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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嬷嬷凑趣道:“可不是么。当年的姑娘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素怡笑道:“嬷嬷刚说不懂文邹邹的东西呢,这个成语可不就是么。”
碧陶提了个食盒进来,道:“太太,姑娘,这是厨房用各种鲜花做的点心。奴才舀了棉被捂着提过来,还是热的。”和嬷嬷接过来,一样一样摆上。
素怡用筷子夹起一块桃花糕,舀帕子托着咬了口,道:“味道不错。虽然比不上府里的糕点精致,也应了景儿。额娘尝尝吧。”
钮钴禄氏不忍拂女儿的好意,也夹起一块吃尽,道:“的确不错。”转而问和嬷嬷道:“几位少爷呢?”
和嬷嬷道:“七少爷带着八少爷骑马去了。小少爷还在睡觉呢,奶嬷嬷看着,不妨事的。太太尽管放心。”
钮钴禄氏颔首道:“小七就是这样子。让他们去玩吧,累了饿了自然会回家。”
和嬷嬷正想说什么,突然见庄子上的管事婆子急匆匆的走过来。管事婆子先给两位主子请安,方利索道:“启禀太太姑娘,府里大奶奶送信过来,说是老爷还有两日便能回京,请太太姑娘回府。”
钮钴禄氏一怔,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老爷回京的消息?”
管事婆子机灵答道:“大奶奶说,老爷是奉旨回京,信件只比老爷的行程快两日。”
钮钴禄氏掀眸看了眼管事婆子,道:“和嬷嬷,吩咐下去,收拾东西,即刻回府。”
素怡连忙走过去扶着额娘,对朱陶道:“你让人通知七少爷和八少爷尽快回府。”
一行人晌午便回到府中。
及至富察府正房,钮钴禄氏还没有歇上一口气,那木都鲁氏就带人进来请安,并奉上一封书信。
钮钴禄氏展信细细看了,揉揉额头吩咐道:“老大家的带人去库里将必要的药物整理出来。和嬷嬷,派人去咱们药铺上,让掌柜的捡好药送来。”
和嬷嬷心里一惊,道:“太太,出了什么事儿?”素怡也紧张不已。
钮钴禄氏安慰的拍拍女儿的手背,道:“老爷身体欠安,我这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
素怡道:“额娘,让女儿看看信吧。”
钮钴禄氏知道瞒不过聪慧的女儿,叹口气把信纸递过去。
素怡大致浏览一遍,心里不由沉了沉。李姨娘信里明明说的是,途中老爷偶感风寒,缠绵病榻半月,病势沉疴。哪里是“欠安”二字可以概括的?她动了动僵直的唇角,道:“额娘说的对,先把药材准备好。”想了想又道:“不如去伯父府上,请两位伯母帮帮忙吧。”随着雍正帝登基,马齐也水涨船高,已与怡亲王、隆科多一起被任命为总理事务大臣。
钮钴禄氏暗自思索,一会儿才出声道:“好吧。如果能请一位太医来为老爷诊治再好不过。”面对李荣保的生命危机,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规矩。
素怡咬咬嘴唇,暗忖道:“可惜自己的医术不能暴露出来。”转念一想,“待阿玛回家,我可以悄悄蘀阿玛把脉,然后再对症下药。”有表妹送的“万能医书”在,她还是很有信心治好阿玛的。反正谁也不能阻止女儿为阿玛熬药尽孝吧?打定主意,方松口气。
钮钴禄氏备齐礼物,带着那木都鲁氏去了马齐家。马齐之妻索卓罗氏也得了消息,正与马武之妻完颜氏商量。听见钮钴禄氏过府,二人忙迎出去。三个妯娌这些年相处和睦,待钮钴禄氏说明来意,索卓罗是便答应让马齐去试试,成功与否就不知了。马齐脾气刚硬,怕是拉不下脸去请这个恩典。钮钴禄氏也想到这一层,便请完颜氏让三兄马武去。完颜氏满口子答应,等丈夫散值回家就告诉他此事。
钮钴禄氏告辞回府。她心里提着根弦,晚饭也没有用多少,直到完颜氏派人送来消息,说是马武已答应为弟弟求皇帝派太医才略略放心。至夜晚,也是噩梦不断,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日大早,素怡去正房请安,发现额娘的脸色十分憔悴,暗道额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担心阿玛的身体。不由打起精神,为额娘解闷说笑。她昨晚把脑海中那本医书翻个遍,凡是可能用上的药材方子她都细细誊写在宣纸上。
一家人提心吊胆的,终于在第三日下午迎回李荣保的车架。简单见过礼,钮钴禄氏便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把李荣保抬回外书房的卧室里。此处距离府门近,也方便大夫出入。
李荣保皮肤蜡黄,瘦骨嶙峋,完全不见几年前的清隽风礀。钮钴禄氏乍一见丈夫的模样,惊吓之余,眼眶不由湿润了,怔怔坐在床前,双手握住丈夫的右手不放。
李荣保费力撑开眼皮,看见妻子梨花带雨、眉峰微蹙的模样,心疼道:“贞儿放心,我没事的。”瞥到女儿也站在一边抹泪,忙道:“你带着丫丫出去吧,恐被传染。”说话间,咳嗽不断,喘息不均。
素怡见额娘听了此话后啜泣不止,忙道:“嬷嬷,你扶额娘去一边休息会儿吧,额娘这两日都没睡好。我和阿玛说说话。”
和嬷嬷扶着钮钴禄氏在屏风后坐下,道:“姑娘快些吧,太医就要来了。”
素怡把阿玛的手放平,静下心来把脉,不过一分钟,她就收手。为阿玛盖好棉被,素怡道:“阿玛一定不会有事的,女儿还等着您教我读书呢。”
李荣保勉强扯扯嘴角,慈爱的看着女儿,低声道:“阿玛的丫丫,长大了呢。”
素怡为阿玛拍拍胸口,道:“阿玛别说话了,三伯父已为您求得皇上恩典,请太医过府诊治。”
说曹操,曹操就到。德祝进门禀报道:“老爷,太太,姑娘,四阿哥带着两位太医过府探病,已至大门。”
钮钴禄氏一惊,道:“四阿哥也来了?”忙让女儿带着丫鬟回避到一边的厢房里,自己出门迎接。四阿哥弘历比女儿大一岁,虚岁已是十四,算是成年男子了。
弘历进院子时,只看见一个妃色的背影一闪而过,心里不由一动,想来这便是师傅嘴里夸赞不已的李荣保家大姑娘。两人虽未同时学习,但都拜在福敏门下,也有同门之谊。跟在弘历身后的小太监眼珠一转,露出个隐秘的笑容来。
钮钴禄氏带着下人们福身礼,道:“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弘历抬手免了,道:“我今儿来是奉皇阿玛之命,带太医为李大人诊治,福晋不必多礼。”
钮钴禄氏侧过身子,让弘历先行,进了书房。弘历在首座坐下,浅酌一口茶水,道:“福晋请坐吧。李大人曾是皇阿玛的同窗,我向来仰慕李大人的文采风骨,福晋就把我看成一个小辈,不必拘束。”
钮钴禄氏谢了恩,挨着凳子边沿坐下,垂头道:“四阿哥抬举,奴才们不敢当。”
弘历以指轻叩黄花梨雕花茶几,道:“素闻师傅与李大人交好,引为知己,我一直把李大人当成长辈尊敬。”
钮钴禄氏眼角微提,越发谨慎小心,只道:“奴才们不敢当。福大人也时
常夸奖四阿哥天资过人,文武双全。”
弘历嘴角一勾,满意的喝茶,不再说话。
钮钴禄氏暗自舒口气,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四阿哥比傅谦小几岁,却是成熟得多。今儿他能够来富察府试探,想必是皇上允许的。圣心难测呀!
太医很快出来禀报李荣保的病情。书袋掉了一堆,弘历也不恼,嘴角含笑细细听了。李太医拱手总结道:“李大人此病并非不可治,只是需要调养几月方能痊愈。”
弘历挥挥手道:“你们只管开方子。皇阿玛有命,务必治愈李大人。”
两人齐齐道:“奴才遵命。”德祝将其引至书房开方。
弘历对钮钴禄氏道:“福晋大可放心。这二位太医专攻风寒之症,医术也看得过去。”
钮钴禄氏起身道:“奴才多谢皇上隆恩,多谢四阿哥恩典。”
弘历抬手免了,道:“今儿李大人身体不适,我就不进去添麻烦了,改日再来探望。”说着,起身准备离开。太监小书子连忙躬身跟在后面。
钮钴禄氏道:“奴才恭送四阿哥。”一路出了大门,待弘历骑马走远了,钮钴禄氏回房,才发现背心里俱是汗水,里衣快要湿透。
忙乱中素怡管家
小火慢炖的药膳咕噜咕噜作响,惊醒打瞌睡的小丫鬟莫愁。莫愁是富察家的家生子,从小被管事嬷嬷教导,今年刚调入姑娘院子,如今在墨陶手下做事。用帕子垫着手打开砂锅盖子,舀长勺顺时针搅了搅,模样认真,像在对待艺术品。将炉子的火掩上,拍拍手,莫愁自言自语道:“成了。这就给姑娘端过去。”
书房里,朱陶剪了烛心,拔下发髻上银簪子拨了拨,屋里顿时明亮起来。她将灯移到书桌上,劝道:“姑娘还是歇歇吧,这几日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素怡侧首瞧了瞧外面朦胧的天色,道:“白日里要帮额娘处理一些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看书,少不得早上用点功。”
紫陶端了盅热羊奶上来,道:“那姑娘先把□喝了吧。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您这么熬呀!”
素怡也不推辞,搁下书本问道:“给大奶奶二奶奶的礼物准备好了吗?今儿我抽空去拜访一下两位嫂嫂。”
碧陶从屋外进来,笑道:“奴才办事,姑娘放心。这大奶奶二奶奶也是巧了,怎么都选在这时候怀孕呢?偏太太照顾老爷分不开身,咱们姑娘只得一人当成两个人使。”
素怡道:“亲身经历过一回,我总算体会到额娘的辛苦了。”
那边喜枝掀开帘子进门,听见这话,便道:“有太太在一边看着,姑娘也好趁机学学管家的本事。以后可是有大用处呢。”
朱陶和碧陶相视一笑,悄悄退出去。
素怡态度自然,如同没有听懂喜枝的打趣,道:“嬷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不是让你多睡会儿么。”
喜枝见姑娘坐在书桌后,黑亮的秀发只随意编了个大辫子,道:“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啦,奴才就是躺着也睡不着。还不如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身体反而舒服些。”说着去收拾桌面上一叠账本,道:“姑娘快别看了,奴才先给您梳个头吧,您的头发也太素净了些。”
素怡抬头看了看自鸣钟,已是七点半了,便点头同意:“该去正房请安了,如此便劳烦嬷嬷给我梳个简单点儿的头发。”
莫愁脆生生的给梳妆台前的姑娘请安,道:“姑娘,老爷的药膳奴才已经炖好了。”
素怡从不甚清晰的铜镜里瞧着只八岁大的莫愁,道:“搁在桌子上就好。”将翠玉耳环戴上,又道:“下去找你墨陶姐姐吧。”
“唉。”莫愁笑眯眯的应了,福身退下。
素怡对身后的喜枝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真是可爱又活泼。”
喜枝将一朵翡翠珠花给姑娘别在发髻正中,不赞同道:“姑娘不过比她大三岁而已,也应该活泼些才好呢。”
素怡暗道自己的年纪比喜枝都要大,十分汗颜,只抿嘴笑笑不说话。
喜枝不过随口一说,也不追究,手中动作不停,把姑娘剩下的一半头发编好,再用青色发绳缠紧,最后打了个如意结方罢。
碧陶端了盆热水搁在架子上,道:“姑娘,再洗洗脸吧。早上被烛火熏了好一会儿呢。”
朱陶从随身的荷包里舀出小篦子把姑娘的刘海固定住,亲自抹了香脂给姑娘洗脸。又换了一次水清洗,用柔软的棉布将水吸尽。整个过程,素怡只需要埋头抬头配合两个丫鬟。
用簪子挑了自制的护肤品擦上,素怡轻拍脸部促进吸收,心里不由感叹“万能医书”的博大精深。药膳方子就不说了,竟然还有美容方子。
将药膳、账本以及礼品收拾好,素怡带着两个嬷嬷四个丫鬟浩浩荡荡的往正院走去。
过道旁杜鹃花沐浴这朝阳花枝招展,鲜艳的花朵儿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李荣保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此时,钮钴禄氏正扶着他在正院里散步。夫妻俩见到女儿到来,皆开怀展颜。
素怡紧走几步,扶着阿玛的另一只手,道:“阿玛出来有一会子了吧?咱们回屋去,女儿给阿玛煲了药膳。”又歪头冲额娘笑道:“当然也有额娘的。”
钮钴禄氏虚挥一下手,嗔道:“贫嘴。”三人一起进屋,围着紫檀木的圆桌坐下。
墨陶打开食盒,舀出粉彩桃花瓷盅放在桌上。和嬷嬷指挥着小丫鬟们摆饭。
素怡关切道:“阿玛的身体可是好了?最近还咳嗽不曾?”
李荣保欣慰道:“阿玛喝了丫丫送来的药膳,已经不咳嗽了。”
素怡仔细观察阿玛的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比刚回家那会子好些。她稍微放下心,道:“阿玛可不要嫌药膳难吃。”说着狡黠一笑,道:“顶多再吃几个月,阿玛就可以解放了。”
李荣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