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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枪之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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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巴克——」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巴克是个大孩子,警官。就像你见过的,好脾气。这世上没有他的敌人,我敢发誓。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爱他。」
  「那么伍迪呢?」吉特·霍恩用很低的嗓音说道,语气很吓人。她的目光一直盯在格兰特那张通红的脸上。
  老艺人的眼神有点困惑了:「噢,伍迪,」他说道,「他嘛……」
  「谁是伍迪?」奎因警官问道。
  「我的一个骑术高手。一直是团里的主角,直到……直到巴克加入进来,警官。」
  「嫉妒,嗯?」奎因警官目光闪烁地说着,瞟了一眼吉特,「肯定气得发疯,我敢打赌。说说吧,怎么回事?这里面肯定有事,否则霍恩小姐不会说那种话。」
  「伍迪,」埃勒里沉思着说,「是那个不知怎么只剩了一条胳膊的人吗?」
  「是呀,」格兰特说,「怎么啦?」
  「没怎么,」埃勒里默默地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算了,这里面没什么新鲜事儿,」格兰特厌倦地说,「就像你们说的,伍迪是可能心里窝火,警官,也许他跟巴克之间有点别扭……伍迪只有一条胳膊,所以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凭着它,他照样能骑善射,所以他很为自己骄傲。巴克来了之后……我告诉伍迪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巴克只是参与一下演出。是啊,也许他以为巴克抢了他的位置,奎因警官,但是,我发誓,他绝不会蠢到干出杀人的事情来。」
  「现在还不能确定。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你——小伙子柯利。」
  柯利垂头丧气地说:「警官,上帝知道,我也想帮你,但愿我们办得到。但是这太——可恶,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人会……」
  「希望如此,孩子。」奎因警官用沮丧而略带有安慰的语气说,「你呢,霍恩小姐?」
  「除了伍迪,」她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盼着巴克死掉。」
  「这么说对伍迪可太不利了,吉特。」老格兰特皱着眉说。
  「谁是凶手就对谁不利,比尔。」吉特的语气有点像在辩论。众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而她的两眼盯着地板。一阵令人难耐的沉寂。
  「这样吧,」奎因警官清了清喉咙说,「格兰特先生,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巴克·霍恩究竟是怎么到你的团里来的,我们刚才似乎提到了这一点。他到马戏团来干什么?」
  「到马戏团来干什么?」格兰特反问了一句,「我——噢。巴克离开公众视线已经九年多了。大约是三年前吧,又接了个片约,重新回去拍片子,但没有成功。巴克被搞得很沮丧,躲回他在怀俄明的牧场去了。」
  「很沮丧?」
  格兰特把指关节攘得嚼啪作响:「我跟你说吧,他的心都碎啦!他就那么忍了好几年。可他是个硬汉子,不愿意叫人看见他一副落魄相。接着,有声电影火起来了,他又恢复了一点信心。有一次我路过,顺便到他那牧场去看他,他跟我说,他还像从前一样棒——想东山再起,重返影坛。我想劝他罢休,可他说:『比尔,在这儿我早晚得疯掉。太寂寞了,吉特又总在好莱坞忙……』所以,我就说:『好吧,巴克。我来想个办法,尽我所能帮你一把。』所以我就帮了——倒帮着把他杀掉啦。」格兰特痛心疾首地说。
  「那么在这个体育场搞绝技表演,是为了捧他的?」
  「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的意思是,没有多大希望?」
  格兰特的拳头又噼啪作响了:「一开始,我觉着他受不了那种紧张的演出,可是就在上星期——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大名给曝了光,报刊上都登出来了——说什么『影坛老祖回来啦』之类的……」
  「请你停一下,」埃勒里说,「我先插一句,这个活动是不是列在霍恩重返影坛的步骤之中呢?有没有跟制片人实质性的接触?」
  「你是说一切都是在糊弄他?」格兰特咕哝着说,「其实——没有什么制片人——他们巴不得躲他远一点儿呢。可是——你看,我已经应承了要帮他。于是就想干脆成立个自己的公司……」
  「就你自己?」奎因警官严肃地问。
  托尼·马斯平静地插嘴了:「我也在考虑这事儿。还有亨特——朱利安·亨特。」
  「哦!」奎因警官说,「亨特,夜总会的那个鸟人——我们今晚遇见过的盖依女士的丈夫。噢,噢。」奎因警官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冷峻的光芒,「那么现在有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恩最要好的朋友,还有你——托尼,还有亨特,怎么都想到出钱给霍恩搭架子了——可他自己的女儿却一分钱也没投入?」
  格兰特用力咽了口唾沫,面色如土,老纹纵横。柯利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呆得舒服一些。吉特笔直地坐着——很长的时间里一直这样坐着,两眼泪水盈盈——不是出于软弱,而是由于纯粹的愤怒和懊恼。
  「比尔·格兰特,」她吸泣着说道,「你怎么能站在这儿说什么没有制片人?怎么回事,你亲自告诉过我……」
  奎因父子默不作声。富有经验的奎因警官有意听任他们把这出意外的小闹剧演下去,而他则瞪着贼亮的小眼睛从旁观察。
  格兰特喃喃道:「吉特,我真的很难过。可那不是我的错,是巴克本人叫我那么说的。他不想让你把钱拿出来冒险,蒙你说有了制片人你就不会再坚持朝里面放钱了。他想做成纯粹的经济合作,只有他一个人去担风险。他说,假如他不能让那些铁算盘的生意人在他的复出上投资,那他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你该都说出来,爸,」柯利突然说,「连巴克都不知道,你自己所有的钱都放在里头啦!」
  「听啊,听啊,」奎因警官低声说,「一个司空见惯的童话故事,啊!每分钟都有更多的头绪,越来越乱了,这叫什么?」
  格兰特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柯利,把你的破嘴闭上,叫你说你再说!」
  柯利的脸刷地红了,嘟囔着说:「好吧,爸。」
  格兰特挥了一下他那只粗大的手:「他既然说出来了,那好吧,巴克的确不知道我做了投资。他不会接受的。只是叫我做他的经纪人。我们甚至还签了合同。所以我才只好去走钢丝——把马斯他们弄进来一块儿干。我多了个心眼儿,告诉马斯说是我在独挑整个生意。反正,从一开始我就狠了心要这么干的。」
  「你认为,霍恩会怀疑你的真正动机吗?」
  格兰特沉吟着说:「这很难说。他一向为人精明,不好糊弄。最近两天,他的确有点古怪。也许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这一辈子都不和别人沾边儿——就是说,从不接受恩惠,尤其是从朋友们那里。」
  吉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格兰特身旁。两人互相看着,吉特简短地说了声:「我真是对不起你,比尔。」说完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时间众人无语。
  「所有这一切说明,」埃勒里在寂静中愉快地说,「谋杀是治疗语言沟通渠道消化不良症的有效药物。霍恩小姐,关于你养父的亡故,谁是最有必要通知的人呢?」
  她低声说:「没有人。」
  埃勒里迅速环视一周,眼睛盯在格兰特身上。但格兰特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除了你本人,他没有任何家人了?」
  「没有一个活着的亲人了,奎因先生。」
  埃勒里皱起了眉头:「唉,也许你并不了解,霍恩小姐。可是,格兰特先生,你一定清楚,对吗?」
  「当然啦。除了吉特,巴克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他六岁就成了孤儿——由叔父抚养,他叔父的牧场就在怀俄明州我父亲的牧场旁边,我父亲跟他共用一片草场放牧。」格兰特苦涩地说,「我——我真想不到老巴克的死会让我这么伤感。可那时……他的叔父又死了,那一辈人都死光了。巴克成了霍恩家最后的一个——西北地区一个最古老家庭的惟一后代。」
  听着这段陈述,埃勒里·奎因先生的表情在简陋的灯光下不时变化着,就像一只变色龙不断变换着颜色。他弄不清为什么格兰特先生的谈话如此扰动了他的心,但是他的确很烦乱。尽管稍过片刻他强自镇定,把一脸的亢奋神情统统赶走。奎因警官有些不解地朝他脸上望了望。老人一直保持着清醒和镇静,暗自思索是什么因素让儿子的头脑如此躁乱,假如真的有了什么,那就有的瞧了。但是埃勒里耸了耸肩,嘴角只露出一丝窃笑而已。
  「格兰特先生,霍恩做这次要命的表演之前,你宣布有多少人跟着他跑马?」
  「四十个。这我很清楚,因为是我付给他们酬金。」
  听到这里,奎因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会儿,当你在场上宣布四十这个数的时候,你说的是大概的人数吗?」
  格兰特的脸又红又紫:「什么大概人数?怎么啦?我说了:四十,那就是四十个人——不会是四十一或三十九个,更不可能是一百六十个!」
  奎因父子相互对了一个眼神。接着,老人家皱着眉头说:「你——呃——你不会数错了数儿吧,会吗,儿子?」
  「我上学的时候数学可是最出色的,」埃勒里说,「而且我想,点数四十个人应该不至于考倒我的计数能力。再说,站在那边的人绝对不会搞错,我想,至少神志是清楚的,否则不会那样讲话。好啦,我一向认为自己是有理性的动物……或许我们可以做个小小的测试来证实一下。」
  他朝门口踱过去。
  「你上哪儿去?」奎因警官严肃地问,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像所有殉道者那样,到竞技场上去。」
  「见鬼,你到底要干什么?」
  「数一数还剩多少大活人。」
  一行人从进入地下室的通道原路返回,穿过水泥墙上的那个小门,重新出现在万人瞩目的场地上。现在,观众的喧哗已经明显带有疲倦的味道了。警员们还在到处呵斥吼叫。牛仔姑娘小伙子们围坐在场地的一角,或气鼓唠叨,或不以为然,神形各异。
  「那么现在,」埃勒里对跟着他走到牛仔群旁边的一行人说,「你自己数一数他们的人数吧,格兰特先生。也许是我发神经了。」
  格兰特有点气不顺,但目光还是朝他的牛仔们扫了过去,然后走入他们中间大声点数着人头儿。大多数人都垂着脑袋席地而坐,头上扣着宽大的牛仔帽。格兰特就像走在一片蘑菇地里。
  很快他走了回来,脸上大惊失色,巴克惨遭不幸那一瞬间强烈的震撼和痛苦似乎又重新袭击了他。宽大结实的下领抖个不停,以致牙齿都无法咬到一起。
  「如果不像奎因先生说的那样——是四十一个,我他妈都不是人!」他朝奎因警官吼道。
  「你把那个难看的小矮子算在里边了吗,那个布恩?」奎因警官接着问道。
  「丹努?没有。他不跟他们上场。不算丹努也有四十一个人。」
  这时,牛仔们纷纷扬起了褐色的脸膛,诧异地望着格兰特。他下意识地回手就去胯边抽枪,没想到碰着的是一只空枪套,这才想起来枪已经给收走了。他懊丧地垂下手臂,紧皱着眉头。接着他吼道:「你们这些又脏又臭的家伙!还有丫头片子!都给我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那副蠢相!」
  好一阵寂静的僵持。埃勒里略带嬉笑的脸也严肃起来。那位怀俄明州有名的疯狂比尔·格兰特与他麾下的队伍之间似乎有了一种一触即发的冲突迹象:一个粗壮的牛仔——朔帝·邓斯,性情随和的好好先生——拖着缓慢的步子走上前来、突然大吼道:「你敢再把那话重说一次么,格兰特先生?我想我刚才没听清楚。」他两手摸起了铜锤似的拳头。
  格兰特直视他的双眼,「朔帝,你给我闭嘴听着!还有你们其他人——都站起来!你们中间多了一个人,不找出那个见鬼的凶手,我跟你们没完!」
  众人愕然失语,再没有喊喳声、很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不论男女,相互间诧异地打量着。格兰特走到他们中间,嘴里念叨着各个名字:「豪沃斯、哈利维尔、琼斯、兰姆赛、米勒、布鲁奇、安妮、斯特里克、曼多扎……啊!」
  稠密的人群中,他终于挨个查到了最后,站下来喘息未定,他突然朝一个也穿着牛仔装的男人的肩膀伸出了大手。
  他转身走出来,手上抓着那个小个子男人,就像拎着只小牲口。被抓的人面色苍白,神情疲倦,清瘦的五官挂着青不青紫不紫的阴影,一看就像个放荡无度的家伙——根本不是餐风宿露、健壮豪放的荒原人模样。此时让人抓在手里,他无奈地蜷缩着,但是那双机警的小眼睛却流露着轻蔑的神情。
  疯狂比尔粗鲁地一把将他扔到奎因警官面前的地面上,然后叉开两腿站在他面前,吐了口唾沫,像个大灰熊似的沉闷地哼吟着。
  「这儿有个家伙!」他终于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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