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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对你不礼貌吧?”他怕她难以启齿,干脆自己问比较快。
裴恋瞟了章翼一眼,咬了一口吐司摇摇头。“没有。”
他记得吗?记得他昨日吻她的事?
“可是,你怪怪的。”章翼挑明了说,忽然把手覆盖上她的。
他年纪大了,没法和她玩心理战。
“有吗?”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再假意的摸摸自己的脸,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是你喝太多了,到现在还没完全清醒,才会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她试着轻松的同他开玩笑。
她会设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在和姐姐交接之前,她还有很多时间替他撮合恋情,不急的,慢慢来。
“那就好。”章翼微点头。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一直追问,就像那些记者一样会惹人厌。
他喝了口牛奶,依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是和何平在一间PUB里喝酒,至于他有没有跟何平提到爱情赏金猎人的事情,他却记不得了。
“昨晚是何平送我回来的吗?”他问。
“对啊。”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他想从她这儿知道,他到底跟何平泄漏了多少事情,别到时被出卖了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
“他知道我是爱情赏金猎人。”
他有点懊恼。“还有吗?”
“他说你最近遇到很多烦人的事,叫我自己问你。”裴恋原本打算不问他的,不过既然他主动提起这话题,她顺便问一下。
这死何平,就会替他制造麻烦,没事干吗把他说得像快要倒闭跑路一样,也不知道安什么心眼,等见到他再好好教训他一顿!
“是因为苏菲的事情让你心烦吗?”裴恋问得小心翼翼,不让话中夹杂太多的情感。
章翼却像是瞬间遭到雷击一样,暴躁的跳起来,原本温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你为什么知道苏菲?”他试着克制蒸腾的怒气,让自己看来不会那么吓人。
“我——”裴恋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说错了什么吗?
“这些正是何平跟你说的?”他想知道何平到底出卖了他多少事?
她摇摇头,紧咬住下唇不出声。
“还是你调查我?”他一步一步靠近她,眼神变得凶猛。
听见他的质疑!裴恋做贼心虚,只能张大眼无助的望着他。
“我!我……”她今天一早才请同行替她调查他和苏菲的事。
可是,她没有恶意啊!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他好。他难道不能体会她的用心良苦吗?
“我……只是关心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压抑心中的不安,撒娇的摇摇他的手,想借此平息他心中的怒气。
章翼已从她的眼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竟然调查他的过去?
她这样的行为跟那些令人作呕、专挖人隐私的败类有什么两样?
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被人放在地上用力的践踏,碎烂不堪。
“你满意了吗?对我章翼这荒唐可笑却又悲惨的一生满意了吗?知道我的过去对你们来说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甩开她的手,双手握拳大吼着,最后几句话不像是在对她说,反倒有点像是在指控那些一直死缠着他不放的记者。
他恨透了那些掌别人情感、私事大做文章的下三滥,宁可终其一辈子都和他们不相往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再的跟我提起苏菲,就连你也是?”
难道说他一次情感的失足就注定了往后的日子里,他的名字一定要和苏菲相连在一块?
就算往后他娶妻生子,苏菲还是如同背后灵般紧缠着他吗?
“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只是为你好。”裴恋终于体会事态的严重,头摇得像波浪鼓般。
她没想到只是提起苏菲的名字,就引起章翼这样大的反弹。
他是如此深爱着苏菲吗?爱到无法接受由别人的嘴里亵渎了她?
裴恋心痛得好想哭。
“为我好?怎样是为我好?挖掘我的隐私叫为我好?那全天下的人都对我章翼太好了。”他好痛苦,被自己的爱情所伤害,就如同自己拿刀剜自己的肉一般。
他还以为,这一次会遇见真爱……
“我是知道一些你的过去,但那又怎样?我是为了帮助你啊!我希望你幸福——”裴恋向前抓住他的手大声说,强迫他看着她。
“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章翼声嘶力竭的打断她的话,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
“我没有。”裴恋白着脸认真的说:“你要相信我!”
章翼却只是冷冷的、冷冷的看着她。
他想起和苏菲分手时,只是到门口拿个信,都得担心有没有人跟监偷拍。
而他过去和苏菲相处的情况全被拿出来大做文章,说什么苏菲的红杏出墙早就有迹可循,说什么他的超级大男人主义让苏菲受不了而选择离去……
全都是一堆狗屁倒灶的废话!
连他幼时悲惨的童年都被挖出来加油添醋一番,将他描述得活像幼时遭到欺凌、长大成为心理不健全的变态!
明明是苏菲让他戴了绿帽,他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受害者,舆论却一面倒向苏菲,直指他是万恶不赦的狠心大坏蛋?
这些丑恶的过往让他从此对人性彻底失去信心,发誓绝不让自己再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
但事情发展往往不如人意,他所介意的偏偏全在此刻被挖出来,更甚的是,裴恋竟然也搅和在里头!
他还以为她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还以为自己可以相信她,没想到他又看走了眼。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他好累。
整个人犹如掉进冰窖里,从头凉到脚。
“别把话说得太好听,爱情赏金猎人要的不过是委托人付的酬劳而已,你能说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想到相处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更觉得寒心。
他早该赶走她了,在知道她的动机、职业时就该赶走她,他还在等什么?难道异想天开的以为真爱会出现?
都是他的错!是他自己造就这样的悲哀,怪不得谁。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我嘛!”裴恋急得跺脚,红着眼像要哭出来一样。
“如果你真的高我好的话,就离开我的视线,我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你!”他撇开头不看她,只怕看了,自己会心软。
他无法预知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苏菲,但至少可以选择让她远离他的生命,别再来招惹他。
“哇——”裴恋慌张的捂住口,但却止不住胸中汹涌的悲伤情绪,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种被章翼嫌弃的痛苦将她的心整个撕裂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愿听她的解释?
“别……赶我走……”她像个小可怜般抽抽搭搭的揉着眼睛。
眼睛漫上一层水雾,在这样昏乱复杂的创痛中,她几乎要看不清楚他了。
她伤痛得弓起身子,小小的人儿承负着巨大的伤痛,连一旁的他都感觉得到,
不自觉的回头看见脆弱的她,心软的感觉几乎占满了整个胸膛。
但他强迫自己挺起胸,千万别被她骗了,爱情赏金猎人能有多少真正的情感?
他不会再上当了,这次的教训足够他记得一辈子。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再这样下去,连他都要崩溃了。
“我只是要……帮你而已,如果你……还爱苏菲……”她想解释啊!可是胸腔的空气仿佛全被抽空般,让她只能急剧的抽喘着,泪眼成河。
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裤管,却被他无情地扫了开去。“别再说了。”
这样绝然的举动让她眼前一黑,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劝她——
放手吧!不值得……
她听到灵魂深处碎裂的声音。
在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她颓然的倒了下去……
第七章
睁开眼,屋内一片阅暗。裴恋她忽然想起今早发生的事,身子冷颤了下。
摸摸颊边犹湿的泪痕,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流泪,但再多的眼泪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怎么办?章翼讨厌她,他说不希望再看见她,最后还抛下她一个人在这栋大房子里……
她眼一眨,泪又无声无息的滑落。
“呜……呜!”她努力压抑哭声。
这些抹都抹不干的眼泪好烦人喔,她把小脸昂高,看看能不能止住眼泪流下的趋势,还是说等这些眼泪都流干了,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她无意识的站起身,走到衣橱前把自己的衣服、物品全都拿出来,一古脑的往大行李箱里头塞。
成为爱情赏金猎人以来,她第一次遇见这样荒唐离谱的情况。
她从没把他当成委托人看待,始终都以最单纯不过的心来和他相处。她深爱着他,挖心掏肺的对他,却得到被他轰出家门的下场!
她用力摸一摸鼻子,用手背抹去淌下的泪,坐在床沿用力深呼吸,想把紊乱的气息给调匀。“讨厌!讨厌啦!”
千万别被打败!她在心头不停的替自己打气,她可是爱情赏金猎人界里最被看好的后起之秀耶!
“裴恋,不准再哭了!”她大吼着想振奋自己的士气,但泪水却流个不停,把她的衣服都给浸湿了。
忽然想起前不久章翼紧紧拥住她、唤她名字的那一幕,那像是好遥远以前的事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低沉喑哑的呼唤:裴恋、裴恋……
“我在这儿啊,章翼。”她眼神怔忡的自语。
为什么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把自己藏起来了吗?
她按住胸口急欲窜逃出来的思念,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
坐在一间烟味弥漫的小酒吧里头,章翼一杯酒接着一杯喝。
今早才发誓不再做这种伤身的蠢事,没想到晚上他又破戒了。
“别喝了,连续两天喝醉酒的滋味是很可怕的。”何平抢过他的酒杯。
“别管我,让我喝!”章翼想抢回自己的酒杯却扑了个空,伏在吧台上喘气。
“你到底怎么了?”何平附在他耳边大声问。
“裴恋调查我的过去,”章翼说得咬牙切齿,“我最恨这种人。”
何平点点头。章翼讨厌那些像跟屁虫一样的记者其来有自,他很能明了。
不过他说那女孩调查他的过去,他有点不懂。
“她干吗调查你?还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她和那些挖掘人隐私的缺德记者没两样。”
“为何这样说!”昨晚见过她一次,他不认为她会是章翼说的那种人。
“她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其实私底下净想一些败德的鬼主意。”章翼忿恨的一拳击向吧台。
“你怎么知道?你有听过她的解释吗?”何平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又或许是她工作前必须先收集有关雇主的资料也不一定。”
听他这样说,章翼不禁心慌。
“我说得没错吧?”何平白了他一眼。这章翼坏就坏在他性子太过执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这我……你……”何平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才想起自己早认定了裴恋的死罪,压根没给她翻供的机会。
“什么你啊我的,你至少也让人家女孩子把话说完吧,啐!”
章翼冷静下来,沉淀这些天的心情后,忽然后悔起自己今天早上的冲动和绝情。
她呢?是不是很难过?他至少应该听她把话说完。
他倏地站起来,抓起搁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冲,何平却阻止他。
“你想干吗?杀人然后再毁尸灭迹吗?”他很怕好友一时想不开铸成大错。
章翼瞪他一眼,“怎么可能?我只是回去弥补一些我做的错事,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载你回去。”何平满意的笑了笑。
这小子总算开窍了,就希望裴恋那小妮子别像章翼一样冲动。
“好好听她怎么讲,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在,听完你再决定接不接受。”他忍不住又劝。
章翼点点头,忽然很害怕面对等一下回去后的情况。
她会不会不理他,或是干脆揍他一顿?但无论她要怎样发泄,他都会心甘情愿的承受。
“我们赶快回去,别让她等太久,脾气可是会愈等愈暴躁。”何平有感而发。
像他家的女人就是这样,等待时间和耐性成反比呀!
章翼看到黑漆漆的别墅,想到裴恋上次昏倒在地板上的情形,让他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好就冲进房子。
“裴恋——裴恋——”他扯开嗓门叫她,一边把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
屋子登时大放光明,却没看见裴恋的踪影。
他找遍楼上楼下每个房间,不只裴恋,就连她带来的行李也全都不见了。
她离开他了吗?他不相信。
但找遍了屋子,到最后,他只能筋疲力竭的走下楼梯,不得不接受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