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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苏听了,便款款搁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冲他们三个简略的一笑:“猜猜我还请了谁来。”
祁佑森笑着扁一扁嘴:“神神秘秘的,多半只是你那些闺阁密友。”
“不能,不能,”路希窕捡了颗葡萄子,含在嘴里摆摆手道:“容家二嫂嫂出阁以前同我们一样好的什么是的,出了阁便不太经常来往了,现今怀了孩子思苏姐姐都将她请了来,可见再没差什么密友的。”
路谦添听了笑起来:“你倒也话多,葡萄酸成这样都堵不上嘴,”又看一看乔思苏,笑道:“让人家等久了不好,快带进来罢。”
乔思苏又有意应声一笑:“让她等久了可是不好。”
她出去了半分,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一般高的姑娘。祁佑森因为面对着二人走来的方向,初初只看见她上身水蓝的喇叭袖子,却倏然平添几分莫名的不安,等到将要近前的时候乔思苏往边上一让,他才“啊”了一声,腾地站起来。
路谦添闻声回头,看见灿宜的一瞬间,手里的玻璃杯生生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一声清亮的猝响,将整个厅堂的视线都聚了焦,齐齐投到此处。
“……乔小姐不是说便饭么……”灿宜扫一眼全场,全然没有哪一个人是来吃便饭的形容,小姐们个个裹了礼服,袅袅娜娜的望着她一身朴实的校服。
乔思苏当下才发觉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使灿宜的衣服显得窘迫了些,倒也真正有了些微抱歉的意思,便赶紧道:“……你瞧,我没有想到你直接穿着校服过来的……不过的确不是什么大场合,你若觉得不方便,我同你上楼去挑一身寻常衣裙再下来罢,反正我们尺寸相当,也不费什么事的……”
起先灿宜倒也并非因为衣服的事感到十分窘迫,只是犹疑在“便饭”这个词上,然听了乔思苏几句话,才意识到自己担忧错了方向,她还没开口回应什么,不待乔思苏说完,路谦添便三两步走过来,紧紧的拧了眉冲乔思苏低声挤出三个字:“你够了。”
乔思苏显是被他冷然的声音敛的表情一紧,顿时醒悟了眼下的状况她怕是被误会的很深,便闪了闪眼睛,轻然一笑:“你当我什么人,使这种小手段!”
路谦添凉凉的回了一个眼神,握了灿宜的手就往外走。乔思苏一心委屈,满场熟识的宾客看着,连父母也在,此番他倒真个来个决绝的英雄救美了。
只是又没有谁诚心要欺辱他那位女朋友,何必这样气冲冲呢。
于是在原处红着眼眶略站了一站,决心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祁佑森挡住了。
乔思苏横着眉头,挤出两个字:“让开。”
祁佑森瞥一眼厅堂,掂量一番,为灿宜好也为着她好,便俯身凑上前低声劝道:“做的过了。”
她听见这一句“过了”,登时滚了一颗泪珠子下来,咬住嘴唇冷笑一声,对着路谦添和灿宜的背影刻意扬了声道:“我犯得着这么折她的面子么!若真是单为个宁灿宜砸了我乔思苏的生日,委实也算抬举她了!”
这一句话,生生磕绊停了路谦添的步子,转过身拧着眉头盯住她。
灿宜见状况乱起来,也顾不得计较乔思苏的话,只好轻轻摇了摇路谦添的手,和声道:“……罢了,罢了,别闹得大家不愉快,我自己回去就……”
乔思苏听见这话又多了三分恼怒,看见路谦添冰冷到让人沉心的眼神,如今分明自己成了恶人了,才要抢白灿宜两句,只听得一个声音笑道:“过生日便好好的过生日,做什么又同谦添开玩笑呢!”
路谦添和灿宜闻言回身一瞧,见乔父乔母,并他和祁佑森的父母一路从楼上慢悠悠的踱下来,心里一紧,将要把灿宜挡在身后,却只见乔匀睁圆了眼睛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乔思苏平一平怒气,没再说话,祁佑森见冷了场便三两步走上前去,指着灿宜道:“伯父伯母,父亲母亲,这是宁灿宜,是我和谦添同班的同学……”想一想又补充道:“……因为同思苏也比较熟,所以思苏特意请来的。”
又挨个向灿宜介绍了长辈,灿宜只得向他们致意问个好。
乔匀紧着眉头走上前,打量着灿宜,犹疑的问道:“……你……你姓……你叫宁灿宜么……?”
灿宜诧异的点点头。
乔父便不再说什么,路莞之却上前和和的一笑道:“既是同学,我们便不打扰你们这些小辈了,今天思苏作生日,朋友们原该热热闹闹的玩一玩。”
乔母也冲乔思苏笑道:“思苏,这位宁灿宜像是头一次来咱们家里,瞧着是你新结识的朋友,那便大家好生玩着罢,我们大人在底下可扰你们的兴致呢,仍是回楼上话家常去了。”
几个长辈一脸笑着回身上去了,路谦添心里莫名的紧张着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什么事情,不自觉的抬一抬眼睛,却对上他父亲颇有深意的一个凌然眼神,见他继而又冲着乔思苏化了满脸慈祥的笑意上楼了,便倏的沉了一心的不安。
楼下厅堂里静了静,渐渐又恢复了先时的热闹场面。路谦添远远的站着,眼神里同祁佑森示个意,便先送灿宜去了。
祁佑森独自黯然的失了一会子神,他也不说话,乔思苏也不说话,路希窕此刻更加不敢乱说话,因而这一角圆桌,便十分的冷场,于整个喧嚣的气氛来说,格格不入。
路谦添送了灿宜回来,硬生生将一个丝绒盒子丢到乔思苏眼前,沉了冰凉的声音吐了两个字出来:“礼物。”
皓月当空,认真思虑过几天,对于乔思苏来说,无论那一晚她怎么失败,至少也有几件极大的突破。
她父亲一句“你姓宁么”没有问出来,却刻意改作了对宁灿宜这个名字的确认,显然是明了那位故人的婚姻对象。然他问过姓名之后便没了言语,就很难让人忖度意思了,或许是因为防备而有意回避不愿旧事重提,又或许是他一时需要些时间来整理心思。暂且不说她父亲,前番见得她母亲的形容,却实在不像是知道内情的人。单以她对她母亲的认知,仿佛她的修为并未达到见了丈夫旧情人的孩子还能一脸平静真诚的笑。加之这几天旁敲侧击的几句试探性的问题,几乎可以认定她母亲是不知道苏仪的存在的,即便知道而刻意隐瞒,也一定只是知道有这段往事罢了,并不熟悉她的容貌。
她越想越是满心烦乱,便重重的跌在床上,蒙着头睡去。
【40】新场
中秋过后,沈妈才回来。然而这次回来却是个来道别的形容。
“……姨母没了,周身没个亲眷,却可怜了那一双孤零零的孩子。她房院也还牢靠,我寻思着回去罢了,守着孝,带着孩子,往后年纪越来越大,总归也是要落得个根才好……”
这话听起来伤感,灿宜父女两个先还舍不得她走,见她流了一眼的泪水说了这一番话,便也随了她的意思。因家里孩子无人照看,她打点好东西,次日便不舍的回去了。只叮嘱灿宜日后得闲了常常去看看她。
沈妈的事,怎么也是从小亲妈一样带了她十七年,灿宜着实久久的难过了一段时日,莫觉和路谦添都看在心里,因此琢磨了一个法子出来。
隔天她正在房里看书,却见莫觉站在天井里鬼笑着,喊了她一声“宁小姐”。
她于是别过脸去,隔了窗户笑道:“又不知你打什么注意。”
“你相公托我给你一件东西呢。”莫觉乐嘻嘻望住她。
灿宜一听,量着她父亲此刻不在家里,便蹙了眉气道:“明明你是兄长,说话却似这般没个正形的!”
莫觉便赶紧抬手作个揖笑着赶上前来,站在廊台下道:“罢了,罢了,姑娘大了可开不得玩笑了!”说完又将身后藏着的东西递了进来,“瞧瞧罢。”
灿宜接过手里一瞧,却是一沓工工整整订了线的稿纸,首页上写了个“茱丽叶”。
“……这是什么?”
“你可还记得入了我们戏剧社这一档子事?”莫觉斜支了手在窗台子上笑吟吟道,不待灿宜答话,他又一笑:“你那位路公子见你近来形容愁闷,恐怕你闷出病来,便特特赶了这一摞东西,叫我预备预备开第二次场子呢!”
灿宜随手一翻,眉心里沉进一碗清凉甘淡的茶,浅浅笑道:“诓我一次还不够,又来拉我下水。”
莫觉笑着摆摆手:“这回是不是诓你却与我无干了,横竖是人家的心意,你若受不得,我既代你接了进来,便再替你推回去就是了。”
见灿宜端着本子没再说话,知道她是应下了,便“唔”了一声:“这才好,怎么说我们这大小也算个社,也不能一年了都没有产量不是。”
既已收了,便要仔细读一读。
于是灿宜便时常睡觉前窝在床头上,掬一丛清白的月光,和着烛光扑簌的影子来看路谦添写的这一段故事。
她知道他是为了使她开心。
这场《茱丽叶》与前番的《桃枝》很有些不同。须知后者既是莫觉在他们这个年纪动的笔,少年轻狂,总免不了写出些惊天动地的感情悲剧来,只为浓墨重彩一些,处理台词的时候才有文笔华丽的余地。而这一回却是路谦添为讨灿宜开心才出的本子,自然要是一部喜剧,硬生生再来个生离死别,纵然有场面,却只怕更转不过灿宜的情绪来了。
细细来说这本子,是采了莎翁原剧的两个人物,用了自己写的情节,是以戏路上便与那名著毫不相干了。
大概是说茱丽叶在一场舞会上的一曲高歌深深打动了罗密欧的心,然她戴的遮去半张容貌的面具,却使他后来无法将她辨认出来。期间他错认了别家的小姐,即将订婚,而她也按照父母的意思预备同另一位少年结合。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因为偶然的一次上山打猎,听见了正在散步的茱丽叶唱那首歌。于是两人很显而易见的彼此倾了心,碍于眼下的处境,唯有一个办法,经过一番努力,最终结局便是两人共结连理,而先前他们各自的订婚对象也在他们的撮合之下走到了一起。
委实是一出皆大欢喜的戏。
研习了四五日,每每在学校见了路谦添,他都是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形容,此番她既将这本子读的通透了,便浅浅一笑问他道:“这茱丽叶是谁来扮?罗密欧又是谁来扮?”
路谦添一听,知道她塌心的承了他的意思,便也展了眉脚冲她笑起来:“你,和我。”
灿宜撇嘴一笑:“……也不知到时候你哪里去弄那么一堆稀奇古怪的西洋衣服去。”
他听了这话,斜斜的勾起嘴角笑道:“这便要靠你了。”
他的所谓“靠你”,实则是指让灿宜去女中后面的修道院里去,找几个年轻开朗些的外国修女借几套日常衣服。
灿宜知道了他这打算,扑哧笑出声来:“真真你是一时糊涂!几时你可见修女穿着日常衣服的?你以为那黑袍子是什么,单穿给外人看的么?不说修女,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尼姑穿着旗袍修行的?”
路谦添琢磨了半刻,垂下头:“……这倒也是……”
灿宜见他没了主意,只好笑道:“罢了,女中那边也算有我几个相熟的朋友,常常参与唱诗班的活动,我借几套来罢,再借些不用的袍子来,改一改做你们的衣服就完了。”
眼下也只好如此。
路谦添同灿宜道了别将要走的时候,想起什么,又突然转回身来,面孔上散开一脸的英气逼人,挑了眉冲她一笑:“你可是要高歌的,好生练练。”
被这么硬生生的一提醒,灿宜才醒悟了少年的可恶。说是为讨她开心,期间却不忘好好开她一顿玩笑。偏生此前她根本忽略了这本子里的“高歌”二字,只当是个线索,眼下看来,也确实是个线索,还是个最重要的线索,因此现今若要想拿掉这一段,却也不可能了。
左思右想了许多天,她虽然会唱歌,但会的却都是些中文歌,然此番却偏是个西洋本子,总不能一窝子金发碧眼长裙子打扮的人,聚精会神的听她唱一支异国风情还听的神魂颠倒罢。是以许多次排练都未找到合适的曲子,便也就无法开口。
以致近来路谦添时常笑吟吟打趣她:“……莫不是你委实五音不全……?”
“宫商角徵羽,”灿宜扬眉冲少年撇撇嘴:“……阮咸、琵琶我都弹得,你却说我五音不全?”
路谦添听了便叹道:“……实在不知你还有这些造诣……”然眼下既知道了,如何耐得住好奇,便几次三番请求她:“……你也弹给我听一听么……”
灿宜被缠的无法,只好携了琵琶与他一曲简单的《紫竹调》并一曲《阳春白雪》。
她一句“许久不弹,手生的很”还没说完,路谦添已经佩服的出了神。
对少年来说,实在猜不透灿宜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