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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帆干巴巴地笑两声,他还以为他藏得天衣无缝。
“还有那些杂志,你看完就给摆回原处去,全都扔在床上,你是猪啊。”
“拿起来比较方便。”
“从卧室走到客厅会把你的腿给走断掉?”
“可是,你不觉得放在床头,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很方便?”
“你吃饭的时候直接用手抓更方便,你要不要连筷子都省了?”
于帆态度良好地接受教训。他以后一定要牢牢记住,粉饰太平时要做到完美无缺。
“我可不可以去你的书房找些书看?”于帆很狡猾地问。
盛家行这才记起,他以前说过不许于帆进他书房的话,其实他的书房的门一直没锁过。“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敢把我书带进洗手间,你第二天就可以滚了。”
于帆一脸尴尬,唯唯喏喏地答应。生活这么井然有序干什么,大号时坐在那里那么无聊,翻翻书都好,充分利用空余的时间。盛家行在离住处最近的一家超市放下于帆,回去的话只有三四站路,他们的小区里也有超市,于帆非要跑来这里,还可怜巴巴地说,这里便宜啊,你看,我要付你房租,当然要省吃俭用,一分钱当作两分钱花。
于帆用最快的速度买好东西付好账,拎着袋子在路边守株待兔。然后为这即将发生的、人为的偶遇沾沾自喜。
盛家行在公司里找到文件,就干脆在办公室里处理完了再回去。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街上的商店差不多都关光了,开到超市附近时,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冲出来猛挥手。、,盛家行惊得猛踩刹车。于帆兴高采烈地上来坐进副驾驶座。
“我在里面转太久,回去看就没车了,哈哈,幸好我聪明地回到原地等你。”
盛家行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晚上人少,他开车要比白天要快,如果刚才一闪神,肯定撞死于帆。等不到公车肯定是谎话,到住处有趟车末班车是十一点半。
于帆的脸冻得都僵了,坐在车里搓着手还笑得跟个白痴似的。
“下次别做这种蠢事。”盛家行说。
“我真的没等到车……”于帆瞄了一下盛家行的脸色,老老实实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盛家行从小就很独立,不缠着别人,别人也不会来缠着他。很难理解于帆这种有点脱线的行为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并不讨厌这种行为,如果于帆不那么聒噪会更好。
于帆的心情非常好。
又有什么理由心情不好?他现在坐在盛家行的身边,车里的暖气开得很充足,他等他的时候,既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他也没有忘记带外套,季节也不是最寒冷的冬天。
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为此,他能每天搭上盛家行的顺风车。据说,人在途中的时候,有更多的机会趁虚而入。
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接了一个吻,于帆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被盛家行给踢回了房,但这决不妨碍于帆幸福地入睡,还很无耻地希望能做到一个春梦。
乐极生悲的是,于帆忘了他短暂的假期已经结束。第二天早上牙刷到一半,隐隐觉得今天好像要去上班。惨叫着扔下牙刷,用毛巾擦掉白沫,一路狂奔进卧室换衣服,又一路狂奔着出门。
在九点差十分赶到公司大楼。电梯口照旧挤着一堆的。于帆把领带拉松一点,他打领带总是用力过猛,拉得死紧,打好后再拉拉松,拉得领带结严重瘫痪。于帆松口气,刚想哀叹上班族可怜的命运,他们老板正在人群里站着呢。
于帆看看时间,在心里挣扎一番。在电梯到达,开门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进去。
作为一个拿人薪水的上班一族,必须要比老板更先到达办公室。同时,还要记住,永远不要跟老板抢电梯。
于帆一心念着他的全勤奖,触犯了第二条定律,晨会时坐在装修一新的环境里,被老板不指名地批评了一顿。
他们老板除了抠门一点,算盘拨得响了一点,平时人还不错,会和员工说一些很冷场的冷笑话。今天晨会,却跟吃错了药似的,不但小题大做,说话也是含沙射影、夹枪带棒。半个小时下来,于帆悟出了门道,老板的火是冲着他的得力干将市场经理去的,他们只是比较倒楣得被波及了。
他们的市场部经理可是公司里的当红炸子鸡,元老级的人物,上得君心,下得民意,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像这次公司的面子工程,还有公司为了解决广大战斗线同志们午餐问题,特地请了一个阿姨做饭,都是市场部经理的功劳。
于帆埋伏在座位上,寻思着是不是因为两项工程花了太多的人民币,以至于老板这个铁公鸡心痛迁怒。
会议一结束,一公司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逃也似地蹿了回去。他们几人一回去,颜大美女还没等坐下,就低声招呼他们。
“内部消息,绝对独家。知不知道今天早上铁公鸡为什么要针对当红炸子鸡?”
“为什么?”于帆好奇。
“你们知道铁公鸡有个上大学的弟弟吧。那个很帅,长得一点也不像老板弟弟的弟弟?那个香嫩的荷香鸡?”
“喂,你别这么缺德好不好。听得我都饿了,我早餐都没吃……”于帆插嘴。
“不许说话。”颜美一个眼刀刮他。“想不想听?我可是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跟你们说的。”
部门里另一个男的比较八卦,再加上一心想讨好颜大美女,颜美用眼刀,他就用手刀,打得于帆闭了嘴。“颜美,你说,接着说。于帆你闭嘴,这称呼都贴切!老板:小气,铁公鸡;老板弟弟:年轻粉嫩,香气扑鼻的荷香鸡;市场经理……”
“你有完没完?我说还是你说?”
“你说你说……”
“见色起……”于帆在两道视线的逼迫下再次闭了嘴。
颜美嘿嘿一笑:“前几个月,铁公鸡还大大赞赏了炸子鸡一番,说他是他右手,还什么他是乾隆他就是弄臣,果然是弄臣,当红炸子鸡把荷香鸡给弄上了手。”
八卦男张开嘴,半晌合不上来:“市场部经理是同性恋?这也太恶心了吧。连老板的弟弟也是?上次他来公司,你们还盯着那小子发花痴。得……”
“我也没想到啊。你说这帮人怎么就这么变了态哩?”颜美回过头看了于帆一眼,问,“于帆,你怎么了?吓傻了?”
于帆想笑两声,怎么也笑不出来。也算是物伤其类的一种。他们有这么不招人见嘛?
八卦男在旁边跟颜美说:“所以,你们找对象千万不要盯着男人的脸,长得好,就算不花心,也得是个同性恋。”
“去你的。”颜美哼了一声,“就找你们这种歪瓜裂枣?”
“我哪歪了?本人不算英俊潇洒,至少也五官端正。”
于帆问:“经理还会不会在这里工作?”
颜美正色说:“我说,你们可别说出去,这事不是我说笑,别人可真的全都不知道。说出去我掐死你们。”
“我们公司一半的业务都是炸子鸡拿下来,说是右胳膊,还真一点也不夸张,开掉他真跟砍胳膊似的,不过。就这么着吧,这人又把他弟弟给搞了。果然是当红炸子鸡,鲜香麻辣,可惜,辣得牙龈肿痛,内火上升。”八卦男摇摇头,“家门不幸啊。”
“你少在那边幸灾乐祸。”颜美说。
“还是想不通,男的跟男的搞,也太恶心了。”
于帆午休的时候没去吃饭,路过的时和市场部经理擦肩而过。炸子鸡向他微微笑了一下。于帆一怔,他记起,他第一次遇到盛家行,盛家行也是这么笑。
他们以前提起市场部经理,男的总是带着一点妒忌崇拜,女的总是一副思嫁的小女人模样。等他们知道他的性取向,他的一切优点都不见了,他们说起他的时候带着轻蔑和嫌恶的语气。好像他一下子比他们低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他们完全有资格取笑他嘲笑他。
于帆找了个角落,狠狠地吸了几口烟。
妈的,老子喜欢男人,关你们屁事,你们犯得着这幅德行嘛。他是个小人物,小人物无所谓,他们鄙视他,他就故作姿态地鄙视回去。
可是,盛家行呢?他是一个王子,王子嘛,拿来让人憧憬想象的。总之,不能让人拿来当笑话看。
于帆抽光了一整根的烟,又想:完了。他比他想象中的更喜欢盛家行。他还没得到他,却已经开始害怕他将会给他带来的伤害。
“你在这里干什么?”盛家行双手放在口袋里,站在他身后问。
于帆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盛家行穿西装的样子帅得要死,这样站着更帅。盛家行也算是怪人一个,他站着样子,老是有点懒懒不耐烦,坐着的时候姿势却格外得端正,背部挺得笔直。
于帆勉强笑了两声:“没事,烟瘾犯了,抽烟。”
盛家行点了一下头,刚转身要离开,于帆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盛家行疑惑:“怎么了?”
“你有没有担心过别人知道你的性取向?”
盛家行走到他身边:“不管和男人还是女人在一起,都是私事吧。你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
“万一被知道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盛家行说,“这种事没法控制。纸包不住火这句话,你以为是随便说说的。”
于帆简单说了一下公司里的事。
盛家行听了之后,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在背后说过别人的事?”
“有是有……这…”于帆愣了愣。
“你有说别人的权利,也就没资格要别人闭嘴。”盛家行说,“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又没说错。”
“我一点也不希望别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于帆闷闷地说。“他们说我倒可以,反正我也不否认,我的确喜欢男人。”
盛家行笑了一下。“我说过,有些事是没办法控制的。言论自由,你告他们诽谤都告不了。而且,谁也不会重要到让什么人翻来覆去地在那里讨论。你们公司里的那个经理,估计你们同事说了十天半月之后就没什么新鲜感了。你们老板够聪明就不会让他滚。”
于帆伸了一个懒腰:“不管怎么说,被别人这样说,总是不舒服。那种感觉不好。”
“你早过了那种被别人说说就哭鼻子的年龄。”盛家行说。“至于我的事……我说我在乎,你会滚吗?”
“不会。”于帆斩钉截铁。
盛家行笑笑。
“你知道我小时候因为没爸爸被别人嘲笑?”于帆有点恐怖地问。盛家行的脑袋有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
“笨蛋,这种事,随便想想都知道。”
“为什么我随便想想,就想不出你童年的样子?”于帆嘟哝。然后,跟在盛家行后面,“盛家行……”
“我那没照片。”盛家行可不喜欢别人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换你,你愿意让别人看你一百公分不到傻呼呼的样子吗?
第六章
颜美下班后非要逼于帆送她回家。八卦男用此仇不共戴天的眼光狠狠地凌迟了于帆整整一分钟。
于帆在心里嘀咕:喜欢颜美这么凶的女人,你就准备以后活地狱里吧你。
颜美拖着于帆逛完了附近大大小小各色商店,连超市都不肯放过。
“你家有养狗?”于帆问。
“没有。”
“那你买狗粮干什么?”于帆看袋子里的一大包狗粮,浪费是多么可耻的一种行为啊。
“我愿意买。”颜美一转身又晃进了书店,晃了几本砖头一样的书和碟片出来。
于帆一看那书《世界战争史》《唐诗宋词元曲900首》,那几张碟片也全都是死人唱的歌。于帆猜测颜美失恋了,女人一失恋就会失常,做出种种令精神病人汗颜的行为。于帆还猜测颜美暗恋的人是当红炸子鸡,那头传出绯闻,她这头就疯了。抓住颜美的胳膊把她往车站上拖。
“颜姐姐,天黑了,美女应该回家了,外面野兽凶猛。”
颜美用力挣脱他,揉着手臂尖声说:“于帆,你是野蛮人啊,使这么大劲?你看,都让你掐红了。还有,不许叫我姐,谁是你姐啊?”
“是是是,你是我妹,成了吧?”
颜美气哄哄地坐上车。于帆看着她又尖又细的高跟鞋,生怕她一用力就把地球戳出一个窟窿来。
公车总和初恋挂钩,男孩女孩,朦胧暧昧的好感,说句话都要踌躇上半天,未语面先红。坐在同一车里,他护着她,把她和拥挤的人群隔开来。于是,互相低头腼腆微笑,心里有一丝甜蜜。一车的人,他们是最亲近的。
他们都已经成年。颜美烫着卷发,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再也不会觉得和一个男性挤在公车上是件甜蜜美好的事。
况且,他们也不是恋人。
不管是纯真的,还是功利的爱情都与他们无关。
于帆看着天完全地黑下去,一排排的路灯,发出白色的光。一车下了班疲倦了的人。他送一个和他不知什么关系的女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