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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介意,一方面,明容是姐妹,另一方面,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明容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小绵竹,你知道我从不做赔本生意。”他不敢大笑,因为一笑就会牵动嘴角的伤口,很痛。可他又很想笑,所以眼睛里满是笑意。
绵竹也无力地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安静地闭上眼。她真的很累了,心累。
她当然知道他需要什么,不是暖床的女人,而是舞台上的绝代风华。幸好,她还有价值,这张脸,这个身子,还有这一门技艺,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的心很细致,他的眼光也很独到,很准确,所以,他很自信。如今,他已将筹码押到了绵竹身上。
“莫令我失望,绵竹。我相信,你的价值绝不仅是一个秦二爷,远远不止。”绵竹在进入梦乡之前,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天还未亮,嫣红已安静地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沙发上,一杯一杯灌下咖啡。平时,不到正午她是不会起床的,可今日,她彻夜未眠,此刻却还是毫无睡意,因为绵竹彻夜未归。
门铃响起,像是点亮了黑夜的明灯,叫她见到了希望。嫣红慌忙跑到大门处,打开门,入眼便是那个安睡在明容怀中,叫她担了一夜心的女孩子。
明容轻轻地将绵竹放在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之后才随嫣红回到客厅。
“来杯咖啡提提神吧,嫣红姐。”明容将自己扔到沙发上,懒洋洋地开了口。
“桌子上有一大罐呢,够你喝了。”嫣红没好气地说道,却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容满足地轻叹一口,赞道:“还是嫣红姐的咖啡好喝!”
可惜,他敌不过嫣红那能杀死人的眼神,赶忙赔笑道:“您可是瞧见了,我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啦!不惜自己挂了彩……”
“废话少说!”
“嘿嘿,是,是。”明容放下咖啡,敛起笑意,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昨晚宝通钱庄的秦二爷差点就破了绵竹的身,幸好我及时赶到。”
“哼,杀千刀的,原来是这个老色鬼!”嫣红恨恨道,“那后来呢?他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怕以后绵竹的日子不好过了。”
“没有以后。”明容紧紧盯着嫣红的眼睛,一字字缓缓道:“她亲手宰了他。”
明容很真切地感受到嫣红的瞳孔瞬间收缩,里面满是不敢置信,也可以想象到她浑身的寒毛此刻一定全部竖起。他很满意自己见到的,因为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绵竹。
“咱们都没看错人。”明容低声笑道。
嫣红也忍不住笑了,叹道:“你没看错,是我错了,而且还看错了两个人……出现得那么及时,我还不知风流不羁的明少何时也喜欢管起闲事了?”
听到这话,明容再也笑不出来,只是绷着脸站在那里,沉默。一屋子的沉默,将那黑暗无限蔓延,连曙光都没有一丝机会进入……
碧水潭泮
自秦二爷事件之后,绵竹便大病了一个月。大夫说这是心情郁结所致,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调理,平日多注意保持心情愉快。
其实绵竹自己很清楚症结所在,只是想要摆脱梦靥的纠缠却是很难。最近,她每天夜里都会做恶梦,梦见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秦二爷,他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死也不瞑目。不止秦二爷,还有那幢大房子里的人,沁雪痛苦得扭曲的脸庞,李将军僵直的尸体,还有淳阳轻佻的眼神。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会走进自己的梦中,那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就高高地悬在她原来卧室的窗框上。深夜时分,映衬着清冷的月光,他的口中总会发出一连串呜咽,不停说着:“我好冤,我好冤……”每到此时,绵竹都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总觉得有无数只手正牢牢地牵扯着她的头发,撕扯着她的脸,叫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到了最后,所有人的脸都交叠在一起,变成了索命的厉鬼。一声声尖利的哀嚎充斥在她的脑中,像是要撑得爆裂开来。
午夜梦回,绵竹总会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无助的眼神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却怎样都找不到温暖的安慰。虽然嫣红的房间就在隔壁,但她一直不肯开口。嫣红并非听不到绵竹惊醒时的尖叫,但她自己不说,嫣红也并不多问,只是每日给她准备好三餐,然后走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嫣红相信,绵竹自会照顾好自己。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绵竹一人,稍嫌冷清。直到这时她才深深体会到,原来嫣红就是这样熬过来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伶伶一个人,即便在生病的时候也是一样。原来,这就是孤苦无依的感觉,浮萍一般无依无靠。
绵竹窝在被子里,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浑身乏力,连嚼食物的力气都没有,一起身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也翻腾不已。
从前,娘亲还在世,生病的时候她最爱哭。不说话,只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没有聚焦地凝视着前方,再侧着脸枕在胳膊上,任冰凉的泪水滑落,沾湿柔嫩的肌肤,再让呼吸将之吹干。娘曾说过,女人这样子流泪最是惹人怜爱。所以,绵竹每次生病时都会哭,以此来博得同情。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短暂的满足。
可是现在,四下无人,她却还在不自觉地浪费眼泪。她还很年轻,也不喜欢自怨自艾,但她已经开始沉湎于回忆之中无法自拔。思念娘亲温暖的怀抱,好像暖融融的太阳洒满全身,自己则像猫儿一样,蜷缩在这港湾里,遮蔽一世风雨。
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差她绵竹的一件。很多事情,她分明构思得很好,却还是会发生意外,正是百密一疏。所以她懊恼,更后怕。当生活的轨迹渐渐偏离预期,她还能采取哪些行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铃突然响起。起初绵竹不想理睬,可在它骚扰了耳朵很久之后,她只能很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再慢腾腾地走到大门处。刚打开大门,绵竹就感到一阵旋风冲了进来,然后一件衣服以遮天蔽日之势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上。
“你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现在虽然是初春,可还是冷得很,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就这么出来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你还真想就这么一直病着闹罢工呀?不是我说你,平时挺伶俐一个人,这会儿又这么粗心,叫人怎么放心……”绵竹微笑着聆听雀儿叽叽喳喳的唠叨,竟没露出一丝不耐烦。原本心里的那点儿空虚,现在差不多全被这久违的声音填满了。
“好啦,我的雀儿姐姐!快别站在外面训人了。外面冷,咱们进去说话。”绵竹见雀儿说的差不多了,终于笑盈盈地开口说道。
雀儿先是一愣,然后偷偷朝屋子里面瞥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这个,我……她……能进去吗?我其实……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看看你的……”
绵竹瞧破了她的心思,大笑道:“傻丫头!快进来吧,嫣红姐不在家!况且就算她在家你也可以进来玩啊,她人很好的!决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哦,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打扰到人家休息嘛……”雀儿挠挠头憨笑道。
一走进屋子,雀儿的眼珠子四处转,那张嘴巴就没合上过。这次她倒不是在一直说话,而是吃惊得合不拢嘴。她拉了拉绵竹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问道:“绵竹,这……这里怎么这么漂亮啊,根本不像寻常人家,倒像是……皇宫,对,就算是皇上也不一定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啊!瞧这炉子,这么大,又这么暖!这灯也这么亮,你说上面那些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可真是漂亮,呀,还有这么好的毯子咋铺在地上了?啊!我……我应该脱鞋的……”
绵竹笑着把雀儿领到客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跑进厨房去准备茶水和水果。
在绵竹面前,雀儿是毫不拘束,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对什么都感兴趣,都觉得新鲜。绵竹忍不住笑道:“以后可别对旁人说你是幽兰阁出来的,怎么什么都没见识过?”
雀儿嘿嘿一笑,道:“这里本来就不一样嘛!这里多漂亮,幽兰阁是比不了的!”
“好些日子没见,真想念你们!”绵竹握起雀儿的手柔声说道。
一听这话,雀儿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低声说道:“我也挺想你的……”说完又想起什么事,拍了额头一下,“对了,差点忘了此行的两个目的,一个是来探病,还有一个,就是这个。”
雀儿从荷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绵竹,道:“这个是汀芷托我带给你的信。”
“汀芷?”绵竹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信,“她怎么了?”
“唉,这段时间你不在,咱们幽兰阁可是有好些事情发生呢,汀芷的事便是一个。她……被卖给警察局的吴大人了,明天就会被接进吴府,做七姨太。她前段时间一直在找你,好像是有话要跟你说,可你一直都病着,没上班。这会儿她就快走了,被人看得死死的,寸步难行,所以才托我给你带封信。”
“哦,原来是这样子。”绵竹抿了口茶,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怎么好端端地就把人卖了?以前也没听说过。”
“唉,这个汀芷呀,我是看不透她。平时那么胆小怕事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竟然发了疯似的,对着明少大吵大嚷,闹得很厉害呢!惹了管事的,自然没她的好日子过了,人家当然巴不得把她赶走。刚巧,吴大人是白九爷的朋友,上次酒色节上见了汀芷,很喜欢,就想买了去。两方一拍即合,这买卖就谈成了。”雀儿说道,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咱们这些按了手印的,就算是卖身给了幽兰阁,再被转卖出去,也不敢说个不字。”
绵竹点了点头,拍拍雀儿的手轻声说道:“别难过,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我知道。”雀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勉强地笑着,“汀芷有了这样的归宿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做姨太太被人养着,总好过像韩秀秀她们那样……”
绵竹并不答话,心情却沉到了谷底。
什么酒色节上见到了就喜欢上了?全是谎话!那个吴大人根本就是和白市东串通一气,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一晚凌虐汀芷一事肯定有他的份,不是担心事情败露,就是觉得汀芷还有些新鲜劲儿,所以才买回去供他们玩乐。真不知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大老爷小少爷们私下里到底有多龌龊,会做出多么变态的事情来满足他们畸形的欲望。
雀儿见绵竹面色不佳,便开始不停地讲着幽兰阁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希望缓解一下方才制造的压抑气氛。其中,只有秦二爷之死能够提起绵竹的兴趣。
“那天听说你出事了,我真快吓死啦!”雀儿夸张地比划着说道,“幸好你机灵,躲在了桌子下面,要不然,肯定难逃一劫。这个流民也真是不一般,谋财又害命,心肠真不是一般的狠辣!我是偷偷瞄了一眼的,秦二爷那个头,哎呦,破得不成样子,听说是被破瓶子敲了好几下呢。那个凶手也真能下得去手,就看那血恨不得铺了一地……”
“那个凶手被抓到了吗?”绵竹忍不住打断雀儿的话,慌忙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说在港口那边抓了几个嫌犯关了起来,好像是因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秦二爷的戒指和金项链什么的。虽然他们几个一直说是从路边捡到的,可谁会信呢?而且秦二爷家里边逼得很急,估计到最后就只能胡乱判一个人的罪,交给秦家处置了。”
“随便抓一个人……”绵竹恐惧得哆嗦着身子,仿佛四面的冷空气全都在向她聚集。
“哼,警局里的那些人渣,抓不到人就冤枉人呗!管他是生是死,总之就是不会叫麻烦找到自己头上去。”雀儿不以为意道,说完还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这种事我过去是见多了的,以前做乞丐的时候,经常看到被抓去代罪的,运气好的不过是替什么大爷蹲个几年牢,出来后还能得一笔抚慰金,运气不好的,被押到刑场了才知道糊里糊涂就替人送了命,叫得别提有多惨……”
绵竹愣愣地听着,心渐渐疼得麻木。这下子,她又害死了一个人,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雀儿终于发觉绵竹的脸色竟如死灰一般很不正常,便马上说道:“哎呀,瞧我这张破嘴,怎么这么没有遮拦!对不起,绵竹,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的……”
绵竹叹了口气,微笑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在外面坐得久了,觉得有点凉。”
“这样啊,那你快回房间休息吧,我这就走了。”雀儿说完便站起身,“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回来。没有你,无聊得很呢!”
送走了雀儿,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