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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娥性子柔弱,又知道那是未来的大妇,也不好说什么,还是玉娥更为刚强些“可不就是她。虽然她是大妇,我们都要听她的,可是她在阿姑面前,也太无理了,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不讲个礼数,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了?。”
他们从城外一回来,郭九姐就被接到了家里,接着定国公徐光祚就上了门。郭勋的夫人是定国公府上的姑奶奶,论起来还是徐光祚的姐姐,定国公是郭九姐的娘舅,这次拜访是一手托两家,做个媒人。
按规矩这事是该男方主动的,可是九姐回家之后,老夫人把闺女拉到房里一问,就知道宝贝女儿归根到底,还是没能逃过男人的手。虽然破她的是杨承祖,比蒙古人要强,可问题是,终究不是个大姑娘了。何况还是在蒙古人的军营里过了夜,这个名声已经是烂到了底。现在要么就是让女儿自尽,要么就只能不挑门第的下嫁。
以武定侯府的地位,愿意背这口黑锅的人,大概能组成一营新军去打蒙古人。不过那帮替补背锅者,论门第前程都还不如杨承祖,自然不会列为侯选。发生了这种事,吃亏的永远是女子一边,老夫人原本是看不上杨承祖这个爆发户,现在反倒是担心这位新贵吃干抹净不认帐,甚至连流程都等不起,就打发兄弟来做媒人。
眼下一来时蒙古兵围城,二来担心郭九姐的肚子发作,各种仪式从简,仓促间就敲定了彼此的婚事。至于六礼等等,也是能省则省,直等到蒙古兵一退,就商议着办喜事。
也正因为此,在大婚之前,这对男女理论上是见不到的。这也是为了避免嫌疑,免得别人说闲话。哪知郭九姐理直气壮“闲话?我用的着在意这个?我现在名声已经差到了底,还可能更差一些么?既然左右都这样了,我干脆就我行我素,如果不是娘不答应,我就搬过来住了。阿姑你说是不是?要是承祖不要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她如同小孩子似的赖在柳氏怀里,亲昵的用自己的脸贴着柳氏的脸,她是勋贵家的嫡出女,柳氏这种出身为妾的庶母很难在她眼前拿出长辈的威风和架子。现在被她又抱又亲,仿佛个大孩子似的在自己眼前卖萌撒娇,倒是让她从心里觉得,九姐比起雪娘来,也不算太差劲。
更重要的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要是承祖不认,这么可爱的大姑娘难道要去死?她只好笑着说“九小姐放心,承祖是个好孩子,你们的婚事既定,他不会对你不好的。”
杨承祖看九姐与柳氏亲近,心里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婆媳的关系相处融洽,对谁都是好事。可是看九姐那样子,总觉得像是趁机吃柳氏豆腐,只好寻个当子把她拉开,拎到了自己房里。
“夫人,咱可说好了,家里的小妾你是可以拉过来陪你磨镜子。可是那是我娘,你难道还敢目无尊长?”
“什么娘啊,比你也没大几岁,说是你姐姐还差不多。……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对娘一定会尊敬的。其实我是觉得这样讨好一点,免得以后阿姑那里不好相处。你看我们现在相处的多好?快快,快夸奖我!”
她没心没肺的在那里洋洋自得,杨承祖猛的一把抱住她,一阵猛亲之后,九姐才似乎真的有些害羞的推开他。“别……别乱来,你要想那个,就去找你的小妾。我们成亲以前,是不能那样的。不……不太好。”
“在蒙古大营都做过了,走不走那仪式也没什么区别。”杨承祖无赖般的看着九姐高耸的胸脯,吓的后者掩着胸后退几步,才得意问着“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不是食髓之味,趁着没成亲,过来暗渡陈仓的?我正好有空,你要是怕自己不行,叫上玉环我们三个一起。”
“呸!美的你,我是听说你要和粮商对着干,所以带人来给你撑场子了。那些粮商手眼通天,不是好对付的,我这次过来,也是表个态,我们武定侯府,肯定支持你的。”
不管这门婚姻于武定侯府内是否真的看好,但只要联了姻,就形成了利益联盟,不是说谁想割舍就能割舍的。武定侯在这个时候出来站台,固然有投机的因素,但是这个女婿的关系,也是个重要砝码。
作为勋贵豪强,托庇于武定侯府的粮商也有几家,如果再算上其他勋贵门下的粮商,加起来也算一股势力。杨承祖拉着九姐的手,为她分说着
“这次降粮价,是万岁的意思,岳父是带兵的,这个道理不用说,自己也明白。兵无粮,不战自败,粮食如果出了问题,这个仗就没法打了。我知道会让大家少赚一点钱,但是总归是不至于亏本,如果他肯信我这个女婿,就让他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将来会在别的地方十倍百倍的报答……”
“好了,别跟我说这些了,你是我的相公,自然一切都听你的。”九姐脸微微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这个一向胆大的女子,此时却有点不敢与杨承祖对视,头微微低下,小声道:
“我这个人啊,虽然也学着管帐,收租,看铺子什么的。可是我对这些事,真的没什么兴趣的,还是喜欢跑马练枪。至于女红烹饪,也很差劲……你……你不许笑话我的。我不懂得什么道理,就知道,你在蒙古军营里泼了命的救我,又是我的男人,我得向着你。所以我这次在家里,是把嫁妆钱全都押上了。大不了,他们亏的钱,我拿我的嫁妆给他们补上!谁要是敢不信你,我就去他家门口骂架去!”
有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胡闹,那些勋贵们就算有心护着自己门下的粮商,也要担心这个混不论会干出什么事。再说,都是体面人,为了点粮食伤了亲戚的感情折了面子,也是划不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至少现阶段,勋贵这一部分,应该是已经成功橇动。
杨承祖轻轻揽着九姐的柳腰“好娘子,果然是个贤内助,帮了我的大忙。我今天捉来个粮商牛家的小姐,人长的还不错,你家那个不着调的兄弟,眼睛都快落到她身上下不来了。回头我做主,把这丫头许给他就是,也算是我报答老泰山。至于你的嫁妆,绝对不会损失的,你对我这么好,要我怎么犒劳你?”
见他突然凑过来,郭九姐只觉得芳心乱颤,身体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只好嘴硬着“你过来干什么?我喜欢的是你的侧室又不是你。不……不许乱来,成亲之前……是不行的。”
就在两人眼看要擦枪走火的当子,红牡丹一脸不悦的从外面进来,先向着九姐施个礼,又对杨承祖道:“老爷,杨阁家的大公子送来拜贴,求见老爷。”
“老爷?”杨承祖笑了笑“牡丹姐,你不是一向都叫我妹夫的么,怎么又成了老爷了。你这么一说,我就不知道你喊谁了。”
“如今主母已经来了,牡丹只是个下人,妹夫这种话,没大不小的,可是不敢喊,再喊该挨家法了。”红牡丹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就候在了一边。郭九姐并未发觉对方话里的醋味,脸红红的说着
“没关系的,以前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就好。我这个人在家时就烦那些规矩,所以最爱跑出去骑马打猎,嫁过来以后,没规矩是最好。对了,杨阁的公子,该不会是杨慎吧?”
杨承祖看了看拜贴上的名字,点了点头,粮商看来有些手段,居然是把这位大明第一才子,大明朝当今第一才子做说客,无论如何,也得是见一见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杨慎登门(上)
对于这位大才子,杨承祖算的起是久仰,自己抄过人家的滚滚长江东逝水……当然,在现在这个位面,这算不上抄袭,得算自己首创。不过不管怎么说,杨承祖不管写多少话本,还是写过滚滚长江东逝水又或者是满座衣冠尽紫袍,论才名或是自身真正的学问,都和杨慎不在一个级别上。
他初进京时,其实也有人想过,是不是搞个聚会,让两位才子见一见。倒不是说非要通过某种比试分个高下,那忒也无趣,主要是借着才子这个身份,让两人互相结交一下。作为安陆系官员与川系官员的结交桥梁,未尝不是个好路子。
只可惜,嘉靖还没登基,就闹了礼仪状风波,接着又是大礼议开端,杨廷和这边与杨承祖的关系闹的十分僵硬,这样的聚会也就没搞起来。
杨慎本人倒不是个刻板的主,在另一个时空里,他流放之后依旧是簪花拥纪神仙骨,就可知,亦是个丰流人物。不过终究是名门子弟,大家公子,该有的气度和矜持是有的,属于自身阶级的偏见也是有的。杨承祖这个武臣,说实话,还真不怎么放在他眼里。
同样,像牛继学那等商人,不管拥有多大的财力,在杨慎这等人看来,也不过是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不值得正视。能够让他出面,也不知是走了谁的门路。
杨承祖一边想,一边由红牡丹领着来到客厅,只见一个三十几岁,长身玉面,风度翩翩的书生,正坐在那里。想来,这便是当下大明第一才子,杨慎杨升庵。
这座宅子原本是武定侯所有,送给杨承祖时,房间里的陈设古董,也一并送了。像这客厅里,倒也有几件古董,墙上挂的,也有几副名人墨宝。不过这些东西终归是一个武臣别院的格局,在杨慎这等大才子眼里,只能说不值一提。但他的表现仿佛对这些古画极有兴趣,不时的点头,表示了赞许。
等两人见礼之后,杨慎朝着红牡丹一笑“我去年时看怒海孤舟、朱丽叶节烈记等话本时就说,杨世兄绝对是个妙人。等今日一见,果然不差,咱们京师里,我知道有的人家用女帮闲或是女管事,但是所占比例极少,像杨世兄这样,家中大小管事,皆用女子,就仅此一家再无第二。这一路行来,果然是赏心悦目,可见杨兄确实是懂得享受的,他日咱们还要多往来往来,像世兄这样的妙人,我一定要多亲多近。”
杨慎如今并不是白身,他原本就是翰林学士,后来触怒了正德去职。嘉靖登基后,恢复了他翰林学士的身份,又选了他做自己的伴读,这也得算是天子的近臣。再参考杨慎自身的才学,以及杨廷和在朝廷上的影响力,未来杨慎子承父业,父子双阁老的情形,也不是不能出现。
如果一般人能得到杨慎这种赞许,多半是连北都找不到,接下来就是宾主尽欢,一团和气的结局。不过杨承祖却表现的很是淡然,不管怎么说,自己是天子的一口快刀,跟杨家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这个结交,说到底也扯淡的很,不过是私人往来,于朝廷大局无用。那么这种私人关系,有或者没有,也就不怎么吃劲。
两人随口闲扯了几句,红牡丹毕竟是行院出身,而且作为一个曾经的红倌人,不是只会陪客人睡觉就行的。于社交上,她也是一流好手,很懂得调节气氛掌握节奏,知道该如何保证不冷场。
她当着郭九姐的面时有些别扭,当只剩下杨承祖时,纵然明知道自己追逐的是镜花水月,但仍然以飞蛾投火的决心冲了进去,拿出周身的解数,让这场会谈显的很是融洽。
几人随口说了些闲话,杨慎这才问道:“承祖贤弟,你我既是同姓,又彼此投契,有些话,我也不妨说的明白一些。小兄这次前来,并不是为谁求情,而是为京师的百姓,求个活命。”
他原本神态很是随和,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小弟与世兄虽然没会过,不过却已是久仰大名,像是河南水患时,世兄舍身一跃,足为我辈官员之表率。不过京师之事,不比河南,我们做好事,也要考虑个方式。如今城内难民日多,你想着让京师不要乱起来,让百姓不至于买不起粮。这些都是善举,家父与我,都能明白,也没人认为你做的不对。那些粮商,囤积居奇,确实是该教训一下,不过你的手段……怎么说呢,太过强硬,未免失之于偏激。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别人家的女儿抓来,这不成了强抢民女?好在家父已经把事情压下,否则的话,现在怕是已经要闹到宫里了。眼下,那些粮商要联手罢事,一旦京师无粮可买,你便好心做了坏事。”
他语重心长的劝解着,确实是想要将事情做的圆满的态度“其实家父也一直想着平抑粮价,为这些百姓求个活命。只说一句最实际的,这些人吃不上饭,是要造反的,眼下北虏在外,京师不能乱,所以老百姓的肚子牵着家父的心,这一点还请世兄放心。户部那边,家父已经在催,而且动手抓了人,肯定会放一部分太仓米出去。不过价格不能放的太低,否则一放出去,就被那些粮商吃进,就像沙子吸水一样,什么都做不了。我跟你说,那些所谓的难民里,其实很多人身上是有钱的,让他们拿钱出来买粮,也不为过错。再不行,可以去帮工么,不管是修城墙还是帮着抬东西,都能换口饭吃。实在干不动又没钱的,朝廷也有粥场,几条路一起走,局面不会乱。”
红牡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