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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行是那种痛恨节假日出门的人,什么时候不好出去,非要挤在节日里,人多车挤,吃饭找不到座位,停车找不到车位,走两步就能踩到一个人。
于帆始劲地煽动:“我们要随大流,入乡随俗。人多,热闹啊。在家里多冷清啊。”
“入什么乡随什么俗。”盛家行不以为意,“圣诞节是中国的节日吗?而且,国外他们过圣诞节是往外跑的吗?”
“什么节来中国都要具备中国特色。我们要坚持自我风格,他们往家跑,我们就往外跑,争取做到同名不同质。”
“不去。”盛家行拒绝。
“在家也是呆着,我们出吃饭,看看电影。”于帆色色地想。电影院里的灯光气氛,实在是太有利于实施某些富有情调的动作。
“还要看电影?”盛家行更没兴趣了。
“我买好电影票了。”于帆改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这场电影平安夜首映,票很难买的。”
盛家行说:“平安夜时你去倒卖,钱和辛苦费都可以翻倍赚回来。”
“我们五好市民,不待见这种缺德的事。”
“你缺德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缺心眼的事倒是不少。”
于帆马上顺着杆子爬:“就是,于帆这孩子就是缺心眼。您老可得照顾照顾,不能让他在寒风里抖着。那孩子都可怜,都缺心眼了,怎么能让他再遭罪……”
“好了,你闭嘴。平安夜再说,如果不下雨就去。”盛家行受不了的说。
“哈哈……肯定不会下雨。”于帆说。老天爷也好意思给他下雨,好不容易盛家行松了口。
平安夜没下雨,但是冷得要死,风还不小。盛家行出门时一脸不高兴,出来了倒还好。吃饭时,于帆觉得如此良辰美景一定要有酒。
“良辰?美景?”盛家行从玻璃窗看楼下拥挤的人头,他没看到景,只看到人。
“这个……人的存在,尤其是很多人的存在,只证明了一个事实:我们果然是在人间。”于帆倒了两杯酒,“所以,为了活着干一杯。”
两人刚喝掉杯中的酒,于帆的手机就响了。程越电话里说,酒吧里有节目,让他和盛家行一起过去。于帆洋洋得意地说,他们等一下要去看电影,不去酒吧了。程越不死心,说,你们又不看午夜场,看完电影再过来。于帆假正经地说,酒吧人多,太闹了,不去。程越骂,没激|情,跟两老头似的。于帆忙不迭地挂掉电话,他哪容人破坏二人世界啊。
他电话一挂,盛家行的电话跟着响了。时间上交接得天衣无缝。
“舒彦?”
于帆一听这个名字,赶紧竖起耳朵。
盛家行不比地帆,一堆废话,干净利落两个字:“不去。”于帆当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相当不要脸地自欺欺人,盛家行是为了他拒绝最好的朋友。
两人吃好饭时,隔了几桌,有个家伙,一直时不时瞄盛家行几眼。于帆心中警铃大响,开始提高戒备。越是戒备越是觉得周围所有的人,不论男女全都形迹可疑。
他一做这种丢脸的行为,盛家行就恨不得他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吃好饭出去时,两个人都觉得比刚出来好像又冷了一点,这种冷还冷得一点也不干脆。于帆穿了一件羽绒服,盛家行穿得是大衣,两人还都围了条黑色的围巾。于帆盯着他的围巾笑了。盛家行有点莫明其妙。
“我喜欢你的围巾。”于帆说,“看起来和我的像是一对的。”
那场电影实在不怎么样,虽然放在黄金档,可惜情节枯燥,镜头频频切换,看得人提不起劲来。男主角的扮演者十分英俊,近一年人红得发紫,电影院里四分之三的女性冲着荧幕后的那张脸发花痴,女主角被反衬得半点气质也无。
于帆欣赏不来色彩重得跟油画似的电影。对男主角倒是很感兴趣,比如:此人经娱乐杂志调查,是最受GAY欢迎的十大男演员之一。
盛家行在极度无聊之下,评论:“长的有点像你。”
“啊?真的?”于帆听得很高兴。
“一个粗制滥造,一个精雕细琢。”盛家行说。
“那我肯定是后者。”于帆厚颜无耻。
盛家行又说:“我讨厌加工过头的。”
于帆见风使舵:“人是大明星,多少要加工一点。”
“你脸皮不用加工都可以防弹。”
“嘿嘿……基因优良。”
“恬不知耻。”
“我本‘无耻’,怎么知耻。”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最终还是分手了,分手得有点莫明其妙。他说他似乎不够爱她,也许离开了才能证明自己到底付出过多少。
于帆怎么也没办法理解用离开来证明的爱情。这不过是借口。
盛家行更是不喜欢用九十分钟来讲男女之间爱情心理的电影。不过,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他的心情还不错。
电影院外面挤了几个无证的小贩,向行人兜售鲜花、金鱼、盗版书碟之类的东西。于帆蹲在一人卖鱼的小摊前看一个透明缸里一些绿色的小鱼。
“你干什么?”
那个卖鱼的人见于帆想站起来忙说:“这个鱼会生气的,很好玩的。”
“会生气?”于帆听说又蹲了回去,拿一手套把手伸进抓了一条回来。那个绿色黑点的小家伙扑腾了一下在他手心里鼓起肚子。于帆哈地笑了起来。“多少一条?”
卖鱼大方地说:“我看你很喜欢的样子,算你便宜一点,十五块钱一条。”
“十五?喂,老板,你宰我啊?这么小的鱼你卖我十五块一条?”
“那十二……十二。”卖鱼的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十块钱,我跟你买两条。”于帆再砍一刀。
“我已经这么便宜了……”卖鱼的嘟哝着,“算了算了,你诚心,我也爽快。对了,你家有鱼缸吗?喽,这个玻璃鱼缸,原先卖五十,现在卖给你三十。连两条鱼,一共五十块。”
于帆想想,挺划算的,边掏钱边问:“这是什么鱼?”
“这鱼啊,那个……叫暗纹东方鲀。”卖鱼的说。
“这么有气势的名字。长的这么锉。“于帆拎起鱼缸,看着里面两条翻着眼睛的小鱼。其实还挺可爱的,一碰就生气。“盛家行……”
“不许养我那。”
“养鱼修身养性。“于帆笑眯眯的。
于帆不敢告诉盛家行,他觉得其中一条特别爱生气的鱼,很像盛家行。
盛家行也没对于帆说,那个所谓的暗纹东方鲀就是河豚。只要于帆不要一心想着养大以后宰了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个平安夜过得并不讨厌。虽然街上的人还是又多又吵,于帆走在盛家行的身边,小心地拎着玻璃缸,两条鱼在里面翻着眼睛游来游去,外面的世界和它们仿佛。他们也像鱼,只是他们在人群里,不过,人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第七章
那部电影于帆不感冒,但它太具有话题性和争议性了。先是褒贬两派在网上展开了激烈的口水战,再是原小说作者成郎和男主角扮演者蒋弋传出了同Xing爱绯闻。
媒体这根搅屎棒更是比什么时候都要闹腾得欢。作家成朗的性取向一直是个公开的秘密,身后一串真真假假的花名单,对此,媒体一向是见怪不怪。可这次不一样啊,影片到底好不好不敢下定论,但的确够火,再加绯闻的另一主角是近两年火速蹿红的新人蒋弋,有够足的料去八。
媒体于是翻出了成郎以前的采访,当时一干男主候选人,蒋弋是成朗本人提名的,还说,他眉宇间的神情酷似一个故人,当初他写这部小说也是因为这个故人。这事已经很早了,那时的蒋弋还不过是个稍微有点人气的小明星,再加上影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正式投入拍摄。成朗的那段话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可放现在给翻出来,爆炸性可想而知。全民都有种参与感:这话我看过,看来是真的。以前我就说这人有问题,现在果然出事了吧。于是,所有的人都这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且有种强烈的使命感。
然后。两家积压自的粉丝先掐起来了。蒋弋的粉丝自称“讲义”,成朗的粉丝自号“臣民”。先是“讲义”们在网上发言,他们不介意自家偶像的性取向,但非常介意取向的对象是成朗,自来文人无节操,更何况成朗素行不良。激进派还在网上呼吁粉丝签名抵制。这下“臣民”不乐意了,攻击说,你们偶像往好里说是艺人,往平里了说是演员,往坏里了说就是一个戏子,自古XX无情戏子无义,哪配得上成朗这个才子,成朗的小说在国外都畅销。
这本来没于帆和盛家行什么事,他们掐得再凶也和他们无关。于帆不太关注这事,盛家行更是不看任何娱乐新闻。
偏偏某一无良八卦杂志要剑走偏锋,冷灰里刨热栗。他们的口号是“你们做,我们来看。”这个杂志就是曾井然的《星闻新事》。他们杂志的不屑随大流,报导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冲击性,要想引起广泛的注意就要报导别人不知道又想知道的事。例如:成朗口里的那个倔强而多情的少年,这个故人到底是谁?
曾井然缺了大德地挖出了成朗的关系图,把知名的不知名的,全给列了出来,一张模糊化了的照片,再配上简单的文字说明。这期的杂志卖到脱手,一册难求。可损不损啊。
颜美等人躲在办公室里研究着那张关系图讨论这个是谁谁,那个又到底是谁谁。于帆盯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发了愣了。
八卦男和颜美见他神色间有点异常,忙去看引起于帆色变的一栏。那一栏写着“XXX青年才俊,现在XXX商务大楼开设一间事务所,少年时曾与成朗有交往,一年后分道扬镳,然后再无交集。小记认为:该青年才俊是‘多情少年’的可能性为,五颗星。再附:小记还发现,成朗与此人的姐姐也有不同寻常关系。”
“居然和同一个大楼的。”颜美惊异地说。
八卦男更惊异:“搞了弟弟连姐姐也放不过,通杀?”
于帆“啪”地合上杂志。塞进公文包里:“归我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买本杂志就归你了?”颜美叫。
于帆忙掏出五十大洋:“颜美姐姐,把杂志送给我好不好?弟弟请你吃东西。”
“五十块钱能吃什么啊?”
“要不要这样啊,颜美姐姐?你杂志买来也就八块九。”
“再加五十。”颜美摊开手。
“你狠。”于帆痛心地又掏出一张五十的。什么世道?他花一百块钱买本老破杂志。
颜美抖了抖两张绿票子:“这才象话嘛。于帆,你认识那个‘多情少年’?”
“不认识。”于帆说,转头又教训,“别信这些八卦杂志,全是都是瞎扯,就你哄你们这些丫头骗子。”
“不会啊。这本杂志一向是以事实说话的。”
“挖人隐私,尽干损阴德的事。”
“不挖你有得看吗?”
于帆心里说,他才不想看这事呢。幸好上面没有指名道姓写出来,那张照片也只是模糊的一个人影。不过,于帆还是在心里诅咒那家八卦杂志早早倒闭。
当天下午回去的时候。盛家行很奇怪于帆一路上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你干什么?”
于帆被一部,顿时像泄气掉的皮球,蔫蔫地问:“盛家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一些不太好的文字?”
“指什么?”
“就是一些‘无中生有’‘生编硬造’的事……不太可靠的那种?”
“确切点。”
于帆闷闷的:“我是说,不对,我是问:你最早喜欢的人是不是成朗?那个写了几本破小说的。”
“是啊。”盛家行说,“你怎么知道的?”
“啊……”于帆指着他惨叫。“你就这么承认?”不是应该掩饰掩饰的吗?
“不然要怎么样?”盛家行没好气,“家华跟你说的?”
“杂志上说的。”于帆更加郁闷。
盛家行回去后看了一下杂志的内容,点了一下头,把杂志扔到一边:“我换件衣服,出去吃饭。”
于帆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跟个上个等老师解答问题的学生似的。“盛家行……”
盛家行无奈,又坐回来:“除了时间上有出入,基本上都是事实。”
“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盛家行抽出一根烟, “和成朗的事还是杂志的事?”
于帆想了想,然后灵光一闪。不在意也就是说不在乎,不在乎就是成朗在盛家行心目中没有什么存在感了,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过去了。好现象啊。于帆从地狱一下子飘到云端上,然后非常高兴地说,“今晚我付钱。”
盛家行又生出一种捏死他的冲动,上一秒还像死了亲爹一样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说,下一秒他又乐得跟走路捡到五百万似的。
当天晚上,于帆荣幸地得以栖息在盛家行房中。而且明天是幸运的星斯六,早上就可以赖赖床。于帆早上起床一定需要闹钟和阳光,尤其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