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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阙-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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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还少给他打结络的人?”郑家是把袁家给灭了,可没有抄家,袁家的大半资产都在袁敞手上,还能少了伺候他的人?

“可是——”

“我好像听到阿劫哭了,阿媪,你去看看阿劫。”陆希微笑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对穆氏说。

穆氏见陆希露出了这副笑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确逾越了,低头轻声的应了就退下了。

陆希就穆氏离开的身影,突得想起刚才在茶室,耶耶像是不经意的对自己说了一句:“皎皎,耶耶只要你开心就够了,其他的事不用太在意。”陆希苦笑,不用太在意……她怎么能不在意?她姓陆啊!陆希思及此,神色又恢复之前的淡然,只是不管她在不在意,都和袁敞没什么关系。

被穆氏这么一说,陆希失了玩闹的心思,示意丫鬟把阿细抱下去,让春暄磨墨,开始抄写经书,春暄见姑娘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神情,心中一叹,对烟微使了一个眼色。

烟微神秘兮兮的凑到了陆希身边,“姑娘,你不知道吧,今天常山长公主被陛下训了一顿呢。”

“哦?”陆希放下笔,“陛下为什么要训常山长公主?”

“据说是,长公主一听说郎君要去益州,就去找皇上,要求皇上收回成命。”烟微说,当时皇帝正在内殿休息,常山长公主就这么直直的冲入内殿,对着兄长大叫,气得皇帝直接让人撵了常山,训斥她身为公主,理应成为天下妇人典范,却一不知孝顺长辈、二不知侍候夫君,让常山回家反省去,不写出一篇检讨,不许她再入宫。

难怪常山今天这么恹恹的,原来是被皇帝训了,陆希恍然,皇帝对长姐豫章长公主尊敬有加,可对这个同母的妹妹感情一般,从候莹迄今没有任何封号就知道了,皇帝让常山写检讨,就是真让她写,绝对不会允许她找人代笔的,看来常山这些天有得难熬了。

因皇帝在,元旦之日,陆家出乎意料的非常安静——没了陆琉,陆家能搞什么活动?常山长公主刚被兄长骂了一顿,连面都不敢露,乖乖待在房里琢磨着自己要写的检讨。而陆纳在同皇帝叙旧一番后,就被郑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打发了,陆家下人倒是挺淡定的,皇帝微服到陆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照常伺候就行了。可大家等到了天黑,都不见皇上有起身的动静,一个个都有点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陛下要夜宿!”陆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得差点没把手中的茶盏落地上,不能怪陆希大惊小怪,先帝倒是时常夜宿大臣家中,可当今圣上自从登基后就不曾听说过有夜宿大臣的事,之前皇帝来陆家次数再多,都没夜宿过,陆希怎么能不惊讶?

长伯也为难啊,在陛下没当太子前,倒是一直夜宿在陆府,可自从他当上太子后就没在陆家住过了,皇上晚上睡这儿了,他安全怎么办?

“当然找高大人,让他调禁军来守卫。”陆希无奈,还能怎么样?把皇帝赶走不成?陆希心中万分同情自己老爹,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这会旁边躺着这么一尊大佛,今夜能睡着吗?

第40章元旦(下)

按宋制元旦后七日之内;是不用上朝;但郑启身为皇帝,也不可能离宫很久;第二天寅时还不到;陆家除了正在安歇皇帝和作为陪客陆琉外;陆府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宫中内侍,一早就骑着马;将皇帝盥漱用具、换洗衣物给送来了,宫中宫女也来了,有熏衣、有烹茶,众人无声且忙碌准备皇帝起身事宜。

陆希昨天很早睡了,睡到半夜时候,感觉有些口渴,含混喊着春暄,“咦?天亮了吗?”陆希揉了揉眼睛,迷瞪瞪望着窗外,外面似乎天光大亮了。

“姑娘。”春暄掀帘,柔声道:“吵醒了吗?们就围上幔帐了。”

“怎么了?”陆希揉眼问,“渴。”

春暄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用隔夜泡好陈茶伺候她漱口后,才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是宫里内侍来了,正在给陛下铺行障。”

“什么时辰了?”陆希问。

“刚过寅时。”春暄说。

果然是皇帝出行才遇上事,才凌晨三点,就能把外面照那么亮!他们把全京城火把都点上了吗?陆希有气无力说,“也起来吧,宫里御膳房人来了吗?”皇帝都住在家里了,肯定在家里进膳了,她还是早点起来吧,省得一会遇上事了,没人做主。

“都来了。”春暄说,皇帝一切食物,都有京城京郊别庄供应,连盥漱饮用水,宫里都送来了。

昨晚皇帝倒是微服过来,但因夜宿陆府,连禁军都惊动了,自然也不可能轻车简从了。内侍们一路洒水清扫,设好步障,一路直通宫中,一路上每隔半丈左右就站了一名拿着松明火把军士,别说陆府了,就是隔了半条街都被照亮了,所以陆希一开始才会以为天亮了。而这一切都打扰不到正在安睡皇帝,因为内侍早在寝室外罩了一层厚厚布幔,高威亲自领着禁军在陆府守了一夜。

陆希起身后,一口气灌了两盏浓茶下去,才算彻底清醒过来,没法子,她这身体正在发育,属于最缺觉时候。陆希站在阁楼上,远远望着那些一动不动站着军士,让人熬好了驱寒姜汁茶和羊汤,给轮值换班禁军送去。陆希暗暗叹息,以前她是知道曹家接驾接家族都破产了,但那仅仅只是一个模糊概念而已,等到了这里,她才算彻底体会到什么叫真正劳民伤财。陆家离皇宫还那么近,这还是只是一次皇帝最简单出宫,郑启本身也是不喜欢太过奢靡人,不然还要夸张,估计路上都要铺上地衣。

“父亲,喝点汤驱驱寒吧。”高元亮端着一碗清澈见底羊汤给刚回来休息高威。

“哪里来羊汤?”高威问。

“陆家派人送来。”高元亮说。

高威一口喝完了羊汤,果然身上渐渐暖和了些,他对静默站在自己身边高严吩咐道:“这次让老狐和老锤一起跟护送陆大人入蜀。”

高威话让高严和高元亮同时一愣,老狐和老锤是高威心腹侍卫,一个狡猾如狐,一个力大无穷,使着一口流星锤,一锤就能把人砸成肉饼。这两人跟着高威南征北战,也不知道救过高威多少次命,两人说是高家奴仆,可即便是高元亮见到两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阿叔。

高威目光却落在陆府,果是君心难测啊!先帝和今上,这些年来,将陆家彻底架空,堂堂十世八公吴郡陆氏,如今沦落到一族嫡系仅有两人在朝中为官境地,陆琉官职高并无实权,陆纳倒是外放了,可熬了十来年迄今还没有熬到太守,这在世家子中是极为罕见。陆琉这些年在朝中任性行事,陛下虽多有维护,可也从来没有提拔过陆琉,朝中不少大臣,包括自己都觉得圣上之所以不动陆家,不过只是承一份香火情。

这次圣上突然让陆琉去益州当刺史,刺史和光禄大夫同秩,都为两千石,看似圣上并未贬低陆琉官职,但是大宋十九州,哪州刺史不是熬了多少年才,才熬出来?陆琉除了年少时当过一年县令外,余下所有时间都是先帝和今上近臣,负责撰写诏书,这样官员当刺史,能压下手下那些别驾、太守吗?更别说十三州刺史,连陆琉在内,仅有三人为世家出身,余下全为寒门出身官员。这职位弄不好,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

大家都怀疑是不是陆琉这次在崔太后寿诞连上了十来本参崔陵奏折,惹圣上厌烦,才把他丢到益州眼不见为净。可今天圣上举动,让高威明白,陆琉肯定没失去圣心。今上非先帝,先帝豪爽大方,今上生性多疑,再宠幸大臣,都不曾见他夜宿大臣家中,更别说今日还是元旦……益州那些人这下有好果子吃了!高威心中无不幸灾乐祸想到,以陆元澈眼里揉不得沙子脾气,估计回头圣上案头奏折都能叠成山了。

“臭小子,跟听着,这次送陆元澈,他娘,能死,都不能让陆元澈掉半根头发,知道吗!”高威恶狠狠对儿子说。

高严理都没理高威,这还用他说?先生是皎皎爹,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皎皎怎么活下去?

牛静守蹑足小心进入寝室内,寝室内郑启和陆琉其实都已经起身了,休息了一会晚上,陆琉精神恢复了许多,他正坐在书案前,不紧不慢磨墨,郑裕正提笔写字。

“上善若水?”陆琉挑眉望着郑启写出四个字,郑启书法水平算不上大家,但也绝对属于皇帝中高水平,尤其是为帝多年,更有一股凌厉之气,原本理应含蓄温柔四个字,被他写霸气十足。

“乞奴,还记得当时六伯给们讲这四个字吗?”郑启轻笑着问,牛静守双手捧着接过他手中笔,宫女们上前给他擦手。

“阿兄是指那次被六叔罚抄了五十遍《道德经》事吗?”许是在自己家中,陆琉也不复之前拘束,从善如流叫起了以前对郑启称呼。

“不错。”郑启在下方提款,“当初说,上善若水,水无处不在,润物无声,为人处事也须如水般,慢慢渗入,再徐徐图之,结果被六叔斥之为歪曲经典,罚抄了五十遍《道德经》。”

“阿兄那时候一直曲解典籍。”提起往事,陆琉脸上浮起了淡淡笑容,似乎又和郑启回到了那个亲密无间少年时代。说来也怪,陆琉年少时期大大小小祸不知道闯了多少,可在学业上总是让人无可挑剔,偏郑启那么少年稳重人,因学业问题,也不知道被陆六叔罚过多少次。

“哈哈——”郑启想起往事,亦朗声大笑,取出私章印上后,指着那副字道,“乞奴,这次去益州就把这四个字带上吧。”

牛静守侍立在一旁暗暗心惊,陆大人带着这四个字上任,还不是一道最周全护身符?

“多谢阿兄。”陆琉看着这四个字,神色微动,他如何不知自己性情?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旁人只碍于自己家世从不和自己计较。

郑启轻拍陆琉肩膀,一如幼时教导陆琉般,温声道,“乞奴,离了京城,也不能看顾了,记得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万事需谋定而后动,若——”郑启顿了顿,“若实在不行,记得先给发折子。”郑启让陆琉去当刺史,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刺史名义上是一州之长,实则并无太多行政权。

大宋州郡制度,经过郑启这么多年改革,和前朝有了很大不同,地方军权基本都掌握在四征将军手中,而行政权大部分掌握在别驾、各郡国太守,以及封地王侯手中。但并非说,刺史权利不大,刺史担负了督查之职,刺史上奏折一向都是直达皇帝手中,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遇上诸王造反这种特大事件,完全可以略过皇上直接做主一州事务,可以说目前朝中那些刺史,无一不是郑启精心培养出来心腹。

这种权利到了旁人手中,肯定那个让人胆战心惊,可元澈——郑启暗暗苦笑,把他丢到这职位上,想来他最多多参几个人而已,闹不出其他什么大事。同时让他带上这副字,也有保护他意思,寻常官员他当然不怕,就怕是他万一犯了牛脾气对上益州诸郡封王,有了这副字,诸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大宋不是没发生过,郡王怒斩朝廷命官事。

陆琉听着郑启话,迟疑了下,也沉声劝道,“阿兄,也要多注意身体,政事总是处理不完,不要太劳累了。”郑启是一个非常勤政皇帝,忙起公务来,甚至可以几天不睡。

“知道。”郑启听到陆琉关心话语,暖暖笑意从眼底散开,“也注意身体,五石散对身体无益,以后少服为妙。”

“是。”陆琉这次是心悦诚服应声。

郑启是在陆家用过早膳才离开,早膳时陆家所有人都出现陪郑启一起进早膳,连候莹也回来了,常山也出现了,看到郑启之时不觉屏气敛声,战战兢兢样子,让陆琉觉得又可怜又可笑,干脆垂下眼不再去看妻子。

郑启对几个外甥女一向十分和善,尤其是对陆言,可以毫不夸张说,他对她比自己亲生女儿还疼爱。当初陆言一出生,郑启就立刻册封她为阳城县主,阳城不似陆希封地安邑那般富庶,却也是一个大县,且同安邑一样,县中皆为七丁大户。

乐平为什么嫉恨陆氏姐妹,就是因为大宋除了两个长公主外,所有公主封邑基本都是三丁小户小县,而陆氏姐妹不是皇女,却能得如此善待。陆言临第一个字、学第一本经书,都是郑启亲自启蒙,这可是郑启几个皇子都享受不到待遇。陆言在郑启面前也从不拘束,这会也腻在了郑启手边,软软叫着“阿舅”,看郑启笑嘴都合不拢,就知道他极为受用。

郑启亲切询问了陆希和陆言功课,赞了两人一番,又赏了连候莹在内三人一人一套笔墨后,就和声问了陆大郎功课。陆大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帝呢,他年纪小,倒也不太懂皇帝到底有多尊贵,见郑启对他,比父亲对他和善多了,到也放得开,同郑启有问有答。

郑启问了陆大郎几句,笑着对陆琉说:“这孩子也算勤奋,过几天让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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