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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金黄色的棋阵已经映入眼帘,十二面龙旗,分左右,有十二名高大威猛的甲士举着走在最前面,引导着后面令人眼花缭乱的依仗以及人数众多的侍卫。
前呼后拥中,岳西隐隐地看见了一点明黄在这些人当中若隐若现。
十二面甲士举着的龙旗终于走到了御道街上,岳西面无表情的寻找着夹杂着这些人里的赢素,却意外的先看到了骑在一匹白马上的赢绯!
赢绯并没有看见她,而是扭头对着并排骑马走在一起的男子说了句什么。
岳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才看出那穿了三品五官官袍的年轻男子竟是昭毅将军韩春阳。
龙旗过去,北斗旗也从过去了,紧接着是六十四面代表了日月天地,山川湖海,以及风雨雷电等等的布旗也从岳西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了,那点若隐若现的明黄还是被隐在一片旗罗伞盖的后面让她看不清。
庞大的人数众多的队伍慢慢的有条不紊地穿过了御道街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岳西只往这支队伍的后面看着,那里有一架漆着金漆的马车越走越近。
马车是由六匹骏马拉着的,那些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每走一步都是迈出同一条腿,再同时落下。
岳西的视线被挂在车厢上的车帘所吸引,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轻轻摇曳的那副车帘是用大红锦缎缝制的,上面绣着凤戏牡丹的团纹。
那应该是皇后才能坐的凤车吧?
古代人的等级制度是非常严苛的,擅自僭越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岳西只想知道,那车里到底坐的是什么人!
旗阵终于全部过去,华盖,黄麾仗,朱团扇,信幡,幢节,仪刀、镫杖、戟……乱七八糟的阵仗里很多是岳西叫不出名字的。
终于,赢绯看到了立在泰丰楼上的岳西,岳西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视线在虚空里相遇,赢绯马上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他随即对着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摇头?是你家陛下娶新媳妇被我撞见,你在求着我不要闹事吗?
岳西对着他眨了眨眼,随即展颜一笑,该来的总会来,如果等待两个月就等到这么一个结果,只要是他亲口认了,那岳西便也认了!
感觉到赢绯的动作,韩阳春也抬了头,定定的望着立在那里的岳西也同样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而后他不由自主地朝着身后的凤车望去。
赢绯不停的对着岳西做着各种隐蔽的小动作,岳西早就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不要生事而已。
“呵呵!”岳西轻笑一声,手掌已经按到了窗台上:“这个时候在不问问他,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身子一纵,她跃上了窗台,朝着人群簇拥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纵身跳下!
她单薄的长衫在空中被风吹起,发出猎猎声响,如一只舒展开翅膀的黑色鹤鸟从天而降!
“护驾!”
“有刺客!”
各种惊呼此起彼伏的响起,寒光片片,岳西知道那是护卫们对着自己掏出了兵器,可她还是在空中调整了一下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向他,这次哪怕是死,她也要一个结果!
岳西落到了他的马前,却再不能移动半步。
她的心口,咽喉上指着一柄柄的利器。
终于还是要这样的见面吗?
岳西咽了下口水,慢慢地抬了头。
马上,年轻的帝王美颜如玉,色若春花,目光冰寒地俯视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那个人,双唇紧闭。
马下,男子装扮的岳西负手而立,一袭薄衫随冷风飞舞,俏伶伶地立在那里,眉目含笑:“媳妇儿,老子还没有死,是谁给你胆子爬墙另嫁的?!”
“岳西!”想了一万次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她出现,赢素只觉一阵恶寒,气血在心中翻涌起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做的局成败就在今天,哪怕伤了她,以后自己再去赔罪,今儿这场戏也得演下去!
“不要胡闹!快点回去!”赢素沉声说道,里面是只有岳西听得懂的祈求。
“那你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岳西侧着头轻笑着说道,不肯做半分退让。
“今天是陛下迎娶新后的大喜日子……”
“闭嘴!我与他说话你们谁有身份插嘴!”岳西脸上笑容收起,对着策马过来的韩春阳厉声喝道。
韩春阳闭了嘴,于私于公,他确实都没有身份在她面前说话的。
“岳公子……”赢绯下了马,快步走到岳西身边,先挥退了那些拿着兵器指着岳西的护卫,才想把话接着说下去,岳西已经又往赢素的马前走了两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赢素,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她固执的问着同一个早就知道了答案的问题,等着他最后补上那一刀,否则她又如何说服自己对他死心呢?
凤车的帘子挑开,韩花朝一手挑着头上的龙凤喜帕焦急地往外张望着:“素……”
“回去!都回去!”赢素忽然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岳西说道:“朕今日娶亲。”
皇帝大婚只能有一次,以后不管他再立几位皇后,都不能再用大婚的礼仪。赢素十三岁与韩月夕大婚,这次也只能用娶亲这个词来回答岳西的问题了。
“我知道了。”岳西面孔悠地没有一点血色,是雪样的白。
她的手缓缓抬起想去按住剧痛不已的胸口,却在中途改了方向,她绝不会在他的面前露出半分难受脆弱的感觉。
右手轻颤着伸向发间,拔下束发的簪子,一头头丝没了发簪的束缚立时滑落在她的肩上,随即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还你!”她抬手把玉簪丢了过去:“今儿陛下当着天下人的面娶亲,而我岳西则要当着陛下的面休妻!”
赢素的俏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这让岳西想起了上一世弥留时抱着她的北北……两张面孔何其相似啊……
“北北,够了吧?”她看着他字字清晰地说道:“我坚持了,而你又放弃了我……”
赢素的瞳孔猛的收缩,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岳西,并俯下身子对着她伸出了手去:“你……叫我……什么……”
岳西回手自腰间拔出了那柄一直陪伴她的匕首扬手照着凤车便丢了过去,匕首钉在车厢上,入木三分。把一直往外探头探脑的韩花朝吓得呆目瞪口呆!
“你的嫁妆老子也还了!从此两不相欠再见只是路人!”
说完岳西翩然转身朝着赢绯的大白马走去,动作漂亮的飞身上马,她咧嘴一笑:“不还了啊……”
‘驾’!
双腿夹紧马腹,岳西单掌照着马屁股上重重一拍,大白马嘶鸣一声朝着拥在一起的侍卫便冲了过去!
侍卫们先是一声惊呼随即如潮水般退到了道路的两边。
寒风,白马,黑衣,少年……
岳西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面飞驰而去,连背影都是张扬决绝的……
我身骑白马
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
回中原
放下西凉
无人管
我一心只想
王宝钏
御道街的尽头传来她撕心裂肺的歌声,那是没人听过的古怪腔调……
“岳西,月夕……呵呵……”赢素轻笑一道:“娘子啊,为夫很笨是不是……那你也不许嫌弃我……”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赢素身子一晃重重地摔到了马下。
【第二卷风起春城暮完】
------题外话------
我爱谁跨不过从来也不觉得错
自以为抓着痛就能往回忆里躲
偏执相信着受诅咒的水晶球
阻挡可能心动的理由
而你却靠近了逼我们视线交错
原地不动或向前走突然在意这分钟
眼前荒沙弥漫了等候耳边传来孱弱的呼救
追赶要我爱的不保留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凉无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身骑白马》
这首歌说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王宝钏嫁薛平贵后,平贵从军。宝钏在家苦守,薛平贵收到王宝钏血书,遂单骑走三关直奔长安城,与王宝钏寒窑相会。
还是不满意这一章~
看见大伙一直在评论区嗷嗷叫~
先发了吧~
☆、第一章 一把大火
岳西拍马直出了帝都的西门,一路只敢让马匹稍作休息,摸着黑跑了大半夜的山路回了行宫。
她如今和大昭的皇帝翻了脸,行宫便没了片刻的安宁,这一路她思绪纷飞,心如刀割。
但她强自压制着自己的思绪,并不多去想赢素。
既然完了,就放下吧,想多了便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她还有行宫里那些相依为命家人需要去救护,所以她没时间让自己伤感。
“高文!苏谨言!大个儿!快开门!”
漆黑的夜里,空旷的山谷里岳西急急的声音显得非常突兀。
“主子?!”
宫门外站着的岳西面色白的几乎透明,连一项沉稳的高公公看了她都惊呼出声。
“嗯。”岳西回身儿指了指鼻孔里不停往外喷着热气的大白马说道:“把它牵到宝气的屋子去,给宝气套上车,要快!”
“是!”高文并不多问,一手将束袍子的腰带系紧一边下了台阶。
夜太黑,他才迈了一个台阶脚下便是一滑,岳西一把拉住了他:“当心些!”
高公公点点头,却是笑了:“老奴心急了,等了几年才等到今日……”
“主子,就在今日?”苏谨言也满脸兴奋的堵着岳西问道。
“就是现在。”岳西松了扶着高公公的手,提步往里走去:“把她们都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苏谨言紧跟在岳西身后边走边回道:“照您说的,那天您一下山,便把她们几个送走了。”
“很好。”岳西点了头,忽然停下脚步来问道:“大个儿呢?怎么不仅他?”
“当家的,我在呢!”大个儿声音从厢房那边传来,岳西凝神望去,才看清厢房的门口坐着一团小小的人影,大个正坐在门槛上穿棉靴。
“您可回来啦!我这两夜都不敢合眼呢。”穿上了靴子,大个儿就跑到了岳西的身前,看着是受了惊的模样。
“别怕。”岳西弯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死人不可怕,活人才会吃人呢!”
大个儿抬头看着她的一口好牙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觉着大当家现在这模样比鬼强不了多少,笑的慎人!
“高公公,您跟过来,让大个儿去套车牵马!”看了大个这副模样,岳西直了身子朝着外面喊道。
“当家的,您别小看我!”大个儿一听这话马上就直起了小腰板跑到了岳西的前面:“我怕是怕,可有当家的在,我就不怕了!”
“哈哈!好!”岳西张嘴一笑,吸进满肚子的凉气,她骑马跑了一天早就浑身懂偷,所以倒是不觉得行宫里冷得刺骨,她挽着袖子疾步往里走去,在无边的夜里里,她的手臂显得格外的白:“成败就在咱们几个最后这一哆嗦了,都警醒点儿!”
“知道了!”院子内外的几个人同时应道,惊得几只寒鸟扑棱棱的从高处的林间飞起,只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便又扎进了暗夜。
“打开!”点燃了两只火把插在打开的窗户缝里,岳西示意苏谨言开了屋门上的铜锁:“摆弄这个是个手艺活儿,你不要伸手。”
她进门前对着头上直冒虚汗的大个儿说道:“等我和兽医把这些骸骨都清理了,你要在这屋里撒上灰尘,记得不要留下脚印!这活儿很重要!”
知道大个儿胆子不大,岳西不想难为他,因此给他留了面子。
“那成。”心里正忐忑不已的大个儿马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点了头。
岳西提步进了屋子。
对着整齐摆在里面的几口棺材扫了一眼,面无表情滴抄起了几个堆在门口的布袋提着就往外走:“我去后院,你去听涛殿,照我交给你的那样将这些骨架子摆好,千万不能出错……”
“是!”苏谨言神色凝重的将地上剩下的布袋都用手抓了,提着出了屋子,随即对着站在门口的大个点点头:“有劳了。”
这事九死一生,本来不关财神庙那几个人的事,如今留在行宫里的这几个花子都被拖累进来,苏谨言只觉得很对不起人家。
“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大个儿对着苏谨言挥挥手:“我没用,只能干点下手活儿,兽医你赶紧帮着咱们大当家去忙!”
“嗯。”苏谨言点点头,初冬的寒夜里,听到他的这样一番话,只觉得分外的暖心。
岳西径直去了几个太嫔娘娘的屋子,只抬眼往里面审视地看了一遍,便开始把手中的布袋打开,她沉了口气,对着那些布袋说道:“阿弥陀佛!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诸位既然早就死了,现在说不定都投了胎,我就借诸位的骸骨救来救人了,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几个张着嘴的口袋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仗义!”岳西起身对着几个袋子一揖到地,随即提起一个走到床前摆弄起来……
……
“再检查一遍……”十几具骸骨被摆成各种姿势分别放在不同的房间里,岳西和苏谨言一起每间屋子都又细细的查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