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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眼袋。
意外地具有喜剧色彩啊……好像熊猫……噗。
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冷幽默给娱乐到,岫野椋伸了个懒腰,挠着后脑勺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十五分钟后再照镜子,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岫野椋随手取了一副平光眼镜架上鼻梁,将眼眶下的瑕疵遮住,至此大功告成。
虽然她不怎么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了这种在留着妹妹头的女学生中颇为流行的眼镜款式,不过能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发挥作用也不失为存在价值的体现——生活中类似“早就被遗忘的东西在需要的时候突然派上用场”这种不痛不痒的小惊喜时不时的出现大概可以算作日常信手拈来的馈赠——很可惜,目前的人类群体中,似乎不论哪种感情都太过泛滥了,以至于他们的精神状态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贫瘠”,会因为上述小事而感到些微欣喜的岫野椋,诚如折原临也所言——算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把回归日常当作毕生的愿望,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看作无与伦比的赐予,并且怀揣着一份根本不知道是在向谁感恩的感恩的心情——岫野椋的想法用“不可理喻”来形容也不失当。
而更不可理喻的是,明明抱有的想法如此卑微,心性却是与之不匹配的坚强——没有哪个平常人在经受过从“所剩无几”到“一无所有”的打击之后,仍然能保持平静一个人生活下去,更何况是那么懂得珍惜的一个人。上高中之前都不曾和同龄人有过正常的交往,不曾和家人有过正常的家庭交流,甚至不曾有过普通人该有的正常生活,在重回日常一年之后,母亲去世,挚友决裂,一再地被抛弃,所有来之不易的通通失去,而岫野椋硬是在崩溃的边缘保住了她岌岌可危的生活,继续过着她索然无味的日子,以一种波澜不惊的态度——这样的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存在。
没错,我啊……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吧。妈妈死了,清见走了,然后连学长也讨厌我了——即使这样我也能安慰自己回到平常的状态,并一如既往地维持下去,能够忍受到这样程度的我,本身就不具备渴望平凡日常的必要了吧?
岫野椋把黑西马甲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烘干熨平,整齐地折叠之后装入纸袋。
因为……面目全非也好,支离破碎也好,我的日常变得如何异质我都能强迫自己忍受并且习惯,所以……抛弃、背叛、诀别……这些都无所谓了,无论多么艰难,最后的最后,我都一定会重回日常。
只是,日常模式一次次被打破、一次次重新忍受重新习惯会相当辛苦,我不想那样——如果有人硬要闯进来捣乱的话,还是会觉得非常不开心。
甚至还会感到害怕……尤其是在那个人可能是折原学长的情况下。
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岫野椋整个人蓦地停顿下来,她不由地回想起不久前来良祭上的重逢。时隔多年之后,她和折原临也的相处模式和高中时代几乎别无二致,关于这一点,与其说是令人高兴、令人怀念还不如用“前所未有的违和”来描述才比较恰当。
明明是自己亲口说出“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的绝交宣言,现在若无其事的靠近和闲侃又算是哪回事呢?装作没发生过那起恶性事件,然后默不作声地原谅我、想和好吗?时间久了所以看淡了不在意了吗?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折原学长不可能。
折原临也决不轻易原谅。岫野椋直观地做出论断。
这个有着温柔又精悍的面貌的男人比表面上看起来难缠得多,内里要说是一肚子坏水也不为过。嘴上毫不避讳地宣告对人类的无疆大爱,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满怀恶意,唯一忍得了临也折腾并与其保持了友人关系至今的岸谷新罗对临也的评价也是“令人作呕”。
既非彻底的恶人,也不具备良善的倾向,大抵就是这样一个奇异的存在。折原临也着实是个让人头痛到死的胡乱分子,这一点,岫野椋心里相当清楚。尽管来良高中短暂一年的相识经历中,折原临也未曾有过对她直白地亮出獠牙的时候,但她明白临也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温善可亲。
学院祭碰面的那段时间里,可以感觉到恶意。从折原学长身上,可以感觉到隐约的毫无理由的恶意,在妈妈去世的时候,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可是……
可是。
可是……果然还是无法拒绝。
就如同高中时代,明知临也的恶劣名声并非谣言作假,而岫野椋仍旧没有选择疏远、甚至不惜以和水户清见闹不和为代价保持了这段朋友关系。时过境迁的现在,她依然无法拒绝临也的靠近、无法拒绝哪怕是虚伪的一丁点善意。
就算是接受了那么无情的绝交宣言,我也没有办法回报同等的态度。因为……
因为。
原因其实简单得过分——因为岫野椋喜欢折原临也。
甘愿承受一切恶意的中伤、承受全部残忍的背弃,到了这个地步也依旧眷念的原因除了喜欢之外还能作他想吗?
无可逃避,无可辩驳,岫野椋是喜欢折原临也的。
学院祭相遇那刻,她表面上相当镇定,胸腔里震耳欲聋的轰响却在向她叫嚣喜欢上对方的既定事实,开闸泄洪般磅礴地淹过堤岸吞没心田的思念与眷恋亦丝毫造不得假。
高一的末尾,收到绝交宣言时感觉到的洞穿心壁的痛楚就已经让岫野椋模模糊糊地察觉到自己对临也到底抱有着怎样的心情,只是尚未来得及确认边无疾而终。不料沉眠数年之后这份心意竟然强势复苏了——
我喜欢学长,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他,比我想象的更早以前就喜欢上了他。
喜欢到动摇、喜欢到就算已经意识到日常或许会受到威胁也不肯放开的地步。
岫野椋的思路顿了顿,紧接着从停滞中苏醒过来,一边继续缓慢地思索,一边着手收拾一些随身物什塞进背包。
如果让岫野椋自己选择的话,她一定不想要喜欢上折原临也、喜欢上一个难以理解的怪人——不管是喜好、志趣还是思维方式、行为习惯,折原临也都处在她领会不了的层面。
他拥有边缘化的观念以及超越普通人的思考高度,也许正如“临也”这个先知之名本身所喻指的那样,折原临也是个极端化边缘化、高于人类近似于“神”这个概念的个体,虽然折原临也仍处于人世俗物的范畴,没有变成某些奇怪的东西,但他显然和一般的俗物有着云泥之别——而这差别是以成为岫野椋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道鸿沟阻绝了一切,却独独没挡住喜欢的心情。
——这爱恋简直像一场劫难,甚至无从追溯究竟是何时开始的。连傍晚铺满归路的霞光与百八钟的最后一声钟响也无以分辨。
岫野椋拉上拉链,眼见链齿一路扣合到底,她把背包甩上了肩,抱起装着马甲的纸袋走向玄关,如同一名无畏的勇士。
不过,那些都没关系——什么时候喜欢的、为什么会喜欢、有多喜欢之类的,全部无关紧要。已经做好了——接受一份得不到结果的单恋一个人生活的觉悟,我的日常,是不可能接纳折原学长的。我和学长之间,不可能再有超越“过去的熟人往后的路人”之上的关系,对此我很肯定。
尽管有点难过,但这才是我能够把握的日常——这才是我想要,从最初到终结、绝对不曾改变过的东西。
岫野椋锁上公寓大门,向新宿车站进发,怀揣着不可名状的坚定与自信,她再一次无意识地准备蹚入池袋那一滩浑水中去——她当然不知道,她所坚信不疑、坚守不改的日常,自此刻起,也被一同莫名其妙地搅合进去了。就如她没法改变喜欢上折原临也的事实一样,日常的灰飞烟灭也同样身不由己。
在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下,池袋各处皆酝酿起了纷争的漩涡,并向同一处集中靠拢。
别县的暴走族对池袋的无色帮展开了针对性极强的报复行动,粗神经的暴力狂由于犬猿之仲的陷害招惹上了一系列要命的麻烦事,无头骑士接受了棘手的委托并与异国杀手产生了正面冲突,体内寄生着异物的高中女生遭到袭击,黑帮大小姐毫无自觉地把自己暴露在了多方视线之下——从单独个人到集团势力,整个池袋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势力出于各种各样的奇妙缘由几乎都被卷了进来,而操纵着棋子们就位,摆开一盘大局的幕后黑手此时正登上驶往外地的列车,打算置身事外欣赏这场即将到来的大乱斗。
——岫野椋是最无辜的,在这场混乱的战争里,她是不在任何人计算之内的无关因素,这局自相残杀的游戏的主要博弈双方——折原临也完全没把她纳入考虑范围,黑沼青叶根本就不认识她,而她却被硬生生地牵扯进来,一下子就闯进了风暴核心。
所幸作为一个势单力薄的不确定因素,岫野椋不可能和本次乱斗的任何一方组队,也就掀不起多大波澜,对于事态进展顶多起少许助推作用,大方向是不受影响的——尽管岫野椋为此赔上了她珍贵的日常。
5月4日,黄金周迎来小高峰,新干线上的客流量激增,车厢里格外拥挤,岫野椋把帆布包和纸袋抱在胸前,拼命缩小自己的占用空间,即便如此也被推来搡去,过高的二氧化碳浓度引发的轻微缺氧更让她苦不堪言,直到抵达涩谷站乘客大量分流之后,晕眩症状才得以缓解。
人群散去,岫野椋瘫坐在空出的座位上,长吁一口气:“得救了……”
“呐呐,你知道吗,池袋现在一片混乱呢,异常事件接二连三耶!”
正阖上眼睛打盹,一旁三两个高中生的窃窃私语引起了岫野椋的注意,闭目养神的打算就此泡汤。
“啊啊,是说琦玉的暴走族和Dollars的乱斗吗?刚才有看到Dollars讨论板上的消息,两边的重要人物已经打起来了呢!”
“不止这样呢,黑机车今年上午也在街头制造了很不可思议的景象,还有黑帮那边……也好像因为什么事而有所行动……”
“说起来,昨天晚上在西口的公寓附近,有人听到了恐怖的巨响哟?”
“诶诶?!恐怖的?”
“嗯,完全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巨响’啊,接近于炮弹爆炸的那种?呜哇!不会是反社会武装试验之类的吧?!”
“好可怕!”
“总之,池袋目前的状况,简直一团糟嘛,节假日加班的警察真可怜……”
岫野椋的心口莫名揪扯起来,不详的窒息感呼啸翻涌,就在这个当口,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她僵硬的状态,而来电显示的号码跃入眼帘的那一霎,窒息感瞬间攀上顶峰。
骗、骗人的吧……这个号码?!
岫野椋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事实上这对突如其来的紧张颤抖起不到任何作用。她深吸一口气,把拇指移到了接通键上。
“喂喂?岫野吗?”略显急促的男低音经过电磁信号的转换之后显得单薄而遥远。
“是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岫野椋预感到接下来恐怕要听到很糟糕的事,但这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吧,四木先生。”
“没错,关于茜小姐。”四木单刀直入,“事发突然,我就言简意赅地说吧——茜小姐被掳走了,就在刚才,在我和干弥先生的面前。”
“……既然是茜小姐出了事,我听凭调遣。”岫野椋下意识压低了嗓音,“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对方是个高大男人,骑机车,使用了闪光手榴弹,不排除有同伙的可能,不排除持有危险武器的可能。我们正在调集人手四处寻找,你也加入进来。”
“我明白了。”岫野椋瞥了一眼手表,问道,“那么挟持茜小姐的人大致是往哪里去的?”
“尚不清楚。确认是从川越街道这边的国道支线逃出去的。”四木稍一停顿,又说道,“这次是个难对付的角色,那怪力大概和平和岛静雄不相上下,一般人恐怕招架不住,所以才决定叫你过来——在确保茜小姐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直接击毙对方,善后工作我们会负责。”
岫野椋闻言冷不防打了个寒噤,继而坚决地否认道:“不,我答应过父亲,不能轻易背负人命,但是茜小姐的事我会全力以赴。一旦有消息我会马上联络您的。再见。”
果断结束了通话,岫野椋翻开通讯录,视线在为数不多的条目上来回徘徊。
照这个样子还要四十分钟才能到池袋,在此之前,要想办法挖出茜小姐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
岫野椋不再犹豫,返回到通讯录的最上端,拨通第一个号码。
“喂喂~这里是苍川~”高亢的女声听到来充满活力,“岫野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