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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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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水攻的威力渐渐退去,但城内夏军的日子却是更加艰难了。

十一月天气,天寒地冻,围城已近一个月,夏军上下苦苦支撑。

而当李重九率大军从安阳返回永年城时,赵军合兵之后气势大盛,又复围城之状。而一叶扁舟缓缓驶向永年城城下,而扁舟上反捆的乃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二人,见之一幕永年城内鸦雀无声。

当夜新降的许国大臣裴矩乘舟入城,向刘黑闼言道沁水之战,宇文化及军覆灭一事。

刘黑闼听后半响无语,一旁夏军大将也是不说话,只是一个个垂头丧气。

裴矩看了言道“事到如今,老夫说什么也是不当了,只是老夫身为降臣,也是颇多感慨,但盼大将军能为满城的将士,百姓多考虑考虑,言尽于此了。”

刘黑闼闻言言道“裴公多谢你这一番话。”

裴矩见刘黑闼不言投降,也不言其他,当下言道“我再在城中等候半个时辰,若大将军没有其他示下就出城。”

刘黑闼点点头同意了,裴矩走后,刘十善起身言道“大哥,宇文化及已破,我们不如乘着永年城大水,赵军无法合围之际,从南面突围,渡过黄河投奔山东孟海公,徐圆朗。”

刘黑闼没有说话。

刘十善当下看向凌敬,言道“凌祭酒,你倒是说句话啊?”

凌敬身子一震,似才回过神来,思索一番言道“孟海公,徐圆朗势力太弱,我们去投奔,他们不一定会收容我们,。”

刘十善言道“路都是走出来的,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怎么也比困坐孤城好。”

“你们倒是说句话?”刘十善几近哀求的看向其余的王军大将,众人皆是不应。

刘十善重复又说了几遍,仍是无人应声,最后颓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言道“怎么都没有人应我,应我。”

刘黑闼上前将刘十善扶了起来。

刘十善看向刘黑闼,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问道“大哥,你同意我的决定了是吗?”

刘黑闼哈哈一笑,拉起刘十善的手臂言道“别傻了。”

刘黑闼环顾殿内言道“大家都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有了决定,你们是认为我大夏不成了,是吗?”

众将欲言又止,只能又挪了挪腿,重新低下头,一名将领言道“大将军,不是我们不想打,是实在大不了,弟兄们都泡了大半个月,这天寒地冻的。”

刘黑闼走到这名将领面前,拍了拍他肩膀,苦笑着言道“这时候了,也就是老徐肯说实话了,好吧,诸位你们不就是降赵吗……”

“大哥,不能降,降了你会没命的。”刘十善悲声言道。

刘黑闼言道“若能以我刘黑闼一人之命,保住这满城士卒百姓,死我一人又如何?”

“大将军!”凌敬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

“哭什么,”刘黑闼言道,“大丈夫轰轰烈烈一场,死则死尔,不要作儿女之态。”

说到这里,殿内角落里传来哭声。

城外赵军大营。

在李重九一旁张玄素,姬川等人都是面色肃然。

“王上,处罗,突利都亲自出兵了,十几万突厥大军围攻雁门,上谷,弱水州,英贺弗率军回援,与突厥人恶战数场,战况不利。”

“萧皇后亲自给义成公主写信,结果义成公主也没劝服处罗,这一次处罗是铁了心了,甚至听说突厥人连李唐那边的人马也撤回来了,要以倾国之力,向我决战啊。”

“温宰辅,苏府君已是连发十一封告急文书了,再如此下去,不仅是幽京,连太原府都危险了。”

李重九转过身来默然,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一个月前,李重九率军包围永年城以来,突厥不断加强对幽燕一带的攻势,眼下李重九的塞上防线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三个月伐夏,看来时间还是太急迫了一些。”

正待这时,一旁禀告言道“裴矩出使永年城回来了。”

但见裴矩急匆匆的步入帐内,向李重九言道“王上,大喜啊,大喜啊。”

闻言帐内众将神情皆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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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永年城降

刘黑闼愿意降了,消息传出赵军士卒都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刘黑闼乃是何人,河北义军继窦建德之后的领头人物,赵军之前数路大军,在刘黑闼手头都是吃尽了苦头。

而眼下这位铁铮铮的汉子,真的愿意献城投降。

众人有言,这可能是刘黑闼的权宜之计,更有人言刘黑闼这是要麻痹我军,好乘机突围。

一切谜底最后都留到了次日。

这一天轻雪飘飞,天地静谧。

永年城城门打开,一叶小船从城门处划水而出。

夏军大将军刘黑闼,如铁塔一般站立于船头上,他穿着一黑披风,静静矗立,船上除了船艄后一名掌舵的刘军士卒外再无他人。

“果真是刘黑闼!”

城东土山上裴矩确认了对方身份,当下赵军水师将刘黑闼本人迎到了土山上。

李重九刘黑闼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赵王!”

“大将军!”

两人点了点头,相视一笑。李重九对着桌案言道“军中没有美酒,只有河东干和,两年的陈酿,可否饮得?”

刘黑闼摸了一把胡子,言道“干和酒三年的最好,赵王凭地小气了,不过有酒总比无酒好。”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二人相对而坐,刘黑闼举杯一饮而尽,十分豪迈,李重九笑了笑又给刘黑闼添了一杯。

刘黑闼摩挲酒杯言道“此酒是赵王准备攻下永年城,平定河北后,庆功用的吧。”

李重九言道“事先是没有预料这么快结束河北战事。所以庆功的酒还是路上,这不过是用来对数的。”

刘黑闼双目一凝。看向李重九,寒笑一声言道“赵王这话不实吧。敢问突厥人打到哪了?”

李重九微笑言道“边界上纵有小寇,但不足为患。”

刘黑闼面上皆是不信之色,但随即一笑,言道“此刻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其他就不问了,敢问赵王要如何待某这些追随多年的弟兄。”

李重九言道“愿留者留之,不愿留者释之。”

刘黑闼言道“我还要河北免赋三年,赵王能答应吗?”

李重九言道“吾有心免赋,但此乃赵国朝廷之恩德。与你何干,你若是求之,将来河北百姓只会感念你刘黑闼的恩德,无益于孤,不能答允。”

刘黑闼嘿嘿笑道“赵王好不给我老刘面子,信不信,你即便现在杀了我,永年城也不会降,城内仍可据一个月。到时候就等着突厥人打到城下吧。”

李重九言道“孤不杀空手无刃之人,放了你又何妨,永年城在孤眼底,覆掌可下。迟上十日又如何,你大可回城整兵备战,看看你期盼的突厥援军会不会打到城下。”

李重九之言掷地有声。刘黑闼脸上亦是铁青,从李重九的脸上丝毫也猜不透突厥人。攻到了何处,不得到确切的消息。如此永年城士卒就没有信心坚守。好个李重九城府也太深了,连最后的机会也不给我。

或者这就是天命吧,刘黑闼仰起头,飞雪片片落下,脸上一凉,猛然深吸了一口气,一窜白气长长于面前吐出。

刘黑闼看向李重九言道“赵王怎么说也是河北人,不要便宜了李唐。”

说完刘黑闼手腕一翻,一柄匕首露出在手间,见此一幕簇拥在李重九左右的薛万彻,秦琼,罗士信等大将一并拔剑,死命护在李重九身上。

姬川在一旁喊道“护卫王上。”

“让开。”

李重九一声大喝,将侍卫推在了一旁,但见这时匕首已插在了刘黑闼的心窝处。

众将动作顿时停滞,但见刘黑闼的身躯缓缓向后倒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李重九上前一步,见刘黑闼已是就死于自己面前。

随即噗通一声水响传来,刘黑闼的随从,亦在舟上横剑自杀,坠尸水中。

“大将军!”

城东城墙上,夏军将士一阵悲呼。

李重九走到刘黑闼尸身前,对着其长长一揖,言道“刘兄走好!”

左右众将见之,亦是纷纷锵锵地收剑,一并抱拳言道“走好!”

见此一幕,永年城城头上传来悲哭之声,随即一杠白旗长长挑出。

永年城降!

“罪臣凌敬叩见赵王!”

城东土山上,李重九笑着将凌敬扶起,言道“玄素一直在我面前推荐凌祭酒你,眼下得你,我如添一臂。”

凌敬苦笑言道“赵王谬赞了,罪臣先后仕夏王,大将军皆是兵败。吾有何面目再仕赵,但求归老于田园。”

一旁李重九言道“天下赵郑唐三分未定,孤正需要凌祭酒这样的贤臣来助,何必着急退隐呢?”

凌敬看了李重九的张玄素一眼,言道“赵主有张玄素相助,岂非胜吾十倍,吾在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李重九又挽留数句,但见凌敬其意甚坚,当下李重九也就不再劝了,对左右言道“给凌祭酒,赠金二十两,让其安度晚年。”

凌敬颇为意外,当下言道“赵王真仁厚之主,本临行前还想劝赵王,善抚河北百姓,但赵王对吾这样的罪人都如此宽容,又何愁不能如此待百姓呢?自大业七年后,河北乱了十年,大乱后当能大治,真需要赵王这样的明主镇之,如此夏王,大将军一生心血也没有白费。”

说完凌敬不受李重九赠金,长笑而去。

众将见凌敬如此,不由皆是称许言道,真是河北多奇士。

之后刘黑闼之弟刘十善在两名士卒押解下,押到李重九面前。

刘十善未至面前,即高声言道“不降求死!”

李重九言道“成全汝之愿,我会让你与兄长葬在一起的。”

当下刘十善嚎啕大哭,言道“兄长,你当初不听我之言,今日竟有此日啊。”

“慢着,这是何意?”李重九问道。

一旁裴矩言道“当初刘十善劝刘黑闼从永年城突围,至山东投徐圆朗,孟海公。”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刘黑闼一世英雄,竟有如此之兄弟!”

说完刘十善被押下处斩。

刘十善押走后,接着就是张君立等为首夏军守将,这些将领倒是十分通达,明白夏军已灭,但又不甘返乡耕田,这些人都愿率部改编为赵军。

其余就是夏军文臣了,内史侍郎孔绍德当下奉着玉玺,符印上前,向李重九一躬倒地言道“夏国的玉玺,兵符皆是在此,还请赵王过目。”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辛苦了。”

玉玺兵符自被姬川收去查看,孔绍德当下以一副有功之臣自居,早在李重九攻夏前,他就被张玄素策反,为赵军传递了不少消息。

孔绍德出自会稽孔氏,乃是江南士族,而孔绍德之后,乃是侍中崔君素,对方出自清河崔氏。

孔绍德,崔君素都是才能平庸之臣,可以说无论是为窦建德,还是刘黑闼麾下做事,可谓都是尸位素餐,但没办法谁叫对方背后有一层世家光环笼罩。

李重九当下将二人好生安抚,对于将他们收纳为臣,崔君素,孔绍德与十几名出身世族的官吏,想也没有想就答允了,尽管这时候刘黑闼尚尸骨未寒。

李重九见此没有计较,不能将出身寒门凌敬与崔君素,裴矩之流这等人并为一谈。

无论这河北姓李,姓刘,姓窦,甚至姓宇文,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些扎根河北的世家是不会变的。这一点从历史上裴矩,虞世南,欧阳询这些出仕五朝的二五仔身上,可以轻易看出。

历史上真正的改朝换代,黄巢,朱温,朱元璋都算,而杨坚,李渊则只是换了一张皮而已。

而对于出身寒门的李重九而言,到底是要换骨换髓,还是只换皮呢?

“启禀赵王,窦建德的妻子曹氏,还有窦建德的儿子都在,敢问如何处置?”

李重九转过头,但见一名妇人抱着一襁褓之中的婴孩,凛然地看向自己。这位妇人粗布荆钗,丝毫不见夏国王后的风姿。

李重九闻道“汝就是曹氏?”

这名妇人言道“夫君尚在,请赵王称奴家为窦夫人。”

李重九言道“这倒是孤的口误了,素闻窦夫人甚贤,当年乐寿侯称帝时,你们夫妻二人屋舍不过数间,奴婢不过十几人,实为清廉。眼下你有何求?”

妇人手捧着怀中孩儿,垂泪言道“夏国已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奴家就死无妨,但孩子是无辜的,但请赵王宽厚,释此孩儿寄养至普通人家,平平安安长大好了。”

李重九言道“孤连乐寿侯都可以容,又何况夫人,如此孤赐次子世袭乐寿侯之爵位,安排你至御夷镇,与乐寿侯一家团圆。”

妇人闻言僵立住了,一旁孔绍德一拉妇人低声言道“赵王恩典,还不快称谢。”

“免了,”李重九笑着起身言道,“先去御夷镇委屈一段吧,若是十年后,河北太平,我许诺可让你们迁回河北老家,虽不能达为河北之主,但退也不终生为一安乐侯。”

众臣一听暗呼厉害,此一举两得,既施仁义,又告诫夏国余孽,若要想在河北挑事,那么就要考虑窦建德一家人质的后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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