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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搂,查觉怀中的身子似乎微微比前些日沉了些,心中一喜,只觉得眼眶也差点湿了。
小心翼翼地将夏云初放进旁边柳茗早已备好的木桶中,仔细帮他清洗起来。这些日子来夏云初身不能动,沐浴更衣,无不是萧红屿亲力亲为。虽然近来断骨处夹板已除,已渐可微微行动,但若自己洗浴,腿骨和臂上却仍有些许不便。
最初时他大多时间都在昏迷,帮他擦拭沐浴自是没有问题,可近来他身子渐好,昏迷的时间已不多见,每每为他清洗伤处或是更衣,萧红屿却怎么也不敢趁他清醒着去做。一想到那人脸皮之薄,脾气之烈,心底有些害怕。
无奈之下,只好每次都点了他昏睡穴再来行事。虽知道夏云初也不会不知,但好在他总是一言不发,硬着头皮做了,倒不怕他出言喝斥。
桶中药香氤氲,却非寻常洗浴所用。原来是柳茗亲手调了数味消炎镇痛,生肌凉血的汤药混在其中,一会儿洗擦完毕,萧红屿又轻轻将他身子抱上床,拿过方才带来的崭新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一套。仔细拙好了上衣盘抑,想了想怕天热憋闷,又把第一个重新解了开。
天气入暑,这几日想着夏云初总是躺着,只怕身上会是出汗不止。前几日他已特意去城中最大的丝绸行中买了上好的柞蚕丝绸来,叫裁缝大致按夏云初身材做了好些套衣物。
今日带了来,想着这些衣物上身,必然吸汗解暑。这时一看,果然比先前所穿布衣柔软飘滑了不知多少。
这套绸缎色作浅黄,腰间是条同色系的深鹅黄罗带。淡淡丝绸微光流动,映着床上夏云初刚沐浴完脸上难得的红晕。
刚解开的那粒纽扣下,正有半边清瘦得近乎赢弱的锁骨和一抹白皙肌肤悄悄地显山露水。
此情此景,忽然便让萧红屿有了片刻失神。一时之间,脑中全是以前两人恩爱缠绵时,这人脸上也似是这般淡淡红晕。正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床去,先来个长吻再说,可是身子刚动,终于颓然坐了回去。
以前夏云初昏迷时倒也罢了,可现在若再吻得忘情,只怕他醒来会发觉嘴唇微肿,那时就算他不说什么,怕会呕得吐血吧?
举手解开夏云初的昏睡穴,那人眼帘轻轻颤了颤,睁了眼。张目所及,正是近处萧红屿深沉吸人的双眸,似是被火烫了般,夏云初的眼睛很快移了开。慢慢转落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淡黄衫子上,忽然静静不再移动了。
敏锐如他,体会到身上神清气爽,又换了崭新衣物,又怎会猜不到刚才昏睡时,萧红屿是做了什么?脑中不自抑地浮现出些画面,那人趁着自己昏睡时,又仅是洗澡那般简单吗?
有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晕彩悄悄涌了上来,在他原本有些微红的脸颊上越染越大。
可又能说什么,做什么?是羞是怨,是伤是怒,还是也有些不肯细究的辗转心事,都已无力分辨,也无心分辨了。
终于还是闭了眼,听着萧红屿近在咫尺处细细呼吸,心一点点加快了跳动。忽然身侧有只大手轻轻扶上他腰问,一个机灵,他慌乱地睁开了眼——那人想做什么?难道明知自己醒着,也敢肆意轻薄吗?
身子一转,却被萧红屿半翻了个身,心惊之下,再也顾不上隐忍无话,颤声道:“你……
你要怎样?”可数月不曾说话,这一开口,连声音也是嘶哑了。
萧红屿一怔,柔声道:“我帮你翻个身。柳姑姑说长久卧床之人需得经常翻身,否则……
会生些原本没有的褥疮恶疾……”
瞧着夏云初惊悸神色慢慢转了羞惭,心中一动,却已猜到了夏云初在害怕什么。
微微苦笑一下,轻声道:“你莫怕。若此时还能对你做些什么,我萧红屿还是人吗?”
眼见着夏云初又是闭了眼,他心中却不禁一喜:自从上次他初醒时说出那句绝然的话之后,竟是首次再听到他开口呢!心中忽然痒痒的,忍不住柔声道:“我知你这些日子躺在床上闷得很了,我带你出去山谷中吹吹风,可好?”
良久听不见夏云初回答,他竟似是铁了心不理自己了。萧红屿长叹一声,伸臂出来,将那单薄身子一把抱进怀中,低声道:“我知道要你开口说同意,难如登天呢。”
怀中的人,终于睁了眼,静静向他望来。心中恍惚知道再不开口,这萧红屿必然真会抱着自己出去了。
可说不出原由的不甘终是压迫着——既然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又何必多此一间?心中的哀痛和无奈直压了上来,他低低开了口,言语中却带了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激愤:“你再把我昏睡穴点上,岂非更好?”
☆☆☆
萧红屿身子一僵,果然他对自己点他穴道为他洗澡更衣之事,还是心存羞惭怨恨……慢慢放下了他的身体,他苦笑:“你既不愿,那我们以后再去……”
半晌低低道:“你先休息吧,我再待一会便走。”眼见着夏云初苍白脸上有了些细细的虚汗,便拿了柄纸扇来,远远在夏云初脸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微风起处,扇动着他鬓边几丝黑发轻轻飘动。
可冷不防地,夏云初却强撑着坐起来猛睁了眼,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萧红屿!你到底要怎么样?”
一时间,萧红屿也有些微微的糊涂,怔怔看着他,奇道:“我……我又怎么了?”
“好……好!我这话只说一次,你听仔细了。”夏云初定定直视着他:“我宁愿你骗我欺我,甚至再如初时般辱我打我,也好过你做出这样的温柔之态来,你听懂了?”
挣扎说完这番话,虚汗冒得更急,只觉得周身再没了力气。
半天听不见萧红屿回覆,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正见他眼中是股古怪神色。
“你害怕?比受刑受骗还害怕?”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又有些他不熟悉的诱惑,渐渐移近他耳边:“为什么?因为你怕再喜欢上我,还是怕根本忘不了我?”
夏云初静静迎视着他的眼睛,并不逃避——今时今日,又能再逃往何处呢?
长久对视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是平平的波澜不惊,低低地在竹屋中轻徊:“萧红屿……你见过一个人的心没了,还会再喜欢一个人吗?”
屋中一时安静了。
萧红屿的心有丝晦涩的痛:是吗?那颗晶莹剔透、善良强韧的心……真的没有了?
牢牢用目光锁住了面前的淡然眸子,他慢慢摇头:“你错了,没有人会没有心,最多是心死了……可我既然能救回你的身子,也便一定能救活你的心。”
夏云初的目光,渐渐冷淡。看了他最后一眼,静静地重新躺下,将眼再闭上了……自己的确是错了,既然自认无心,又何来闲心再招惹他这番话?
两人都再没了话,只剩了香炉中冷金泥的气味丝丝缕缕徘徊着,缠绕在两人身侧,就似一个辗转无奈一个心痛难忍的心事。
次日再过来时,柳茗却悄悄告诉了他:夏云初早在他来之前便硬撑着自己沐浴更完了衣,更对她说,自己已然行动无碍。
萧红屿无语听了,却想起他昨日强坐起来都是累得一身虚汗的模样,心中急恼上来,劈手掀了门帘闯进了屋。
一眼正见夏云初额头是淋漓大汗,胸口微微起伏着。再看身上,新换的丝质衣物竟是胸前腋下都被汗浸透了,软软贴在身上,哪里有半分洗完澡后凉爽恰然的样子?
这一看,心中又气又痛,连些许愤怒也涌了出来。强压下急燥,快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点那人昏睡穴重新再帮他洗一次,夏云初听得他脚步,睁眼正见他举起手势,忽然目光变了幽幽静静。一字字低声道:“萧红屿……不要让我讨厌你……”
萧红屿的手蓦然僵在半空,竟完全不烈再将这些日做熟的事再来一遍。
他不再用恨宇,却说的是……“讨厌”。怔然看着那幽淡眼神,心里忽然有丝模糊的认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不复再有强势的权力……和勇气。
颓然放下了手,他转身在屋角水盆中绞了方毛巾来,默默在夏云初床前立着,柔声道:
“我只帮你擦了汗,好不好?”
见他不语,方慢慢将那浸了清凉井水的毛巾覆上他额头,轻轻将那满布的汗珠擦拭净了,见他只一味闭着眼,似是也没太明显的拒绝之意,又挽起他衣袖,将他臂上也轻擦一遍。心中模糊想着那人不知是忍了多少疼痛酸软,方强自完成了那道简单洗浴,竟是爱痛交缠得心也一时绞住。
再换了水来,刚想要撩开他胸口衣襟帮他擦拭身上,却碰上了他冷冷睁开的眼眸,心中一窒,停了手去。
这番沉默对抗,却似是萧红屿平生所遇中最难抵御。
以后再来,夏云初已再不让他近身。好在时光悠长,谷中本就安静无人相扰,他身子也果真渐渐好转了。
渐渐地,夏云初已经可以自如下地活动筋骨,终于能够自行出门,在门前静静看着天上洁净蓝天,悠然白云,只是仍不说话。
夏日暑气将天空也似拉远了,只是傍晚时才能现出高远之象。萧红屿每每在他身后遥遥望着,许是怕极了他再动怒伤了身子,只是也不上前。
初时夏云初昏迷时,他尚可偶尔偷香窃吻浅浅温存,可现在却连近身也不可得。那时满心里全是他醒后自己要如何全心打动,真心以对,可如今……方知此刻情形,可不正应了自己当初在石室外那句“人事无常多蹇,有时候便不见得事事尽如人意”?
这日,难得的落了场雷雨,虽没持续多久,却也解了许多闷热湿气。
傍晚时分,少见的,萧红屿竟然没来。
夏云初一个人出了门,渐渐向着山谷深处行去。雨后空气清新润泽,谷中奇花异草颇盛,夏日仍有不少正值花期。被雨水一激,泥土气息与花香丝丝混合,直让人心神一爽。
一个人闲闲向着远处走着,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来到一处花开茂盛处静静停下脚步,怔然望着一株开花的药草,忽然再移不开眼。那花色作粉红,形为五办,猛然看去,却是拨动了心底处一个地方。
半晌忽然惊醒过来,心底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是桃花,是像桃花……
眼中粉色越来越满,瞬间幻化成漫天纷飞花雨,落花阵中,那桃树下两道矫健身影并肩御剑,耳边处似有轻轻低语:“人面桃花相映红,云开初霁笑春风……云弟,你真心笑起来——
很好看。”直让他恍然不知间,眼前是慢慢模糊。
只是月光上来了吧,所以夜色降临,所以会眼前看不清……半晌才发现自己眼中有了泪,怔怔地也不去擦:那个人又不在,便是流了泪,又怕什么呢?
正黯然间,身后忽然有微声响起。远处一个陌生声音急急道:“右护法请回,左护法曾吩咐此处严禁旁人近前,还请护法不要为难我等。”
“哼!你们好胆量。”尧绿川的语声冷冷响起:“左护法手下的人,原来竟敢拦我。”
先前那人的声音转了惶急:“小的绝不敢!只是左护法曾……”语声未完,一声惨叫骤起,似是被什么一下切断了下面的话。
立时一道尖锐哨音破空而起,原来是令一名奉命守护的教众见尧绿川眨眼问出手伤人,大骇下仍没忘按照萧红屿吩咐般以哨音出声示警。
尧绿川冷笑一声,情知萧红屿闻声将至,也不离开,只施施然冲着夏云初所立处行了来。
夏云初慢慢回头,看着尧绿川快步走近,脸上已是平静无波,眼中泪光也早不见了踪影。
尧绿川浅浅扫他一眼,微笑漫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夏云初静静转了头,却不答他。
尧绿川紧盯他片刻,忽然把笑收了:“你总是让我吃惊。最初时能抗得过我萧大哥那些手段让我吃惊,后来晕头转向爱上他也让我吃惊,现在居然还苟延残喘活下来,更是让我大大吃惊。”
看着夏云初仍是不语,他恶意的再道:“当初我把你从崖底抱上来时,满心以为你是活不了的——看来我错了,像你这种人,无论怎样也是舍不得真死吧?”
夏云初安静着听他说完,终于缓缓转过头来,淡淡道:“求生比求死更不易。”
尧绿川眼珠一转,神似惋惜:“可惜我再想看你自己求死,怕是不可得了?”
夏云初安然道:“是。当日求死,是一时糊涂。”
“哈!”尧绿川扑哧一笑:“算你想得开。若是换了我被师父利用,被爱人欺骗——”冷不防拉起夏云初右手在腕上一按:“这手被整治得残废了不说,身子更是成了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