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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
“因为你会伤心的。”曹丕再认真不过地回答。
赵云成功地哆嗦了一下。
——
月上中天,轻罗浮袖,而夜风如装在瓶中的酒浆,涌动着绿色的星光。河中玉轮的倒影随着涟漪碎成万点银光,好似水面足有明月三千。曹丕手中的笛子在微湿的河滩上划拨出好听的沙沙声,赵云只是端坐在礁石上,抱着手中的兵刃,看那男人在沙地上一笔一画刻出的字体。
三辰垂光,照临四海。焕哉何煌煌,悠悠与天地久长……
他把每一个字都写得很大,笔势径来直去而气度恢宏。赵云字写得很一般,所以越发明白曹丕的字确实写得很不错……诗句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沙地上,远远望去,蔚为壮观,且姿态纵逸精美绝伦。赵云可能不大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一尺白帛和一大片河滩,对曹丕来说却好像没有区别。
“说起你弟弟,我倒忘记恭喜你了。”
听到赵云这样的话,曹丕手里的笔画停顿下来,他抬起了下颌。正前方赵云漆黑的眼眸分外清澈,如晨星初起。
“看来夺嫡之争是你胜出了。”
曹丕良久后才露出一种格外狡猾的神情:“如果我不能胜出,就有可能会死。”
“……”
“凭你的人品,作为朋友,我相信你的道贺并非冷嘲热讽。”
“当然……”赵云咬牙切齿:“不是了!”
于是曹丕满意地点了点头,埋头继续创作他的艺术品去了。赵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有些冷。在月夜的河沙上作诗的男子,真正风姿潇洒,可是赵云明白,若干年前那个笑着说自己除了老婆多就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还记得么,你以前执意要投刘备时,我不乐意。”曹丕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地絮絮叨叨,“我说,那样我们迟早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你就忍心?”
“记得。”赵云硬邦邦地答道。
“可是当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你好像是说‘凭你的身份个性还有不学无术想必以后在沙场上叙旧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我当时还觉得挺有道理,就没再拦你……”曹丕干笑几声,复而长叹短吁,“果然我们都太傻太天真,后悔死了!”
赵云只能望天。等他视线再度垂放下来时候,赫然发现曹丕不知什么时候正蹲在自己面前,可谓近在咫尺。他吓了一大跳,睁圆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
“……你干什么?”
“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有这么说吗?”
“那你是很讨厌我的父亲?”
“算是吧……”
曹丕嘀咕了几声,内容约莫是“老子是哪个又不能自选我能怎么办”。赵云觉得他似乎在钻牛角尖了,心里也不大高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面前曹二公子一脸玩味的表情……赵云本能地觉得曹丕下面就要说些不大好的话了。
“喂,赵云。如果我是刘备的儿子,那是不是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很好,赵云握住枪杆子的那只手开始微微抖动了。他冷冷抬眼的瞬间,顿时杀气四溢草木皆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丕偷偷咽了咽口水:“我、我就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而已……”
“你要是刘备的儿子我就投曹操去!”
因为这个男人的龌龊,赵云已经气到眼冒金星口不择言了。
哪知片刻的沉默后,耳边传来了曹丕带着哭腔的控诉——
“你还说不是讨厌我~~~~~”
——
赵云没好气地瞪着满面哀怨的曹丕,把手里的缰绳扔向他的脸。
“把你老婆看好!下次再丢了我就不会还给你了。”
曹丕无精打采:“谁会一天到头把老婆拴在马厩里的?玄武向来都是散养,想去哪就去哪,在我府里也是,见花吃花见草啃草无人敢管。再说了,别人又骑不上,留着它也是浪费粮食而已。”
“谁说的?我就骑得好好的。”
曹丕猛地抬头,一脸不信。迎着他的表情,赵云冷哼一声。
“骗你做什么?我是真的骑上了,它没再摔我。”
“你要是在我面前骑的话,它铁定摔你下来!”曹丕也从鼻子里喷气。
赵云眯了眯眼,从曹丕脸上把缰绳抓过来,他手里握着那卷缰绳指着曹丕的鼻子道:“按你以前说的话,我要真是骑上了,我就把它牵走!”
“曹某一言九鼎。”
赵云翻身就上马,玄武果然没有摔他。赵云勒着缰绳原地溜了几个圈,转过身来正要冲着曹丕说什么,曹丕曲起食指顶在唇下吹了声哨子,玄武立即就象疯了似的开始把赵云往地上甩!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云措手不及,多少年了再度狼狈地被马摔下背来。曹丕在一边叉着腰笑得气质零分仪态负数,然后他听见了“砰”的一声闷响,随后他对面的一人一马一起沉默下来。
曹丕哈的几个尾音噎在气管里,傻眼地看着头被撞上礁石的赵云。
糟了!要被赵云揍了——
曹丕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夜风脉脉,轮转着草木的清香与静谧,回荡着动听的沙沙声。星汉烟云,四海九州……周遭的一切,全都遥远得象是再也回不去的昨日迢迢。曹丕站在足够远的“安全距离”外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赵云,时间漫长得足够改朝换代好几巡,直到曹丕在万籁俱寂中接受自己闯了大祸的事实!
“赵赵赵……子龙!”
他跑近了看见礁石上那好大的一滩血,又不禁默默咽下了口水。
惨了!这下他怎么跟父亲大人交代——啊不对,他为什么要跟父亲交代简直莫名其妙!
应该是没法和刘备还有诸葛亮交代吧?好像也不大对……
曹丕的大脑里一片姹紫嫣红。
他伸手小心地推了推昏迷不醒的赵云,也不敢大力摇晃,怕万一动作大了把他弄散了就更没法拼凑回去了。
“赵云!你、你别吓我,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
赵云的身体动了动,却又把曹丕的手吓得缩回去了。他从正上方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赵云漆黑的眼睫痛苦地微微战栗,看来意识已经要恢复清醒了。
半晌过后赵云挣扎着撑开眼帘,迷迷糊糊地看着上面遮天蔽月的……曹丕的脸。
“你没事吧?”
赵云微微皱眉,面上隐有痛苦之色,他好像很努力地在试图将溃散的视线集中在曹丕几乎要喜极而泣的脸上。
“呃……”
“有没哪里不舒服?血还在流吗?你你你别乱动,先听我解释,其实那个……”
赵云说话的声音就象极其艰难的呓语。
“子桓……”
“吓?!”
龙泉
卷五
赵云在徐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前下了马,他一边系马一边抬头去看酒楼匾额上那金光闪闪的“凤还楼”字样。等他收回视线,正巧一眼就瞧见了通体炭黑的玄武被拴在酒楼边的一棵弯柳上。
这说明曹丕已经来了,赵云安顿好爱马刚要抬脚进酒楼,一根竹筷从二楼雅座间掉了下来,赵云条件反射地仰脸,曹丕就有点鬼鬼祟祟地从朱漆的栏杆边探出脑袋来。
“子桓……”
“子龙!上来,快上来!”
赵云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快步上了二楼。酒楼内部比他想的还要气派开阔,一色的深色柚木桌椅,雕花围屏,墙壁与木格上错落地挂着书画名作,颇为风雅。曹丕独坐在靠近轩窗的一张桌前,身后峰岭相摩、河溪萦回,端的是江山如画。本来这般客观环境是应该衬得那样的世家子弟俱是神采风流……不过曹丕那标准心怀鬼胎的表情破坏了这一切布景。
他几乎是跳着脚把赵云拉过来再用力地将他按到自己对面坐下!
“你可总算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
“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你带多少人来了?”
“我、我当然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来?!”曹丕闻言风度尽丧地叫道,“你一个人来怎么谈判?”
“啥,谈判?!”哪知赵云的嗓门比他还大。
下一秒曹丕又吓得去捂他的嘴,周围其他宾客神色各异地瞄过来,赵云也只好讪讪地放低姿态,抓住曹丕的手腕拉开,脸凑过去小声地说话。
“你又做什么了?”
曹丕本来觉得他这个“又”字颇刺耳,奈何找不着反驳之词,只好自欺欺人地当作没听到。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简单来说,上次我在这酒楼里见义勇为,结果得罪了这徐州城太守陶谦的儿子陶商。如今他居然假公济私严格盘查出城的商客,说白了就是不让我出去!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就约了那小子今天在这里把恩怨一并解决了!”
曹丕一口气说完,听得赵云下巴砸在了桌子上。
“其、其实这种事你完全可以……对方是太守之子,可令尊……”
“那不成!如果让我爹知道会被他打死的。”看见对面赵云神色有变,曹丕顿觉失言,连忙改口,“啊不,我的意思是做好事向来流行不留姓名,你说这事要是最后被搁到官场上,那多掉味?”
赵云简直被他搅得脑袋发晕,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就听见楼梯口那响起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徐州太守的公子陶商锦衣玉带,领着一众家丁直奔二楼而来,酒楼老板吓得不轻,跟在他后面抖得怪可怜。
陶商满面怒容,上来冲着曹丕劈头就道:“臭小子,居然敢跟我抢女人?”
“……此言差矣,是香姬自愿跟我走的,怎么能说抢?”
“胡说!我真金白银买下了她,钱都给了酒楼老板,说好了第二天就来领人。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就把我的人拐走?!”
曹丕居然还面不改色:“哦,那我帮她把钱还给你好了。”
“我要钱做什么?”陶商气得直跳脚,“我要你把人给我交出来!”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曹丕真的很冷静,一溜烟窜到赵云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呢,我今天让我们老大来跟你谈!”
陶商一众人等这才发现赵云的存在,视线齐刷刷地扫过去。赵云脑门上则整齐地滑下一排黑线。
“子桓兄……”
“你放心,但凡打碎的砸烂的都算我头上。”
“不是这个问题……”
财大气粗的曹二公子好像置若罔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扯着喉咙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打架了——”
转眼呼啦啦地一片,二楼宾客顿作鸟兽散走得干干净净。曹丕最后递给赵云一个鼓励的眼神,动作熟练地弯腰钻进了桌子底下。
“子桓兄!”
——
“子桓兄?子桓?”
浑身一个激灵后,曹丕才如大梦初醒般把类似痴呆的眼神缓缓转过来。已经吃力撑坐起来的赵云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他可能觉得后脑那块特别疼,用手摸去,复而愕然地看着满掌心的血污。
“这个?我这是……”
曹丕捞本似的盯着地上的赵云猛瞧,过了好半天才神色古怪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疼得莫名其妙的赵云现在更是满脸问号:“子桓你怎么了?我们这是在哪?还有我怎么……喂?”
曹丕一手摸自己的额头一手去摸赵云的额头,喉咙里嘀嘀咕咕的。过会他大概觉得彼此都没烧坏脑壳,干脆一手揪起赵云的脸颊往外拉,嘴里还不住地问他:“疼不?疼不?”
赵云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然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从后脑传来,他皱着眉抱住了额头。
曹丕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华佗说老头子的头疼病是因为脑袋里有两只蛐蛐在打架,既然连那种猎奇的病症都有,那么眼前的赵云失个忆算得了多大的事儿?
何况看起来还只是部分性失忆。也就是说赵云的记忆暂时穿越回去了……
曹丕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冷静,在针对赵云提出的“自己是怎么受伤”以及“我们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等问题给予了简洁明了的回答。既然够简洁明了,那就说明曹丕的回答有很多都是谎言。并不是曹丕有意撒谎,只是他一估算从赵云还在落草的那会儿到现在的汉中之争,这中间有多少历史典故啊?要他一件件地都给赵云说清楚了,那得说上多久啊?曹丕估摸着光赤壁那一场就得分出个上中下集……
为了不让赵云过于焦虑影响伤势,曹丕只能暂作隐瞒。何况他真的无法想象这种状态下的赵云怎么能回去刘备那儿。
何况祸是自己闯下的,这个“责任“总得负吧?
曹丕一边掂量怀里为数不多的良心一边如此作想。
——
“我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曹丕说话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大敢看赵云的眼睛。因为他虽然经常说谎,但一次性说这么多谎还是会有点腿软的,“你的伤得包扎一下。然后,呃,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瞧瞧。”
“我脑袋里好像乱哄哄的……”赵云一边揉眉心一边说,“你刚才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你也别太心急,过两天,过两天说不定就会好了!”曹丕做贼心虚地连声说道。
赵云只好去牵马,还把“直接凶手”玄武顺道牵给了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