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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天底下的世家子弟都是一样,人在江湖也就是不过如此。到了沈月宗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生活。每日青山绿水在目,沈月宗弟子又是个个气度非凡、才华出众,更有秦月眠这样一个曲意讨好的美人伴在身边,人生至此,还有什麽不满的?如果秦月眠是一个美貌少女,恐怕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在沈月山与他作一对神仙眷侣了。
只可惜,秦月眠当然不可能变成女人,萧怡纵然有多少绮思幻想,只要想到这个事实,也就全部化为了泡影。
但是,秦月眠仍然在试图打动他。这一点,萧怡并非是感觉不到,也并不是不感动,很多时候,他只能假装不为所动。
这一日,萧怡正坐在回廊之上,向外远眺。忽然听见秦月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道:“小怡,你在什麽地方?”
萧怡应了一声。不过片刻之後,秦月眠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白袍金带,高冠长靴,手中的折扇微微张开,嘴角一勾就足以颠倒众生。
秦月眠看起来与第一次相见时并没有什麽不同。但是萧怡现在已经知道,他手中的折扇看来风雅潇洒,实际上却暗藏杀机;而他嘴角的笑意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频繁出现。
萧怡在心里赞叹一声,转过身来,问道:“秦少主,请问有什麽事麽?”
秦月眠笑道:“小怡说哪里话?本座跟你是什麽关系?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麽?”
萧怡听他这麽说,眉头一皱,却还是忍了下来。跟秦月眠朝夕相处了两个月,若是还不能习惯,他怕是早就怒火攻心而死了。他站起身来,沿著回廊向下走去。
秦月眠道:“你去哪里?”
萧怡几乎忍不住一笑,道:“你来找我,难道不是要领我去山中游玩?”
秦月眠道:“不错,有一个地方,小怡一定要去去。”忽然又自己得意地一笑,道:“小怡如今跟本座真是心意相通,连本座想些什麽都一清二楚。”
萧怡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脑子里还能想什麽正经事?又有什麽想不到的?”
秦月眠不以为然地笑道:“本座现在一心想著怎麽把小怡留在身边,确实没什麽难猜的,小怡何不就干脆答应了本座?”
萧怡道没好气地道:“你休想!”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17
秦月眠领著萧怡一路往花丛中走去,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停。
萧怡虽然在沈月山已经住了两个月,但面对这千回百转的道路依然经常迷路,这时转过几个弯,已经辨认不清方向了。
他转头看身边的秦月眠,对方却只是莫测高深地一笑,道:“马上就到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又走了一段,秦月眠忽然停住了脚步,手中的折扇向前一指,道:“看!”
一片荷塘出现在杨柳之间,随风轻摆著,花瓣上的露珠还未凝结,还有几支花苞尚未完全绽放。
萧怡不由呆住了。
秦月眠在他身後笑道:“今晨起来,看到新荷初放,立即想到你会喜欢,就赶紧过去找你了。”
萧怡已经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才喃喃道:“你……你怎麽会知道……”
秦月眠意味深长地笑道:“有关你的事情,本座哪有不知道的?”
萧怡却没有在意,只是专注地看著塘中的景色。
秦月眠上前,拉了他的手到荷塘边上的凉亭里坐下。石桌之上,早已经备下了一壶美酒。
秦月眠伸手给萧怡斟了一杯酒,递到他手中,萧怡看也不看,下意识地接过,就一饮而尽。
秦月眠不满道:“荷花有这麽漂亮麽?竟然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看本座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那麽专心。”
萧怡闻言,回过头来,对著秦月眠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你带我来看荷花,我真的非常感激。”
秦月眠脸上不由一阵发烫。这一阵子,他为了讨好萧怡,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想出了种种办法,却从没有看到萧怡这麽高兴的表情,甚至还这样真心地对他一笑。
秦月眠道:“你只要嫁给了本座,留在沈月山,那麽每年此时,就都可以看到这般美景了。”
萧怡听了这话,却没有像平日一般严词拒绝,相反,却沈默了下来。半晌,他才道:“秦少主,你知道我喜欢荷花,但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麽?”
秦月眠一愣,萧怡却并不等他回答,径自说了下去,道:“那是因为我娘喜欢。”
任凭秦月眠往日如何伶牙俐齿,此刻也不知道说什麽好了。萧怡乃是武林中最大世家萧氏一族的庶出之子,生母只是个丫鬟,连妾室都算不上,而且已经过世多年了。这在江湖上实在算不了什麽秘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秦月眠又岂会不知?
萧怡这段时间,闲暇时也常常跟他说些自己闯荡江湖的趣闻,却鲜少提起家里的事。秦月眠多麽精明的一个人,当然也刻意不提。此时,萧怡却突然说起他母亲,又是什麽缘故?
萧怡续道:“我年幼之时,我娘因为身份卑贱,进不了门,带著我住在江南一处别苑中。当时,每到初夏,我娘就会抱著我整日坐在荷塘前,一天又一天,直到荷花凋零,还不舍得离开。後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爹娘是在荷塘边上相遇的缘故。”
说到这里,萧怡忽然停住了,抬头看了看秦月眠。
秦月眠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萧怡的脸色看来很平静,也很温柔,甚至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温柔,然而,他的眼中却透露出坚持,似乎已经下了什麽重大的决心。
秦月眠心中一凛,道:“小怡,你不要说了。”
萧怡一笑,道:“秦少主,这件事我希望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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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眠微微蹙眉,看著萧怡。
萧怡道:“我爹很少来看我们。後来我娘得了肺病,要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娘已经爬不起来了,还是一遍遍问我爹有没有来。她本来眼看著快不行了,後来忽然问我荷花开了没有,我说开了,她就坐了起来,还要我扶她去看荷花。可笑我那时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还以为她突然好了呢。”
他说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秦月眠一个箭步跨到萧怡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萧怡没有躲闪,也没有甩开他。秦月眠缓缓用力,将他搂紧怀中。
萧怡没有挣扎,渐渐放松了身体,靠在他胸前。也许是此情此景令他放下了戒备,也许是他终於也觉得累了,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秦月眠这比自己还要单薄一点的身体,竟充满了温暖与力量,给他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使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秦月眠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将萧怡更深地纳入怀中。手掌下的躯体,坚韧而又温暖,正与他无数次幻想过的一样。但他心里所翻涌的却并不是欲望,而是一种如水的温柔。他能够感到,这一刻,两人的心是相通的,不管萧怡日後会不会承认,这一刻,他确实是爱著自己的。
萧怡闭上眼睛,静默不动。片刻之後,终於咬了咬牙,轻轻推开了秦月眠。
秦月眠始料不及,微微一怔,道:“小怡?”
萧怡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秦少主,让我把话说完。”
秦月眠温柔地看著他,道:“你说。”
萧怡道:“我娘在荷塘边咽下最後一口气,临死之前,要我发下重誓。”他抬起头,盯著秦月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她要我这一生都要记住自己是萧家的子孙,绝对不能背叛萧家,做对不起萧家、有损萧家名声的事情。”
秦月眠看著萧怡晶亮的双眸,只觉得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下,霎时,一直从头顶冷到了脚底。
萧怡不去看秦月眠的脸色,语调平静地续道:“秦少主,你明白麽?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感情不容於世,我即便喜欢你,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不然愧对先母,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而你对我……不过年少一时的迷恋,我走之後,你很快就可以忘记了。”
秦月眠只觉得心头的怒火一点点升腾起来。
他们之间,一向是他站在主动的地位,去挑起萧怡的怒火,享受心上人为自己而产生的情绪波动。曾几何时,萧怡的轻轻一句话,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掀起他的滔天怒火,令他心痛欲死。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陷得太深了,深到了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只要退一步,背後就是万丈深渊。
秦月眠道:“萧怡,你可以觉得本座霸道,可以不喜欢本座,但是你凭什麽怀疑本座对你的感情?你以为,你搬出令堂来作借口,就可以打发了本座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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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怡道:“你今天喜欢我,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明天、後天,一个月,一年过去了,你还会喜欢我麽?等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年轻温柔的少女要比我这样的男人可爱得多,就算你真的喜欢男人,这沈月宗的弟子随便哪一个的相貌才情也都胜过我良多,我又有什麽值得你爱的呢?”
秦月眠沈著一张脸,压抑著怒火,道:“本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座爱的不是你的才情,也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这个人!小怡,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萧怡叹了口气,无奈地看著秦月眠。这一张脸,即使是在盛怒之中染上了晕红,也依然显得夺人魂魄般的美丽。面对这样一个美人,这样一种告白,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不心动的呢?
只可惜,他是萧怡,而不是秦月眠。秦月眠可以不顾天下人的眼光,於众目睽睽之下作一番惊世骇俗的表白,可以放下一切坚持与底线,巧施连环计将所爱之人引诱到身边禁锢。但萧怡却连一句真心话都说不出口。
萧怡道:“秦少主,你的一番深情,我感念於心,会永远记住的。”
秦月眠闭了闭眼,道:“永远记住又有什麽用?本座想要的何止这麽一些。”
萧怡终於也难以忍受这种令人心碎的压抑,起身离座,道:“秦少主,对不起。”转过身去。
秦月眠的右手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折扇,复又放开。这样反复地握紧放开,心中挣扎不定。他听到萧怡这一句“对不起”,终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甩开了手中的折扇,俯身向前,两手牢牢地握住了萧怡的手臂,道:“小怡,你为什麽要跟本座说对不起?”
萧怡没有闪避,任由他抓著自己,低声道:“因为我确实对你不起。”
秦月眠双手越握越紧,用力得几乎要将萧怡的双手折断,咬牙切齿地道:“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本座。”
他看著眼前平静似水的萧怡,翻腾的怒火与爱意交织在一起,终於突破了理智的极限。
秦月眠带著愤恨凑上前去,狠狠的吻上了萧怡的双唇。他不带一丝温柔地反复辗转吮吻著,似乎要将这种近乎破碎的绝望也传递给眼前冷漠如冰的爱人。
萧怡感到嘴唇上的摩挲越来越显得粗暴,最後,竟然还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看来自己的嘴唇已经让秦月眠咬破了。但他并没有拒绝这一个吻。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麽。
这样一个同性之间的吻,在他的想象之中,应该是一件非常恶心的事情。若是在两个月之前,即使杀了他,他也决不可能接受一个男人的吻,但是现在,他却只感到一种难以传达的温柔。
萧怡顺从地让秦月眠亲吻,甚至微微分开了双唇,迎接秦月眠不断想要进占的舌尖。但就在这时,秦月眠的双唇却突然离开了他,就连紧握住他的手也放开了。
秦月眠质问道:“你为什麽要让本座吻你?你为什麽不甩开本座?你是在同情本座麽?你说话啊!本座不需要你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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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怡微微撇过头去,舔了舔唇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这疼痛竟是像从嘴上一直传到了心里。
萧怡道:“秦少主,你想要我说什麽?”
秦月眠盯著他,眼中的火焰渐渐平息下来,又渐渐转冷,终於道:“不错,是本座问得傻了。”
萧怡看著他眼中的寒光,著魔般伸出手来,触上了秦月眠眉间的皱褶,轻轻抚平,道:“不要皱眉,我认识的秦月眠不是这样。”
秦月眠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你不要碰本座。”
萧怡一怔,收回了手。他们之间,一向是他甩开秦月眠,是他让秦月眠不要碰他,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秦月眠也会甩开他的手,不屑於他的碰触。
秦月眠道:“你既然不屑,本座又有什麽放不开的,何必强求於你?”他虽然说要放手,但神情语气透露的却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萧怡道:“秦少主,你能想通就好。”
秦月眠盯著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道:“萧大侠,你走吧。让本座一个人静一静。”
萧怡有些不放心,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转过了身,逃一般地冲出了凉亭。
秦月眠的目光一直追随著萧怡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花丛之中,再也看不见了。他走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满斟一杯,而後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竟然是说不出的苦涩。秦月眠手中用力,不期然将酒杯给捏得粉碎。瓷杯的碎片深深地嵌进了他白皙如玉的指间,鲜血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