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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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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虬须大汉哈哈一笑,言道“还道什么,你放心,那县令最是胆小不过,平日鱼肉百姓,我相信只要我大旗一竖,到时县内百姓自解县令投降。”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肃然言道“县城,我少说也可以再聚众个两三万,钱粮兵马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我说小兄弟,看你也是有勇力的人,不如投之我的帐下,当个校尉,到时候有千人给你统率如何?”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眼睛一扫,对方身后那几十人。

对方笑着言道“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我自蒲津渡黄河的时候,听说一则消息,朝廷要封唐国公李渊为山西河东慰抚大使,率军来剿河东一带,县城倒是容易攻下,但是万一惹来唐国公大军,将军恐怕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虬须大汉将手一招,喝道“什么唐国公,周国公的,朝廷鸟官,还不都是一路货色。小兄弟,你自考虑一下,明日再给我来答复。”

说罢这虬须大汉,策马去了。

那青年男子站了一会,身后一名光着脑袋,相貌憨厚的男子走上前,言道“师兄,这等不将人命放在眼底的贼人,我老昙都恨不得一锤头,将他脑袋打花掀瓢,你劝他小心做什么?”

那青年男子笑了笑,言道“师弟,这虬须大汉死有余辜,但是这过万百姓,却是无辜的,你说若李渊击破了这伙流民,该有多少人陪着他们一起送死,还有县里的百姓。”

那光头男子言道“师兄,你计较太多了,贼乱世,这一万人都吃不饱饭,今天不死,也明天死,管着作什么?我们还是早点上路,赶到太原郡才是道理。”

六十五章乱世人心

那年轻男子转过头去,只见那光头男子话虽这么说,但头却压得低低的,流露出深深的伤心无奈。

这年轻男子自是李重九了,而一旁光头男子则是昙宗。

他们从少室山,东都,西京这一路而来,众人见得是满目疮痍。

去年杨玄感谋反,从者十余万。

杨玄感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百姓,以笼络民心。结果杨玄感事败后,杨广事后追究,下令凡受米者,一律坑杀于都城之南。

东都天下中心人心惶惶,而西京亦不过好过,翟让的瓦岗军屡次掠了漕粮,消息传来导致西京米价暴涨,四十文钱都买不到一斗糙米。

他们一路是越走越是心惊,待从蒲津渡了黄河,来到河东地界后,才知道原来东都,西京不是最差的,这里的人居然连米都买不到。

一路之上,不断看见有人在路边煮肉,大锅烹饪,肉香飘来,并殷勤好客地招呼他们过去共食。

这河东连米都没得吃,居然有人在吃肉,这已是不言而喻,李重九忍着一路上,胃酸翻涌,直欲呕吐。

本以为这一幕,只有史书上才见之的,却活生生目睹于眼前。

一路行来,惨剧数不胜数,见惯如此场面,人亦渐渐变得麻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不是饥荒灾病,而是人心的坠落。善良者麻木,卑鄙者有了作恶堂而皇之的理由。

而眼下他们一行人的粮食也断了,这八十多个汉子,节约着最后一点米粮。

那昙宗看了一眼地上的狍子肉,不由食指大动,言道“师兄,已有一日都是喝清水了,管他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了。”

李重九将手一止,言道“等下,此处林中人多,若是烤这狍子肉,这肉香必定是会将四处饥民都引过来。方才那人没安好心,就是要见我们冲突。不过不要白不要,先将狍子收了,以后再开荤。”

昙宗点点头,吞咽下口水,依依不舍地盯了那头狍子,重新坐下。

夜间渐深,这一入夜,寒气就不知从何处四面冒来,渗入人的骨子里,冻得人身子发颤。林中的流民开始扎堆,相互依偎取暖,靠着人多的热气,来抵御寒冷。

夜晚各人的念头亦是在萌生,黑暗之中各种声音传来,不少都是男女粗暴的交合声,女子无奈的咒骂梗咽,男子则是喘着粗气,喝骂。

李重九听了一耳朵后,摇了摇头,眼下他更关心的他们七八十个弟兄的出路。

这七十几个弟兄,其中四十多人乃是原来李家镖局的弟兄,还有三十多人,乃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自愿跟随李重九往太原郡闯荡。李重九自有责任要照顾他们周全,眼下距离太原郡还有几百里路,这就断了来食,却是令他大为头疼。

而随身钱袋子固然有这几年与流民交战,多为流贼身上收刮下来的钱财,但是在这地界是有钱却买不到米。

李重九在林子间坐了一会,忽然听见一旁踩断枯枝的响声。

凭着依稀的星光,他转头看去,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那小女孩脸庞俏生生的,手脚都冻得发青,但手底却死死抓着一把榆钱,五指捏得紧紧的。

原来是半夜出来找食的,李重九见小女孩十分可爱,不由微微一笑,向身上摸了摸,将身上干粮袋取出,拿张布摊在地上,努力收刮了一下。

见未收刮出什么来,李重九叹了口气,转眼却看了一眼,那放在一旁的狍子,却是摇了摇头。

正待这时,突然那小女孩一声尖叫,一名大汉从后抱住了她。

小女孩惊慌得两脚乱踢,手里的榆钱撒了一地,眼中泪水不住从脸颊上滚下,却嘴里却是呜呜得发不出声音来,似无法求救。

那大汉却是哈哈笑起,言道“太好了,抓到一个两脚羊,”

这大汉深眉高目,显是胡人血统,一旁还有几个同伙皆是手拿长刀。其中一人言道“居然是哑巴,真是晦气,不过也算勉强了。”

李重九身旁的昙宗大怒而起,将手里的铁杵一举,重重砸在地上。对方众人听了响声,皆是一愣,待看见这里林间黑压压一片人后,亦有几分胆怯。

那胡人汉子当下捏住这小女孩,往身后一藏,而手底却是翻出一柄剔骨刀来。

见对方似要将这小女孩挟持的意图,李重九却将手一止昙宗,上前几步,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言道“好啊,既在这里发现了两脚羊,见者有份,我们这里人多要分三分之二。”

那胡人大汉听李重九这么说,当即松了口气,将小女孩放在一边,言道“不行,最多给你们……”

话音才落,李重九突而暴起,只见二人相隔三丈多的距离,李重九身影却不知如何暴然而起,眨眼就至。

那名大汉反应不及,当下一拳被李重九打翻在地。李重九之后一把捞住对方手中的剔骨刀,并将小女孩抢在手里。

“都给我杀了!”李重九大喝了一声。好啊!昙宗将小女孩被李重九抢来,当即放开手脚,一铁杵就给一人开了瓢,至于其他弟兄亦是拿去齐眉棍一拥而上。

这等没有人性的人,杀了就是杀了。

李重九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不让她着这血腥厮杀的一幕,并帮她将几颗撒落在地上榆钱拾起,交在手底。

李重九心道救了下小女孩一时,也救不了一世。陡然间,他仿佛想起了,上一世从人贩子里舍了自己性命救下的小女孩来,不由想起对方眼下是否安好。

不多时这五六个胡人,皆是了断了干净,昙宗一收沾着脑浆的铁杵,倒是一副慈悲心肠地开始为亡去的人,念经超度起来。

林中血腥味扑鼻,间或着一长串难以听懂的念经声,气氛怪异。

李重九长长出了口气“好了,没事了,就是一群野兽罢了,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小女孩听李重九如此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正待这时,林中忽然传来喧闹之声。

李重九看去,有火把晃动,不一会儿好几百人,手持各式‘兵器’,一起涌了过来。

“平平!”

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唤响起,李重九旁的小女孩神色一动,当即向那女子飞奔而去。

李重九见那女子大约二十岁,容貌倒是几分俏丽,而那女子身旁之大汉,与之甚十分亲昵,显然是这一行人为首之头领,同时又是一家三口的模样。

火把之下,李重九看去,此人虎背熊腰,举头仰目中自有一股燕赵大汉的悲歌之气。对方手持一狼牙棒,对着李重九大喝言道“好啊,你们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还有人性吗?与禽兽何异,今日我必将你们杀光。”

这一番话,当即将李重九说得,把这大汉初时的好印象,当下是一落到底。

“好个蠢汉!”

昙宗当即是气不打一出来,气得直喘吁吁,言道“没错,老子我就是嘴馋了,想吃吃人肉的味道,如何了?”

李重九一拍脑袋,真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那小女孩又是哑巴,不会替他们辩白,只是急得直掉眼泪。

第六十六章玄甲精骑

正待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那小女孩咿呀咿呀地突然说了几句,那抱着小女孩的年轻女子一愣。

当即小女孩对着李重九他们一比,然后对着李重九一指,作了个点点头肯定的神色。

那小女孩的妈妈抱起了她,看向旁边那汉子,言道“当家的,我们可能弄错了。”

那大汉一愣,当下没有开口。李重九抱拳言道“这位兄弟,你看地上这几人,这才是强掳你女儿的,皆已经被我们杀了,确实别无他意。若是不信,你可看你女儿,是否对我有畏惧之色,若我是劫匪,她害怕还来不及的。”

这名大汉一愣心道,正是啊,女儿虽不会说话,但是反应却不会有假。

这大汉见了,当下一脸羞愧,当下言道“是某错怪了大哥,实在难堪。”

李重九未开口,一旁昙宗哼地一声,言道“不识好人心,师兄,这等人不需理会。”

这大汉见了是羞愧难当,李重九正色言道“此事算了,让你女儿小心一点,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当然,当然,”这大汉言道,“大恩不言谢,告辞。”

说罢这大汉似感到羞愧,故而一并退下,不多时倒是有人送上大块大块新鲜鱼肉,以及炒米。

李重九知是那大汉所赠,亦不客气,众兄弟们皆是好几日,没有开荤了,当下有新鲜鱼肉食之,皆是大快。

到了次日,天色明亮时,李重九已盘膝睡着正酣,一夜完毕,众兄弟们皆是冻得一夜没有睡好,他倒是神清气爽。

修行养生功数年以来,李重九已近大成,几乎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就在众人乘着天亮暖和一点时,想再睡一个回笼觉时,李重九却突然站起,目光看向东面。

李重九当下一伏地,听了一会,脸色微变,当即站起众人,喝道“众兄弟,立即上山。”

李重九一声大喝,所有人皆是一醒。这七十多个弟兄战场征战多年,早养成了只服从命令,不问为什么的习惯。

当下没有疑问,直接就同李重九一道,向附近的一座山丘奔去。

众人走得飞快,不过多时已奔到山丘顶端,而这时候李重九在山丘顶上望去,只见一队人马出现在东面。

从山丘上看去,这队人马前锋尽是骑兵,并一人双马,披着铁甲,其后则是步卒,显然是官军的人马,兵力有数百之众。这时众人明白李重九的意思,逃到山上,乃是抗拒骑兵冲击最好的办法。

山坡之下,流民头子王麻子也知道官军自己靠近。

王麻子此刻不由踌躇了起来,官军人数不多,但比自己这帮乌合之众精锐。但是要他弃这群流民而走,那么一直以来自己笼络流民纳为自用的目的,也是功亏一篑。

必然打场硬战,激发这群泥腿子的血勇之气,否则他王麻子在这并州地界别想有,临汾母端儿,绛郡柴保昌那帮呼啸十几万人的声势。

当下王麻子命令手下从林中驱赶百姓一并而出,上万人在平原上摆出队列,准备拦截这路官军前进。

官军见流贼拦路后,放慢下速度,开始布阵。

李重九凝目看去,只见官军之中一斗大的李字旗飘飞,不由言道“看来是李渊的兵马,只是不知道下方统军大将,哪一个乃是李渊。”

李重九话说完,一旁的昙宗开口问道“师兄,你说一会打起来,我们是帮哪一边?是帮官军,还是帮流贼。”话说回来,李家镖局当初在山西立柜的时,单雄信出面,请并州地头上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正有母端儿,柴保昌。

说来李重九他们与并州的流贼也算,很有交情的,至于李渊李家,他和李家有多少交情,他也说不清。李重九不由想到了两年未见的李芷婉,在少室山的日子,略有寂寞,除了练武,练兵,闲暇的日子,偶尔会记起李芷婉的一颦一笑来,不知对方近况如何。

不过就算下面是李渊在,他也不能厚着脸皮上去喊一声,未来岳丈。

所以山西的流贼,还有李渊所领导的官军,与李重九而言,既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实际上却又攀不上关系。

李重九听昙宗这话,摇了摇头,言道“哪边都不是好东西,不要相帮。”昙宗听了哈哈一笑,言道“正是,正是。”

二人说话之间,双方已开始接阵。

王麻子一方的流贼,人数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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