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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支了个招,生生的把塑造厂端给了陈昭河,陈昭河转手又把塑造厂卖给了风塑集团,就这么一进一出。南江集团的帐面上进了三千六百万的利润,南江市里又多了四百多个下岗职工。”
自从老候被双指之后,外界就再也无法得知他的消息,他是否又攀了谁咬了谁,这事谁也把握不准,正因为心里没准,所以一提到老候卓书记和魏平就难免有些紧张。这还是马宏第一次无意识的向他们透露老候的消息,所以大家都听得非常用心。就听马宏说道:“陈昭河给塑造厂支了一个招,由南江集团帮助塑造厂搞个股份制计划,拉上十几家外地的企业共同掺股,然后再向银行贷款,乍一听这事有利无弊,虽说外地企业的股份多一些,但十几家一分散,也就摊薄了,塑造厂就答应下来,呵呵,你们都猜错了,那十几家企业并不是南江系的,陈昭河是在后来又陆续开始对上游的十几家企业搞股权置换,这项操作是由陈昭河的亲信曲凤城和苏妍冰一手操纵,这两边有两个圈套,一个是股权置换,一个是担保贷款。”
“哦,我有点明白了,”老何若有所思的打断马宏的叙述:“用成江塑造厂替别人做担保搞贷款,后来贷款方逃之夭夭,银行的钱就全压到了塑造厂身上,这种案子我见过很多,很多情况下是担保的一方有意上钓。比如说我前几年处理过的一家企业董事长,为了吃人家一顿饭,喝人家一顿酒,宁可替人家担保几千万的贷款,他收人家最大的一笔贿赂还不到三千元,全用来给他那长年卧病的老婆治病了,说起来也怪可怜的,人这种东西,可真是穷不得啊。”
“陈昭河要是也这么做的话,他就不是陈昭河了,早蹲进去了!”马宏气恼的说道:“你也不说想一想,陈昭河手下那几员资本运作大将,什么美国来的符连双,什么香港来的叶永平,什么绝代美女苏妍冰,什么阴沉狡诈曲凤城,什么老谋深算祝高龙,现在又加上一个晚报社过去的骆子宾,这个骆子宾就更了不得,咱们成江出人才啊,骆子宾替人家操盘炒股,稀里糊涂亏掉了两千来万,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非出几条人命不可,可骆子宾什么事也没有,谁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运作的。再说陈昭河,他手下这么多的能人,招术要是那么容易的让你看出来也就别混了。所以说现在搞市场经济,我们这些当领导的不仅要学习法律知识,懂市场规律,还要成为资本运作的行家,说你呢老温老何,你们要是不懂资本运作,怎么辨别得出是正常理性的资本运作呢还是金融诈骗?”
老温老何齐齐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筷子去挟不知什么时候被马宏吃得只剩鱼刺的菜,表示不屑。卓书记和魏市长却是和马宏长年共过事的,知道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疯疯颠颠,连句人话也不会说,逢大年拜年时大家都说恭喜,他却来一句:“要小心哪,千万别逼我收拾了你。”正宗一条白眼狼,所以卓书记和魏市长也不屑的哼了一声,也伸筷子去挟菜,却发现桌子上的菜不知什么时候竟让马宏全给吃得差不多了,原来马宏有一套过人的本事,一边大马金刀的对别人淳淳教导,一边动作飞快的挟菜挟肉,嘴里嚼着还不停的说着,菜掉不出来话也说不漏,大家都只注意他的话,让他一个人把酒菜全卷肚子里去了。
没菜吃了,酒也咽不下去,几个人满脸苦相的看着马宏,继续听他讲,幸好他讲的事情确实有点意思。
“陈昭河……不是陈昭河,是陈昭河的亲信曲凤城,他们摆弄塑造厂的招术非常的绝,绝在什么地方呢?他不是让塑造厂替别人做担保,而是让别人替塑造厂做担保,你们说遇到这种好事你们干不干?”等小严替大家说出一个干字来之后,马宏兴奋的一拍大腿:“没错,这种好事谁会不答应?不答应就是傻子了,就是这样,外地来了一群董事长总经理,包了成江大酒店整整一个星期,这钱谁出?事先曲凤城讲得明明白白,贷款成了,塑造厂出,贷款的事不成,南江集团出,但贷款的事肯定会成的,所以这钱就落在了塑造厂身上,说来也是小钱,又是让成江大酒店赚去了,归根到底肥水没落外人田,所以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再接下来工商银行那个姓朱的行长开始追债,曲凤城那边也放风说又有弄钱的好机会了,塑造厂尝到了甜头,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曲凤城转,搞起来了并购重组,股权置换,关联交易,这些都是新名词,说新也不新,不熟悉资本运作的人是搞不懂这些的。塑造厂搞不懂这些,就让曲凤城拿他们当猴耍了,置换来置换去,塑造厂拿自己的优良资产换了人家的劣质资产不说,还被曲凤城给置换到上家去了。什么叫置换到上家去了呢?塑造厂成了替他担保的企业的大股东,担保不是债务,体现不到帐面上来的,等塑造厂发现上了当,一切都已经完了,真实情况我也不怕你们知道,再给你们透露一些,塑造厂那帮糊涂蛋到死都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是从另一个侧面才知道这场运作的内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据说……”
“打住,老马打住。”卓书记再也耐不住了:“你说的别一个侧面是指什么?你要动陈昭河,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省府的意思?省委可没有跟我打过招呼啊。”
“我说过我要动陈昭河了吗?”马宏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清白无辜象:“我不过是跟你们讲一讲陈昭河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然后他愤愤的放下酒杯,继续讲下去:“据说塑造厂也是受到了无妄之灾,曲凤城在运作过程中遭遇到了一家实力不相上下的资本运营商,因为两家都是搞了数不清的子公司,再就是子公司的子公司的子公司,相互都想把对方套住,套到最后发现对方来头也不小,套不住,然后陈昭河就召集他的几员干将在雅水轩密谋,光茶叶就喝掉了四斤,最后决定牺牲包括塑造厂在内的十几个企业,逆向操作,反客为主,一边用自己旗下的企业替对方担保,一边通过不断的掺股搅混水,再把自己置换到上家。据说对方的骨干力量是中经开出来的运作高手,都是些在业界一说出名字就让人后脖梗嗖嗖冒冷气的厉害人物。他们对付南江的招术也绝,反手把股权质押或是干脆直接受让给银行,再通过高层关系推动债转股,南江的应对之策是纠集小股东推出代言人,大闹董事会要求追加投资,企图稀释对方的股份,给南江创造介入的机会。据说——还是据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现在还没结束,不仅没有结束,横空又杀出两家财团,几方对垒,杯酒言欢,却不知已经杀得个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国企惨遭重创,下岗人员日增一日,我们坐在这里,却以为现在是歌舞升平,只知笙歌弦月,纸醉金迷,愧对自己的良知啊。”
本来大家听得正入神,突然被马宏冒出最后一句话,差一点没气得卓书记和魏平当场发作,噢,请我们喝酒的是你,骂我们纸醉金迷的还是你,酒菜都他妈的让你姓马的一个人吃光喝尽了,闹了最后反倒是我们愧对良知,这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于是卓书记愤怒的用手指着桌子上的空碟子,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个:
“老马,我倒觉得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马克思主义你是怎么学的?唯物论你应该知道吧?辩证法你是怎么理解的?现在我来问你一句,如果省府不搞南江,我们省就会成为别人搞资本运作的战场,就是早年中国的东北,明明是中国人的土地嘛,却由着小鼻子日本人和大鼻子俄国人杀来打去的,那才是真正的哀鸿遍野!你再想下去,如果我们中国不培养自己的资本运作人才,等到WTO所约定的时限一到,国外风险游资涌入中国,那又是一个什么局面?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呢!再者说了,陈昭河为省里带的究竟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还是经济连续几年的腾飞,这是有着公论的。目前全省的经济连续几年腾飞,成江市全体领导——也包括老候同志在内,虽然他经济上犯了错误,生活作风上不俭点,但成绩是成绩,错误是错误,要分开来看——包括老候同志在内的成江历届领导班子功不可没,成绩是第一位的,这个问题一定要清楚,不把握这个原则就会犯认识上的错误。”
9)
说到激动处,卓书记突见老温老何两张不以为然的脸,心里一惊,莫非省府真的表了态?就势猛的一拍桌子:“老马同志,你死咬住陈昭河不放,虽然说起来也是忠于职守的表现,你就是干这个的嘛,可事物总要是一分为二看的。不错,陈昭河不是圣人,他那个情妇苏妍冰谁看了谁讨厌,整天撅个屁股扭来扭去的,可陈昭河才念过几年书?他就是这么个欣赏眼光,他也就是这么个审美层次,你还能怎么对他高标准严要求?”
魏平看看卓书记的脸色,知道他是在打趣,想放松一下自己的同时,也缓和一下气氛,但这番话说得是有道理的,于是他当即接过卓书记的话:“说得是,一点也不错,既然老马同志对陈昭河的情妇有想法,明天我给老陈打一个电话,让他换一个就是了。也省得看得大家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话题突然从一个很严肃的高度落到了苏妍冰身上,本来已经够滑稽的了,不想老温却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喂,我听有人说起过陈昭河的那个情妇,据说那个女人身上有妙器,碰一下就会让男人神魂颠倒,不知是不是真的。”马宏张着大嘴,问道:“什么叫妙器?”老温说出来已经后悔了,就应付了一句:“妙器就是妙器嘛,怎么你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马宏继续问道:“那老温你是听谁说的?”老温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句:“是一次开会时几个朋友私下聊天,有个人随口说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马宏很认真的看着老温,还要再问,这时候饭店外边走进来两个省纪监委的同志,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马宏立即一挥手:“都吃差不多了吧?吃差不多咱们撤。”卓书记和魏平急忙夹着皮包站起来:“老马,市委还有个会……”马宏用力一摇头:“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整天文山会海,劳民伤财。”说着话,他当先走出门,老温老何和小严站在卓书记和魏平身边不动,等他们俩起身一起走,快到门口,两人被小严插在中间隔开,魏平落在后面,两个省纪监委的人拿着手机摆弄过来摆弄过去:“怎么回事啊,一到成江连个信号都收不到了,魏市长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好不好?”魏平身体猛的震动了一下,这么快?本来以为老候这个案子没他的事了呢,谁想得到马宏这么快就下了手,也不怪马宏,自己与他的关系那么好,连一个星期跟老婆上几次床他都清楚,要收拾自己,那还不是现成的小菜嘛。
灰白着一张脸,魏平颤抖个不停,连自己怎么上的车都不知道:“喂,老马,”叫了一声,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又叫一声,声带还是振动不起空气,再拼命的吼了一声:“喂,老马!”这一声好大,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马宏吃惊的转过头来:“老魏,什么事?”魏平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声音出口却带出不尽的悲凉:“老马,都是多年的老同事了,老朋友了,让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孩子他妈……”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已经梗噎。马宏呆呆的看着他,好长时间才哈哈大笑起来:“他妈的魏平你想到哪去了,没你的事,你不过也就是弄个小金库,逢年过节收收别人的礼物,就你老婆那眼光,别人放下一条里边全装的是人民币的香烟,你老婆却让我拿去抽,把证据送给我不说,还害得人家白花了冤枉钱,收拾你我这不是替宣传部找材料嘛,你别胡思乱想。”这时候纪监委的那个同志用完了手机,还给魏平,魏平长吁了一口气,差一点虚脱当场,一世英名啊,只落得个裤裆里湿漉漉的,说起来真是让人寒心。
魏平这边死里逃生,卓书记心里却紧张起来,没他魏平的事,这意思不就是说是我的事了嘛,我有什么事?得好好想想,一想好象自己真的有很多事,心里越发紧张起来。心里一乱,连车行过的路线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车停下来,才发现前边是一座美奂美央的欧陆风情建筑,椎尖塔楼,圆廊立柱,青铜雕塑畔是一片精心种植的草坪,一个胖得不能再胖的女孩子,正坐在草坪上,逗着一只雪白的京叭喝牛奶。卓书记看得有些发呆,心想,这是谁家的姑娘,胖成这样还怎么得了,哪个男孩子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