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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油嘴滑舌的,”少年笑起来:“正经出主意,送得了我便赏你的。”
福生见祁佑森有了兴致,自己也忙忙的高兴起来,心里猜度着他多半要送乔家小姐的,于是大声道:“向来玫瑰花是最讨小姐高兴的!”
“不好,”祁佑森皱一皱眉头,“这花太娇艳了些。”
难不成是要给路希窕,自己眼睛里看着,这么些年来祁佑森一直把路小姐当作妹妹,从没正经讨过她的喜欢,便是连他自己也说过,给她送珠宝都无妨,可就是不能送花。
因又一下想到了宁家的小姐。
从他两个头一遭见面,自己便在场的,过了这些时日,也隐约察觉到他家少爷对这位宁小姐态度上的变化,如今看来,再不仅仅是“同班同学”而已。
拿定主意,又猜道:“那要百合?”
这一题,福生倒的确是猜着了谜底。
先前几遭事故,从排练算起,在祁佑森自己来看,一出比一出失败。原本想要跟灿宜弥补一下愧疚,结果却不尽人意。他心里已是认定自己赚了灿宜许多讨厌,因而更加想要翻转这种局面。
原本也就只是歉意在不断加深罢了,不过那是在他没有出席《桃枝》的公演以前。
那天晚上,当他看见灿宜套着宽大的戏服淡然出现在布景中的时候,她偶尔局促的表情兀然让他想起那次路上的相遇及同行。如同先时一样透露出些微不安,可是总归是让人感觉到她整个纤瘦的身体里的一股坚强,无比动人。
直接打乱了他曾经定义的美丽,传达出截然不同的意境。曾经以为如乔思苏那种,顾盼生姿,才是旁人眼睛里的西施。而今,想起初遇时的种种,还有受委屈时她眼睛里不惧的神色,她对他们一班人戏院里的嘲讽,以及她门边踮起脚生气的一句话,都归属于几米开外舞台上那个婉转清吟的少女。
比起先时,他也没多什么旁的心思,只是心里忐忑起来,认定一件事。
若是被她讨厌了的话,便如同失去了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听见福生提起百合,他点点头,半晌,却又摇一摇头,道:“那又太素气了些。”
的确,气质上算是极其贴合的,只是灿宜仿佛含着很多种各异的颜色,还要斑斓的多。
转脸瞥见一水的墨绿,浓郁而深沉。然而些微没有褪去的残荷零落在宽大的荷叶之上的样子,好比把整个边幅都绣上一抹含羞的颜色。
完好的一幅水墨。
是了。她并不是夏日里透漏着水色全然盛放的芙蓉。
只是残墨间让人不容忽略的那一点浅淡的红,抑或不如说是初夏未至之时,清秀的一支荷苞更恰当。
静默间出水,坚强不染尘色,在一片泠珑里恣然飘摇。
于是心里一下有了主意,笑一笑,转脸冲福生道:“备车,我要去找谦添。”
【20】讨欢
车子进了路公馆,祁佑森急急的打开门跳下来,刚进门,就看见路希窕同她母亲坐在客厅里,于是先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伯母好,”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怎么也没出去走走?”
“原来是佑森,”路太太转脸也看见少年,笑吟吟问道:“曼芝最近可好?”
“母亲一向安好,”祁佑森笑笑,“她时常惦记着,想来看看您,可是眼下家里事情太多,总是不得闲。”
“我也想着常去你家里探望探望她,”妇人又笑道,“却也顾虑着她的时间。”
“佑森哥哥,”路希窕递上一只苹果,知道他来找路谦添,便笑道:“哥哥在书房里呢。”
“那好,”祁佑森笑道:“伯母,我上楼去找谦添了,你们接着聊。”
路太太点点头,见他将要上楼去,又嘱咐道:“佑森,今天就留在这里吃饭。”
少年应了声,便也上了楼。
见书房的门开着,路谦添在里面找书,祁佑森便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笑着走进去道:“你在找什么?”
路谦添转脸看见他来了,冲他笑笑,仍是继续着,答道:“《山海经》。”
“得了,”祁佑森坐在书桌前坐下来,随手把玩起桌上的一个镇纸,笑着说:“我有件正经事想拜托你。”
路谦添找到了书,关了书橱的门,转身走到他面前笑起来:“你几时拜托我事情的时候不说是正经事的。”
“这次不一样,”祁佑森合手抱了拳,“路少爷人慈面善,帮我这一回罢。”
路谦添见他的样子,无奈的摇一摇头,笑道:“去我房里聊。”
于是两人出了书房,在走廊里,路谦添拍一拍祁佑森的肩膀,玩笑道:“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多半也是逃了学没有事情做,再不就是拜托我‘正经大事’的,这些年的交情了,可不叫人心寒。”
“路兄!”祁佑森闻言也同他玩笑起来:“回回逃学这样危难的时刻我都不忘来探望你,为的就是若给我家老爷子捉住了,不知下次要几时才再得逃脱,所以即便他老人家早摸熟了我的套路,我仍是必得来见你一面道个别的,哪知你竟这样误解我,这才真是叫人心寒。”
“少来,”路谦添笑起来推了他一把,“行动了这些年,如今福生连跳墙都不含糊,却总是慢你半拍,赶不上你,你说你这安危问题我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抬举我了,”祁佑森也嘻嘻哈哈的,“功夫不都是练出来的么。”
进了路谦添的房间,看见他桌上铺开一张宣纸,上面画了半面未完的画,便凑上前去,拿起旁边展开的一把折扇端详起来。
“这是谁画的,”一边看一边赞道:“好精致。”
原是路谦添在临摹灿宜那幅扇面的,总是画不如意,不防被祁佑森看见了,于是上前一步把扇子抢进手里,笑道:“别人画的,”合起来收好,又道:“你要拜托我做什么?”
“正是了,”祁佑森仰着脸笑起来,“要拜托路少爷帮我画一幅画,这可是正经事?反正你也喜欢做的。”
“画画?”路谦添想了想,笑道:“莫不是伯父又给你出了作业罢。”
“不是不是,”祁佑森摆一摆手,半晌,反倒腼腆起来,鬼笑一下,“是要送人,所以烦劳少爷给画一幅好画。”
见他这样,路谦添也忍不住笑起来,认定他不知又要讨好哪家的小姐,便也不问了,只道:“那你要画什么?”
“荷花。”心里浮起一张面孔,祁佑森浅浅的笑着,“没开的荷花。”
隔天近中午了,路谦添正打算去拜访宁家,也为的顺便瞧一瞧灿宜气消了没有,想起祁佑森这差事,便吩咐一个丫头道:“你去我房里取了桌上那幅画,叫阿四一会儿送到佑森那里去。”
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到了宁家,同他老师宁逸白聊了许久了也不见灿宜回来,半晌,才见沈妈进来道:“老爷,饭已做得了,小姐同云宛姑娘一块去她家里吃饭了,您也快吃罢。”
宁逸白闻言招呼路谦添一起吃饭,却不知他心里失落,见他推脱半天,也就不强留了,笑着送他出了门去。
路谦添又在巷口停了半晌,仍是不见灿宜出来,便也只好讪讪的回去了。
祁佑森吃过饭正打算老老实实往学校去的,刚上了车,见路谦添遣人送了画来,便赶紧展开来看。一水墨色的荷叶,巨大的边幅卷积出苍郁,厚重里穿插出一支纤细的荷,松散开一两片浅红的花瓣,清透出细致的纹路。
沾染了水色,遗世独立。
“少爷,”福生从前座探来个脑袋,笑道:“路少爷可真够厉害的。”
“要不怎么是谦添呢,”祁佑森也高兴起来,“真个漂亮!”
福生又嘻嘻哈哈道:“这下保您马到成功了。”
“那自然,”转眼瞥见画脚上并没有落款,又笑道:“真是体贴我到家了,便连这也想到了。”
福生费劲的扭着头,还没瞧明白,祁佑森便卷起画来,道:“收好了,这可极贵重的。”
下午上学,同往日里一样,课上所学什么也没在意。倒是去隔壁跟云宛套了半天近乎,打听明白了许多重要问题。
其一,灿宜的笔墨纸张及颜料什么的最近也该要更换补给一番了。
其二,她时常光顾一家叫做怡墨轩的铺子。
其三,这怡墨轩兼营卖画的生意。
打听清楚以上三条,计划要实施起来,把握便多了许多成。
祁佑森当晚回去,便在画上写了他的落款,吩咐福生道:“快送去裱了,弄好了给我挂到秦明路那家怡墨轩去。”
听了安排,福生也紧紧的办妥了这差事,无话。
隔了有三五日的功夫,这几趟下了学天天跟在灿宜身后,终于等到她要去买颜料了,便停了车在怡墨轩外头马路对面等着。祁佑森窝在车里,开了车窗,见灿宜在店里选来选去,就是不肯抬头看一眼墙上的画,着急起来。
“若是她看也不看,买完了便掉头出来,我就白忙活了……”
“……路少爷才白忙活了呢……”福生缩在前座里,跟着嘟囔起来,半晌,又自言自语道:“不能够啊,明明白白我嘱咐过老板的,叫他若是见了宁小姐来光顾,一定别忘了介绍介绍那幅画的……”
祁佑森也没空听他,一门心思盯着那店里,见灿宜付了钱,就要出门了,便一下灰了心。正失落着,却又见她停了步子,转回身,冲老板指着墙上那幅画。
少年突然高兴起来,笑道:“全中!”
于是急急忙忙的打开门跳下车,朝对面走过去。
灿宜倒真是被那画吸引了。极好的写意,没有水,却让人感觉叶下有鱼;没有风,又让人看见茎叶在飘摇一般。
因此又走过去,细细的欣赏起来。
“宁小姐?”听见有人喊自己,转过脸去,瞧见祁佑森站在门口,周身裹进夕阳的一片光色里。
“祁少爷也来这里……?”略感吃惊,微微一颔首,打了声招呼。
“我刚巧来买几支笔,”见云宛在一边,怕说得太过惹的她和福生这小子笑出来露了陷,便浅浅笑一笑:“宁小姐在看什么?”
灿宜让了让步子,给他指道:“这幅画。”
正中祁佑森的心思。少年忍住笑,只是低头轻微扯了扯嘴唇,深沉起来,没有说话。
福生跟在身后冲老板一眨眼睛,他才记起先前的托付,赶紧跟灿宜笑道:“巧得紧,你猜这是谁的画,不是别个,正是眼前祁公子的呢。”
灿宜听了一愣,抬头看一看落款,真是“祁佑森”三个字,便转过脸来,冲他笑一笑:“祁少爷这画,很漂亮。”
少年心里自是很得意,见灿宜真喜欢,那正好,于是笑道:“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罢。”
原本还觉得不妥,老板却直接把画取下来了,递到灿宜面前,道:“无妨,既是祁少爷本人都开了口,你就收下好了,他的画自然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又推脱了一番,祁佑森总归是有法子叫她收下的,加上云宛也看出些故事来,在一旁笑道:“这样好的画,人家肯送你怎么倒不肯收了,平日里你自己的画得了旁人欣赏,不是也愿意送人的么。”
福生见他少爷即将得手了,便也凑上来道:“宁小姐,真真这画我们少爷费尽了心思才……”
话没说完,被祁佑森瞪了回去。半晌,少年浅浅的一笑,道:“之前若是有惹得你不快,就请收下这画罢,权当平一平我的内疚,不然可怎么再作你的同学呢。”
灿宜见他这样说了,只好收下,道了谢跟云宛回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少年站在门口笑起来,他把那画当作一支花送了出去,她喜欢他便高兴。
前番大大小小的错处,不知从此可否一点一点都补回来。
见他心里慢慢明朗起来,福生也靠近了笑道:“少爷,您可真是无往不胜了!”
少年闻言推了福生一把,同他玩笑起来,道:“臭小子,你还敢说,差点给我露了陷。”
“我哪敢坏您的好事,”福生涎笑着,“我不过就是想说那画是您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之杰作罢了……”
“你几时学了这么些个四字成语的?”祁佑森见他又是“无往不胜”又是“呕心沥血”的,便开起他的玩笑。
“瞧您说的,”福生撇撇嘴笑道:“天天在教室门口守着,便是连唐诗三百首我都背的八九不离十了,谁又在乎这些个……”
“好小子……”祁佑森抬手就要收拾他了,福生赶紧撒腿往车上跑,他也跟着追上前,两个人又玩闹半刻,才钻进车里,回了府。
皆因少年此番讨灿宜的好成功,心里高兴,福生体贴自家少爷,也跟着欢喜,才一个劲同他玩笑,让他乘兴更畅快些罢了。
灿宜回了家,展开画轴,端详了半天,心里着实喜欢,便取了墙上一条银红的绦子,把那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