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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刑警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他根本没有特别注意一路上所碰到的人,更甭说记得他们的脸孔。
“那你还记得你几点到达,几点打电话给她,几点去便利商店,几点离开T市吗?”
“警官,我们不是活在推理小说的虚拟世界里,那是作者为了要让神探破案,而刻意安排刚好有人记得时间。在现实世界里,谁会有事没事去看手表、或手机上面的时钟,甚至那么注死刚好记住有关案情的时间呢?而且,已经过了那么久,谁还会记得呀!
不过,我好像是搭十一点的车,买了车票总要看几点的车,也顺便看一下手表现在已经几点了。刚好整点嘛,所以才有点印象。”
你娘勒,干!竟敢耍我呀!刑警不悦地斜瞪了他一眼。
我娘已经死了,只能麻烦你到地狱把她挖出来,你要怎么骂﹑怎么耍,都随便你。如果你要干她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李捷微笑地想着。
李捷虽然说得头头是道,极力撇清关系,刑警还是不放过地问了许多问题,试图突破他的心防。不时用不同的问句询问相同的问题,试探李捷的回答是否前后不一。不过,李捷总是摆出一付无辜的样子应答,偶尔调侃刑警的问题,而且回答前后一致,合情合理。
“谢谢你的合作。”刑警心里很不爽地站了起来说。
“对了,走在大马路不需要戴口罩,反正空气流通。但是搭捷运时一定要戴口罩喔,不然不能搭乘的。”李捷表里关心﹑实里揶揄地说。
“喔,谢谢你,如果有事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我一定全力配合!不管她再怎样不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如果我想起什么,一定立刻告诉你的。”
“那我走了;
李捷把刑警当成贵宾般很有礼貌地送到餐厅的外面,试图缓和刑警不快的情绪。当刑警离去之后,他蹙起眉头,眼神犀利,凝视远去的身影,然后缓缓戴上口罩。
刑警瞥见不少路人都戴上口罩,赶紧把放在裤袋的口罩拿出来戴上。媒体的整天报导,逼得他不得不怕。
他边走﹑边想,李捷的不在场的证明虽然薄弱了些,但是又没办法推翻,而且没有足以杀死两位死者的动机,更甭说用尽心思布置命案现场。今天的询问就像在通风良好的大马路戴上口罩,明知病毒很难在这种环境生存,不需要戴口罩,还是戴上不知有没有效的口罩求个心安,免得要死不死被煞到。
虽是如此,为了李捷心中的那个恨字,这名刑警回T市之后立即向项目小组报告。组长随即调整侦办方向,重新分派任务。
根据李捷的手机通联记录,他当晚的确在T市打电话给姚羽嬅,甚至埋怨羽嬅不告诉他一声就到台北,害他白跑一趟。
同时,警方也发现李捷打这通电话的两个半小时之前,曾经跟程秋婷通过电话。询问李捷之后,得知是在台中的休息站打的,然后再搭原车前往T市。
有了这个时间点,刑警旋即调阅那家巴士公司的行车记录,打算确定那通电话的前后半个小时,在台中休息站做短暂停留之后前往T市的所有巴士,大概几点抵达T市。早就被老张询问过的站务人员一见到刑警又是来询问这个男人,立即神态相当肯定地告诉刑警,李捷就是搭原巴士到T市,更不需等刑警要求,就找出当日的记录以供查证,因此刑警准确地掌握到李捷抵达的时间。
但是,刑警并没有追查程秋婷这个人,也没有对站务人员自动自发的举止产生怀疑,也许潜意识里认为经常有各地的警方向他们查核资料,他们才这样主动吧。
李捷的供词是在T市下车之后,步行到后火车站的百货公司才打电话给姚羽嬅。依照所获悉的时间研判,他所言不假。
不过,案发时间也刚好落在李捷跟姚羽嬅讲电话的前后一小时,因此他有可能打完电话之后,再到姚家行凶。他们调查了从那间百货公司开始到路底的所有店家和学校大门的警卫,尤其那家便利商店和不远处的快餐店,当晚是否发生任何引起注意的事,打算藉此询问李捷是否看到,以确定他的供词。
但是,那晚跟往常一样,没有那样注死发生特别的事情,被询问的民众也不记得当晚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而且,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呀!
另外,李捷保有那张购买饮料的发票,证实了他的说词。但是依照上面的购买时间判断,他仍有时间犯案。
C大附近有几家快餐店,烙下姚曹逸春指纹的可乐杯子的店名正好是其中一家,因此刑警再次到那里访查,同样一无所获。然而,这家快餐店在T市有好几间分店,无法此断定李捷在便利商店买完饮料之后,就是到那家快餐店购买可乐下毒。而且曹逸春本来就有前往快餐店看年轻帅哥的习惯。
同时,刑警也拿了这两个人的照片给这些店家的店员指认,谁也没有印象。因为一天的顾客那么多,店员和商家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长相。
在命案发生的隔天,警方就收集了那家连锁快餐店位于T市所有分店的案发当天监视录像带,一一仔细察看,但是没有发现曹逸春的身影。那位访查李捷的刑警在警方四处碰壁之后,想起了这些录像带,随即调出来观看,同样没有发现李捷的踪影。
虽然项目小组搞不清楚那只可乐杯子从何而来,然而依据调查结果研判,李捷跟曹逸春相认之后,即使气愤她当年抛下他不管,但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而且他又是个少东,不愁吃穿,没有强烈的动机足以让他杀死亲生母亲和姚世博。而且一些父母因争吵而离异的家庭往往如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不过,他们还是有事没事就打电话跟李捷聊天,希望能从李捷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也是报复李捷当天的揶揄。
第十四章 安魂曲
1
羽嬅的表面上虽然跟往常一样,但是她的心越来越沉,脑子越来越重,沉重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旁人见到她那甜甜的微笑,都以为她已经走出阴霾,为她庆幸。只有欧阳笙知道她仍沉浸在悲痛里,尚未走出来。她的内心,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却被广袤的蜘蛛网紧紧黏附,只能痛苦地极力企图挣脱致命的束缚。但是外在,美丽依旧。
她渴望遁入以前的世界。但这是自私的,只会让关心她的人更为心疼,甚至是把自己的逃避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因此,她盼望自己能够羽化,飞到另一个没有恩怨纠葛的世界,不会再麻烦别人的地方。
自由,一个羽化般的自由。
自从刑警来调查之后,李捷就陷入混沌的状态,整个心思打了无数的死结,无法挣脱。此刻的他,更想获得自由,真真实实的自由。
过去,只是糜烂的累积!
现在,只是痛彻的领悟!
未来,只是生命的虚掷!
活着,只是浪费生命!
夜阑人静,深深感到人生乏味的李捷前思后想之后,提笔写了封信,再仔细装进信封里。然后用便条纸写了一行字。最后,打开计算机,写了封E…mail。
揉着惺忪睡眼的太阳神,撩开了夜神的黝黑披肩,把台北蘸上了蓝青色的水彩。在黑夜与白日的混沌之际,大地有点清爽,有些黯然,又有份沉闷与阴森之感。李捷把昨晚写的便条纸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上面写着“爸,我到很远的地方,不用来找我,也不用担心我,详细情况派出所的老张会跟你讲。”
然后,他拎起背包离开这个养育他二十多年的家,前往中正机场。
他,突然觉得心灵一片光亮﹑恬静与祥和,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喜孜孜地耽溺在这片以后再也不可能碰到的光辉之中。
他在机场的航空公司柜台购买一张前往峇里岛的机票,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买了来回机票。票务人员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很少有人会在机场购买机票。不过现在乘客寥寥无几,服务人员也乐得迅速帮他开票。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旅客,李捷很容易就后补到最早前往峇里岛的机位。他在步入海关的前一刻,才把昨晚写的信丢入绿色的邮筒里,然后抬头挺胸,迈开大步前往海关。
就在进入机舱之前,他传了一则手机简讯给羽嬅…有E…mail。
羽嬅按下计算机的开关,打开信箱,睁睁凝望李捷的信。
“嬅
我活着好累好累,我不要再这样活在这个充满悲剧的世上,更不要再当撒旦的傀儡。
我要自由,永远的自由。
现在,我要去地球的另一端赴一个约会,最后的约会。
我很想见你,但是见了只会让我们更伤心而已。也许,我就这样离开了,对我们都好,能够了无牵挂地结束这出悲剧。
我的千言万语,都在你的心里。写出来,反而将失去了真切的本质。说的再多,也只是华丽的言词,远不如你能真实地感受到。
我晓得,你已经深刻感觉到了,并非被浪漫的言词所感动。这,才是真实的感觉!
如果有来世的话,但愿我们不是这样复杂的关系,而是单单纯纯的感情,不管是何种的感情,就算恨也好。
嬅,我走了!
捷”
捷,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千言万语,听到你那不认命却无奈的吶喊。羽嬅面无表情地凝视这封信,没有感觉到双颊已经湿漉漉了。
他一抵达峇里岛,就前往机场的航空公司柜台购买机票。
白天,他在沙滩上徘徊发呆,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还活着,活的很无奈,非常渴望挣脱命运的束缚。忽地,他的脑子溢满了噪声,他痛苦地蹲了下来,使劲拉扯头发,好像要将那些折磨心灵的恶魔抓出来。过了许久,脑海才恢复了无波澜的状态。他颓丧地坐在沙滩,惶惶望着大海。
晚上,他到pub喝酒钓女孩。然后跟一位西方女子前往她的住处,整晚两人疯狂地爱抚﹑做爱,彷佛要证明自己曾经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隔天,他搭上法航的飞机,挥别了惶惑又疯狂的峇里岛,前往巴黎。
他眺望窗外,无数的繁星宛如夜明珠镶嵌在黝黑的夜幕上面,就像当年从阿姆斯特丹返回台湾时,他跟羽嬅一起欣赏的天幕。
当时美丽的夜空,有她的笑靥与善良!
如今璀丽的夜空,有她的泪水与悲恨!
羽嬅那时指着这一片繁星闪耀的穹苍,温柔地告诉他,星星是天使手中的灯笼,无私地散发自己的光芒,照亮我们,给我们希望。
而今,璀璨耀眼的星星则是死神手中的灯笼,狡黠地散发诱人的光辉,照亮着死亡之路,指引他前往魔界的天堂。
一步步走向魔界的李捷,突然想起了莎翁在哈姆雷特里写的一段话…这片覆盖大地的光辉灿烂的苍穹呀,这镶嵌着金色火球的庄严的天顶呀!唉……在我眼里,只不过是凝聚成一团的乌烟瘴气罢了!
倏地,他的心一悸,强烈的内疚在他的体内沸腾,烧烫了每一个细胞,彷佛告诉他,就算沉浸在冷冽的忘川里,仍旧逃不过炼狱的炽焰煎熬。他抓扯着头皮,试图要掏出那些记忆。
可是狡狯的星星,却照亮他渴望挥去的景象,逼迫他面对它,盯着它,无法逃避。案发当晚的情景,在他的脑海清晰浮现…
静谧的巷子空无一人,只有燥热的街灯。一个男人把简易雨衣前后颠倒地穿在身上,戴上橡胶手套,再用塑料袋把鞋子罩上。他,掏出事先已经拿到钥匙,打开姚家的大门。
坐在客厅的姚世博以为羽嬅回来了,很自然地转身瞅了大门一眼,却见到一位穿着怪异的男人。
“你是谁?”姚世博站了起来,佯装威严,实际上有点胆怯地说。
“你就是姚世博?”穿透雨衣头罩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又有份阴森感。
“是……你想绑架吗?”姚世博现在真的惊慌了。
男人拔起绑在小腿后面的刀子,微蹲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右到左,一刀划破姚世博的喉咙,不让他有发出声音求救的机会。这个动作,就像拿着切肉用的刀子切剁里肌肉一样利落。
血,像喷泉般狂肆地喷洒出来,溅落在男人的雨衣。
男人再次微蹲着,使出五分的力气刺入他的胸口,再往前一推。
他,这才倒了下去。
男人讥刺地斜睨躺在血泊中的姚世博,冷冷地对不时抽慉的尸体说。“我是为羽嬅报仇的!”
男人拔出了刀子,姚世博这才了结淫秽的一生。
男人脱下了雨衣,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客厅,再换了双干净的手术用手套。最后,他落落大方地坐在客厅的门口,把沾满血迹的刀子搁在角落,再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可乐,放在一旁。
他很纳闷,为什么把重要杀人情节安排在最后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