及到的是其他人，艾里西娅才不会跟丈夫多说什么。但牵扯到玉莲公主的扮演者，她就没法那么超然了，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科曼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是真的想把自己现在的位子交给安格尔，至于他能不能掌控贫民窟，算不算苦差，那就不一定了。面对这个提议，他其实没那么镇定的。很可惜安格尔还是拒绝了，他确实是接替我的最佳人选。”
科曼没有给妻子解释太多，但他心里，还真是把安格尔当做了自己的接班人，才提出那个建议的。安格尔实力高，却没什么势力，对贫民窟只短短了解了几天，就能把握住设计贫民窟的整体思路，在科曼看来，这就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接班人呀！
安格尔的镇定，其实让科曼看出他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波动：这么大的事情，突然听到，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吧！
只是科曼看不出来安格尔到底是为什么产生了心理波动。安格尔的拒绝，倒是让科曼更认为他适合接自己的班：在知道了贫民窟能发挥多大力量的情况下，还能不受掌控这种力量的诱惑，这就是识进退呀！安格尔将来的成就不会小。
正因为如此，科曼才在最后提到了飞行魔板比赛的事情，算是提前跟安格尔结个善缘。虽然他没把话说那么清楚，安格尔现在未必能懂，但等阿雅真的要参加比赛的时候，安格尔会明白科曼帮了什么忙的。
安格尔他们回到萨特家里，没有在住一天，与萨特等人告辞后，离开贫民窟返回青羊商队的驻地。他们来的时候很幸运，虽然没防备，也没有被人认出福列娜来。回去的时候，福列娜把面纱戴上，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加西亚正好在驻地。对安格尔等人独自出去活动了几天，加西亚倒是没说什么。青羊商队的事情多着呢，把一些人带来塔西佗城，还要把一些人送出去，打点那些暗中合作的贵族等等，有加西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