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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能给他一个惊喜,我希望是在青岛的海滩上创造这个浪漫。
第六部分:刑天海浪扑面
2002年10月4日 晴 海浪扑面
我是在青岛的黄金海岸见到阿杜的,是他告诉我说今天他们会在这里,或许他认为千里之外没必要撒谎吧。
所以,我说,“你向左看一百米,你会看见一个穿白裙的女人。”他说,“嗨,真的有。”
我说,“你向右看,一百米,有一个穿红裙的女人。”他说,“真的!”
我说,“你再向后看,五十米,有一个穿黑衣的女人。”他说,“对!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慢慢走向我,脸上阴晴不定,不知什么表情。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你住哪里?”可能是他看见我两手空空便断定我是住下了的。
我笑着说,“我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他犹疑着说,“我不能陪你,有合作单位的人在,回北京再说吧。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下午的飞机。”我说,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明天走,自己在外面注意点儿。”他说。
我无语。
然后,我看见他又回到了那一群人里面,有男有女,四五个人吧,其中有两个是美女。我笑了。
然后,我回了八大关的住处,关了手机。
涨潮了,窗外的海浪拍打着水花,溅湿了我的脸,细细密密濡湿了空气。
这就是我要的浪漫吧,真的很戏剧。
我说过我不喜欢太戏剧的东西的,它们给人的冲击力往往让人消受不起。我不是那些趴在沙滩上的礁岩,习惯了海浪一分钟都不间断的侵袭,但我希望我可以是那些礁岩的,对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动于衷,哪怕海水永远淹没了自己。
可能是太冷了,我在颤抖。
披上一件厚厚的牛仔衣,我走出房子。
在太阳落山之前,我想晒晒太阳。
后来,天黑了,我发现自己站在礁岩上,却找不到了来路。我就像站在海上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上,四面全是海水。我不会游泳,我走不出去。
后来,海水没到了我的胸口。趁着天黑,我找到了岸。
就是这样子吧,生活就是这样子的,每天都有不同的故事上演着,无论是谁的,无论精彩抑或平淡,只是上演着。
忽然想留在这里了,有海,有天,有礁岩,还有每天来拍海景照片的新郎新娘,但是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只要你不深入生活,只要你还是一个过客,在你的眼中,生活就永远是美丽的。就这样子吧,就这样子!
我不知道这是哪条街,只知道自己是在海边的一个海鲜排档里坐着,人山人海的。后来,我喝多了,好像给紫烟打了一个电话,她说什么?她说她联系了一家孤儿院,云南的,她说元旦后要去那里工作?这世界,人都疯了,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好的工程师不干,偏要做什么义工!她以为自己真的能拯救世界啊?哈!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半夜我清醒了。
天很黑,没有星星,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誓要把那礁岩吞没。
第六部分:刑天谁不知道结果
2002年10月6日 晴 谁不知道结果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阿杜的电话。他说他已经睡下了。
我说,“我想见你。”他说,“明天吧。”
我说,“今天吧。”他说,“明天。”
我说,“我们谈谈吧。”他说,“你说吧。”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又拿起了电话。
我说,“你真的忍心吗?”他说,“我说过我讨厌别人挂我的电话。”
我说,“对不起!你真的忍心吗?”他说,“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我说,“我不想分开。”他说,“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说,“我爱你。”他说,“你的爱让我有一种负债感,我承受不住了。”
我说,“我不要什么结果,我只要你。”
他说,“你不是纠缠的女子,你不要让我后悔看错了你。”
我说,“好吧,那就见最后一面吧,我不纠缠你。”
他说,“那就没必要了。对不起!我可以补偿你的,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
我说,“好吧。”他说,“除了说让我留下。”
我笑了,“那我就没有了。”他说,“随便你吧。”
我说,“来拿你的衣服吧。”他说,“你扔了吧。”
我说,“不必!有空的时候来吧!保重!再见了!”
他说,“再见!”
谁不知道结局呢?从认识他那天我就知道了!只是,这一天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我很庆幸我找了一个聪明人,至少比我聪明,在我还没想到要说让他留下呢,他就想到了!他居然想到了!
第六部分:刑天西安 忘了吧
2002年10月12日 晴 西安 忘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回了西安了呢?站在咸阳机场我才恍然大悟似的。记得上午我打电话叫来了快递公司的人,把阿杜的衣服、鞋子打了包,让他们拿走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想我还没有失智,出机场大厅前还去洗手间梳洗了一下,涂了胭红色的唇油,还用唇油在脸颊上打了打。我不想让这张惨白的脸把家人吓着。
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飞机上吃火腿肠的时候,我忘了撕那层塑料纸,差点儿把自己噎着。
也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头很疼,眼睛红肿着,火辣辣的,在飞机上就睡着了,咖啡洒了一身都不知道。后来,旁边坐的一位阿姨把我推醒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啊。
我好像辞了职,又好像没有,反正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公司了。
回家赶上父亲生日,又喝了两盅,昏昏沉沉的,可是就是不想睡着。好像哪根筋拧住了,一心一意就是不想让自己睡着。
学校里的灯都灭了,黑漆漆的,只有几颗星在天上挂着。
他还记得我吗?反正,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了,我也没有再打给他。噢!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好!难道非得像个乌龟,背着一个重重的壳在地上爬吗?
据说,原来,乌龟是没有壳的,是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的,高大、英俊、魁梧,只不过是太无赖,有一天激怒了大象,被大象打得满地找牙,不得已看见个壳就钻进去了,又被气急败坏的大象踩在脚下。大象走了以后,它也不敢出来,后来手脚就退化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我老是在笑,还笑得很迷人的样子,很想扒开自己的胸膛看一看,是不是身体的什么零件出了毛病了。然后,我就对着镜子,拿起了刀……我被自己的笑容吓住了,阴森森的,刀掉在了地上,“哐啷”一声……我吓醒了。
第六部分:刑天夸父追日(1)
2002年10月16日 晴 夸父追日
坐在华山北峰顶端的巨石上,眼望着镶金边的醉红的云霞和那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一点点、一点点沉没在巨屏似的山背后的时候,我很大胆、很任性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太阳啊!你又要离去了!那可怕的黑暗又将扼住一切生灵的喉咙,让它们像死一样的寂静!魔鬼的手又会夺去我的生命力,让我乏力地靠在树下,任蚊虫叮咬、夜露侵袭!我的眼睛失去光泽,我的双手失去力量,我无法驱赶走这些可恶的家伙。太阳啊,停下你的脚步吧,你是我的力量、我的生命!”夸父族的一位勇士天天在日落时向着太阳祈祷。
太阳并没有被他的虔诚所感动。它只给他半天的光明与希望,然后吝啬地收回这一切,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要让夸父族的父老们永远像山一样站立在天地之间,我要让夸父水永远波光粼粼,我要让夸父树不停地生长,直到我们触摸到星星。太阳啊,夸父族的勇士是不会放弃理想与信念的。”终于有一天,这位勇士向太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誓言。他迈开双腿,追逐挚爱的太阳而去。
…………
陡峭的山崖形成一条直线,像铜墙铁壁一样分隔开了阳光和黑暗。山那边是彩霞满天,山这边却已夜色深沉。山梁上那只活灵活现的石猴正襟危坐,懊恼地沉思,眼光究竟该看向哪边?这样想了千年万年,终究没想出一个所以然。直到今天,才被我发现——选择,无论对于人,还是自然,都是同样艰难,甚至是无法跨越的艰难。
也只有在这华山之巅,也只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松涛拍岸,我才敢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许多年前,具体地说,应该是十六年前,就在这华山之巅,我就曾经做出过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虽然没有夸父勇士那样的伟大,却有着夸父追日那样的固执,因而也就具有了夸父的悲壮。今天,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也不得不再一次回想起那曾经远逝了的岁月,而那远逝了的岁月,我曾以为再不会萦绕心房、萦绕未来的,不成想,终点又回到起点。就像当初是站在一个岔路口,要么往左,要么往右,我选择了左,结果今天又站在了这里,我只能选择右一样。很荒唐?我也这么想。十六年啊!难道仅仅是荒唐?不!我不能这么想!这其间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多少痛苦惆怅,爱恨情仇像血液一样在体内流淌,那更加坚韧了的心脏抑或脆弱了的心脏,十六年前的某个夜晚,就在这乌云盖顶的山崖上,曾经是那么柔软。这一点一滴的岁月怎么可能会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没有留下痕迹呢?那爱,还有那痛,这一刻正因为我的抉择,在无限制地膨胀,以至于像山一样压在胸口,让我无力抵挡。
黑暗之中,夜风呼啸着席卷了大山经世的苍凉。
紫烟和我是追着太阳跑上来的,这是我们生平第三次一起登华山,只有这一次步调一致。
紫烟拍了很多夕阳的照片,她的相机很专业,就是块头又大又笨重的那种,和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很不相称。娇小玲珑只是人们对她的感觉,她和我几乎是一样高、一样胖瘦、一样骨架,一米六五,一百斤的体重,但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弱不禁风,也比我更清秀。她曾经跟我说过,她中学时就受过专业摄影训练,我还不信,现在真是信了,只不过她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令人发笑。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天好像是一瞬间黑下来的,当彩霞坠入山背后的时候。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走在风中,我居然忘了反抗、忘了说话。
我想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和女人这样牵手,好像我是个孩子,而且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背景是这奇险的华山、永恒的黑夜,脚下是需步步为营、脚踏实地的山路,两个人一律一脸肃穆的表情。好像看见了她的笑容,似有似无的笑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闪着青光,有几分诡秘、几分自嘲、几分骄傲、几分纯净、几分落寞、几分恬淡,说不清。
我们似在山脊上行走,整座山好似一块巨石,台阶是巨石上凹陷的石窝窝,两旁是向下一泻千里的石壁,没有树,没有栏杆,只有一条铁索链,有的地方是两条。山风越刮越大,借着深沉的黑夜,肆意狂欢,誓要把人吹落的样子。虽然手电筒只能照在脚下方圆三尺的位置,并看不到山路的凶险,但呼号的山风却旨在提醒我这样一种凶险,远远近近直立的山体以一种未可知的力量慢慢倾轧而下。
第六部分:刑天夸父追日(2)
翻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这条路好像根本没有尽头,我们好像一直行走在这山脊之上,从古至今都这么走着。所有的山体、山林、山风,所有有分量感的东西,都沉在脚下,而人却飘在这分量之上。恐惧是隐藏在血液里的,而血液在这一刻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吹散似的,只因了这一身皮囊凝聚在一起,这皮囊便也是失却了分量感。偶尔身体也会下降,当身旁出现巨石,或石缝里固执生长着的松柏,才会生出几分真实存在的感觉。一拐弯,这些又都不见了,人又走在了半空中。
忽然喜欢上了这种既真实存在又根本不存在的感觉,而身边这个人,这个牵着我的手的女人,却旨在提醒我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毋庸置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怨愤,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破坏了我和自然的沟通。在山下,他们都在暗示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