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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芬郡奶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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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可来耶低下头,对助手说了几句,助手松了口气,与律师细语。
  贤媛放下一颗心,朝远处的品藻点点头。
  她又说:“你看年轻多好,自私,善忘,放肆,统共没长心肝,可是我们原谅他们,故此,他们也原谅自己。”
  尼可来耶向贤媛微微鞠躬,“恕我骚扰你们。”
  “雅量与我联络过,她平安无事,你可以放心。”
  “她在何方?”
  “我不知道,稍后可能回加国。”
  这时警务人员知会他们离去,只见方正紧紧拖著小女友的手,头也不回地跟他母亲走出警署。
  
  助手这时趋向前,“本国在阿尔及尔的使馆遭恐怖分子炸弹击中,一四七伤————”
  尼克莱耶沉默,他只不过是一名庸碌的公职人员,为五斗米折腰,养家活儿,生性浪漫潇洒的杨雅量不愿意受他拖累,情有可原。
  手臂还打着石膏的他叹息一声,当晚就回京工作。
  杨雅量教授在什么地方?
  她在一支叫尼罗河珍宝的船上,刚经过白尼罗河那一截,向埃及阿斯旺水闸驶去。
  那本是艘四十年代的观光船,当地旅游局将它修复,像东方号列车那般,做到古色古香,美奂美伦,该次试航,不想空船来回,故此折扣优待团体,大部分船舱被史密生研究所租用,其余两名女客,都是教授,其中一个是杨雅量。
  尼罗河珍宝并不是一艘大船,连员工在内,只可载四十人,故此特别亲切。
  史密生研究所员工是一群年轻人,有男有女,男生比女生多,已在嘀咕:“尼罗河上空的月色与星空是多么美丽,两名女客却是上了年纪的老教授,还有一名看护。”
  杨雅量上船走斜板,看到一位老太太在她前边,她连忙上前搭住老人腰身,扶她上船。
  这是雅量多年第一次放假,一定要舒服地过,她决定睡了吃,吃完再睡。
  老人白发萧萧,可是目光炯炯,身手敏捷。
  她邀请雅量:“你与我同桌吃饭吧。”
  “我的荣幸。”
  雅量只得简单行李:几条卡其裤,几件白衬衫,若干内衣,她在当地买了一顶草帽。
  在饭桌上老人说:“我教天文物理,你呢?”
  “英国文学。”
  “那一科更闷?”
  “一日成为职业,没有更闷的了。”
  “杨教授说的对。”老人呵呵笑。
  “不敢当,宣博士。”
  “你知道吗,这支船上都是博士生。”
  “他们修什么?”
  “他们是一组生物学学者。”
  “在船上度假?”
  “他们做研究,记录尼罗河淡水鳄生态,领导是曾博士。”
  啊,鳄鱼。
  尼罗河上夕阳艳丽,天空映成橘红色,两岸的柏柏勒斯芦苇摇曳,粼粼河水,真不愧是生命发源地。
  雅量与宣博士作伴。
  两人都不喜说话,友谊与了解尽在不言中。
  
  三餐她们都吃得不多;两人都特爱甜品。
  她们并无与其他乘客交谈。
  这几天过得优哉游哉。
  出乎意料之外;雅量睡得不错;她内疚减至最低;她身边已没有男人。
  船在勒梭泊岸; 雅量陪宣女士上岸游览。
  老人在炎阳下问雅量:“以前可到过埃及?”
  “在罗萨泰看过那著名石碑出土之处。”
  “罗萨泰石碑现在大英博物馆。”
  雅量微笑,可不是,至死不愿归还。
  “霸霸霸,争争争。”
  雅量冰:“不关女人事。”
  宣教授说:“他们如果读天文,观宇宙,就不会作蝼蚁之争。”
  “请问阁下研究何物何事?”
  
  “爱因斯坦的宇宙绳弦论。”
  “呵,他花了三十年时间并无结论。”
  “但是他提供不少理据。”
  她们在太阳伞下坐一会,有小贩兜售纪念品。
  “回去吧,太商业化了。”
  雅量买了一袋枣子吃,倒也清甜。
  宣女士感慨:“所有古文明保存得最完整是中华。”
  雅量点点头,她选购一些芦苇制品,然后,扶着宣女士上船。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雅量不禁佩服她的明敏,看样子已近八十,仍然机灵,但不免多心。
  看护问老人:“可要憩一会?”
  “不如(口契)下午茶。”
  她们坐在甲板上观景,宣教授说:“雅量,你关怀我,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吧。”
  
  雅量微笑,“那里,假使有十分之一已经够好。”
  “与你在一起,如沐春风,你何故没有男伴?”
  雅量苦笑。
  “他们叫你失望?”
  “我自幼喜欢异性,我觉得男子比女子漂亮,至今我还迷A+F季刊,女体功能太过复杂,结构影响线条。”
  宣教授仰起头笑。
  “但是,”雅量说下去:“男人没有灵魂,他们愚昧,时时令女人伤心。”
  “说得好,听,听。”
  “宣女士你从未结过婚吧。”
  “那是我的明智选择。”
  雅量感慨:“我却浪费了那许多岁月与眼泪。”
  
  “甲板上时时有赤裸上胸的年轻男子向你注视。”
  “当真。”
  雅量并无兴趣。
  “你的男友似man candy吧。”
  “像英国Arena杂志内模特儿,开头,大家都非常开心,渐渐,他的要求变得苛刻,要一个稳定的家与固定的关系,叫女方驯服,侍候他们生活起居,最好繁殖后代,又要她负责子女听话成材……”
  “听着都觉得累。”
  “我是逃妻。”
  她俩笑出声。
  这时有人走近她们,那是一个少女,皮肤晒成金棕,十分可爱,她低声:“杨小姐,我可以与你说几句话吗。”
  雅量抬头,“别客气,请坐。”
  
  少女轻轻说:“朱利安营扎寨说,可否邀请你到康乐室喝一杯。”
  “谁是朱利安?”
  “曾博士的助手,他说他认识你--”
  雅量打断她,指着舱壁,平静地说:“你看到那把防火斧没有,你回去同朱先生说,他敢走过我十尺以内,我就用那把斧头把他斫成一截截,丢进尼罗河喂那些他妈的鳄鱼。”
  少女闻方顿时敬畏地站起缓缓地后退,“是,是。”
  老人家笑得前仰后合。
  雅量犹自喃喃咒骂:“永无宁日。”
  老人回舱休息,晚膳后与雅量在康乐室玩纸牌。
  有人问:“整个小时不动,她们玩什么?”
  “廿一点。”
  “那有什么好玩?”
  
  “那么漂亮的女子……我真不懂。”
  第二天,雅量看着史密生研究人员把一条成长鳄鱼拖上甲板,蒙上它双眼,扎住嘴,做量度秤重,以及钉上追踪器,十分折腾。
  雅量不禁脱口而出:“是谁第一个想到把鳄鱼皮做手袋。”引致尼罗河鳄濒临绝种。
  做完一切功夫,他们把鳄鱼放回河里。
  那条大鳄不慌不忙像枕木似沉入河底。
  宣女士说:“听说连河马都不敢惹它。”
  “在尼罗河研究鳄鱼呢,还是到阿玛逊河找安纳达大蟒蛇?”
  宣女士答:“所以我读天文物理。”
  她们继续回康乐室玩廿一点,雅量终于输掉所有零钱。
  船向阿历山大港驶去,河上观光船渐多,可以听到美国游客在甲板大肆喧哗:
  
  “谁会知道尼罗河分白色与蓝色支流”,“经上埃及的叫下游,经下埃及的叫上游,我都弄糊涂了。”
  深夜,酒吧快打烊,雅量进去买冰冻啤酒,忽见柜台后一瓶碧绿色酒闪闪生光,像在叫她名字,她脱口:“Absinthe。”
  酒保点点头。
  “给我一杯。”
  “杨小姐,你喝啤酒就好。”
  “你会得调制?”
  酒保经不起挑战,取现一只调酒瓶斟入绿酒,加碎冰摇匀,倒进一只小小V形杯子,接着,他用小茶匙勺起白糖,点火,把糖烤得融焦,倾入酒内,搅一搅,递给客人。
  雅量贪婪地一饮而尽,觉得那酒甜苦辣,浓得化不开,想必到明晨仍然回味,怪不得受十九世纪艺术家欣赏。
  
  她点头:“名不虚传。”
  酒保说:“杨小姐,你回记休息吧,这酒易上头,别在甲板乱走。”
  雅量笑笑,走向船头。
  她丝毫不觉有人跟着她。
  前边不远的船上有人庆祝生辰,张灯结彩,音乐断续传来,是一种叫Jive的轻快舞步。
  雅量抬头,看到一轮银盘似月亮,不禁脱口说:“真美。”月色已照耀数亿年。
  不料远处有人轻轻答:“说得好。”
  雅量没有抬嘀咕不,她想绕去另一边回房。
  但那人却说:“杨小姐,我们一早见过面,我叫朱利安,我遵嘱站在十尺以外,可以说几句话吗。”
  雅量实在没有心情,她朝相反方向走。
  
  “记得北大那碗豆腐吗?”
  啊,雅量讶异地停住脚步。
  她欠那人十块钱,或是,二十元。
  “我就是那名交换学生。“
  雅量纳罕,在地球上绕了半个圈子,又碰到债主。
  她一直感激那人的慷慨,她轻轻说:“谢谢你。”
  “不客气。”
  她转过头看他,月色把他照得通明,好一个高大漂亮的年轻人,穿蓝斜布衬衫已十分温文。
  他在月色也凝视杨雅量,她比他记忆中还要好看,她分明已经醉醺醺,
  手里却还握着啤酒瓶。
  “我可以走近一点说话吗。”
  
  雅量不禁笑出声,他还介怀她的恐吓。
  他只走近两步,靠在围栏上。
  雅量想了想:“那晚,你为何在校园?”
  他有点迟疑,终于缓缓答:“我是泳池义务救生员。”
  “嗯。”
  他看着远处,“你一连两晚独自畅泳,我都坐在救生台上,你没有看到我。”
  雅量想起,不禁尴尬。
  “你一直在泳池旁?”
  “是,杨小姐。”
  “你看到我游泳?”
  有一次,她没穿泳衣。
  “你违例带着啤酒,我本想阻止你,但池边只得你一个,我不想扫兴。”
  
  雅量说:“你应当扬声。”
  “你看上去有占寂寥,可是,随后,在水中你又显得高兴,我听见你笑声。”
  他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地陶醉不已。
  “我跟你出院子,看到你吃甜豆腐,可是忘记带钱。”
  雅量不出声。
  这年轻人已经见过她的裸体,她不禁吁出一口气。
  “之后我就到史密生研究所报到,每次在极之苦闷的阴天,我想到那一晚你自得其乐甜美笑声,我又活了下来。”
  雅量意外,“你读生物科技?”
  “正是。”
  “口的敢像个诗人呢。”
  “那日看到你上船,我以为眼花,我太幸运。”
  
  雅量侧着脸看他。
  他轻轻咳嗽一声,忽然静静把衬衫钮扣解开,脱去上衣,他低声说:“现在你也看到我了。”
  雅量啼笑皆非,他们这班男生每天只穿泳裤光着上身在船上走来走去,怎可同她的裸体作交换条件。
  “对不起,我不该偷窥。”
  是她杨雅量的错,“My bad,那是公众场所。”
  光着上身的他像在展示本钱,浑身肌肉强壮有力,深色体毛从腮边一直燃烧到胸前,然后一条线般汇合,伸延到小腹,他也是个毛孩。
  雅量低声揶揄他:“你看到的比我看到的要多。”
  他把裤腰拉低一点,去到危险地步,他轻轻说:“我不介意,但我需要一间房间。”
  雅量忽然泪盈于睫,她想说:无分国籍年龄,Y”all just want one thing,苦苦追求,低声下气,甜言蜜语,寒夜或风中站在门外静候,毫无怨言,但是,得到之后,脸容即变,践踏她自尊感情。
  雅量身受内伤,她怕轻举妄动,随即七孔流血。
  他低声说下去:“我查入场证件的电脑记录,知道你叫杨雅量,你是英语系客座教授,你是丹麦大使的妻子。”
  雅量不说话。
  “你好似不大开心。”
  雅量告诉他:“我已同丈夫分居。”
  他走近两步。
  雅量却没有心情。
  她退后一点。
  “让我助你忘忧。”
  他伸出手想拷打雅量腮边,她轻轻闪开。
  
  他微笑,“不要紧,还有明天。”
  雅量转身走回船舱,听见他在身后问:“你想念他?”
  她没有回头,“非常。”
  这是真的,她永远无法忘记大丹与毛孩。
  清晨,尼罗河忽然降雾,伸手不见五指,甲板上人影幢幢,大家啧啧称奇,船长响起雾号,暂停行驶。
  宣女士独自在餐厅吃早点,朱走近,不见杨小姐,他轻轻问:“她还未睡醒?”
  老人微笑问:“你没去敲门?”
  他脸红,“我不想做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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