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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下的谋杀案 (阳光下的罪恶)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译者:景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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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是几点钟?” 
  “应该是九点左右。” 
  “她当时在做什么?” 
  “她正在拆信。” 
  “她有没有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只说了声早——今天天气很好——这一类的话。” 
  “她的态度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呢?” 
  “没有,完全正常。” 
  “她看起来并没有兴奋,沮丧或是不安什么的吗?”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赫邱里·白罗说:“她有没有谈起她那几封信的内容?” 
  马歇尔嘴角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说:“就我记忆所及,她说那些全是帐单。” 
  “你太太在床上吃的早餐吗?” 
  “是的。” 
  “她一向有这个习惯吗?” 
  “毫无例外。” 
  赫邱里·白罗说:“她通常几点钟下楼?” 
  “哦,十点到十一点之间——通常接近十一点。” 
  白罗继续问道:“要是她是十点正下楼来的,可是很出人意外的事了吧?” 
  “不错,她很少会那么早下楼的。” 
  “可是今早她却是如此,你想是怎么回事呢?马歇尔先生?” 
  马歇尔丝毫不动感情地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恐怕是天气的关系——今天天气特别好。” 
  “你后来有没有再找她?” 
  甘逸世·马歇尔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他说:“吃过早饭之后我又去看了她一回,房间里没人,我觉得有点奇怪。” 
  “然后你到了下面海滩上,问我有没有看到她?” 
  “呃——是的。”然后他略略加重了点语气说:“你说你没有……” 
  赫邱里·白罗那对一副无辜表情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他很温柔地摸着他既大又翘的胡子。 
  温斯顿说:“你今早有没有任何特殊的原因一定要找到你太太呢?” 
  马歇尔把眼光转到这位局长脸上,他说:“没有,只是奇怪她到哪里去了而已。” 
  温斯顿又停了下来,他将椅子微微挪动了一下,换了个语调说:“马歇尔先生,你刚才提到你太太以前就认得派屈克·雷德方先生,你太太和雷德方先生到底有多熟?” 
  甘逸世·马歇尔说:“我可以抽烟吗?”他在口袋里摸索着。“该死!我又不知把烟斗放在哪里了。” 
  白罗递给他一支香烟,他接过去点上,说道:“你问到雷德方,我内人告诉我说,她是在一个鸡尾酒会上认得他的。” 
  “那么,只是点头之交了?” 
  “我想是的。” 
  “那以后——”局长停了一下,“据我了解他们之间的交往变得比以前亲密多了。” 
  马歇尔语气犀利地问道:“据你了解是这样?谁告诉你的?” 
  “旅馆里大家都这样说。” 
  马歇尔看了看赫邱里·白罗,眼光中带着冷冷的愤怒。他说:“旅馆里传的闲话大多都是假的。” 
  “可能是吧,不过我想雷德方先生和尊夫人也有些事情让人家说这种闲话。” 
  “什么事情?” 
  “他们一直在一起。” 
  “不过如此而已?” 
  “你并不否认有这种事吧?” 
  “可能有吧,我实在没有注意。” 
  “你并不——对不起,马歇尔先生——你并不反对你太太和雷德方先生交往?” 
  “我一向不批评我内人的事。” 
  “你既没有抗议,也没有反对?” 
  “当然没有。” 
  “甚至于在事情成为丑闻的话题,在雷德方先生和他太太之间造成失和之后,也没有任何表示吗?” 
  甘逸世·马歇尔冷冷地说:“我只管我自己的事,也希望别人只管他们自己的事,我是从来不听闲话和谣言的。” 
  “你并不否认雷德方先生很爱慕尊夫人吧?” 
  “他也许对她很爱慕,大部分男人都如此。她是个很美的女人。” 
  “可是你本人却觉得他们之间的交往并没有什么暧昧之处?” 
  “我跟你说过了,我从来没想到会有那种事。” 
  “假如说,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有很亲密的关系呢?” 
  那对蓝眼又转向赫邱里·白罗,在那张平素不大显露出感情的脸上,又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马歇尔说:“要是你想听闲话就去听吧,我内人已经死了,她也不能再为自己辩白。” 
  “你的意思是说,你本人并不相信那些闲话?” 
  马歇尔的前额上第一次浮现了汗珠,他说:“我不会主动去相信这一类的事。”他继续说道:“你这不是离正题太远了吗?我相不相信和谋杀案这件很明显的事实都没有什么关系。” 
  赫邱里·白罗在他们两个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就抢先说道:“你不了解,马歇尔先生,世界上没有所谓谋杀案的明显事实,十之八九,谋杀都是因为死者的性格和环境而引起的。因为被害者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遭到谋杀!要不等到我们完全了解艾莲娜·马歇尔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们就不能够很清楚而确实地看到凶手会是什么样的人。就因为这样,才有必要问这些问题。” 
  马歇尔转头向警察局长问道:“这也是你的看法吗?” 
  温斯顿犹豫了一下,他说:“呃,在某方面来说,我是同意的——也就是说……” 
  马歇尔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说:“我想你是不会同意的,这套性格什么的说法,我相信是白罗先生的专长。” 
  白罗微笑道:“你至少可以恭喜你自己一点也没帮上我的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跟我们谈到尊夫人些什么呢?根本什么也没说,你所说的,每个人自己都看得见,她很漂亮,很受人爱慕,别的什么也没有。” 
  甘逸世·马歇尔耸了下肩膀,他很简单地说:“你是个疯子。”他望着警察局长,用很强调的语气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我吗?” 
  “还有,马歇尔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本人今天早上的一切行动。” 
  甘逸世·马歇尔点了点头,显然他早想到会有此一问。他说;“我像平常一样大约在九点左右下楼吃早餐和看报纸。我刚才也跟你们说过,后来我又上楼到我内人房间去,发现她已经出去了。我下楼,到了外面的海滩上,看到了白罗先生,问他有没有看见她,然后我游了一会泳,又回到旅馆里,那时候是,我想想看,大约十一点差二十左右——不错,大概是那个时候,我看了下大厅里的钟,刚过十点四十。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女佣人还没完全打扫好,我有几封信要打字,想赶上邮班的,我又下了楼,在酒吧间里和亨利聊了一两句,在十一点差十分的时候再回到房间里,在那里打信,一直打到十二点差十分。然后换上网球装,因为我约好了十二点要去打网球,我们头一天订好了场地的。” 
  “你所谓的我们是那些人?” 
  “雷德方太太、戴礼小姐、贾德纳先生和我。我十二点钟下楼,去了网球场,戴礼小姐和贾德纳先生已经到了。雷德方太太迟到了几分钟,我们打了一小时的网球,打完之后回到旅馆的时候,我——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谢谢你,马歇尔先生,只是照规矩要问一问,有没有人能证明你在你房间里打字,从——呃——十一点差十分到十二点差十分之间?” 
  甘逸世·马歇尔淡然一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了我自己的老婆?我想想看,女佣人在附近的房间里整理,想必会听见打字机的声音,还有我所打的信可以做为证明,因为这些杂乱的事,我那几封信都还没寄出,我想这都是很好的证据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封信来,信封上都写了地址,但还没贴邮票。他说:“信里的内容都是机密性的,可是碰到的既是谋杀案,也只好被迫信任警方不致泄密了。里面有不少数字和财务上面的多种资料。我想如果你们派一个人照样打一份的话,就会发现不可能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打完的。”他略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们满意了吧?” 
  温斯顿说:“这不是说谁有没有嫌疑的问题。在岛上的每一个人都要说明今天早晨从十一点差一刻到十二点差二十这段时间里的行动。” 
  甘逸世·马歇尔说:“好。” 
  温斯顿说:“还有一件事,马歇尔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太太会怎么样处理她的遗产?” 
  “你是说她的遗嘱?我想她根本没有写遗嘱吧。” 
  “可是你并不能确定?” 
  “她的律师是在贝德福广场的三条法律事务所,他们负责她所有的合约等等。不过我很确定她从来没立过遗嘱,她有次就说过做这种事会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个情形下,她既没有立遗嘱,身亡之后,你是她的丈夫,就能继承她的全部财产?” 
  “嗯,我想是这样的。” 
  “她还有别的近亲吗?” 
  “我想没有吧。就算有,她也从来没提起过。我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而且她没有兄弟姊妹。” 
  “这样说来,我想,她没有多少遗产了?” 
  甘逸世·马歇尔冷冷地道:“正好相反,两年前,罗吉·安思勤爵士,她的一个老朋友,把他的大部分财产都遗赠给她,我想,总数大约有五万镑。” 
  柯根德巡官抬起头来,眼里露出警醒的神色。到现在为止,他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下他问道:“那,马歇尔先生,你太太实际上是个很富有的女人了?” 
  甘逸世·马歇尔耸了下肩膀说:“我想是吧。” 
  “你还是说她没有立过遗嘱?” 
  “你们可以去问她的律师,不过我相当确定她没有,我刚才说过,她觉得那样做会倒霉。”他略停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温斯顿摇了摇头,“我想没有了——呃,柯根德?没有了,马歇尔先生,让我们再一次向你致哀悼之意。” 
  马歇尔眨了眨眼睛,有点唐突地道:“啊——谢谢。”他走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温斯顿说:“此公真是冷静,什么也不肯说,你觉得他怎么样?柯根德?” 
  巡官摇了摇头说:“很难说,他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这种人出庭作证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最坏,可是这样说法对他们实在有点不公平。有时候他们心里很痛苦,却不能表现出来,这种态度就会让陪审团作错误的判决,不是证据的问题,而是一般人不相信一个人在死了太太之后还能这样冷静地谈这个问题。” 
  温斯顿转头问白罗道:“你说呢?白罗。” 
  赫邱里·白罗把两手举了起来。他说:“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守口如瓶——像只合紧了的蛤蛎。他决定扮什么样的角色,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知道了有好几种动机,”柯根德说:“有嫉妒,有金钱。当然,在某方面说来,做丈夫的是嫌疑最重的,很自然的第一个就会想到他,要是他知道他老婆跟别的男人有什么——” 
  白罗插嘴道:“我想他知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哎,我的朋友,昨天晚上我和雷德方太太在阳光崖上谈了一会儿,然后从那里下来回旅馆去,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那两个人在一起——马歇尔太太和派屈克·雷德方。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又碰到了马歇尔,他绷紧了脸,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太一点表情都没有了,几乎过分空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懂我的意思,啊!他一定知道了。” 
  柯根德有点怀疑地哼了一声,他说:“啊,好吧,要是你认为是这样——” 
  “我很确定!可是,即使如此,又能表示什么呢?甘逸世·马歇尔到底对他的太太有什么感觉?” 
  温斯顿上校说:“能很冷静地把她杀掉。” 
  白罗不表满意地摇了摇头。柯根德巡官说:“有时候这些不说话的人骨子里却是最凶残的家伙,全藏在心底,他很可能爱她爱得发疯——也非常嫉妒,可是他却不是那种会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的人。” 
  白罗慢吞吞地说:“不错——有这种可能。这位马歇尔先生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对他很有兴趣,也对他的不在场证明很有兴趣。” 
  “用打字机做不在场证明。”温斯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你对这一点有什么意见?柯根德?” 
  柯根德巡官把眼睛翻了上去,他说:“哎,你知道,局长,我有点服气他的这个不在场证明,那并不是个太好的证明,你懂我的意思吧,可是——呃,可是很自然,要是我们能找到在附近整理房间的女佣,而她又确实听到了打字的声音,那,我觉得就没问题了,我们得再往别的地方去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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