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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自己很可悲!他走入闷热的大街,一边心里吶喊、一边朝医院走去,不时抗拒似的烦躁地挥去额头上的汗珠。
躺在病床上的程秋婷瞥见李捷一脸郁闷,在病房里坐立难安,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应该放他出去透透气。忽紧﹑忽松,是她控制李捷的招数。
“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也该到店里瞧瞧,不用在这里陪我。”程秋婷佯装温柔地说。
“喔,那我就去店里了。你别再胡思乱想,好好休养。”虽然他的心高兴地快要炸破,但还是装做一付关切的样子。
其实,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刚刚只是演戏而已。
李捷再次走出医院,外面虽然闷热如昔,不过他的心是雀跃的﹑脚步是轻快的,刚才的不愉悦已经消失无踪。此刻是被捆绑许久之后,舒畅的自由。
他来到离医院最近的一家店视察,其实是跟美眉闲聊几句,喝杯咖啡让脑子清静一下。
这是一家欧洲古典风格的咖啡店,以深棕色的浮雕木材为主要结构,搭配若大的窗户与白色的桌巾,在澄黄色的灯光下,盈造出幽黯与明亮的对比。墙上用点缀星星的墨绿色壁纸框住一幅幅古典画作,空中飘扬着西班牙歌曲和法国香颂。这些CD是他从西班牙带回来的,为的是让他父亲知道,他在旅行中也不忘工作。
异国的歌声与景物,彷佛置身于西班牙,也令他不禁想起姚羽嬅。他好奇地拿出手机,接收她传来的E…mail。他看完之后,幽幽叹了口气,大步走出西班牙的幻想,迈进台北的街头。
店长跟服务生对这位宛如一阵风的少东,早就习以为常。更不知他是来工作,还是来休息,甚至把餐厅当成宾馆!
4
姚羽嬅在教室的一角弹奏孙燕姿的绿光,两位年长的社员随着歌词比着手语,其余的学生则依样画葫芦,用歌曲学手语。其中一位学姐学过舞蹈,情不自禁地学起孙燕姿,双脚翩然起舞。
一曲甫毕,有位学员说。“羽嬅姐姐,能换首歌吗?我们是来学手语,不是踢蹋舞。”
那位学姐羞地瑟缩了一下脖子。
姚羽嬅转身微笑地点头,想了一下,手指像翩翩樱花优雅地飘落于键盘,飘散出来的音符是宇多田光的”Canyoukeepasecret”。
所有的社员不得不放下双手,陶醉在宛如连续剧hero的最后一集,木村拓哉伫立在白皙的沙滩上,既惊讶又欢喜地凝望近在咫尺的松隆子。
她的手指在琴键按下最后一个音符,既柔又雅地缓缓举起,琴声似乎舍不得她的纤指似的,迟迟不忍停歇。在回味的恬静中,倏地,有人鼓掌了。社员听到掌声,也不禁鼓掌叫好。
不过,那两位教导手语的学生,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原本来这里找学弟妹聊天的叶锦丽,瞅了她们俩一眼,笑着说。“羽嬅呀,你弹得实在很好听。但是她们不是日文系,不懂日文,不晓得应该怎么比手语。”
“对不起,我忘了!”姚羽嬅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学姐,你不是会日文吗?那就羽嬅姐弹钢琴,你唱歌好了。”那位刚才不小心把手语变成踢蹋舞的女孩说。
“喂!我是来聊天的,不是来唱歌。”叶锦丽板着脸说。
“你就应观众要求,高歌一曲嘛,我为你伴奏。”
“好耶!”有人起哄着。
站在一旁的秦友干突然想起这个起哄好像不是社员发出的,他不禁往门口一瞧,是个男人,而这个陌生人也对他微笑点头。他好奇地走过去。“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找姚羽嬅的。”
“羽嬅姐,有帅哥找你。”秦友干大声喊着。
姚羽嬅愣了一下。那有可能有帅哥来找我!她在心里嘀咕着。她转身一瞧,竟然是李捷。她既欢喜又羞怯,想要跑过去又腼腆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煞住渴望往前挪动的脚。
叶锦丽也回头一看,发现他就是姚羽嬅在西班牙认识的那位男孩,随即走了过去。“谢谢你在西班牙救了我们羽嬅。”
李捷微笑地点头。
哇!本人比照片还帅,眼睛更会放电。她想着。
“学姐,帅哥是来找羽嬅姐的,不是找你,别故意搭讪喔。”一位男同学说。
“我那有!我是帮羽嬅谢谢他的。”叶锦丽说。
“不过,你还没唱歌,别故意岔题。”秦友干说。
“嗯,你这么帅,歌声也一定不错。不如你唱歌,羽嬅弹钢琴,这才是天作之合。”
“晕了我!连这个你也可以硬ㄠ,只是唱个歌而已嘛。”秦友干摇头说。
李捷看到姚羽嬅的眼神,好像希望他唱歌,于是促狭地说。“好吧,如果大家听到想吐,请怪罪这位女同学,我是无辜的。”
“亏你这么帅,心却这么毒。”叶锦丽说。“请你到台上来。”
姚羽嬅看着李捷越来越近,心脏也越跳越激荡,急速奔流的血液更让她的双颊宛如醉酒般酡红。
“弹吻别。”叶锦丽在姚羽嬅的耳边压低嗓子说。这么久的歌,那个家伙肯定会忘词!这是她打的主意。“现在我们就请这位帅哥唱歌,羽嬅伴奏,我教大家比张学友唱的吻别。”
姚羽嬅知道这是叶锦丽故意捉弄李捷,她的童心一起,在李捷尚未回过神来之前,手指就落在键盘上。
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嘛!谁怕谁呢?你爸在KTV混假的吗!李捷在心里咕噜着。然后,他随着钢琴声唱起吻别,歌声不错,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如叶锦丽所料忘了词。不过,一些女同学仍然陶醉在他那神秘的眼神与诱人的容颜。
当他唱到副歌”我和你吻别…”的时候,却用台语唱成。“我是你老爸,不是欠你骂…。”
而叶锦丽还真的用手语比出“我是你老爸,不是欠你骂… ”
仔细聆听李捷歌声的姚羽嬅,听到这一句,起先愣了一下,接着双手忍不住晕倒在键盘上,发出既响亮又杂乱的声音。这时,学员们才发现他改了歌词,噗嗤笑了出来。而李捷还继续唱着,我是你老爸,不是欠你骂…
叶锦丽这回过神来,狠狠瞪了李捷一眼,在心里骂着,你祖妈也敢耍!而李捷则对她眨了眨眼,漾着调皮的眼神,融化她的怒容。
“不好意思,骚扰大家的耳朵了。”李捷用他勾引女孩的笑容扫过大家,惹得有些女孩顿时脸红。他转身对姚羽嬅低声说。“待会再来找你。”
他的气息吹红了姚羽嬅的耳根,她抿了抿上嘴唇,笑眼颔首。
“对不起,打扰大家了。”李捷边说﹑边走,眼睛还不时放电。
这阵子怎么老是碰到奇怪的人呢?而且羽嬅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帅哥呢?秦友干不解地想着。他走到讲台,清了清喉咙。“嗯,现在请学姐继续教大家手语。”
此刻,微微的骚动才平静下来。但是姚羽嬅的心海却是波涛汹涌,渴望跟他一起离去。
好不容易教完了歌曲,姚羽嬅才起身离开。叶锦丽想要询问她有关李捷的事,她只是低着头,腼腆地比着。“改天再说好吗?”然后赶紧逃离。
她谈恋爱了!可是,那个男人适合她吗?叶锦丽凝望她的背影,忖度着。
过了不久,秦友干走到叶锦丽的身边说。“如果待会你没事的话,去看看羽嬅,那个男人感觉怪怪的,我怕她会受伤。”
“你怕那个帅哥抢走你的女神是不是?”
“你呀!我是关心羽嬅啦,难道你不关心她吗?”我的女神是你,不是羽嬅,你又不是不晓得。秦友干用哀怨又气愤的眼神凝视她。
“社长的命令,小女子那敢不从呢?”她有点歉疚地垂下眼帘。
“唉,上帝应该让你得了失语症才对,而不是羽嬅。”他使劲摇着头。
“杀人不见血,好利害喔。”
秦友干白了她一眼。“晚上有空吗?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还要找资料写论文,下次吧。”
“我就那么比不上欧阳笙吗?你没听过年龄不是问题吗?”
“我要去找羽嬅了。”她缩了缩脖子,从他的身边溜走。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友干注视她那逐渐缩小的身影,用手语比着… 我好喜欢你。
当李捷咖啡店看完姚羽嬅的E…mail,就直奔机场,搭飞机来到T市。他在广袤的校园四处打听,才找到姚羽嬅的办公室。
从国中他就开始追求女孩子,往后更像只蜜蜂在花丛里流连忘返,但是从未有女孩子像姚羽嬅这般令他挂念,冀盼见她一面,得到她慰藉的莫名感觉。虽然李捷气她让他忘了自己的本性,却又有股力量驱使他接近她。这就是真实的爱情吗?他不晓得,更不愿去探索。
他在办公室外面探头探脑,确定李教授不在里面,才进来询问她在那里。
因为,姚羽嬅的老板就是他的大伯,他可不要李教授知道他来这里找羽嬅。除了怕李教授拨电话给父亲打小报告之外,更害怕这位大伯把他的浪荡行为告诉羽嬅。当羽嬅在信里提起她在C大的某个系所工作时,他不禁好奇地询问她的老板是谁。当下,他吓了一大跳,更不敢告诉她,李教授就是他的亲戚。
办公室里只有那位助理,而对付女人是他的专长(当然他的克星程秋婷除外),很简单的就获悉羽嬅正在手语社教手语,助理还献殷勤似的帮他画了简单的地图。
当他寻到手语社时,羽嬅刚好正在弹奏”Can you keep asecret”,他不敢打扰化为琴韵翩舞的她,静静站在门口聆听,陶醉在她的灵魂里。
只是他不知道这首歌也是她的吶喊,一个既惧怕又渴望吐露的秘密。
当最后一个音符悠悠躺在他的耳际,他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
姚羽嬅在走廊来回奔走,焦急地左顾右望,才发现他坐在附近一个阻挡脚踏车进入的小石墩上面。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吓唬他。当她瞧见他流露出无奈与茫然的表情,调皮的念头随即躲了起来,心疼的感觉倏地跑出来,眉宇之间也被他的神情所感染,变得沉重与莫名的感伤。
李捷感觉有个人在眼前晃动,凝住了纷乱的思绪,这才发现是姚羽嬅。“没想到你的钢琴弹那么好。”
姚羽嬅坐在旁边的石墩,从背包里拿出纸笔,不管他的夸赞,只顾着在纸上写着…
“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她吗?怎么跑来了。”
“你说你在上班,不能到台北让我看到你的傻笑。既然你不能来,就换我来这里看你的傻笑。”他微笑地说。不过,笑容里躲着凄凉。
“你好坏!老是说我的笑是傻笑。”她抿了抿上嘴唇,漾着腼腆的笑脸,这是喜悦的笑靥。
“但是你的傻笑就像个熨斗,只要滑过我的双眸,满是颠簸的心灵就乖乖地平坦,是从未有过的舒坦。”
“老词了”她调皮地斜睨了他一眼。
“已经有人讲过类似的话喔!但是,我讲得是实话呀。”他假装紧张地说。
“知道啦!她现在怎样了?”她的脸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头却是灰蒙蒙的。
“她是九命怪猫,怎么自杀都不会死。”他不屑地说,双手也随着话语在空中飞舞。“她根本就是在演一出闹剧,企图虐待我的神经,要医生﹑护士﹑警察嘲笑我。没错,他们除了笑我,更是同情我。在他们的心里,最好笑的人是她,不是我。”
“别气了,生气容易变老的。”
“我又不是女生,怕什么老呀。你没听过吗?男人越老越值钱。”
“啥呀!人家在安慰你,你却笑我。”她嘟着嘴。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如果我不是想得到你的安慰,也不会立即搭飞机过来。”
“知道啦,嘻嘻……”她抿嘴笑着。
“唉……”他幽幽地叹息。“原本以为你是既贤淑又成熟的女孩,没想到竟然这么调皮。”
“不是啦”她慌张地瞅着他。
我只对很熟的人才会开玩笑,你知道吗?因为是你,我才会假装嗔怒呀。
“逗你的啦。”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梳理她的秀发。他的指腹好像抓出她的紧张,他的触摸彷佛宁贴她的纷乱,只留给她温柔的感觉。
“你在担心她的病情吗?”
姚羽嬅看到他的表情从温柔转为心神不宁,还以为他在担心程秋婷。她再怎么想,也不会猜到他是害怕要死不死,被李教授撞见自己侄子正跟他的助理幽会,应该是诱拐才对。
“什么病情!她只受了点小伤。”他抠着短短的指甲说。“而是突然想到她什么时候又要自杀﹑用什么方式虐己虐人。唉,你就知道她是多么阴魂不散呀!”原本他只是随便胡扯,来掩饰真正的原因。然而话一出口,又不自主地陷入自己编造出来的借口里。
“你试想着这一切是因为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