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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看倒看的她吸了一大口气。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过什么表演,眼下上了台若是记不得台词了可如何是好。越看越紧张,渐渐怯起场来,脑子里什么词也不记得了,只能惶惶的低着头站在那里。
正愣愣的出神,眼前挡过一片少年的影子,站在面前淡淡微笑着。半晌,抬起手,递到她面前一支莲花灯。
“小姐,这可是你的花灯?”
长柄下吊着那只花,玫红绸里隐隐约约晃出暗黄的光华。
“是,可是请你丢了罢。”
摇摆的光圈中,看清楚少年眼底的笑意,灿宜于是明白过来,他不过是来平息她的紧张感罢了,自己实在并不曾忘记台词的,见他安然平静,她又何须紧张呢。
于是六点以后的那个晚上,他们就如同排练时那样,安安稳稳的扮演着桃枝与允言。
在一片阑珊的灯火中,他递上捡来的一盘光明。
喧天众声里,有两个人开始了一段酸楚的旅程。
年轻并不就代表爱情不可靠。
反而容易催生他们更巨大的勇气去摆脱旁的干扰。
全然如常,进行到后面那一场。
他握着她的手喘息在逼仄的细巷里的时候,瞥见她额角那朵绯红的桃花。
黯淡的舞台上,只有一盏灯将微弱的一束光打在他们脚下。浸在四周虚浮的光色中,他看见一朵恣然的桃花,绽放开五片浅粉的花瓣,随着她太阳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映进他的眼底,如同很快就要飘落下来。
这个瞬间,番然打破了少年整个晚上的假设。
他并不是允言,而她也不是桃枝。
眼前被自己紧紧握住手腕的少女,早就在某一个时刻,翩然进驻了他心底的一隅。
少年全然忘记剧本,只是直直的望着她,对上她诧异的眼神。
她的确不是桃枝。而是宁灿宜。
彼时他见过她山石间干净到极点的空灵美好,见过她许多琐碎的点滴,懊恼或者生气,连才华亦带着一点独特的倔强,一笔一笔绣在他的印象里。
譬如车内一团暧昧的光影中,他隔了一片镜子看她静好的笑脸。
又譬如方才他画给她一朵工笔朱红的花,以及他递上那丛莲花灯,消平她自己织造的紧张感。
这些一点一滴里,慢慢积攒起少年对她的喜欢。
于是就在灿宜即将踮起脚的瞬间,路谦添俯身吻上她的唇。
终场的掌声是很热烈的,表示所有人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也没有人计较到底应该是谁吻了谁。
除了灿宜自己。
然而这种问题她又如何能开口问他呢。从她结识少年的时候起,他就给她制造了许多不明就里的问题。而她终究是慢慢落进一个旁人看不见的穴,如同是光线在罅隙里投映出几点隐约可见的针脚,忐忑不安,又夹生众多细小的甜蜜。
散了场,灿宜同莫觉在路上走着。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对着话,却是心猿意马。
眼下她整个人,被少年打乱了阵脚。
路谦添同祁佑森和路希窕玩笑着出了礼堂,往停车的位置走着,将要近前了,其中一辆却突然对着他们一闪一闪的打起车灯。三人被恍的睁不开眼睛,都要抬起手遮挡的时候,从车里款款下来一位小姐。
“演的可成功?”乔思苏笑吟吟的走上前,给路谦添递上手里的一捧花。
“算是。”少年接过花,浅浅的答了一声。
祁佑森知道乔思苏闹别扭,打趣她道:“你不是感冒出不了门的?”
“舒服多了,”她挑着眉毛笑一笑,“自然是要来的。”
“那为什么不进去?”路希窕也笑道:“方才有一出好戏,你却没看到的。”
“罢了,”乔思苏赌气当然是为这出好戏,懒得再挑起话题,省的自己不痛快,便道:“何苦在这里黑漆漆的站着讲话,我们仍是挤一辆车才热闹。”
说完四个人都钻进乔家的车里。
路上也是有说有笑,几次三番的拐到这出戏上,又都给乔思苏转开了话题。
事实上也只有三个人在热闹罢了,路谦添手臂搭在开了一半的车窗上,撑着额头。偶尔听一听他们讲话,多半时间只是想着先前的事。
想到灿宜,转而想到这出戏,转而,又想到莫觉。
突然的就有了一个念头。是了。他想送灿宜回家。
他并不了解灿宜同莫觉之间是何种情意,不过很显然,对于一个已经全然进了他心里,并且刚才让他忘记自己正在做的故事,当着全场一百多号人的面去吻的人来说,若是她正同旁的异性一起走夜路,他肯定是介意的。更别说她跟莫觉又那么相熟。单比一比交情,自己气势上就短了一截。
眼下的状况,简单来说,他是吃醋了。
于是突然就叫了声“停车”,推说落了东西一定要取,便开门下去,拦了后面跟着的路家的车,钻进去急急的掉了头。
沿着往宁家去的路,一路追上来,车灯里看见前面两人的背影。
灿宜同莫觉正在路上走着,听见身后的喇叭声,还没回头,一辆漆黑铮亮的轿车便缓缓在身边停住。
少年从车里下来,在一片黄晕的光影中,朝她温柔的笑着:“没想到还是遇上了,我顺路,送你们回去罢。”
“若是这样,便谢谢路公子了,”莫觉想想不需要推脱什么,亦笑道:“今天演的这样成功,还没有正经祝贺你。”
路谦添走到两人面前,将他们让进车里。
莫觉道了谢先钻进去,灿宜也冲他笑一笑,即将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少年拉住了胳膊。
他原来不是这样想的。
没有考虑过三人同车是什么气氛,可是灿宜方才冲他那一笑,让他意识清楚,他只是希望同她独行。
于是干脆将灿宜拉开,侧身关上车门,俯身冲车里莫觉笑道:“我改了主意,可否请莫觉兄先跟了这车回去?我们随后就到。”说完也不待他答话,往前一步拍拍车窗,冲司机道:“宁家。”
这一出,灿宜完全没有准备。就是连路谦添自己,也是临场发挥。
真真是一改他往日的作风了,等他清醒来,车子早就走远,只剩下他同灿宜两个人。
八月十六,头上如墨的夜空里,一片银盘如水,荡漾出少年与少女的影子。
【19】荷色
已是月光如许,风里带着微凉,梧桐树叶窸窣的摩擦声中,婉转出星光斑斓的芳香。
路谦添站在一米开外,朝灿宜安然的笑着,说声“走罢”。
一路跟在少年身后,灿宜也开不了口先挑起什么话题,只能静静的低着头同行。半晌,注意到他的影子,便不自觉的踩上去。
路灯下被拉长的剪影,随着少年前行的脚步慢慢缩小,然后换至身前,再渐渐拉长。再前行,身前的暗影越来越淡去,交叉拖出身后的另一重影子。变浓。变短。然后反复如前。
支离而斑驳的树影间,斜拉拉穿插进无数细碎的星月以及灯光。一片微凉的夜色中,少女一步一步小心踩着少年光下投映出的影像。
没有注意已经走到灯下的关系,影子眼看就要缩到他脚下,灿宜上前一步,脚尖碰到影子的瞬间,却轻轻撞上路谦添的后背,于是赶紧后退了一大步。
少年停住步子,转身冲她笑了笑,便又转回身。
如同前番,两人一路同行。然而安静无话,只有外围风与树叶摩擦出低谧的声音,好比静音中被拉长的波纹,在两人周遭作响。
路谦添总想要寻找一句恰当的开场,却是越斟酌便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此番实在主动,跟这一天里造出来的气氛脱不了干系。最后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当真是认识清楚了眼前的对象,受了那暖烘烘的光影以及那一朵翩然如同蝴蝶一般即将飞走的桃花的鼓舞,才莫名的产生了冲动。又因着这一份冲动,特地掉头赶来同行的。然而眼下平静下来,考虑一番,想必灿宜一定不会质疑先时那一刻他的立场,仍是权当他在做戏的,若是这样,那自己追来送这一段路,倒显得说不通了。
想明白这一层,反而略微灰了心。
灿宜跟在少年身后,抬头看他挺拔的背影,遮挡起前方半空里落下的光辉,斜斜的画出一片影子。
她心里认定了那不过是做戏的,含糊,没有根据,不管如何让她紧张,都只是凭空演绎的故事而已,并不需要反复在意。然而这样想着的时候,却一点一点产生了失落。
失落间,再度出现的少年,又一次强制性的打破了她先前为说服自己而作的假设。
拿不准他的想法,她总是显得被动。
于是上前一步,拽住少年的衣袖,轻声问道:“……路少爷有话要说么?”
路谦添回过身,见灿宜站在身后看着他,仰起的面孔上散开一副难以解读的表情,问他是否有话。他当然有话,可也不知究竟是太多还是太少,总归开不了口。
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灿宜揣着三分期待来问他,哪怕他说一句旁的不相干的话也罢,总好过简简单单一个摇头。他总是擅长打破她的平静,却不带理由,眼下更是仿佛一下成了局外人一般。因此心里突然委屈起来,松了手,直直的快步往前面的巷子走去。
少年愣在原地。他原本觉得,只是简单的一路同行也已经很满足,却始终想不到自己平了心意的时候,对方却在他不经意酝酿的一团团局促中渐渐灰了心。
待他追上去,已经要到宁家的大门了。
莫觉倚在一边的墙上,抬头见他们终于回来,便起身朝他们走过来。先看见后面的路谦添,于是远远的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脸瞥见近前的灿宜,却是并不高兴的样子。想想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路谦添他倒可以放心,不会做离谱的事情。只是不知灿宜同这少年公子之间有什么交情,如今叫他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些故事,日后可以时常拿来开开灿宜的玩笑了。
看出来此刻气氛不比先时,不是讲笑的时机,于是莫觉冲灿宜浅浅笑着说道:“等着你一起进门呢,免得被盘问起来不好解释,”又转脸看看路谦添一脸不安,笑道:“还要谢谢路公子的车了,下次我主动先行就是。”
道了别转身拉着灿宜进了门。
眼见灿宜将要关门了,路谦添上前一步,抬手挡在门上。
既是不说话惹得她不高兴了,那么有句话无论如何是要说出来的。
门里,灿宜静静的站着,看不清楚门外少年脸上的表情,半晌,只听见他轻轻说道:“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桃枝来看待的。”
依旧还是这样。
眼下站在灿宜的角度上来看,这并非宽心的话,反而像是一条绳子般把她乱作一团的心思缠绕的更紧了些。丝毫没有帮助。
于是干脆用力把门关上了。
少年愣在当场,自己忖度了整晚的措辞,如今终于开口,原以为灿宜听了会高兴,哪知却惹她更加生气了。
他并不知道错过了时机,兴许早小半个时辰讲出来,便是另一种局面了。
在宁家门外讪讪的站了半天,只好坐车回去了。
一样一脸愁云的不止路谦添一个。
隔了有些日子,祁府的花园里,如同栈桥一般直插进一片水里的别致的亭子,四面八方铺满离乱残败的荷叶,墨绿的纹路间卷积起萧索的秋意。
祁佑森撑起一条腿,斜斜的靠着他家的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池子里抛着鱼食。
“少爷……”福生跟在他身后,见他头一次这样有兴致,喂了半天的鱼,不便开口,挨了半晌,悄声说道:“……前些日子太太吩咐过把这些个锦鲤都换一拨的……”
“所以呢。”少年爱答不理的出着神。
“……”福生挠一挠脑袋,凑上前笑着:“……所以现在池子里并没有鱼……”
祁佑森听他一说,停住手里的动作,回过身,把鱼食往面前的圆桌上一扔,想了想转脸冲着福生笑起来。
给他笑的莫名其妙,福生又凑上前,跟着笑道:“少爷最近是遇上好事还是坏事了,怎么变得这样……”
“变得怎么样?”少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依旧是一脸笑容。
“……一会子难过一会子又高兴的……并且……”福生见他家少爷笑了,自己便也放心大胆的开起玩笑来,道:“……也不一门心思惦记着逃学了。”
哪知祁佑森并不接他的话,只是托着下巴在亭子里走来走去的,半晌,又问道:“福生,我要给一位小姐送花,你说送什么最好?”
福生方才见祁佑森并不像往日那般跟自己玩闹,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眼下听见他这一问,便放了心,心想他也无甚变化,便仍旧嬉皮笑脸道:“只要是少爷您送的,什么都好!谁不喜欢我们少爷送的东西!”
“少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