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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屠见事情不善。也是要撑这脸面,伸手往腰间拔刀。
眼见就要血溅三步时,突然县衙们一开,后方排队的百姓,皆是闹腾起来。
“开门了!”
“开门了!”
十几名衙役站出来,对远处喝道“不要挤,不要挤!”
百姓们骚动了一阵,这才停下。
一名捕头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喝道“我是董捕头,明府让我带话给大家。县衙里有足够的钱,手中持有民债的百姓,不要着急,先核实下你们手中竹简,确认是否都带在身上。没带竹简的也没关系,只要带了黄籍的,来画个押,一样可以领钱。”
“不要挤,说了,他娘的,明府说了,只要还有一个百姓没拿到钱的,县衙大门就不关,这也是上谷公的意思。”
听到董捕头这么说,众百姓皆是拍手欢呼起来,人群中前推后挤的情景好多了。
薛老六顿时也和郑屠言道“你看着急什么?说了人人都有钱拿,上谷公不会没你几个杀猪来的辛苦钱的。”
一旁人也言道“郑屠算了,回头拿了钱,去你铺子买些羊下水,此事就如此揭过如何?”
郑屠哼了一声,待看到董捕头目光扫向这里,言道“此事我记下了。”
说罢带着他一干伙计扬长而去,众人看了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旁已有人兑好了钱,抱着沉甸甸的钱袋,脸上喜不自胜的出来,一旁相熟的人问道“怎地多少钱?”
那人声音有几分颤抖言道,“去年我的六百肉好,一个字不少,另外还有三十文的利。”
“是,肉好?”
“那还不是。”
听了这人兑到钱,在后面排队的百姓们,都是乐观起来,不少人都是自言自语起来,这钱拿到家里可以添置些什么东西。
不少老人言道“上谷公果真是守诺之人啊,而且还恩泽百姓。”
“是啊,我们幽州这几年来,平安无事,还不是托他之福啊。”
说话间,一个个百姓喜色满脸走路带风的走出来,偶尔还有一人哭丧着脸,众人问道“咂了,王庆。”
“唉,还不是我竹简去年丢了,黄籍又不在身边?”
“那怎么办,钱不是打水漂了。”
“你怎么说的,县衙书办让我回家找党长写书作保,画押后就可以拿钱。”
众人听了啧啧称奇,纷纷言道“你小子可是好运。”
那人言道“这算什么,我也不准备取了,来年民债我也存了,虽说明年只有三厘利,但也是钱生钱的不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有的手头宽裕的人,生出了再押一年也是不错的想法。
县衙里临时搭盖的草棚子前,一名穿着羊皮袄子的老者,笑呵呵地走到棚子前。
书办抬起头一看,笑着言道“赵掌柜,您老今年又来了。”
“是啊,取我那两百文钱,还有那半成的利。”
书办哈哈大笑,言道“有咧,有咧。一个子都少不了你的。”
当下书办核对过竹简,从钱袋子取了两串子钱交到对方手里,言道“您老数数。”
赵掌柜呵呵一笑,言道“点什么,一串一百文。我还信不过你。”
书办言道“那就好,还有这十文是你老的利息。”
赵掌柜笑着言道“这两百文是母鸡,这十文是蛋,钱生钱,利生利。”
说到这里赵掌柜又取了一串钱,言道“我去年收两百。我今年再存他一百。”
书办笑着言道“一百!”
赵掌柜笑着点点头,言道“我老人家,今年用不了那么多,再攒攒,上谷公恩泽我幽州多年,我们百姓也要懂得报答。就算不给利钱,我也搁在这。”
幽州刺史府之中。
魏征,陈孝意二人给向李重九上了一份文书。
陈孝意笑着言道“去年五万多贯的民债,全数还清,此事惠及幽州百姓,民间都在称赞上谷公的好处,实是大好之事啊。”
一旁魏征继续按照惯例‘泼冷水’言道“这民债之事只是第一年实行。据卑职听闻还有不少疏漏,之前有人放出风声,说今年我幽州军对夏军用兵,故而无钱还偿还民债,百姓们皆是恐慌不已,生了不少事端,我看今年的民债,还需慎之。”
李重九笑着言道“魏郡守所言极是。”
李重九也算琢磨出与魏征打交道的办法了,反正第一句是要肯定对方的意见,否则一旦魏征顶牛起来。七匹马都拉不回来。
李重九言道“但去年民债确实解了我燃眉之急,若非如此,我哪里养得起这数万府军。”
说话间,突然王珪急匆匆的步入大堂之中,言道“启禀上谷公。刚才户曹清算,今年民债所得,最少超过了十五万。”
“十五万岂非去年的三倍!”这会连陈孝意亦是吃惊了。
魏征亦有点微微动容,长史温彦博言道“去年购得民债的百姓,今年皆是受益,有他们在,故而幽州百姓对我们更是信任。”
“不仅仅如此,”王珪言道,“我们今年在易水大破夏军十万人马,生擒窦建德,大有一统河北之势,故而幽州百姓对我们亦是更加的有信心才是。”
李重九听温彦博,王珪所言点点头,这民债之事,也是百姓对于政府信心的体现,去年自己定了半分利,百姓来购的也不过是五万贯,但今年自己降为三厘利了,竟然得了十五万贯。
有了这十五万贯,李重九今年就算博陵郡的钱粮,还没有收上来,也可再募一万府军。这寅支卯粮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众臣们皆是满脸喜色,李重九盘算着如何扩军。
而王珪却是出声言道“启禀上谷公,卑职以为眼下有一件急事,必须要办了。”
众人皆知王珪所言何事,皆是笑而不语。
王珪大声言道“眼下幽州民心归附,如子女趋事父母;不召自来;竭诚效忠。上谷公在此时此刻登上大位,可谓是众望所归。卑职恳请上谷公,早图大业。”
温彦博言道“卑职亦是如此认为,眼下幽州龙气所聚,早有异象,民间早有谶言,说二九相重,幽州当有圣人出!”
李重九一愣,心道这也行,重九重九,不就是二九相重,记得这算当年哪个相士和自己老爹说得话吧。
王珪,温彦博二人表态后,魏征亦是朗声言道“卑职附议。”
陈孝意以及数名一旁文官亦是表态。
李重九目光扫过众人,笑着言道“既众位如此推举,我也就顺天时,应人和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国号之争
幽州刺史府。
幽州的文武官员齐聚。
刺史府内自温彦博,陈孝意以下三十多名官吏皆至,郡守府中魏征,卢承庆等二十多名郡守府官吏也是同至,此外还有蓟县县令,县丞,县尉等官吏五六人,亦是坐在左列。
文左武右,右列自是徐世绩,薛万彻,王君廓,王马汉等汉军大将,而英贺弗,额托等番将亦是坐在其中。
大堂内熙熙攘攘的挤了上百号人,因为人太多容纳不下,温彦博,徐世绩等人尚有蒲席而坐,至于其他官吏,武将就只能坐在腿上,肩膀挨着肩膀的一路坐到门边。
众人今日齐聚,是因为李重九称王在即,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其具体细节之事,但却关乎重大,众官员意见不一,实在是众口难调。一部一部的议论,不知何时何日才能说完,所以今日众人齐聚,一并断个分晓。
李重九坐在主位上轻咳一声,下面的官吏皆停止了嗡嗡般的议论之声。
李重九言道“吾称王在即,首要就是正名,依诸位看国号当如何拟定?”
话音刚落,涿郡郡长史高徐道,即从蒲席上起身,言道“臣以为,王上定鼎于幽州,幽州乃古燕国之地,古时召公奉武王之命灭商纣有功,封于蓟,后因其地近于燕山,故而国号为燕,臣以为以燕为国号,再恰当不过了。”
高徐道说完,卢承庆又是数人起身发言,他们都是涿郡当地人。他们发表意见,都是希望李重九以燕为国号。将来更侧重于河北。
但亦有人出言反对“燕国一直地处边陲,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国。若以燕为号,恐怕难生认同之感。”
这人说完,这时林当锋起身言道“诗经有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因玄鸟而生。商始于东,今人又尚于三代,名声远过于燕,王上定王基于河北。以商为国号,可以聚拢人心矣。”
此言一出,室内一片哗然,不少官吏皆是愤慨不屑地言道“岂可以暴戾的殷商为国号。”
还有人言“此人出身商贾,以商为号,岂非要颠覆士农工商之序。”
还有人则是看向李重九,听说李重九也是出身商贾,这以商为国号,莫非是他的意思。
林当锋不紧不慢地言道“我知各位对商之名。即有不满之意,但对商之偏见,多有误解,周史官笔断春秋。自对殷商多有诋毁。关东关西之争久矣,夏周皆起于关西,而殷商起于关东。当年周人为了灭商,便自称为夏。意为复夏而灭商。而王上起于河东,称商为号。自是复商而讨西。”
“一派胡言!有何考据?”一名发须皆白的老吏起身骂道。
林当锋言道“史书有云,周人自称有夏,后以华夏自称,意为繁华之夏,而将分封之国,如齐,秦之诸侯国称为诸夏,以作区分。”
林当锋一语说得老吏不能言语,只是一味重复,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李重九听了则是大有所得,原来今日我们一直自称的华夏,乃是西周时周人的自称,而周人这么称呼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反商复夏。而现在投奔于李世民麾下的孔颖达,在还未篡写的五经正义中,言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这显然是一己意淫出的结果,但却一直影响到了今日。
当然这一切都源自东西之争,夏周皆是崛起于关中,而商崛起于河北,周承夏统,故而史官褒夏贬商。
林当锋说了一会,但反对之人太多,李重九虽有心同情,但无奈这个时代,众人对商朝确实没有好感。李重九要以商为国号,必然与下面士族离心。商于是第一个被排除掉。
而这时英贺弗起身言道“什么燕,商之国号,依我之见,都不如周。”
英贺弗不愧是武人,雄壮的声音一出,顿时压下了堂上所有的声音。众人皆是心想,一个番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为何如此说呢?”李重九饶有兴趣地问道。
英贺弗毕恭毕敬地言道“周乃是天下共主,我们草原人亦是心服口服。当年宇文氏创立北周,幅员辽阔,威服塞外,但为杨坚的大隋所篡,眼下大隋衰微,我们可复周代隋,如此草原各部皆是望风而从。”
英贺弗并非孤立无援,姬川亦是起身,言道“周重视农耕,教人以农为本,古称盛世,唯有周汉二代,周用王道,教化一而人众,汉杂霸道,刑政严而俗伪,以周为国号,再好不过。”
李重九听二人说了一通,姬川推举周的原因,可以猜到,商的国姓乃是子,周以及诸侯国为姬姓,姬川听闻是关陇流放至,自是倾向于周。
至于英贺弗等番人支持周,也很好理解,创立北周的宇文氏,乃是鲜卑人,而英贺弗的奚族也是鲜卑,当年宇文鲜卑与奚族鲜卑,在乌候秦水附近杂居,甚有亲缘。
如英贺弗的祖先,听闻则是段部鲜卑之人,额托听说则是慕容鲜卑的后人,故而他们认为宇文鲜卑建立的北周,对于他们奚人而言,甚有亲切之感。
当然英贺弗,姬川的意见,遭到高徐道,赵何然等认为立燕为国号的幽州人反对。
赵何然言道“当年周王都镐京时,为宗周,而东迁洛邑,则称为成周。王上起于幽州,差关中洛阳数千里之遥,如何能以周为国号。”
安乐郡郡守刘易出声反对言道“若说王基,幽州不过后来而取的,怀荒,御夷开镇之时,才是王上龙兴之地。”
陈孝意亦是反对言道“大隋两代已垂数十年,百姓多服王化,无论南北皆以隋室为宗邦,若复周代隋,不仅响应者无几,对于大隋旧吏,更无好感。”
幽州士族激烈反对,但英贺弗他们则是认死理的,也是相持不下。
当下两边文武官员,吵作一团,几乎拔拳相向。而王马汉,昙宗等人皆是事不关己,无论是燕也好,周也好,都不关他们的事,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一方封疆大吏的官员,如泼妇骂街一般的吵闹,十分有趣,各自看得直乐。
李重九默视两边吵了许久,霍然起身拍案大喝言道“国尚未立,你们以幽州,草原分而自居,吵成这样,以后如何了得。”
见李重九动怒,当下幽州官吏,番将皆是一并拱手告罪。
这时薛万述出面言道“王上之志向是要,席卷天下,混一南北的,无论是幽州,还是塞北,格局都乃是拘泥于一地,夫为国号者,当包容万千,揽括天下方可。”
薛万述之言说的,倒是令文武官员一并点头,但也是有人出声反问“按照你的意思,什么国号,方能包容万千,揽括天下呢?”
薛万述笑道“在下不过是抛砖引玉,还是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