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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军到了庄上,也是取了随身带的干粮吃用,不动送来的饼汤,杨承祖、陆炳等几个军官,并那些帐房、仓大使则随着祝广一路来到他的家里。
高大的门楼,红砖绿瓦,俨然就是个小号的乡绅,半点也看不出只是个替人看管田地的庄头。杨承祖只看了看这房子,脸上就泛起了一丝冷笑,等到到了书房,只说了两句闲话,他便开口道:
“祝庄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欠了王府的租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做庄头的,是替主家看地的,到了年头,就该把收成交上去。可是你这么久不交租,做的就有点不称职了。今天我过来,倒也没有责问你的意思,只是来办一件事,收帐。我带了帐本,带了算盘,你让你的人准备一下,然后就开始交割钱粮吧。”
“这几年年景不好,地里实在是没有收成。您看看今年,天总是下雨,南边地势又洼,眼看庄稼就要泡在水里,怕是就要绝收了,实在是没有租子可交啊。咱们这庄稼人,家里连隔夜的粮食都没有,我就算想收,也收不上来。别人都看我是个庄头,其实他们哪知道我的苦,这收租子的差事,是个挨骂受累不讨好的,真的收不上来。仪正大老爷发发慈悲,跟王妃面前说几句话,免了我的差事,我感激您大恩大德啊。”
祝广跪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副受了无数委屈的样子。他的老婆孩子也听到了消息,都从内宅赶了过来,在书房跪倒了一大片,还有几个孙子辈的孩子,都是四五岁的童子,过来抓着杨承祖的衣角,不住的哀求。
“全家老少齐上阵,这操练的很熟练么。”杨承祖哼了一声,手点绷簧,那口御赐宝刀抽在了手中。“这刀,是万岁赐的,还不错吧?老祝,你说我要是拿这刀剁了你这一门良贱,算不算对不起这刀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一拳开(五)
似乎是为了给他助阵,杨承祖刚说完这话,本来平静的村庄里,忽然热闹起来。人喊马嘶口令吆喝声,隔着院墙,也能传进来。这处宅院的大门那里,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音,似乎有人在强行破门。
杨承祖道:“哦,我忘了说了,我进庄的时候,给手下的儿郎下过令,到了时间,就强行拆门进来。他们都是军汉,手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你家弄的太破了不太好,要不你去个人,指导一下他们怎么拆?”
祝广没想到,这次来的人见面就施雷霆手段,居然是不留余地。他跪在地上,没敢起来,但还是分辨道:“仪正老爷,我是真的没钱交租啊,您让我有什么办法?我与王妃可是亲戚,您这样做,不是不给王妃面子么。”
“亲戚?挖肉喝血的亲戚么?”杨承祖哼了一声“你这大房子住着,有老婆孩子,孙子孙女一大帮,还好意思说真没钱?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有哪件差了?听说你的儿媳妇里,还有本地望族郝氏的庶出之女,在外面,人也要尊你声祝员外。你听听,你都祝员外了,还敢说自己没钱?要不要我的人,帮你找一找钱在哪?就因为你和王妃是亲戚,你就更该带头交租,你带头拖欠租子,这合适么?就冲你是亲戚,你不但得交租子,还得多交,这才是亲戚的本分。”
说话的当口,那大门终究是敌不过外面人的冲撞,门闩断处,人已经涌了进来。仪卫司的人只外门外列阵,并没有动作。冲进来的,都是杨承祖从滑县带来的那些亲随护院。
这些人来的时间还短,连本地的话还不大会说,与人交流都得使官话,与本地就更谈不到什么牵扯了。因此他们不讲面子,也没有什么顾忌,冲进来之后直接亮出了兵器。吓的祝家的家仆纷纷躲避,不敢上去硬顶。
那些仆人最多是在乡下打过群架,可是来的人的表现太过剽悍,真动手,他们似乎真敢杀人。遇到这样的对手,这些家人也就不敢去拼了。
杨承祖朝他们点点头道:“来的还算及时,不过拿刀动枪的不好,我们是来收帐的,不是来抢东西的。不要表现的像一群强盗一样,要有礼貌,注意一下影响。”
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广“祝庄头,或者我该叫你祝员外,你现在是不是能想起来,你家的钱粮放在哪里?如果还想不起来的话,我就只好让我的人,帮你找一找了。”
“你们明火执仗,这是来抢钱的。我……我要去告你!”
“随便。我等着你。来人啊,动手。”
他带来的人虽然只有六十多人,可是行动十分迅速,而且他们对于这大宅似乎有所了解,上来就奔着几个地方去挖,很快,就有人将成箱的银锭挖了出来。祝广没想到,自己藏钱的地方,对方似乎完全掌握。辛苦多年的积蓄眼看就要被搜检一空,一下就站起身来。
可接着他只觉得腿弯一阵巨痛,身子再次跪了下去,那口宝刀则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留神伤着你,这刀杀你不犯法。”杨承祖冷冰冰地说道:“你欠王府的租子,不光是这点钱就能补上的。”
“我没欠那么多……”
“你忘了还有罚款这种事。另外,你当你欠的租子,不用付利息的么?我说过了,你是亲戚,所以还得多交一点,表示一下踊跃。你手里还有很多粮食吧,小小的庄头,能和人签定了七千石米粮的交割契约,手里的粮食,还真不少呢。这些粮食,我是运不走的,所以要你自己给送到王府去。如果你不送呢,那就要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已经响了起来,跪在地上的女人中,有一个年轻的姑娘,被一个军汉抓了起来,向外就拉。祝广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是你的孙女吧,应该没记错,没什么,请她到王府坐几天客。你也说了,你们和王妃是亲戚,让她去拜见一下长辈,难道不是应该的么?等你送粮食过去的时候,正好接人,一举两得,多好?万一王妃高兴,或许还会赏下来不少东西呢,到时候你也体面不是?”
“可是……可是这些粮食已经签了契约的,如果到时候交割不出,那是要吃官司的。”祝广不知道,自己这桩十分秘密的生意,是怎么被仪卫司听到风声的。能吃的下七千石粮食的大商家,哪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如果真的赖了对方的粮食,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自己去想办法解决,我只要粮食。对了,我提醒你一句,我手下人很多还是光棍汉,如果你的孙女一直不来接的话,说不定有谁忍不住,那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对你说声恭喜了。不过要是真这样,陪嫁可以少要一点,算是优待。来人,给他写个收条,把收了多少银子写清楚,帐本上注明一下,帐目一定要分明,不能让人说咱们不讲规矩。”
一场喧闹,一路哭嚎。不过哭的也好,还是在队伍后面追的也好,都是祝家的人。本地的庄客,只是在旁边看着,表情说不上是冷漠还是麻木。
类似的情景,他们见的多了,不过以往走在前面的都是祝庄头。追在后面的都是本地的佃户,今天换了人而已。而有的年轻后生,看着仪卫司的明盔亮甲,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问着自己家的长辈道:“我们能不能去仪卫司,谋个前程去?到那个时候,我们也能穿成这样,过这样的日子了。”
等到队伍出了庄子,后面还是有几个人哭着在追,似乎是那女孩的爹娘吧。不过这里有近三百人,他们追不追的上,都没什么意义。
看着大车上的钱箱,以及那个大哭不止的年轻姑娘,蒋大郎目光里明显带了几分兴奋,看着杨承祖道:“杨仪正,咱们就这么一路碾过去么?所有不欠租子的,咱们都拉走他家的女人,或是拿光他家的东西?那下次,我能参与么?”
第三百五十四章一拳开(六)
“你们啊,就是年纪轻,容易冲动,你看,刚看了一场抄家,就上瘾了。”杨承祖含笑看着蒋大郎,他这种语气不怎么尊重,只是蒋大郎现在看杨承祖的眼睛里,已经多了几丝崇拜,倒是没因为对方的语气而有什么不快在里面。或者对他来说,像这种人,就该这么说话才对,这才符合他的身份。
“下次让我参加吧,我也可以动手,或者帮你骂人。”蒋大郎锲而不舍。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不想教坏你们这些小孩子,再者,你多半没机会了。杀鸡给猴看的道理懂吧,可是如果把鸡和猴都杀了,那谁来下蛋,谁又来给咱们耍呢,你说是不是?毕竟这么多田庄,这么多的佃户,王府的人,是管理不过来的,必须要用庄头。再者不管是开垦荒地,还是组织生产,这些都离不开庄头,田地收成好,庄头是有贡献的。不过他们认为这种贡献,可以大到田地归自己所有,那就是脑子不清醒了。我没想过把所有的庄头都干掉,只是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就够了。”
“仪正,你的意思是说?”
“祝广是这些庄头里腰杆最硬,也最能闹的一个。收拾了他,其他人就知道厉害了,所以就从他开始动刀。我们这一出城,那些庄头的人,也就都撒出来探消息,嗅味道。方才抄祝家时,我想其他那些庄头的耳目,也都看到了,咱们再走走,就能看到他们的反应。”
“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会不会集合丁壮,跟咱们来打?”这蒋大郎说到这个可能时,语气中不自然的带上了些许兴奋之意。在他这个年龄来说,对于血腥的恐惧其实是远远小于期待的,他从骨子里甚至希望真的打上这么一架,也好见一见传说中的血流满地,骨断筋折是什么样子。
不过杨承祖的话,让他这个希望瞬间破灭了。“你说的可能确实有,不过不大,他们毕竟是庄稼人,不是强盗。眼下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敢这么搞,我马上就可以说他们是宁王的同党,接下来就是官军来抄家。能给王府田庄当管事的,至少没有白痴,他们不会用这种办法来硬顶的,我想接下来,多半还是要谈。这就叫打得一拳开,免去百拳来。”
果然,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有两个庄子的庄头过来迎接。这次带来的可不是青壮子弟,而是庄上的妇人,手里也都拿着热腾腾的饭食汤水,见面之后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恭顺。
杨承祖也没有像之前对待祝广那般,采取强硬对抗,似乎他的火气在祝家那用完了。对这两个庄头也十分客气,那些饮食也让士兵放心吃用。吃饭休息的当子,帐房与仓大使开始拿着帐本,给那些庄头算帐。
这两位庄头也不告免或是讨价还价,而是利落的答应补足积欠。银子部分,自己会想办法支付现银,至于粮食,则稍后会让人装车送到府里。即使有人因为数字上的差距表示暂时还不上,也愿意立下字据,以较高的利息,向王府借贷,用借贷的钱款缴纳租赋。
杨承祖于他们的态度,也报答以宽厚的对待,赋税计算上,也适当的给予了减免,或是分期付款的方式,总之这两个庄头最后欢天喜地的离开,与祝家那一路哭嚎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晚上的时候,这支人马并没在田庄休息,而是选择了在野外露营。一个个帐篷支起来,大家点起篝火,加热着随身带的干粮。杨承祖这几个军官,则有士兵专门伺候着,还有人去捉了鱼为他们烤。
安陆山清水秀,鱼又大又肥,口感也不错。杨承祖将一条烤鱼递给蒋大郎,看他那吃鱼的模样,笑着问道:“没吃过?”
“没有。”蒋大郎点点头,旋又问道:“怎么不让这些人在田庄休息?我看那些庄头很热情的邀请,难道你是怕他们晚上暗算咱们?”
“他们敢!暗算官军,活的不耐烦了?不是那么个事,是这支部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练一练。长途行军,本来就是一种训练,仪卫司虽然是王府卫队,不承担作战任务,可是有备无患,训练一下,没坏处。让他们野外住宿,也是训练的科目之一,练出来,才能有资格成为好兵。”
“怎么,仪正是担心,安陆会有撕杀?”
“你这小子,怎么一听到撕杀就来精神啊,千万别盼着有撕杀。仪卫司一共才七百来人,王府那么大,如果真到了仪卫司撕杀的时候,王府内眷、世子、王妃肯定要受惊扰,那可不是好事。只是既然宁藩造反,咱们总要做好防范,按说他不会分兵来取安陆,可是湖广熟,天下收,万一他鬼迷心窍,真的派了偏师来取,总要做个防备才好。”
杨承祖心里想的,是利用这个机会锻炼队伍,将来这支人马才有机会成为皇帝的心腹部队,去各地承担任务。不过这种事,在这显然不适合说,只好用宁王来做挡箭牌。
蒋大郎道:“仪正,你今天动手抄家,为什么不用这些仪卫的人,而只用你的人。难道是这些人,他们不可靠?”
“这倒不是,他们很可靠的,如果王府的仪卫都不可靠,那王府不就惨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