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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Elena在墓地。
Damon把她留在那儿,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乖乖等到他回来。然而她并不想老老实实呆着。她觉得累,但又不想睡觉。新鲜血液像一大口咖啡因刺激着她。她想去探险。
墓地充满各种各样的活动,尽管看不到一个人。狐狸在阴影中悄然穿行向溪边跑去。小松鼠在墓碑周围长而稀疏的荒草下面挖着隧道,吱吱叫着跑来跑去。一只仓鸮无声地飞向教堂废墟,伴着一声凄厉的号叫落在钟楼塔尖上。
Elena起身跟随着它。这比像个老鼠一样藏在草丛里好多了。她饶有兴趣地环视教堂废墟,用她敏锐了许多的各种感官审视它。屋顶已经差不多全部塌下,只有三面墙还立着,但钟楼耸立在残砖断瓦之中,仿如一座孤独的纪念碑。
废墟一边是Thomas Fell和Honoria Fell的坟墓,像个大石盒子,或者说,棺材。Elena低头凝视墓盖上面两人的雕像白色大理石的脸。他们以宁静安详的姿态躺着,闭着眼,双手叠放在胸前。Thomas Fell看起来严肃认真,但Honoria只是有些忧伤。Elena心不在焉地想象着她的父母,肩并肩躺在新的墓地里。
我要回家;那儿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她想。她刚刚才想起家。现在她能想象出它的样子了:她挂着蓝色窗帘的可爱的卧室,樱桃木家具,还有她自己的小小壁炉。壁橱的底板下面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任凭自己的双脚带着她,靠着比记忆更深的本能,她找到了去Maple Street的路。那是一栋很老很老的房子,前面有一个宽敞的门廊和落地窗。Robert的车停在车道上。
Elena往前门走去然后停住了。因为某个原因人们不应该看见她,虽然她此时不记得为什么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敏捷地顺着桲树爬上了她的卧室窗户。
但她没法走进去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个女人坐在床上,盯着大腿上放着的Elena的红色丝质浴袍。Aunt Judith。Robert站在梳妆台旁和她说话。Elena发现即便隔着窗玻璃,她也能辨认出他的声音。
“……明天再出去一次,”他在说,“只要风暴一停,他们会马上去搜索每一寸树林,然后他们会找到她的,Judith。你会知道的。”Aunt Judith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听起来更加沮丧。“我们不能放弃希望,不管那两个女孩怎么说——”
“没用的,Bob。”Aunt Judith终于抬起她的头,眼眶发红但眼睛是干的。“没有用的。”
“救援工作?我不允许你那么说。”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
“不,不只是……虽然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发现她还活着。我说的是……一切。我们。今天发生的事是我们的错——”
“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个意想不到的事故。”
“是,但是是我们让它发生的。如果我们没有对她那么尖刻,她怎么会一个人开车跑掉然后陷在风暴里。不,Bob,不要打断我,我只要你听。”Aunt Judith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也不是只在今天呃。Elena从很早以前,从一开学就有问题,然而我忽视了那些信号。因为我太在意我自己——在意我们——而没有注意它们。现在我明白了。而现在Elena……走了……我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Margaret身上。”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不能和你结婚,也许是不能按我们计划的那么快,也许是永远。”她轻柔地说,并不看他,“Margaret已经失去太多了,我不想让她觉得她连我也在失去。”
“她不会失去你。如果有什么事,只会是她还得到了其他人,因为我会更经常过来。你知道我喜欢她。”
“对不起,Bob;只是我没法那样想。”
“你不是说真的。我在这儿度过了那么多时间——我做了那么多……”
Aunt Judith的声音干涩而决绝。“我是说真的。”
Elena在她窗户外面的歇脚处好奇地观察着Robert。一条静脉在他前额上抽动着,他的脸涨得通红。
“你明天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他说。
“不,我不会。”
“你不是——”
“我是认真的。别告诉我我会改变主意,因为我不会。”
有一秒钟Robert带着无助的沮丧环顾四周;然后,他沉下了脸。当他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平稳无情:“我明白了。好吧,如果那是你最后的答案,我最好现在就离开。”
“Bob。”Aunt Judith紧张地转身,但他已经走出门外。她站起来,踌躇着,仿佛她自己也不确定要不要去追他,手指揉搓着她抓着的红色布料。“Bob!”她又喊了一声,更加迫切。然后在追他前,她把浴袍扔在Elena的床上。
但是当她转身的时候她惊呼了一声,一只手迅速捂住嘴,整个身体僵直。她隔着银色的窗玻璃死死盯着Elena的眼睛。许久,她们就那样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动。接着Aunt Judith松开了捂住嘴的手,开始尖叫。
四
有东西把Elena拽离了那棵树。她抗议地哀号着掉了下去,像只猫一样用双脚着陆。她的膝盖紧接着撞上了地面,碰淤了。
她猛地扭过头,手指伸出了利爪,准备这么干的不管是谁都要教训他一顿。Damon一把拍开她的手。
“你干嘛抓我?”她质问道。
“你干嘛不呆在我让你呆的地方?”他厉声说。
他们同样生气地盯着对方,然后Elena分神了。楼上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在拍打和撞击窗户的声音里越来越大。Damon用手肘把她顶在房子外墙上,以免被人从上面看见。
“离开这嘈杂之地吧。”他向上看去,严肃地说。不等任何反应,他就抓起了她的胳膊。Elena抗拒着。
“我必须得进去!”
“你不能进去。”他给了她一个残忍的微笑,“我是说真的。你进不去那房子。你必须得被邀请。”
Elena愣了一下,被他拽走了几步。然后她又跺着脚跟停下了。
“但是我要我的日记!”
“什么?”
“在壁柜里,底板下面。我要它。没我的日记我睡不着。”Elena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小题大做,但是那似乎很重要。
Damon看起来气急败坏;然后,他的脸恢复了平静。“这个,”他镇静地说,眼中闪着一丝被逗乐了的神情。他从外套里抽出一样东西。“拿去。”
Elena怀疑地看着他给出的东西。
“这是你的日记,不是吗?”
“是,但这是我的旧日记。我要新的那本。”
“只能将就这个,因为你只能拿到这个了。走,在他们把所有邻居都吵醒之前离开这儿。”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酷威严。
Elena考虑了一下他拿着的本子。那是个有蓝色天鹅绒封面,带着一把黄铜锁的小本子。也许不是最新的,但她很熟悉。她决定那个也可以接受。
她让Damon带着她离开,走进黑夜。
她没有问他们要去哪儿,也不怎么关心。但是她认出了Magnolia Avenue上的那栋房子:那是Alaric Saltzman住的地方。
然后是Alaric打开了前门,示意Elena和Damon进去。不过这位历史老师看起来很奇怪,好像没有真的看见他们。他的眼睛像无神的玻璃珠,举止像个机器人。
Elena舔了舔嘴唇。
“不,”Damon简短地说。“这个不是让你咬的。这家伙有点蹊跷,不过你在这栋房子里应该够安全了。我以前在这儿睡过。在楼上这儿。”他带她走上楼梯到一个有扇小窗子的阁楼里。里面堆满了东西:雪橇、滑雪板、一个吊床。远处那边地上还摊着一个床垫。
“到了早上他甚至不会知道你在这儿。躺下。”Elena顺从地用一个对她来说很自然的姿势躺下。她仰面躺着,日记本放在胸口,两只手护着它。
Damon放下一块油布盖住她裸露的双脚。
“睡吧,Elena。”他说。
他俯下身,有一刻她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她的脑袋太混乱了。但他漆黑如夜的眼睛占据了她的视线。然后他重新站直,于是她又能呼吸了。阁楼里的昏暗笼罩着她。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合拢。她睡着了。
她缓慢地清醒过来,一点一点整合她周围的信息。这里看上去是某个人的阁楼。她在这儿干什么?
老鼠在油布覆盖的杂物下面打架,但那声音并不困扰她。一丝极微弱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边缘。Elena掀开身上临时充当毯子的油布,站起来开始探索。
这肯定是谁的阁楼,而且不是她认识的人。她觉得她好像病了很久,刚刚才从恶疾中苏醒。今天是星期几?她想知道。
她能听见楼下有声音。什么东西告诉她要小心,保持安静。她害怕自己弄出任何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阁楼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谨慎地下到楼梯平台。往下,她看到一个客厅。她认出了它;Alaric Saltzman举办派对的时候她曾坐在那个矮凳上。她是在Ramsey的房子里。
而Alaric Saltzman就在楼下;她能看见他淡茶色的头顶。他的声音让她困惑。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那是因为他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平时课堂上那个愚蠢的Alaric,也没有滔滔不绝地说些关于心理学的胡话。他正果断冷静地跟另外两个男人交谈着。
“她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不过更有可能不在镇上,也许在树林里。”
“我记得,最初两个受害者是在树林附近被发现的。”另一个男人说道。那是Dr。Feinberg吗?Elena想。他在这儿干什么?我又在这儿干什么?
“不,不止那样。”Alaric在说。另外两个人怀着有些过头的敬重,听着他说话。“树林跟这很有关系。他们可能在那儿有藏身处,一个万一被发现之后可以躲起来的洞穴。如果有,我会找到的。”
“你确定吗?”Dr。 Feinberg说。
“我确定。”Alaric简洁地回答。
“你认为Elena就在那儿,”校长说。“但她会呆在那儿吗?还是她可能会回到镇上?”
“我不知道。”Alaric踱了几步,从咖啡桌上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用大拇指抚摸它。“有一个找到她的方法是观察她的朋友们。Bonnie McCullough和那个黑发女孩儿,Meredith。她们很有可能会第一个见到她。通常都是这样”
“那么一旦我们发现了她的行踪?”Dr。Feinberg问道。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Alaric低声愠怒地说。他合上书,把它丢在咖啡桌上,发出一声坚决得令人不安的声音。(He shut the book and dropped it on the coffee table with a disturbingly conclusive sound。
校长扫了一眼他的手表。“我该走了;仪式十点开始。我希望你们两个都会去?”他犹豫地往门口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过头。“Alaric,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在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事情还没变得这么糟糕。现在我开始怀疑——”
“我会处理的,Brian。我告诉过你,交给我就行了。你想让Robert E。 Lee出现在所有报纸上,不光是作为悲剧现场被报道,还要冠上“Boone County的闹鬼高中”的名字吗?食尸鬼聚集地?吸血鬼横行的校园?那是你想要的公共宣传吗?”
Mr。 Newcastle犹豫了,咬住嘴唇点了点头,但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好吧,Alaric。但是处理得干干净净的。教堂见。”Dr。 Feinberg跟着他离开了。
Alaric在那儿呆站了一会儿,明显在出神。终于他点了一下头,自己走出了前门。
Elena慢慢地回转上楼。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很困惑,仿佛与时间空间都脱节了。她需要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她为什么在这儿,还有她为什么这么恐慌,为什么怕得完全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看见或者听见或者注意到她。
环顾阁楼,她看不见任何能给她提供一点帮助的东西。她之前躺的地方只有一张光床垫和油布——和一个小蓝本子。
她的日记!她急切地抓起它打开来,快速浏览过其中的条目。他们在十月十七号停止了;对与找到今天的日期没有什么帮助。但是当她看着那些字迹,画面渐渐在她脑中成型,像珠子一样串联起来形成记忆。她梦幻般地在床垫上坐下,倒回开头,开始阅读Elena Gilbert的一生。
待她看完的时候,她恐惧得几乎要虚脱。光斑在她眼前晃动。本子的字里行间有这么多的痛。这么多阴谋诡计,这么多秘密,这么多的渴求。这是一个彷徨失落的女孩的故事,在她自己的小镇上,她自己的家庭里。她在寻找……一些东西,一些她永远没能触及的东西。但那不是造成她胸口抽动的刺痛的原因,那把她全身的力气都抽走的痛苦。那也不是她竭力坐直却仍感到自己在坠落的原因。刺痛来自她恢复的记忆。
现在她全都想起来了。
大桥,湍急的水流。空气被挤出肺脏,只剩下水可以呼吸的恐惧。那种痛苦。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