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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纯粹是借着酒劲儿跟阿清吹牛,目的只是为了塑造一个神气十足的学兄形象。
“你还是委托正牌,不,还是委托在职侦探吧。没错儿,我是当过侦探,但是技巧都生疏了。”我用苦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保安和在电脑培训班打工的老师。
“我不能把这件事委托给一般的侦探。”爱子说。
“为什么?”
“第一,值得信任的侦探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听说有的侦探一方面强调自己会为客户严守秘密,另一方面却把当事人的秘密到处宣扬,甚至以此要挟当事人。”
“的确如此,最好小心点儿。”
“还有,调查蓬莱俱乐部是我个人的决定,我没有跟爸爸商量。即使跟他商量,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家最保守的就是他。我刚才反复说家里人的想法,其实都是爸爸一个人的想法。在久高家。所有家庭成员都得服从家长的意见。所以调查蓬莱俱乐部的事只能私下里进行。如果委托别人,我担心他会直接跟爸爸联系。”
我仿佛明白了:隆一郎的儿子担心的是在揭穿蓬莱俱乐部的罪恶的同时,暴露了父亲的隐私,只要有一件丑闻被公之于世,八卦杂志的记者们会顺藤摸瓜,揭出更多的丑闻。比如说偷税漏税,隐瞒资产……久高隆一郎原来是一家大企业的董事,要想找他的毛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学兄,拜托了!小弟这辈子就求您这一件事。”阿清说着跟电视里的小学生一样的台词,两手合十一个劲儿地向我作揖。
后来我才知道,阿清自从上星期看过爱子之后,几乎每天给她打电话。他没有别的企图,纯粹是想为她尽点儿力。所以爱子她才开始向他透露诸如肇事逃逸、诈骗保险理赔金、蓬莱俱乐部等等的事情。阿清一直想为她做些什么,最后想到了我,于是带着爱子来见我。
“要是我找不到什么证据的话,千万别恨我。”我缩着脖子叹息道。因为还有跟樱的约会,我想快点儿结束这边的事。
“非常感谢,拜托您了。”爱子低头致谢。
阿清则握着我的手,使劲儿摇晃着:“学兄,我永远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我对爱子说:“调查开始以前我还得再跟你好好商量一下。对不起,我还有个约会。今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再谈。对了,打你家里的固定电话不合适吧?”
于是我跟爱子交换了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这么忙,还耽误您的时间。”爱子再次低头致歉。真希望她那端庄的举止能分给我家绫乃一点儿,哪怕十分之一呢。真难想象她俩是同岁。
“没关系,不用客气。不过我现在不能送你回家了,送你到白金台地铁站吧。”我的视线落在我的欧米伽手表上,已经1点1刻了。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那太好了。”
我转过身去,关掉了发动机。
“那我呢?送我到地铁站嘛。”阿清伸过头来。
“你走着去!今天天气好得很。”我打开车门走出去。
外面骄阳似火,简直就是灼热的地狱。
※ 詹尼弗?洛佩兹(Jennifer Lopez,1970… ),美国好莱坞著名女影星。(译者注)
※ 莫里斯?格林(Maurice Greene,1974… ),美国短跑名将,2000年悉尼奥运会男子100米金牌得主,2004年雅典奥运会男子100米铜牌得主。(译者注)
※ 卒塔婆,原指埋葬佛骨的塔,后指立在坟上当墓碑的塔形方木。(译者注)
※ 东京著名繁华区之一,聚集着众多富有个性的西餐馆、俱乐部、电影院等等。人们在这里听音乐,看电影,赏夜景,是享受大都会夜生活的最佳场所,被称为日本的都市文化中心。(译者注)
※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1899 …1980),英国著名电影导演,悬念大师。一生导演了53部电影作品,《三十九级台阶》、《蝴蝶梦》、《后窗》、《群鸟》等一批影片为他赢得了世界性声誉。其中《蝴蝶梦》获1940年度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译者注)
※ 20世纪50年代日本东映株式会社拍摄的系列推理影片《多罗尾伴内》中的主人公。(译者注)
古屋节子招致死尸成堆
这个叫古屋节子的老太太一直就是个购物狂。她不是因为喜欢才买,而是只要有了买的气氛,不管什么都买。
例如:一个身穿土黄色军服的跛脚男人来敲门,叹着气说5年前从西伯利亚回来,到现在还找不到工作,她也不砍价就把他从包袱里拿出来的绸缎全都给买下来。等她发现那些绸缎早就被虫蛀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已经是那个男人走后一小时的事了。
例如:在车站前边的广场上有人在卖万能切菜机,她看见好几个家庭妇女在那里争相购买,就会举着钞票杀入重围。两个钟头以后,她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围着买万能切菜机的还是那几个家庭妇女,还在大声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
例如:她看到报纸里夹着的广告上说,英国高档茶具正在举行促销活动,现在订购的话,送货免费并赠送5支茶匙,她下午就会寄明信片订购,尽管橱柜里已经有五套茶具了。
例如:超市限时抢购的时候,每人限购一盒的78日元的鸡蛋,她要排五六次队,买五六盒回家,然后吃不了等着发臭。
她的丈夫气得不只一次地嚷嚷着要跟她离婚,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如果老婆只囤积在超市买的东西,丈夫就不加以干涉。
孩子也讨厌她乱买东西,长大以后经常偷偷地从壁橱里拿出各种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抱到跳蚤市场或废物收购店,卖了做零花钱。
这种性格的古屋节子,被蓬莱俱乐部盯上,一点儿都不奇怪。
节子住在足立区的都营住宅里,这时丈夫已经去世,孩子早已独立,她跟三只猫相伴,靠养老金过着清闲的日子。有一天,她在信箱里看到一张免费广告,这张广告完全搅乱了她的余生。
广告上写着,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大厅里,将举行有关健康的免费讲座,参加讲座的人不但可以免费品尝保健食品,还可以获得一瓶价值两万日元的碱性负氧离子矿泉水。
节子当时虽然已经65岁,但身体好得很,从来没为自己的健康操过心,这在同龄人中是很少见的。但是“每人”、“免费”、“两万”等字眼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就当是出门散散步吧,节子参加了免费讲座。
参加完免费讲座两三天以后,货陆续地送到节子家里来了。羽绒被,磁疗床垫,保健食品,碱性负氧离子矿泉水……明明是去听免费讲座,却拿回来好几张贷款用的单子。
半个月以后,蓬莱俱乐部的员工以售后服务的名义登门造访,节子又追加了好几箱碱性负氧离子矿泉水,还买了一个据说可以带来好运的有益健康的象牙图章。
又过了半个月,蓬莱俱乐部又给她送来了碱性负氧离子矿泉水、保健食品和新开发的冲饮料的粉剂和开运多宝塔。
这么一折腾,当节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她已经背上了500万日元的贷款。
节子的收入只有养老金,由于本来就有乱买东西的毛病,几乎没有储蓄,丈夫的人寿保险理赔金早已花了个精光。贷款公司的账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催缴单了。
蓬莱俱乐部的业务员又来推销时,节子抱怨说她已经无力偿还贷款,业务员便向她介绍了一家借贷公司。那是被称为“十一”的高利贷,而且蓬莱俱乐部还是那家公司的股东。这些内情节子一点儿都不知道。
“十一”高利贷的融资条件是利息每十天就增加一成。借100万的话,10天后就得还110万。如果换算年利率,超过了百分之三百,而法定年利率上限是百分之四十。
可以想见借了这种超级高利贷的后果。不还利息的话,借款就不断膨胀,还钱就越发困难。因此就逼得借款人借了东家的还西家。高利贷者不但有“十一”的,还有“十二”甚至“十三”的,也就是说,十天收取两成或三成的利息。这样一来,没过多少日子节子就负债千万以上了。
不久,代替了信箱里的催缴单的,是贴满了门扇的纸条,纸条上写着:“还钱!”“这家人家是小偷!”“平成时代的鬼婆!”……不一而足。
电话不分昼夜地打将进来。
不还钱打算干什么?找死啊?把存折交出来,不然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当泡儿踩!把房产权交出来,不交就放火烧了你的狗窝,去上个火灾保险吧!小偷老婆子,去跟你的孩子们借钱!要不你就卖器官,卖肝脏还是卖肾脏?要不就上个人寿保险再故意叫汽车撞死……
就算想卖房子也卖不了,这房子是租的。
节子绝对不会去求孩子们帮忙,第一是不想在孩子们面前丢脸。孩子们都知道她是个毫无节制的购物狂,但这次比过去任何一次都严重。
她不想去找孩子帮忙还有一个原因,两个儿子都不像她,都是规规矩矩过日子的老实人, 而且年纪轻轻就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孩子们小的时候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至少应该做到不去打扰孩子们平静的生活。
节子没有找人商量,因为她相信了讨债者威胁她的话:你要是敢到律师那里去哭的话,就立刻杀了你!所以她无法申请个人破产。
当节子在恐惧中度日如年的时候,从蓬莱俱乐部来了一个叫村越的男人,他说,如果节子愿意为他们公司干一件事,就可以抵消她的部分借款。这段时间从早到晚都是恐吓,节子已经到了精神崩溃边缘,突然来了这么个说话和气的人,让节子觉得好像是在地狱见到了观音菩萨,连声说:“我干!我什么都干!”
节子的工作就是扮演一个假顾客,参加蓬莱俱乐部在各地举办的免费保健讲座,在蓬莱俱乐部的人说明商品的性能时发出由衷的赞叹声,使劲鼓掌,抢先高喊“我买我买”。刚开始的时候,她羞得连手都拍不响,后来觉得反正没人认识她,就信口雌黄地替人家吹嘘起来,她甚至可以泪流满面地大谈她的使用经验,说什么用了羽绒被和磁疗床垫以后,15年来跑了很多医院都没能治好的风湿竟然痊愈了之类的谎话。看到别人上钩的感觉还挺好的,于是她就乐此不疲地当起托儿来。
她也被蓬莱俱乐部要求介绍顾客。她一个挨一个地打电话给她的朋友们,还带着蓬莱俱乐部的业务员登门拜访,说什么碰巧到这附近来有事,顺便来看看你,这里有一种保健用品,我用着很好,你也不妨试试。跟在她身后的蓬莱俱乐部业务员便开始推销商品。说穿了就是把朋友出卖给蓬莱俱乐部。渐渐地,上了当的朋友们都不跟她来往了,但节子认为,为了偿还贷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只做这些事,不可能还清好几千万的贷款。于是她去小酒馆端盘子,去弹子房当服务员,去脱衣舞剧场当收款员……
留给节子的并不只是难堪的回忆,她丧失了做人的尊严,自尊心受到很大的伤害。但是,只要完成了蓬莱俱乐部交给她的任务,令人感到恐怖的讨债的电话就不会打来。在这种情况下,节子除了老老实实地听从蓬莱俱乐部的摆布,别无选择。
枫叶开始变红的时候,节子被蓬莱俱乐部要求参加一次团体温泉旅行。
那次旅行是两天一夜,住宿的地方是山梨县的一个温泉旅馆。蓬莱俱乐部说,组织这次旅行的目的,是为了慰劳老主顾们。
他们给节子的任务是在旅馆的房间里把旅游团中一个叫吉田周作的老人灌醉,然后带到他们指定的一个神社去。他们并没有说明为什么叫节子这么做,只告诉她只要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了,就可以抵销300万日元的债务,她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大概蓬莱俱乐部已经安排好了,在旅游大巴上,节子和吉田并肩而坐。由于俩人都是老年人,很快就聊上了。途中参观葡萄园和葡萄酒厂俩人也一直在一起聊,黄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俩人已经像一对老年夫妻那么亲密了。
洗了温泉,吃过晚餐,唱完卡拉OK,又洗了一次温泉以后,节子去吉田的房间继续喝酒。这类团体旅行一般都是三四个人一个房间,但吉田和节子却是一人一间,很可能这也是蓬莱俱乐部特意安排的。
节子坐在吉田身旁劝酒,喝得醉醺醺的吉田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年轻时离开家乡鹿儿岛,22岁结婚,两个女儿先后病逝,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太太5年来一直卧病在床,为了恢复健康,买了蓬莱俱乐部的羽绒被和保健食品……
吉田说出蓬莱俱乐部时,节子吓了一跳。吉田说,家里的存款几乎都投进去了还不见效,已经不打算再买蓬莱俱乐部的产品了。
“我家里还有很多没开封的保健食品和保健饮料,我想把这些东西给他们退回去。我跟他们说,哪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