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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本身,但乍听之下,却像是在批评你自己—你的偏好与偏见—而与书无关。因此,要完成批评这件事,你要客观地指出书中某些事件造成你的反感。你不只要能说明你自己为什么喜欢或不喜欢,还要能表达出这本书中哪些地方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并说明理由才行。
你越能明白指出诗或小说带给你喜悦的原因,你就越了解这本书的优点是什么。你会慢慢建立起批评的标准,你也会发现许多跟你有同样品味的人与你一起分享你的论点。你还可能会发现一件我们相信如此的事:懂得阅读方法的人,文学品味都很高。
第十五章 阅读故事、戏剧与诗的一些建议
在前一章里,我们已经谈过阅读想像文学的一般规则,同样也适用于更广义的各种想像文学—小说、故事,无论是散文或诗的写法(包括史诗);戏剧,不论是悲剧、喜剧或不悲不喜;抒情诗,无论长短或复杂程度。
这些一般规则运用在不同的想像文学作品时,就要作一些调整。在这一章里,我们会提供一些调整的建议。我们会特别谈到阅读故事、戏剧、抒情诗的规则,还会包括阅读史诗及伟大的希腊悲剧时,特殊问题的注意事项。
在开始之前,必须再提一下前面已经提过的阅读一本书的四个问题。这四个问题是主动又有要求的读者一定会对一本书提出来的问题,在阅读想像文学作品时也要提出这些问题来。
你还记得前三个问题是:第一,这整本书的内容是在谈些什么?第二,内容的细节是什么?是如何表现出来的?第三,这本书说的是真实的吗?全部真实或部分真实?前一章已经谈过这三个规则运用在想像文学中的方法了。要回答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能说出关于一个故事、戏剧或诗的情节大意,并要能广泛地包括故事或抒情诗中的动作与变化。要回答第二个问题,你就要能辨识剧中所有不同的角色,并用你自己的话重新叙述过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关键事件。要回答第三个问题,就是你能合理地评断一本书的真实性。这像一个故事吗?这本书能满足你的心灵与理智吗?你欣赏这本书带来的美吗?不管是哪一种观点,你能说出理由吗?
第四个问题是,这本书与我何关?在论说性作品中,要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要采取一些行动。在这里,“行动”并不是说走出去做些什么。我们说过,在阅读实用性书时,读者同意作者的观点—也就是同意最后的结论—就有义务采取行动,并接受作者所提议的方法。如果论说性的作品是理论性的书时,所谓的行动就不是一种义务的行为,而是精神上的行动。如果你同意那样的书是真实的,不论全部或部分,你就一定要同意作者的结论。如果这个结论暗示你对事物的观点要作一些调整,那么你多少都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看法。
现在要认清楚的是,在想像文学作品中,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要作一些相当大的调整。从某方面来说,这个间题与阅读诗与故事毫无关系。严格说起来,在你读好了—也就是分析好了小说、戏剧或诗之后,是用不着采取什么行动的。在你采取类似的分析阅读,回答前面三个问题之后,你身为读者的责任就算尽到了。
我们说“严格说起来”,是因为想像文学显然总是会带引读者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比起论说性作品,有时候一个故事更能带动一个观点—在政治、经济、道德上的观点。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动物农庄》(Animal Farm)与《一九八四》都强烈地攻击极权主义。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则激烈地讽刺科技进步下的暴政。索尔仁尼琴(Alexander
Solzhenitsyn)的《第一圈》(The First
Circle)告诉我们许多琐碎、残酷又不人道的苏联官僚政治问题,那比上百种有关事实的研究报告还要惊人。那样的作品在人类历史上被查禁过许多次,原因当然很明显。怀特(E。
B。 White)曾经说过:“暴君并不怕唠叨的作家宣扬自由的思想—他害怕一个醉酒的诗人说了一个笑话,吸引了全民的注意力。”
不过,阅读故事与小说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采取实际的行动。想像文学可以引导出行动,但却并非必要,因为它们属于纯艺术的领域。
所谓“纯”艺术,并不是因为“精致”或“完美”,而是因为作品本身就是一个结束,不再与其他的影响有关。就如同爱默生所说的,美的本身就是存在的惟一理由。
因此,要将最后一个问题应用在想像文学中,就要特别注意。如果你受到一本书的影响,而走出户外进行任何行动时,要问问你自己,那本书是否包含了激励你的宣言,让你产生行动力?诗人,正确来说,不是要来提出宣言的。不过许多故事与诗确实含有宣言主张,只是被深藏起来而已。注意到他们的想法,跟着作出反应并没有问题。但是要记得,你所留意的与反应出来的是另外一些东西,而不是故事或诗的本身。这是想像文学本身就拥有的自主权。要把这些文学作品读通,你惟一要做的事就是去感受与体验。
如何阅读故事书
我们要给你阅读故事书的第一个建议是:快读,并且全心全意地读。理想上来说,一个故事应该一口气读完,但是对忙碌的人来说,要一口气读完长篇小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要达到这个理想,最接近的方法就是将阅读一篇好故事的时间压缩到合理的长度。否则你可能会忘了其间发生的事情,也会漏掉一些完整的情节,最后不知道自己在读的是什么了。
有些读者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小说时,会想把阅读的时间拉长,好尽情地品味,浸淫在其中。在这样的情况中,他们可能并不想借着阅读小说,来满足他们对一些未知事件或角色的了解。在后面我们会再谈到这一点。
我们的建议是要读得很快,而且全神投人。我们说过,最重要的是要让想像的作品在你身上发生作用。这也就是说,让角色进入你的心灵之中,相信其中发生的事件,就算有疑惑也不要怀疑。在你了解一个角色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之前,不要心存疑虑。尽量试着活在他的世界里,而不是你的世界,这样他所做的事就很容易理解了。除非你真的尽力“活在”这样的虚构世界中,否则不要任意批评这个世界。
下面的规则中,我们要让你自己回答第一个问题,那也是阅读每一本书时要提出的间题—这整本书在谈些什么?除非你能很快读完,否则你没法看到整个故事的大要。如果你不专心一致地读,你也会漏掉其中的细节。
根据我们的观察,一个故事的词义,存在于角色与事件之中。你要对他们很熟悉,才能厘清彼此的关系。有一点要提醒的,以《战争与和平》为例,许多读者开始阅读这本小说巨著时,都会被一堆出场的人物所混淆了,尤其是那些名字听起来又陌生得不得了。他们很快便放弃了这本书,因为他们立刻认为自己永远不会搞清楚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了。对任何大部头的小说而言,都是如此—而如果小说真的很好,我们可希望它越厚越好。
对懦弱的读者来说,这样的情况还不只发生在阅读上。当他们搬到一个新的城市或郊区,开始上新的学校或开始新的工作,甚至刚到达一个宴会里时,都会发生类似的情形。在这样的情境中,他们并不会放弃。他们知道过一阵子之后,个人就会融人整体中,朋友也会从那一批看不清长相的同事、同学与客人中脱颖而出。我们可能没办法记住一个宴会中所有人的姓名,但我们会记起一个跟我们聊了一小时的男人,或是我们约好下次要见面的一个女人,或是跟我们孩子同校的一个家长。在小说中也是同样的情况。我们不期望记住每一个名字,许多人不过是背景人物,好衬托出主角的行动而已。无论如何,当我们读完《战争与和平》或任何大部头的书时,我们就知道谁是重要的人物,我们也不会忘记。虽然托尔斯泰的作品是我们很多年前读的书,但是皮埃尔、安德鲁、娜塔莎、玛丽公主、尼可拉斯—这些名字会立刻回到我们的记忆中。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件,我们也会很快就明白其中哪些才是重要的。一般来说,作者在这一点上都会帮上很多忙。他们并不希望读者错过主要的情节布局,所以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铺陈。但我们的重点是:就算一开始不太清楚,也不要焦虑。事实上,一开始本来就是不清楚的。故事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在生命中,我们不可能期望了解每一件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或把一生全都看清楚。但是,当我们回顾过去时,我们便了解为什么了。所以,读者在阅读小说时,全部看完之后再回顾一下,就会了解事件的关联与活动的前后顺序了。
所有这些都回到同一个重点:你一定要读完一本小说之后,才能谈你是否把这个故事读通了。无论如何,矛盾的是,在小说的最后一页,故事就不再有生命了。我们的生活继续下去,故事却没有。走出书本之外,那些角色就没有了生命力。在阅读一本小说时,在第一页之前,到最后一页之后,你对那些角色会发生些什么事所产生的想像,跟下一个阅读的人没什么两样。事实上,这些想像都是毫无意义的。有些人写了《哈姆雷特》的前部曲,但是都很可笑。当《战争与和平》一书结束后,我们也不该问皮埃尔与娜塔莎的结局是什么?我们会满意莎士比亚或托尔斯泰的作品,部分原因是他们在一定的时间里讲完了故事,而我们的需求也不过如此。
我们所阅读的大部分是故事书,各种各样的故事。不能读书的人,也可以听故事。我们甚至还会自己编故事。对人类而言,小说或虚构的故事似乎是不可或缺的。为什么?
其中一个理由是:小说能满足我们潜意识或意识中许多的需要。如果只是触及意识的层面,像论说性作品一样,当然是很重要的。但小说一样也很重要,因为它触及潜意识的层面。
简单来说—如果要深人讨论这个主题会很复杂—我们喜欢某种人,或讨厌某种人,但却并不很清楚为什么。如果是在小说中,某个人受到奖励或处罚,我们都会有强烈的反应。我们会甚至因而对这本书有艺术评价之外的正面或负面的印象。
譬如小说中的一个角色继承了遗产,或发了大财,我们通常也会跟着高兴。无论如何,这只有当角色是值得同情时才会发生—意思就是我们认同他或她的时候。我们并不是说我们也想继承遗产,只是说我们喜欢这本书而已。
或许我们都希望自己拥有的爱比现在拥有的还要丰富。许多小说是关于爱情的—或许绝大多数—当我们认同其中恋爱的角色时,我们会觉得快乐。他们很自由,而我们不自由。但我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这会让我们觉得我们所拥有的爱是不完整的。
其实,在每个人的面具之下,潜意识里都可能有些虐待狂或被虐狂。这些通常在小说中获得了满足,我们会认同那位征服者或被虐者,或是两者皆可。在这样的状况中,我们只会简单地说:我们喜欢“那种小说”—用不着把理由说得太清楚。
最后,我们总是怀疑生命是不公平的。为什么好人受苦,坏人却成功?我们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事实让所有的人焦虑。在故事中,这个混乱又不愉快的情况被矫正过来了,我们觉得格外满足。
在故事书中—小说、叙事诗或戏剧—公理正义确实是存在的。人们得到他们该得的。对书中的角色来说,作者就像上帝一样,依照他们的行为给他们应得的奖励或惩罚。在一个好故事中,在一个能满足我们的故事中,至少该做到这一点。关于一个坏故事最惹人厌的一点是,一个人受奖励或惩罚一点都不合情合理。真正会说故事的人不会在这一点上出错。他要说服我们:正义—我们称之为诗的正义(poetic
justice)—已经战胜了。
大悲剧也是如此。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好人身上,我们眼中的英雄不该承受这样的厄运,但最后也只好理解命运的安排。而我们也非常渴望能与他分享他的领悟。如果我们知道如此—我们也能面对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所要碰上的事了。《我要知道为什么》(I
Want to knowWhy)是舍伍德·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所写的一个故事,也可以用作许多故事的标题。那个悲剧英雄确实学到了为什么,当然过程很困难,而且是在生活都被毁了之后才明白的。我们可以分享他的洞察力,却不需要分享他的痛苦遭遇。
因此,在批评小说时,我们要小心区别这两种作品的差异:一种是满足我们个人特殊潜意识需求的小说—那会让我们说:“我喜欢这本书,虽然我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