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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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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你被绑架到东北去,而我在医院里,想了很多,后来认定你是为了我受伤的事,才自己离开。那时候,不管怎么样,是我误会了你,你在雨中受苦等着整整一晚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误会了你。

    一直到后来知道了真相,我却没办法去救你,没有能力,也没有心力,只能就这样离开北平,也离开你——从误会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们两个不能再在一起了,或者你真的因为一些莫名奇妙的原因而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誓言,或者我自己想错,因为对你缺乏信任而走上了弯路,不管哪种情况,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梅卿,你不要再来汉口了,来也没有用,我们之间信任的缺乏,以前被感情所掩盖,现在终于全都摆在了面前,躲也躲不过。我所冀求的,你不能给,你所冀求的,在别人身上——你可以骗自己,我却再也不能够。

    一直以来促使我自欺欺人的那种固执和顽强的感情已经没有了,十几年的时光,太长,再深刻的爱,也要被消磨殆尽,你的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别的,对我来说都已经变成负担。这样过日子太累,梅卿,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吧。从来都是你求我,这次我求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我们一直到老都只会记得当初快活的日子,否则回忆都会很痛苦。

    另:当初的婚书已经随信递去给你,或者可以当作纪念。结婚的时候并没有请客,只有报上的消息,或者也可以在报上再发表分手的声明——都随你吧,我住的这里,很偏僻,可能离报社远一点,不大方便。”

    就这样的一封信,再没有别的。

    梅卿一声不吭地盯着手里的白色信纸,还有婚书,喜气洋洋的大红色,简直刺眼,可是他们当初去登记的时候,还觉得这颜色很吉利。凤卿的信很短,话语说得简单,简单到无情,十几年的感情忽然一下子变成了一张冰冷的信纸。

    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这话近乎于恳求,颓然无力的,苍白的恳求,浸染了几十年的沧桑。

    梅卿脑子里先是空白,慢慢回转过来,心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他,在东北的经历,自己并没有抛弃誓言,前面所受的苦,全都不算,一切从头来过,到汉口,没有枪炮和硝烟,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她有那么多话想要说,结果被他一句“放了我”就全部拦住。

    她的坚持,为了回来而做出的努力,还有希望,全都因为他一句话而轰然倒塌。

    梅卿傻傻地站着,手里的信纸微微颤抖,一滴眼泪落在上面,两滴,到最后,整张信纸都被打湿,直到所有的字迹都变得模糊,慢慢消失不见,可是痛楚却已经镌刻在心里。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团,一直哭,要把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和委屈,她的心意和愤恨,全都发泄出来。

    先是饮泣,到最后变成痛哭,抑制不住的痛苦,她快要承受不住,就这样一直跪到地上去,手里还固执地抓着那团信纸,指甲掐得手心刺痛,血都快要洇出来,血泪融合,把整个世界都染成惨淡的颜色。

    她牺牲一切才回来,他却逃走了。

    她追逐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像大漠中焦渴的旅人,长途跋涉,黄沙漫漫,只为了前面的一小块绿洲,结果走近之后才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自己所希冀和追求的全成空。

    “胆小鬼,懦夫……”梅卿模糊不清的哭喊着,将手里的信纸狠狠地扔到一边,起身就要往外面跑去,一起身却天旋地转,又摔了下去,她伏在地上大哭,手抠着地,继续痛骂,“元凤卿!你这个懦夫!懦夫!”

    “梅卿!”江白夜再也看不下去,从地上去拉她,梅卿只是挣扎,哭个不停,江白夜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泄气的样子,他的心也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凤卿信上写的内容,猜也猜得出来,梅卿因此而变得这样脆弱,却是自己没有料到的。

    她该对他寄予了多么大的希望,这中间又受过多少的苦,这苦能将任何人淹没,梅卿一脚掉了下去,差点要被灭顶。江白夜震惊而痛惜,自己也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梅卿疯了一样,碰到什么都乱打一气,江白夜挨了好几下,心里却只顾着怜惜。见拉不起来,他索性蹲下去抱住梅卿,把她的双手全都禁锢在自己怀中。

    “梅卿,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他柔声安慰她,抬起她的脸,见她颊上全是泪,腮边额上都沾着泪湿的头发,便凑上去轻轻吹气,把头发拨开,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来,他很温柔地笑笑,像在哄孩子,“看,这不都好好的么,不要再哭了。”

    梅卿哭到嗓子哑了,就只剩下哽咽,被江白夜抱住,还是挣扎,一来身上带病,又闹了许久,最后便也精疲力尽了。可是整个人还没有回转过来。只觉得心口痛,一波连着一波,连呼吸都不能。

    耳边江白夜一直在柔声细语,身上也渐渐暖过来,梅卿意识到有人正在替自己擦眼泪,他的动作轻柔细致,一声声安慰也快要催人入眠。她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狠狠推了一把江白夜,哑声道:

    “混蛋!我不用你管!”说着又挣扎起来。

    江白夜一愣,连连苦笑,先是骂凤卿,自己一凑过来,马上也跟着遭殃,这时候的梅卿全无理智和风度。他笑了笑,乖乖放开手,故意说:

    “好,我不管,你自己站起来吧。”

    梅卿推开他自己就要站起来,结果脚下一软又跪了下去,半道上被江白夜搂住,耳边传来他戏谑的声音:

    “看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逞强。”

    梅卿聪明地闭上嘴一言不发,她不站起来,就只能在地上跪一天了。可就是这样发疯,胡闹,眼泪流干,也于事无补。凤卿走得利落,一点余地都不留,她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他求自己,恳求自己不要再找他,那他们的誓言,他们真心结下的婚姻怎么办?他把整个世界都丢给自己。

    梅卿的心又开始痛起来,被一只残酷的手蹂躏,血淋淋的。她平生所受的最大的痛苦,一次在上海,因为江白夜的无情,而另一次就是因为凤卿的一走了之。

    怨恨在心里累积。

    江白夜抱着她走到床边放下来,微微一笑,神情回复温柔。

    “累么?先休息吧,别的事以后再说。”

    梅卿拨开他的手,平复呼吸,声音比之前更冷淡。

    “多谢,你请回吧,我还有别的事。”

    江白夜手中动作一停,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他充耳不闻般又继续帮她脱鞋,拧了毛巾来擦手和脸,动作温柔而坚定,带点不容推拒的力量。

    梅卿并不畏惧他的强势,待江白夜停手,自己积攒了一些力量,便径自朝柜子边走去,拉出里面的衣服便往箱子里装,还有日常用的琐碎东西,她虚弱,装一会便得停下来喘口气,偏又不肯罢手,就凭着这倔强来折磨自己。

    江白夜忍着气不说话,静静看她赌气般的举动。半晌,梅卿终于撑不住,靠在门边闭起眼睛。

    江白夜妥协地叹口气,问: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到汉口去。”梅卿冷冷回答一句,又振作起精神继续收拾行李,“这样一封信就了断,我不甘心,一定要去汉口跟师哥讲清楚。”

    江白夜脸色阴郁下来,仍耐心劝解道:

    “他已经作了这样的决定,你去汉口又怎样?并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你现在这种状况,又能去哪里?这样冒冒失失的,跟赌气有什么两样?”
第三十五章
    “就算赌气也和你没有关系。”梅卿淡淡道,“不错,我气师哥,气他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胡思乱想,误会别人,也气他一声不吭就到汉口去,把以前我们说过的话全都丢到脑后——可就算这样也和你没有关系,我跟你没有气可赌。”

    江白夜黑眸中渐起怒火,见梅卿仍然强撑着收拾东西,自己怜也不是,恨也不是,终于看不过眼,两步上去拖住她的手,两人一争执,柜子里的东西全都散了下来,衣裳鞋帽丢了一地。

    “你这样不依不饶地固执下去,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

    “是,我不依不饶,我固执,可是害死我的不是我自己,是你!”梅卿情绪爆发,对着江白夜的眼中火苗乱窜,“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从上海那件事开始,你利用我,利用我对亲人的感情,把我骗得团团转——那时候我快要恨死你了,后来想通,是我自己太没用,才被人蒙骗,若是再念念不忘,我就对不起自己!”

    江白夜沉默不语,怒火一点点熄灭,他们的过往,惨不忍睹,梅卿把这伤疤又一点点揭开,毫不留情。她说的都是对的,自己连辩解都不必。

    “所以后来,我想也算了,我和你,从此就是陌生人,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师哥受伤,你帮过忙,我甚至很感激你——可是现在我又忍不住要恨你!”梅卿很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是愤恨到了极点,“我被绑架之后你见过师哥,你明知道我是被人绑架的,也知道师哥的想法,他以为我是自己离开的——为什么他会一直这样误会我?你明知道内情,却什么也不肯说出来,任师哥误会,任他离开。”梅卿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下来,她马上擦掉,“我的希冀,我和师哥……全都是被你毁掉的,被你的私心毁掉的!”

    江白夜眉头紧蹙,脸色越来越差,听到后面,他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是,我有私心,我没有告诉他,可是梅卿,你能不能讲理一点?我知道你被绑架,也是我自己猜的,我靠着自己对你的了解猜出来的,元凤卿认识你整整十三年,为什么他会糊涂,会连这个都想不到?他不相信你,一个劲的自怨自艾,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把你推给他?我没有无私到这个程度!”

    “干吗要讲理?光靠讲理就能过得好吗?这个时候了我还要道理做什么用!你说是他对不起我,我不该信他,”梅卿又哭又笑,眼圈又变红,“那我该信谁?你吗?我要再信一次我就活该被人抛弃!”

    江白夜一震,心里又痛惜起来,他知道梅卿的苦,也想过无论如何要安抚下她,结果被方才几句话激得失去理智。于是语气软了下来,他一手帮梅卿擦眼泪,柔声道:

    “他担心你,后来却独自离开,还专门递了东西给你,你都想不通他的用意么?你师哥为什么不信任你?就因为他太了解你,明白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梅卿,你的心,谁都瞒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傻,要一直这样骗自己呢?”

    梅卿怔怔地听着,心中痛苦,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却又不肯承认,她也想知道,自己要一直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一度下定决心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于是作了抉择就不后悔,想要什么就去努力。可是她在宁愿欺骗自己也要去相信江白夜,后来被他所利用,她追求的感情成空。没了感情,想要平静的生活,好好活下去,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最终还是因凤卿破灭。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该追求什么,她的人生前所未有地迷茫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架也吵过了,气也发过了,都冷静下来,梅卿疲惫地推开江白夜的手,也不管扔了一地的行李,脚下踩着衣服就往床边坐了下来。江白夜将东西收到一旁,见梅卿颓然的样子,便轻声说:

    “时间不早了,你要么就先歇息吧。”

    梅卿毫不反抗地就着他的手躺下来,一睡下才觉得浑身酸疼,眼睛也涨涨的。江白夜见她躺得老实,也不由微笑起来。拉了被子,又生了火炉,屋子里暖和不少,原本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有些潮气,这样一来倒温馨的多。

    忙完之后回来,梅卿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也不知睡着没有,江白夜在她额头上试试,不很烫,便也放心下来,他去过医院,知道梅卿得的肺炎。

    不多时外面就暗下来,真正进了冬季,天这样短。

    如今的北平,遍地战火,狼烟四起,两军从郊外一直打到城内,顾启东想要反攻东北,在此之前北平的战况却愈发紧急起来,日本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退。附近胡同里的人家搬走了大半,江白夜原想住在这里太危险,这时候,却觉得此处是最安怡的地方。

    他长长出口气,吐尽胸中的郁闷,转眼见梅卿背靠自己一动不动,完全是旁若无人的样子,便也无声地笑了笑,在外面躺下来。两个人两个方向,都是睡着的样子,脑子里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屋子里的钟早就停了,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见得外面的天慢慢全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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