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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帐房,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有人想要大喊,但是更多的白莲教刺客已经在这时冲了上去。玉飞燕裙角飞扬,两柄怀刃飞舞,杜绝手中的戒刀,划做一道光轮,顷刻间,行辕门外,就已经是遍地死尸。
在稍远的地方,执长枪的士兵倒在血泊里,一个又一个的夜行人飞身跃上墙头,随后落向院中。李福达吐气开声,大喝道:“山西太原卫指挥使张寅,前来为大都督贺喜!”随后一步一步,向着洞开的大门,缓步而入。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莲凋(二)
让我们暂时把时间回溯,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京师之内,紫禁城中,一位年轻的女子,趴在床上无声的抽泣着。身旁,两名宫人在耐心的劝解
“娘娘,别哭了,我们进了宫的女人,都要有这种准备。事已如此,哭亦无用,若是被天家知道,您的性命难保,家里人也要受牵连的。左右已经得了册封,您就认命吧。”
年轻的女子,摇着头“不……不该是这样的。我只是来做宫女……我只是做宫女,我给他们送了钱的,他们答应过,不会让万岁碰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刘郎还在外面等我,我答应为他守着身子,他也答应等到大内放我出宫。现在封了我做敬嫔,岂不是说,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么?”
孙皇后产期将近,已经不能侍奉,嘉靖原本是在方美人那里宿的,可是昨天无意中的游玩,却在宫里极偏僻处,发现了这个打扫废宫的王宫人,无聊的弹琴。
她的琴音悠扬,跟带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仙气,让修真爱好者嘉靖,一听之下,就大起欣赏之心。先是进去听了琴,后又谈了话,发现王宫人于修道上,也是懂的。这下更是有了遇知己之感,越谈越是投机,竟是谈到了晚上。随后就传了膳,再后来,就顺理成章的留了宿。
王宫人似乎对于天子的临幸并不怎么顺从,但是却不敢反抗,嘉靖对此并没有什么疑虑,只以为是这个女人喜好修行,对于男女之事看做畏途。在临幸之后,还讲解了一番合籍双休大道,说是两人要同登仙境,之后也就封了个嫔位,于宫中女子而言,亦算是熬出了头。但是王宫人早已经心有所属,进宫是纯属无奈。
原本家里有钱,选秀的事,是可以逃的过的,但是锦衣卫复建之后,权势大增,无孔不入。又为天子选秀当成了第一要事来做,王氏在家乡素有美名,没给她成亲的机会,就带了进来。宫人通常年纪一大会放出去,她用了钱,打点了宫里几个公公,安排在了天子看不见的地方。只想着熬到年头释放,与心上人成亲,却不想造化弄人,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天子的手去。
她虽然平日喜好修行之说,但不代表,真的超脱到可以无视清白的地步,想着自己已经为天子所占,今生不能出宫,心头恨意和委屈云集。平日里与她相善的几个宫人,只好劝解着。
一位名叫杨金英的宫女忽然道:“这都是命啊,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和你的刘郎,就肯定没指望了。其实我们还不是一样,谁知道哪天运气不好,被天家看上就要被他那个。你好歹还有名分,我却听说,陛下学采补,专门找宫人下手,完事之后什么都不给,只是吃哑巴亏。还有的亏损了本元,连命都没了。以后万岁常来幸你,不但你的命保不住,我们的命,怕是也危险的很。”
“采补?”王敬嫔也好修行,对于这个说法是懂的,她哭的更是伤心“岂有此理,哪有一国之君,学这外道邪术的。”
“是啊,哪有一国之君,随便夺人妻子的?其实大家现在都是死路一条了,无非就是个早晚的事。”杨金英恨恨的说了一声“我在家乡,也是有心上人的,若是被皇帝污了身子,我宁可拼个同归于尽,也不会做娘娘”。
这名宫女的话,可以算做大逆不道,如果被内使听到,可以当时就杖毙。但此时太监们并没人注意到这位刚刚被天子幸过的王嫔,于这小小的宫殿中发出的大逆言论以及不满情绪,并没有人关注。即使是金殿上的天子,也不会想到,自己随手幸了个顺眼的宫女,在内宫会引起什么反应。
他今天的关注只有两点,一,杨承祖的奏折递来,看来复套的事大有眉目,顺手重新恢复丝绸之路,朝廷的钱就会更多。二,今天的杨廷和依旧安静,这种感觉,很好。
在河套通往固原的路上,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在缓慢的行动。当先的旗帜上,写着“兰芳共合国总统赵”的字样,随后则是背着火绳枪、弹药袋、腰里还佩着腰刀的步兵。虽然兰芳国整体的国力贫弱,在商道断绝后,补给日渐艰难,但是这些军人的服装依旧鲜艳,精神也很饱满,没有任何疲病之态。
规模超过千人的步兵,即使在行军中,也保持着整齐的队列,这一点对于当下的明军来说,便是精锐也未必做的到。而在队伍正中,几十骑骏马,上面则是兰芳国的几位部长以及部分军事主官。正中间,是一身明亮盔甲的赵全,身旁,则是他的妻子。
原本兰芳国这次是要带着骑兵到固原的,但是沙里飞的叛乱,带走了兰芳国几乎所有机动骑兵。剩余的骑兵,都要留下来防范蒙古人可能的进攻,拱卫他的,就只有这个禁卫步兵第一团。这是兰芳国的荣誉步兵团,装备为全军之冠,待遇也最好,即使是朝廷真的想要下毒手,赵全自信靠着这一个团,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再者他在陕西有大批耳目,官场上也有收过他礼物的人,为他刺探消息,如果官府这次不怀好意,他肯定能收到消息。现在看,这次会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次朝廷的例行公事,只要走了这个过场,一切就可以按他的设想运行了。
那女子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有了赵全这么个英武的丈夫,自然全身心都系在他身上。边向前走,边关心的问着“相公,你和那个大都督当初争女人,他现在会不会要报复你啊。”
“放心吧娘子,我们的人,没有传来任何警报,可见是安全的。再说当初那是年少无知,现在的他,已经收了我的重礼,不会有事的。”赵全拍了拍妻子的手
“那个人,总归也是汉人,我也是在为汉人做事,他怎么会害我?再说,我推行的制度,对每一个臣子都有好处,除了皇帝和皇族,整个大明,都是我的盟友。所以在大明境内,我们是安全的。”
他安慰了娘子几句,又指了指远方“过了虎狼峪,就是大明国境,夫人,你好象还有一些亲戚吧,这次我们可以拜见一下。自从成了亲,我们还没看过他们呢。”
那女人脸上露出幸福笑容,“是啊夫君,我到时候要带你去挨个拜见,让伯父、叔父他们看一下,我找了个好相公呢。说真的,虽然兰芳国很好,可是妾身,还是有点想家呢。”
“都一样,我们谁不想家呢。战友们,眼前就是家园了。”赵全向前挥着手,提着马向前奔行“大家加快速度,我们就快回家了!”
部队的情绪高涨,全军的速度都提高起来,风声中,仿佛传来了家乡的呼唤,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而在虎狼峪山头上,李大孝放下千里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通知儿郎们,点引线,先用火雷炸他们,再用鸟枪打,最后冲锋。骑兵队截断他们的后路,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而在河套平原上,数万蒙古铁骑整装待发,衮必里克汗自大帐内走出,与众位头人逐个拥抱慰问,随后翻身上马,将刀重重的劈下。号角吹响,数万铁骑进发,从天空看过去,草原上,高速行进的军队,如同射出的箭头,向着兰芳国所在的位置疾射而出。曾经高扬的旗帜落在地上,黑色的烟柱,在城市上空升起,草原上的狼群在咆哮,一场属于它们的宴会,即将开始。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莲凋(三)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喝几杯。钦差,大都督,卑职敬您。”
类似的祝贺声此起彼伏,今天来的客人中,武将占了绝大多数,恭贺的言语,普遍缺乏新意,酒水消耗的倒是很快。这对新人,男子年少英俊,二十几岁,就做到了一品实职武官,未来前程难以限量,女子姿色绝伦,于西北边荒之地,几可称为仙女下凡。从各种意义上看,这对夫妻都可以算做天作之合,值得任何形式的赞誉。
即使是文官,也大多不吝词句的赞美,还有几个本地大儒诗兴大发,写诗为贺。在这种苦地方当官,虽然有军需的油水可以拿,但是危险性也不小,北虏一旦破了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讨好一下锦衣都督,争取换到个好地方当差,这种机会没人愿意错过。
冷飞霜虽然在屯门已经和杨承祖举行过一次婚礼,可是这次穿着大红吉服,规格与娶妻几无二样的纳妾仪式,还是让她粉面微红,仿佛个小女人似的,紧挽着丈夫的手臂。
沙里飞和他的部下已经进了城,他们以夺来的火药以及那些军资当了见面礼,杨承祖随口封了个四品前程下来,沙里飞兴奋的脸通红,吩咐着自己的部下“盯紧一点,千万别出了差错,咱们未来的前程,就都着落在今天了。”又忍不住用阴凤仪与冷飞霜做着对比,对于钦差有着无比的羡慕。
第一声喊杀声,是从内宅方向传来的,初时,大家只当是内宅里有人打架,可是随后听到是男子的叫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内宅里,怎么会有男人?杨承祖表情镇定,牵着冷飞霜的手,走回首席坐下,杨一清举起了酒杯“大都督,助兴的客人终于来了。”
“制帅,刀枪无眼,您不回避一下么?”
“战场上,比这凶险的多,老朽也没怕过,区区几个蟊贼,还用不着如此。”说话的当口,在厢房那边,又传来爆炸声,轰鸣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这显然不是寻常的下人打斗,或是夫人发了醋性,派来的娘子军。
贺客中的武将接到了钦差的要求,参加婚礼必须着甲带兵器,并且带上自己的家丁。对于这种要求,大家基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卖的什么药,但基本都服从了这个命令,这时却正好发挥作用。能在边地做军官的,未必有很高的江湖功夫,但是沙场战阵总是见过,手上也都杀过人。固原是大军镇,即便是有响马摸进来,也难以讨得好去。
几名军官踢翻了凳子,抽出了兵器,开始招呼起自己的家丁。杨承祖却不知从哪拿出个铁喇叭吆喝着“所有人不要乱!各自带领本部儿郎,守住自己的位置,厢房、内宅的人,不用你们管。正面的人,你们负责顶住。乱走乱动者,依通贼论,就地格杀!”
一声令下,随后就从两侧,涌进来大批身穿明黄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各提兵器,排成了严实的阵型,目光锁定的,则是那些赴宴者。整个陕西的锦衣精锐,基本都被调动到了钦差行辕之中。
也就在此时,李福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就是守在门口的守卫的尸体被人大力的抛进来。百十余名高手,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府门,向着喧闹的院落冲进来。一名总兵怒道:“张寅,你是要造反么?”
“说对了,今日,我就是要反了!狗官,你不是要拿我么,本座在此!”李福达平日给人的感觉是老实木讷,有些好欺负。由于他是外来者,在陕西官场上,很受了一些排挤。
但是他会做人,到处打点送钱,加上性子软的像面团,任人拿捏不会生气,新军又确实表现出色,后来这些武将才不怎么为难他。但是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他的成分居多。
可今天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却是渊停岳峙的宗师气度,步伐很慢,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平稳,如同一座大山,在缓缓的移动。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想要挣脱或是逃跑时,也会惊讶的发现,人跑不过山,没处躲,也没的避。
到了这个时刻,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情形有变,沙里飞大喝一声“小的们,于我砍了他啊!”手中已经摘下了弓,他的部下也都将弓抽出来,先是几轮乱箭射出,随后举着刀冲过去,接着就被斩的落花流水。
这些白莲教的高手并非是单纯的江湖武人,虽然他们不像普通士兵一样接受战阵训练,但是日常在一起炼武的时候很多,彼此之间,也有着配合。论组织程度,比起普通的江湖人要高出几个档次,更不是沙里飞的强盗所能比拟。
他们在院落里不方便骑马,步战的方式,让他们的战力大受影响,个人武力的差距就更大一些。白莲教方面准备的很充足,不少高手身上也带了弓,以箭对箭,结果是沙里飞这边死人更多一些,两下一交手,他的人被斩的东倒西歪,难以招架。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一声诗号响起,一柄古剑横空划过,沙里飞一个狼狈的就地十八滚,才险险避过这一剑,可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