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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破败,潇洒有力的字迹,整一张都是燕天宸三个字。
回想起方才正殿的白衫男子,那一声声的宸儿唤走了她所有的理智,有什么快要从心头燃烧起来。
陆梦轻轻一吹,灰尘迷了眼,眸中波光流动,她将纸张合起藏于怀中,快步从废宫离开,头也不回,深怕再待片刻,这么多年建筑起的防护被瓦解成碎片。
她脚下生风,顺着方才来的路回去,途经月池,突然听到一阵稀疏树叶响,随即传来男女低声的谈话。
“绿儿,你瞧我为你带来了什么?”
“呀,好漂亮的珠花。”女子娇俏,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使得她停下了脚步。
陆梦敏捷藏到假山后,细细听着二人的对话。
“绿儿喜欢吗?这可是我托凰城最好的师傅为你做得,我替你带上可好。”白衫男子温情脉脉替绿衫女子插上鹅黄色的珠花。
“未央,你对我这般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名为绿儿的女子扑倒白衫男子怀中,语带哭腔,然藏于怀中的眉眼却暗含着轻蔑厌恶的眼神。
白衫男子却不知,欢喜地拥着绿儿,他皮肤胜雪,唇如胭脂,漆黑的眸透着点点柔情。
男女柔情话语里,陆梦背脊颤抖,直立不动,脚似灌了铅挪不开步子。
脑海里掠过一幕幕画面,用力将她搂在怀间给予安慰的手,说会护她周全带着笑意的唇,比黑夜更耀眼深邃的眼眸。
悬崖上生死边紧握着不肯松的手,水晶棺里紧紧依偎着同生共死的心,连最后一面都未来得见被熊熊烈火吞噬的身影,广场上化成灰尘随风而去的白骨。
“这好办,既然如此,我就帮你取个名字,你看如何?”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就叫未央,未央无尽也。”
未央,那是她为他取得名,那是只属于她的名,那是她小心珍藏起来的名。如今却从她恨着的人口中念出。
那些被深深埋藏起来,刻在心头的回忆如风呼啸而过,吹起了心头的烈火,快速蔓延开来,五脏六腑瞬间被火舌燃尽。
这团火越烧越旺,似是要将所有的过往都烧成灰。
要怎么隐藏住这一双眼,满是无法承载的忧伤。
突然下起的暴雨,狠狠打落在她瘦削的身上。
“绿儿,下雨了,我们快去别处躲躲。”燕天宸脱下外袍挡在头顶,二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着从树下跑开。
豆大的雨点,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滑落到唇角,她抿了抿唇,是咸涩的味道。
她紧咬住唇,直到沁出,尚觉得不够疼痛。
未央,他没有消失,他从来不曾消失,全世界只有她被深埋的这个残忍的谎言里,那么这么多年她坚持的又是什么?她死死抓着不放的又是什么?
陆梦眼神狂乱,纵身而起,身形如风,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月夜过招
月色正好,夏日蝉鸣不断,浓郁的花香弥漫在整个玉王府,将人熏倒在一片暖意之下。
然角落的院落里白衫男子静静立在树下,胸中血液翻腾着,她手间的玉坠被手指摩挲得发热,院子外歌声无声,莺莺语语仿佛隔离在了她的世界外,她的四围寂静得只剩下风拂过长袍,猎猎有声。
回忆中唇角带笑的少年,面容精致清雅又不失雍荣,一瞬间转成了柔情点点,眉眼弯弯的模样,那般熟悉却又陌生的遥远。
那一声娇柔可人女声,如午后惊雷劈头而来。
“你问的可是阿绿姑娘,她可是梅园数一数二的琴师,本来就深得燕帝陛下喜爱,现在三皇子又衷情于阿绿姑娘,这下她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早在八年前三皇子被冠以谋害燕国逆贼之称,亲自被燕帝斩杀,哪知道后来阴谋渐渐败露,那不过是宸妃的阴谋,并不关三皇子的事。燕帝陛下伤心欲绝。说来也奇怪,辞官告老回乡的李大人,竟然在迁墨街头遇上了与三皇子面容一样的少年,李大人将少年接回府上,并将之报告于燕帝陛下,燕帝陛下亲自派人把少年接回了皇宫,最后滴血验亲,竟然发现那少年就是三皇子燕天宸,只是三皇子似乎在火中受了创伤,至今左臂还留着可怕的烧痕。据说当年代替三皇子死的另有其人,一切都有高人安排。”
“我还听说,三皇子在失踪那段时间似乎遇上了一位佳人,不过最后却独有三皇子一人回宫,我说天下男人都是一般的负心汉。就是可怜了那佳人不知是否还在痴痴等着。”
“不过话说回来,阿绿姑娘手段果真是高明,虽然不如落梅小姐那般嫁给了太子,不过现在燕国谁人不知,燕帝陛下最疼爱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也不知她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等好事竟会落在她头上。”
宫女羡慕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重复,她浑身仿佛置身冰窟,怔怔地看着掌间的玉坠,突然冷冷一笑,轻轻挥手,那玉坠划出一道圆弧飞向天际,红色的流苏随风翩然起舞。
“秋篁,你不是说出去透气,怎么透气从皇宫透到王府了?”院子门外一道清朗醇厚的男音响起,身侧的柳须眉足尖一点,接住了被弃的玉坠。
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微微一愣,缓缓转身,黑白分明的眸褪去了素来的清冽狂乱如风,唇畔的笑意透着凉意与不羁,这颠覆往日的模样在夜的映衬下透着独特的妖娆。
燕寒玉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来,黑曜石的眸生出淡淡惊讶,即便早就知道他秋篁每一次都带上虚假的面具笑以待人,即便早就知道那张时时刻刻笑着的脸下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但他秋篁从不曾露出过真的情绪,然而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乱了心的男子,却露出了那般深痛的眼神,仿佛他的世界已然在此刻崩塌。
“你怎么了?”柳须眉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上前问道。
白衫男子并不开口,只是看着他,却又好似透过他看着另一人,绝望而迷茫。他苍白的容颜在清冷月光下显得单薄无力,笼罩着神秘又虚幻的光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你没事吧?”柳须眉看着眸底无边的恨与失落,隐隐不安,幽黑的眸深如寒潭,她浑身上下都好似散发着千年寒气一般,直入骨髓,不让任何让踏入她的世界。
柳须眉吸了口气,靠近她,轻轻搭上她的肩,这一拍力道极小,却如巨石坠落进她的心,奔涌而来的情绪冲刷着她筑起的防卫,气血上涌,再捺不住喉际的腥热,猛地喷出一口鲜红的液体,落在地上的血迹蔓延成诡异的花型。
“你……”他这一声还未来得及问出口,陆梦腰际的箫剑已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寒光闪过他的脸,那凄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王爷。”柳须眉一连后退好几步,拔剑挡下,那握着箫剑的男子眸底锋芒微露,清瘦单薄却立得笔直仿佛这天地都不足以撼动她一形一姿。
燕寒玉唇边笑意浅浅,点头道,“去吧,本王也想看一看你二人的比试究竟能到哪一步。”
柳须眉得到允许,也握起长剑,二人一白一黑各自占一角,他屏住呼吸,深深看向陆梦,不敢有所大意,方才那几招,虽是最为普通的,却足以看出一个人的功力,那强烈的剑气如出海巨龙般。
陆梦面寒如水,一招“破竹惊觉”绕过柳须眉的剑,剑尖直刺向肩头,
他还未来得及出招,疾风闪过,白色身影如闪电而来,快得惊人,他双肩一晃,后退了四五步,反手一掣,不仅化去了刺来的力道又突破重围向着她眉心去。
柳须眉剑势变化多端,又自小便开始修习,功力始终高于她一筹,陆梦见快攻不成,化为守方。
体内的一股气四处乱窜,她没法逃脱,只能借着这剑将气息散尽。
陆梦身子旋转了三圈,一连使出两招,一剑虚晃刺向他面部,剑到面前迅速转向,画了个圆弧,刺向下盘。
柳须眉极大吃一惊,忙将手中之剑向下一横,挡去一半的剑势,趁力道削弱,一个回旋,剑指削去。
他趁着陆梦闪躲之时,喘了口气,比预料的更强,与柳家自创的剑法不同,她出的每一剑招里套招,剑中寒剑,虚实相合,变化莫测。这半个时辰下来,他并没有占在上风,只是陆梦的功力始终不如他,长久的打下去,她必定会因为力竭渐渐败下阵来。
“小梦,有我在,你再也不会孤身一人了,以后我便是你的天,我便是为你挡风遮雨的伞。”
“阿竹,只要你不推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多么可笑的誓言,这天底下最不可靠的话语,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了,然后换来一次次的伤痕累累。
陆梦啊陆梦,你究竟还要多少次,才肯拍抛掉这些可笑的谎言。
面前长剑一抖,左闪右点,她心神一闪,没有躲过突然而来的游龙剑,剑尖轻易地刺进了右胸口。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流淌出的红迅速渗透了白色衣衫。只是似乎又不是那般的痛,长剑冰凉,她低头微微眯眼看向伤口。半晌,突然一笑,像是在黑夜里独自绽开的花朵,孤芳自赏,苦涩而无奈。
她素手握住刺入胸前的剑,又往里刺进一分,掌心被利刃划开了极深的伤口,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她月白长衫上,格外艳丽。
她就那样笑着,笑得连自己都感觉不到嘴角的僵硬,她凝视着轮椅上的燕寒玉,那一双相似的眼是一把锋利的刻刀,快又狠的扎进心头。
燕寒玉面色一变,只觉那清冽眸底泛起的妖冶,笑意未染,像是爆发着恨与怨的鬼魅,看得他心动神摇,只是面色平静,唯有他自己方能察觉到心底的震撼。
她拔出长剑,再次挥动起手中的箫剑,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都耗尽。
八年前,她亲手断送了陆梦,将自己送上秋篁的人生。
八年前她亲手在腕间划下一道剑痕,只为铭记这永生难忘的痛。
然而,今日,老天爷才告知她,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她念念不忘的痛楚不过是虚无飘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映相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清辉下,她一边笑一边舞,直到笑到眼眶模糊。
这举国欢庆的夜晚,唯独她一人心不知落于何处,她恨,却又不知该恨什么,所有的戾气化为剑下的一招一式。
暖风吹来,化成心底的沁凉,那一剑剑舞得惊心又舞得动人,满院的花朵在剑气下纷纷散落,飞向天际,她在花雨下肆意的狂舞。
“够了,秋篁,你累了。”燕寒玉轻声喝道带着些温柔,陆梦正跃到半空,突觉手中力气全无,剑从指尖滑落,她也像是一个耗尽精力的蝴蝶,翩然从半空坠落,束着的丝带解开,一头青丝随之披散。
他手臂一收,恰好将她接在怀中。
“你很努力,是他们亏欠了你。”他轻拍着她的背,悠悠说道,目光温和。
仅仅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轻而易举的化去了她强忍的意志,她指如青葱轻放在他肩头,她白皙的脸藏在他肩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最终还是有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他肩头。
那般滚烫,仿佛要透过衣衫灼烧了肌肤,燕寒玉微微蹙眉,他不知道为何那一刻会生出这个人该被好好珍藏,想要将他搂进怀中的念头。绝望而破碎的眼神,竟令他心生出怜惜。
柳须眉呆呆地望着手中沾着女子鲜血的游龙剑,又看向紧紧相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从不知原来两个男人也能够拼凑出如此安详的画面。
☆、赏荷大会
夕暮将至,天边的晚霞红彤彤将蔚蓝的天染成了血一般的色泽。大雨过后,空气清新,柔和的风吹得人微醺,宫里的荷花池里的芙蓉上又挂着晶莹的雨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半开犹羞的,姿态万千,每一朵都有着独特的形状。
荷花幽香混在淡淡的熏香中在花园中弥散开来,晚芳亭里,婢女们安放着茶具茶点,忙碌不停。唯有一个绿衫女子,闲适地坐在玉桌前,一手执着书卷,细细看着,她的左手边放着青花白底瓷杯,浓郁的茶香从缝隙中溢出来。
那人正是阿绿,今日她一身纱纺长裙,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