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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温柔一直只用在你身上,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可惜你无法分辨我温柔的假象与真实,我也无法将你从尸魂界的清规戒律中拯救,眼睁睁的看着你日益化身为一部行走的法典,心如刀绞。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放走那个死神吗?因为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我带着你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尸魂界,抛弃贵族以及死神的荣耀,再也不用亲手扼杀情感的执念,在躲避追杀者的逃亡中,享受自由与幸福的欢乐。
但我从没问过你,你是否愿意跟我走。我是知道你的答案的,如果我犯了罪,你会亲手杀了我,就像那个倒在千本樱下的死神,只是下一刻,你会将千本樱对准你自己的心脏。我不要那样!……
已经厌倦了仰望夜色写心事,海燕别过头来,望着身旁长发似雪的男人,笑笑。
“浮竹,你干嘛在这里坐那么久,我的伤再重睡两晚就好,你的病可不是这样,我可不想被八叔责骂不敬不孝啊!”
酒碟递了过来,浮竹的笑在浅浅的酒波里荡漾。
“陪我喝几杯吧,你长大后就很久没跟我单独喝酒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偷京乐的酒来喝,被发现偷不成后就转来跟我讨酒喝。”
“浮竹……”
“嗯?”
海燕看着那张俊朗的脸,习惯性的开始思索他比较像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的确很久没跟他小酌几杯了,也许只是单纯的害怕自己缅怀双亲的情结情不自禁的发作。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的脾气应该很像他吧,看你对我忍耐了很久的受难表情就猜到了。”
只是句玩笑话,每个发音都跳跃着轻快的音节。而答话的人却凝重了神色。
“志波海燕,你在当上志波家主时答应过我什么,你没忘记吧。”
“没有。绝口不问关于父辈的事。上一代的罪孽与悲苦永远的结束在上一代,与下一代无关。志波家没有任何既定的命运,志波家的人也不必背负任何非自愿的使命。请尽情自由自在快乐的活着,哪怕志波家因此而没落。”
“这是你父亲的遗言。”
“我知道。”
海燕撇撇嘴,同样的问题到了京乐春水那里,也会变成同样的情形。无法得知他们两人执意要埋藏的是怎样一段往事,也许只是想截断悲哀的蔓延而已。所以自己就这样被那两人纵容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如果没有爱上那个死板的冰美人,他海燕恐怕就不会有什么致命伤。
“只是……海燕,你不能犯什么大的错了,否则志波家将被逐出净灵庭。”
“因为历史原因?呵呵,不是说志波家没落了也无所谓吗?”
“你觉得你现在能离得开净灵庭吗?”
情同父子的两人对视而笑,酒欢畅的倾倒在嘴边。酒精的温热在心底影影绰绰的燃烧着。夜雪似乎没有停的意愿,从容的抖落一地雪白,像在刻意延续着什么。
“小哉不知道这些吧?知道的话他会把我管得更死。”
“也许。但我觉得那孩子太聪明了……”
他至少知道了你这次的伤已经使你无法练就卍解了……浮竹费力的将嘴边的话压住,他总是容易动情,然后会说些话把事情弄得更糟,京乐就是常常这样数落着他。
海燕并没有再注意浮竹,因为屋顶上已经悄悄多了一个人,一个值得他费尽心神去应付的人。
不过,浮竹眼里的千千结,白哉却看得分明,现在那种眼神又致命的重叠到了自己的眼眸中。
此刻,那个桔发少年挥舞出的刀光剑影,映在眼底,是层层纠结的迷思。
流樱
——流樱——
“卍解。”
千本樱在一声低吟中缓缓沉入地面,像是在曼语轻歌的咒语中觉醒般,两行巨刃徐徐升起,护卫森然的在主人两侧排列开,顷刻间粉身碎骨,化作迷眼樱瓣纷飞,层层萦绕着主人。
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唤来血雨倾盆。这种所向披靡的快感早已淡漠了,白哉却清楚地记住了第一次练成卍解的心情,并非喜悦。因为当他习惯性的回头,兴奋目光欣然落下的地方,空无一人。对了,又忘记了,海燕还在生自己的气。
那次的赌气似乎特别的长,长到令人心灰意冷。
“你不爱我了……”
“……”
尸魂界里,春雨总是有一场没一场的下着,海燕喜欢调侃说老天是个泪腺发达的爱哭鬼,而自己则喜欢搂着他的脖子睡午觉。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眼前这个窝在被子里的男人,已经有好几天没对自己笑过,说过一句话。明天他就回家住了,自己再也不能在他身旁呆坐上一整夜。
“……我练成卍解了……想给你看……”
“……”
这一次海燕终于有了反应,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两眼放光的望着白哉,几乎要张口说话了,但他只是盯了一会白哉烟雨弥漫的双眼,一咬牙又钻回被子里去。
“你真的不爱我了,海燕……”
白哉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失落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迷蒙的草木,还有欲下还羞的细雨,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代替那淅淅沥沥的雨水,畅快的把泪宣泄出来。
“啊~~我受不了了。我不生你气了,小哉。”
海燕突然跳起身,被子被他胡乱的掀飞到墙角上。
“等天晴了,我要看你的卍解。现在你先陪我去逛流魂街,我要吃风记酱骨头,好久没吃了,没想到伤竟然会那么久不好。对了!还有见月家的章鱼烧,现在下雨,应该排队的人不多吧……”
已经天晴了吧。白哉望着那个匆匆抱住自己吻了吻,又忙着穿戴准备出门的男人,有些迷惑的想。海燕久违的笑,是收起雨帘的春日,顷刻间蒸发了眼里迷蒙的水雾,过往的种种便失去了痕迹,无处寻觅。白哉仍旧徘徊在不安中,他担心海燕会不会像他那种来得急去也快的脾气,难以捉摸。
“对了,对了,对了!我不可以这么容易就原谅你,我最心爱的小哉哉。”
海燕想起了什么,对着白哉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嘴坏笑。
“小哉,帮我个忙吧。浮竹的卧室里,只有一个柜子,在第二层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封信。你去帮我偷过来,我就原谅你。”
“信?不是写给你的信吧。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偷?”
“我要是能偷得到的话,早就看过里面的内容了。浮竹他防我防得没办法下手,他倒不会防你。所以,小哉,帮我啦。”
施展八爪鱼功夫,把白哉抱个满怀,海燕肉麻兮兮的撒着娇。
“该不会你是想偷看八叔写的情书吧。”
“才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夜一姐的事。”
“四枫院夜一?”
白哉从五十年前的记忆碎片里,模模糊糊的拼凑出一道高贵的身影。
“我偶尔撞见浮竹看完她写来的信,正犹豫着要不要烧毁。他一直不让我看,我也一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夜一姐和浦原离开了尸魂界,我很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如何平安无事的脱离尸魂界,也许这个计划永远只能在他的臆想中进行。他下意识的抱紧白哉,抱紧他的所爱。
“夜一啊,现在再和她玩捉鬼,就不一定老是输给她了,至少不会输得那么惨……”
这是白哉对夜一仅有的一点回忆,她的存在在自己眼里,像是种充满童年气息的背景,充斥满眼的总是海燕自由奔放的身影,不过,夜一洋溢嘲讽意味的笑语却难以在岁月里抹煞。这正如又一个五十年后,那个高傲的笑着,称呼自己为白哉小朋友的女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个时候,自己几乎要确信自己的瞬步已经可以不再逊于任何人了,而无法再得知音讯的人却成了海燕,永远。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歹毒的话语透射着心泪的冰凉,是啊,自己也一直以为海燕还活着。
海燕……
气流不过是在喉咙里起伏不定的漩涡。他望着那个桔色头发的男孩,望着他身侧明净的空气。记忆的底色被冲刷殆尽,连语调也打磨得平滑无触感,无法滞留的哽咽就这样滑落到岁月的沉香里。
“我想说只差一点点就可以了,果然……还是不行啊……我想也是啦,我怎么能够只靠始解就想打败卍解呢。”
“请注意你说的话。说得好像你已经学会了解似的。”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朽木白哉。”
桔发男孩仰脸一笑。燃着迷梦袅袅上升的清烟忽而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摇晃不定,像什么人的一个踉跄不稳。于是过往的流樱就这么在眼前肆意张狂,有人在放声大笑,而自己却在心痛,排山倒海的,心痛。
“哈哈哈,好厉害啊,小哉的卍解。”
海燕习惯性慵懒的步子在漫山野岭的芳菲间零星落下,成群的樱瓣追在他身后,幻化成粉红色的羽翼,迎着雨霁的彩虹翻飞。
“还有没有其他的招数啊,小哉?”
海燕转身踮着脚倒着跑,像在白哉的心田上飞翔,如蜻蜓点水般,轻踮着最柔软的春泥;笑颜星眸,是阳光的丝丝沉金,漫布了一路,也深锁了白哉追随的目光。
“海燕,别玩了。”
白哉望着那个红翼翩翩的男子疯跑着,时而转身挥舞斩魂刀跟千本樱嬉戏,声音有些僵硬,是被哀愁操纵的傀儡,轻轻摇晃着。
“还有没有啊?”
转到身边,就是一个亲昵的吻,很轻,就好像要假装是风吹过。
一圈一圈,千把利刃排成的葬列,是轮回中纠缠的曲线。铺天盖地之间,只剩下那双星眸在冥冥中凝望着流年。拥吻在清明如镜的刀身上起舞,重重叠叠,又仿佛是支离破碎开来,散了一千一万重影像,沉湎在寒冰的刀光里,宛如凄凄飞花带着若即若离的香气。
“这是千本樱景严的歼景,舍弃了防御排列出葬列形式,是为了见证死亡。海燕,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见证死亡?啊——”
海燕夸张的做了个死亡的表情,呻吟着倒在白哉身上,当白哉笑吟吟扶住他的时候,他又趁机偷起香来。
“我还以为是见证爱情的呢。”
“那就……”
那就作为爱情的见证吧,你将是唯一一个见到歼景,至少是唯一一个见过它还活着的人。
把情语封存的吻,依旧在唇边保留着灼热的温度,还有那曾经弥散在葬列中的拥吻,在歼景展开的同时,不断的重映,像是他的一生不过是为了这一瞬间而来,只是回旋其中的爱之圆舞曲已不再奏响。
“……见到它的人,你是第二个。”
于是你必须死在这里。
白哉漠然的抬手,握住自动飞落在手的刀。只觉得手心突然长出暗红的荆棘,荆棘的根部,是那颗衰竭的心房,静静的抖落经年的盛怒。
你不是海燕,我的海燕不会卍解。
牵星簪碎裂的时候,白哉听到了枷锁断裂的清响,头发间的象牙白坠落在地,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像是流星划过,来不及说再见。思念是无形的铸模,冶炼出的也只能是如梦似幻的比翼双飞。
啼血的哀鸣握在手里,白哉突然想狂笑,用一种魔鬼的声调,蘸满秋天滑向冬天的执著。白帝剑便也就这般无力的散在斩月下。
“……你想知道是吧……我要杀露琪亚的理由。有罪的人就必须接受制裁。一旦判刑就必须执刑。因为……这是规矩。我朽木家是四大贵族之一,是身为所有死神的典范。如果连吾等都不遵守规矩……那还有谁会遵守呢?”
幌子,这都是幌子。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与其说自己是在食古不化的维护着尸魂界的秩序,不如说自己是在苦苦守护着尸魂界的一成不变。因为那是海燕存在过的空间,令人窒息也好,无情也罢。他就是希望着完好无损的保留这一切。
春夏秋冬在净灵庭线条生硬的建筑物间轮回,犹如盘旋在头顶的刺目光线。纠葛万千的心绪也只能把记忆填满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