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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大继续闭眼,楚耀南的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晰,依约中,他听到几个词“姚老堂主”“元老”,不由打个激灵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令他再次虚目,惊得脚下母亲那只大黑猫“喵”的一声抱怨般起身,抖抖身子炸炸毛踱步离开。
“姚坤又如何!倚老卖老,剔着牙缝穿了睡衣来升堂点卯,无视帮规,晚了一个小时。还哗众取宠!蓝帮的规矩就是如此吗?青道堂的帮规都比这森严。”秦溶的驳斥声。
秦老大倒吸一口气,好小子,连老姚都给收拾啦?
又听楚耀南平静的声音道:“二弟呀,你是不知。我做事,从来是只要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凭他晚来早走,只要活儿做得漂亮,我不计较繁文缛节!”
楚耀南的话音有条不紊,清亮圆润,不温不火的。秦老大心惊之余一阵无奈,长长吸口气,想到那滚刀肉一般的老姚,如何也想不到他如何对个晚辈这般刁难,剔牙缝哗众取宠,可不是存心给秦溶难堪?给秦溶难堪也是给他老秦难堪。
他动动身子,管家老楼贴了门缝钻身进来,垂手问:“大爷,这是醒了?”
秦老大吩咐:“去把耀南叫来。”
楚耀南进门,恭敬地问:“爹,您醒了?是不是耀南和二弟在书房谈话声音大,吵到爹清梦了?”
秦老大眯眼打量他,问:“那混小子把你姚叔打啦?”
楚耀南措手不及般,眼眸一转应:“是,姚叔平日不是如此的人,怕是喝多了黄汤,胡说八道。二弟性子也烈了些,丁是丁,卯是卯的,就给当堂扒光了裤子打了二十板子。我今天在包氏那边开会呢,半途就被西陵堂的弟兄们喊出来,还当是天塌了呢。”
“你去西陵码头啦?”秦老大不动声色的问。
“没有!”楚耀南肯定地答,“儿子既然从西陵出来,就不便去插手那边的事。”
秦老大这次赞许地点点头,打量楚耀南,见他一身乳白色西装,愈发显得面美如玉,优雅高贵。不由又问:“你姚老叔那边,你去探望过了?”
“不曾!”楚耀南毫不迟疑地说。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秦老大放柔声音道:“你,不必去了,让阿溶去探伤吧。”
“是,爹!”楚耀南应道。
待楚耀南离去,秦溶被喊进来时,秦老大打量他问:“怎么,你小子威风啦,把老姚都给打啦!”
“楚耀南告状啦?”秦溶忿忿道,“既然您把西陵码头交给秦溶,就请不要过问了。秦溶自有分寸,若是哪里做得不妥,您尽可收回。”
秦溶的话冷冷的,气得秦老大“嗖”地坐起直指他骂:“你小子是和你爹说话吗?还威胁起我来了!问都不能问啦?爹还不是怕你吃亏吗?”
深咽口气,才嘀咕道:“臭脾气,迟早吃亏!”
“蓝帮的规矩不过如此,立在堂上看字的。”秦溶不服道。
“去,带上两瓶泸州老窖,一只烧鸡,压惊的点心,去你姚老叔家里去探望。”秦老大吩咐,又扫一眼一脸不忿的秦溶说:“三国里的周公瑾威风不?大都督,少年英雄。那大将军程普倚老卖老在人前欺辱他,他还不是亲自登门去同程普修好?你呀,做主帅的,要宽严兼济才能服人。你二叔,总是如此说。”
见秦溶低头不语,秦老大才道:“去吧,找你楼伯去拿我存的老酒送去。”
秦溶迟疑,抿嘴不语。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去陪个笑脸走一趟,掉不下你的肉!”秦老大骂,心里怪儿子不让自己省心。秦溶却生涩地叫声“爹”。
鸟尽弓藏,南少被排挤出门,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秦溶觉得兄弟们看他的眼光异样,仿佛他是蛇蝎,仿佛他有无限的机关,不知要如何对付每一个人。但秦溶心里无比的冤枉,他是无辜的,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月初开香堂的日子,秦溶端坐在那把金交椅上,年少的他微抬下颌,高高在上扫视两旁交椅上的舵主和兄弟们,看出人人脸上那不服的神情,含着不羁的冷笑。
秦溶悠然的说:“诸位兄弟,秦溶接管蓝帮崇义堂西陵码头过往生意,接替南哥打理这里的买卖。我呢,不像你们南哥,喝过洋墨水,彬彬有礼的绅士。我秦溶是个粗人,从六岁起在江湖摸爬滚打出来,但知道江湖的规矩,就是个‘忠义’二字。我没有什么规矩,我的规矩是,令行禁止。上面如何安排如何做,兄弟们照章办事就是。简单得很,好的奖,孬的罚。秦溶丑话在前,帮规面前人人平等,不要让我给什么人没脸。”
他说着,留意到那张张不屑的面容。
这几日,秦溶总是担心手里的活儿百密一疏出些纰漏,不住叮嘱阿丹和手下们做事格外小心。派去巡查码头的兄弟出了纰漏,掉了货,好在被人发现得以弥补。秦溶怒得下令打了二人二十水火棍,打得那两个人满地翻滚鬼哭狼嚎,任何人来讨情秦溶都不肯饶,只说借机会立个规矩给兄弟们看。
事情终于风平浪静了,秦溶暗自庆幸,听说秦溶顺利接管崇义堂的买卖,秦老大也满心欢喜,晚饭还备了小酒同儿子们畅饮开怀。只是楚耀南恹恹的,无精打采,秦老大看在眼里,却若无其事地为他斟酒说:“南儿,身子不舒服吗?”
楚耀南一惊忙起身恭敬道:“怎敢劳动爹爹,儿子该死,走神了。”
这日,秦溶来到帮里,就觉得气氛紧张。
阿彪冲来对他说:“二少,你快去看看,出事了。阿丹误毁了一票货,被执法堂的大哥们查到,依帮规要严惩,吊在堂上要打‘吊鸭子’。”
秦溶惊得倏然起身,打“吊鸭子”是定江帮会里最下作的刑罚之一,楚耀南受刑他是亲眼得见到,多半是惩罚那些贪污帮里的巨款,不忠不义,或是犯了大罪过的弟子,被剥净了倒挂一只腿在堂上用蘸水的皮鞭痛打,痛楚万分,丑态百出。不知阿丹做了什么惹来这场羞辱无妄之灾。只是秦溶无论如何没想到他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阿丹竟然又出了意外。昨晚他还请阿丹喝酒,让他处处小心提防,阿丹拍了胸脯誓死要追随保护他。
46、夺权之争3
执法堂的人都是直接归秦会长管理的亲信,一队人一色黑衫短打,摇个折扇傲气凌人的模样,齐刷刷坐在堂上六把椅子上,见了秦溶只合了扇子微拱手尊一声:“二少!”
秦溶一抬头,就看到已经上了大梁的阿丹,不停叫骂着挂在房梁上挣扎。那声音嘶哑无助透出绝望,一条腿在凭空蹬踹挣扎,徒增屈辱。
旁边黑漆水桶,水不时漾去青砖地面上,里面如蛇一样的皮鞭油亮的颜色,令人胆颤。
有打手用蘸水的鞭子在阿丹身上挑弄,一阵阵嬉笑怒骂侮辱声暴起。
“看呀,看呀,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看他那熊样儿。”
“以为跟了个好主子就为所欲为了,啐!今天让你知道蓝帮的规矩。”
“看这小子生得,细皮嫩肉还不错呢。”
秦溶气得双颊绯红,阿丹在踢踹着大声哭喊:“杀了我吧,杀了我!”
秦溶记得青道堂三年前曾经严惩过一个似偷帮中行动计划给交际花卖钱而坏大事的弟子,那个场景羞得人不忍目睹,只是那被打的弟子被放下来就羞得咬牙根自尽了。阿丹,可如何是好?
“溶,溶哥,我冤枉,我冤枉呀,我没有,我没有。”阿丹看到秦溶如在大海上遇到救命稻草,惊得哭喊,那声音如将死前的求救。秦溶忽然想起楚耀南那日被挂起时的绝望眼神,声嘶力竭的哭求,脸面被彻底撕下时扭曲的面容,痛不欲生的嚎啕……如今,惨景重现,他却格外心疼阿丹这个自幼长大的兄弟,对那种痛彻心肺的侮辱更有一番身临其境的感悟。
执法堂的邱长老抢前语重心长地说:“二少,会长的规矩,帮内无论亲疏远近,‘公平’二字当先,凡事要公正,要一视同仁。今日阿丹犯了帮规,犯帮规,就更不能因为是二少身边的人姑息纵容,坏二少的名声。”
秦溶极力令自己镇静问:“那还请邱长老明示,阿丹犯了哪条帮规?”极力拖延时间,弄个究竟。
只是阿丹的羞辱就多一刻,那条腿不知往哪里藏,无数目光就在戏耍捉弄般审视他,如得意地看耍猴戏。
“我们今天去码头查货巡视,恰见了他,阿丹,他鬼鬼祟祟指挥人往舢板上搬货,签的单子里是四十八箱货物,原单起锚。实际清点只有四十六箱,少了两箱就在舢板上!还在狡辩!”
邱长老说得义愤填膺的骂:“别把你青道堂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带到秦氏商会,当谁都是傻子嘛!”
这一句话,秦溶怒火中烧。他自然相信阿丹,只是阿丹倒吊着脑子充血,糊涂的乱骂乱踢,邱长老挥挥手,有手下抡起鞭子对准阿丹,无数惊愕的目光唏嘘一声望着吃里扒外揩油的阿丹受极刑,有些幸灾乐祸。
“且慢!”,秦溶喊一声,平静地制止:“我有几句话想问清楚阿丹,也免得他不服,说秦氏冤枉好人。”
邱长老不屑地哼一声,含了怒气。他一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秦溶听说过。
“阿丹,青浦码头的货今天该你当班?”秦溶问。
阿丹咬牙说一句:“是!”
“阿丹,你承认不承认运了两箱子货下船私吞?”秦溶又问。
“货是我运下船的,但是是他们说这货有问题让我拉回去岸上标注退运的。因为是验过货才发现的毛病,所以单子上当然是四十八箱,谁想邱长老刚巧带人来查个正着。”
“哦?那谁是这个月负责带领阿丹的师哥?”秦溶又问。
旁边一个瘦脸小胡子的人上前抱拳说:“二少,是我,螃蟹。阿丹前天就学好上路了,依了帮里规矩,他都签字立了军令状了,不用师哥带他了。”螃蟹说得得意,似乎此事同他无关了。
“那平日里遇到发货待运前出现残次,如何处理?”
“这个,要支会堂主定夺,船押不行,等待发落。”
“阿丹,你可知道?”
“弟子不知,没人讲过,我问了身边的兄弟,是他们说直接运去岸上就可以。怕耽搁了时辰。”
秦溶笑了,喊来那个给阿丹支招的小兄弟,问他说:“有人见到你给阿丹支招,当然阿丹也这么说,你让阿丹直接把货运到岸上,不消货?”
那人紧张地望望螃蟹,嗫嚅道:“我没记得是上岸,我只说放去一边喊堂主来定夺。”
“到底如何说得,要我找人来提醒你吗?还是想和阿丹一起绑上去?”
“我……我记不清了。”
“可是有人听得清!”秦溶厉声诈他道:“你是老人,竟然敢随口一句记不清就敷衍塞责?帮规里,新入帮三个月内或新接管一个月的兄弟必须有指定的同堂师兄带领。若是犯错,就罚师兄教导不利,阿丹是新入的,你和螃蟹可是当事的,至少也是帮里事务不清,不知日日忙些什么!”
“阿丹来这里多久?”
“也就是这几日新来帮忙的。”有人答。
秦溶喝一句:“还不速速把这两人绑了。阿丹虽然是初到,但是毕竟是从犯,要重责十脊杖。”
立刻慌得螃蟹哭爹喊娘磕头求饶:“长老,二少,就留我一张老脸吧,不要打‘吊鸭子’了,八辈子老脸都丢尽了呀。”
秦溶求情:“那就少打十鞭子吧。”
邱长老哼一声说:“诬陷同门兄弟,罪责加倍。既然二少求情,就打二十鞭,但最后五鞭要捡痛处打,狠狠打!吊起来!”
一片鬼哭狼嚎声,原本幸灾乐祸的人都各个神色肃穆,惊得目瞪口呆。吊在梁上的两个人蹬踹互撞着丑态百出,打到痛处哭爹喊娘屎尿喷流。
秦溶心想,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丹被放下来嚎啕痛哭,哭得泣不成声。回家路上想起来,在车里频频落泪。
“事情都过去了,还哭。”秦溶取笑他。
“溶哥,我知道楚耀南为什么那么恨你,他一定恨你的。若被吊打一次,溶哥你就知道那个求死不能的滋味了,那…… ”
“好了好了,回头带你吃酱鸭,给你压惊。”秦溶笑了哄他,阿丹却摆手说:“啊,还鸭子呀?”
蓝帮的弟兄陆续有人离去,走之前都去找楚耀南辞行。
终于事情愈演愈烈,有些老人也相继告老还乡,有几位老堂主也寻些借口养病不见人影。蓝帮上下慌乱一片,人人岌岌可危,生意也惨淡了许多。
秦老大寻来几位老堂主喝酒,有人借酒说:“秦溶是个好苗子,就是太年少,太年少,冒进,劲草易折。”
“所以要各位长辈多带带他。”秦老大说。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