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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宜松开手,慢慢揉捏着妇人的双肩,笑道:“这样可好受些?”
“好受,”沈妈笑得更深,“小姐这双巧手,我福享大了。”
灿宜揉了一盘肩,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头靠在沈妈背上,也不说话。半晌,轻声道:“沈妈,我可像我母亲?”
女人仍旧温和的笑着,也不做声,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像?”灿宜调皮的仰起脸,望着妇人脑后的发髻上一颗银簪子在月光下闪着一点一点明晃晃的光。
“……同她一样漂亮,同她一样知书达理,同她一样识得书画……”沈妈慢吞吞的摇着扇子,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却比她命好着呢。”
隔天灿宜听见沈妈说蜡烛用干净了,因想起她这两天腰腿上的毛病有些加重,便借口自己要去画店买纸墨可以顺带些回来,实则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番。
拗不过灿宜,沈妈只好答应,把钱给她,又嘱咐半天,方不放心的看着她出门。
灿宜按着沈妈比划的走法,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一家卖蜡烛的店,正四下打望着,迎面撞上两个年轻人,打头的“哎呦”一声。灿宜抬头先没看清对方的脸,自己撞了人家,只好道声“抱歉”。
“你姑娘家家的倒也会走路,”被撞的青年一脸怒相,“单单撞了老子!”
灿宜再抬眼看看,两人都是蛮不讲理的样子,开口的人穿着件不成样的衬衫,锁着眉毛瞪过来,自己没碰上过这种事,心里有些慌,只好再道一次歉。
“哟呵,”一旁的青年也跟着搭腔,“瞧见没,模样还挺标致。”说完抬手就要摸上脸来。
灿宜头一偏,反倒轻喝一声:“干什么!”
“干什么?”刚刚不老实的手又伸到脸前来,“你说我们干什么?”
这次手干脆被灿宜打开。
“脾气挺大啊。”被撞的上前一步,就要捏住灿宜的肩膀,抬起的手却被阻在半空。
眼前插进一个少年的身影,将灿宜挡在身后。
“要不要脸,”祁佑森半笑着,“大街上欺负女孩子。”
“您来得不巧,”青年抽回手,打量一下眼前的少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公子还是少管闲事,拳头不认人,免得破了相回去不好跟家里交代。”
祁佑森也不答话,只是笑着,半晌,挑着眉毛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认人。”
那两人本来也只是戏弄戏弄灿宜,没打算做什么大不了的动作,谁知半道里杀出个不知来路的少年,当面挑衅了一番,倒把两人惹出三分恼意。待要出手,来来往往了几个路人,便也作罢,朝地下狠狠啐了两口唾沫掉头走开。
祁佑森转过身,冲灿宜笑起来:“没事了。”
灿宜心里松了口气,跟他道了声谢谢。
问明她的去处,少年想了一会儿道:“我同宁小姐一路过去罢,总归也是没事情做,也免得你再遇上这些麻烦。”
两人并肩走着,灿宜转脸问道:“祁少爷怎么自己在街上逛的?”
“我?”祁佑森见灿宜问他,于是明朗的笑起来,“逃出来的。”
知道他擅长的是什么,灿宜也不再接话,会意的笑了。
转了半晌终于找到一家杂货铺子,两人走进去,灿宜让老板包了二十根蜡烛,到了掏钱的时候却是摸了半天也摸不出一枚铜钱。
“……怎么了?”祁佑森正满心稀奇的打量着这铺子,转脸却看见灿宜愣愣的望着他。
“……钱……不见了……”
灿宜只以为路上不知落在了哪里,并没有多想,祁佑森却一下子知道了怎么回事。无论如何还是得先付了帐再说,可是自己身上从来不带银子,想了想对老板说道:“记在禄福号的账上吧,说少爷的帐,回头我吩咐人给你送来。”
老板上了年纪,脑袋实在不灵光,认不得祁佑森,虽然听他的口气觉得不一般,到底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赊下这两个钱。
祁佑森明白灿宜的钱是给先前那两个青年偷了去,想起那两人刁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就该当时先送点拳脚出去。眼下这小铺子的老板竟然还为几根蜡烛不愿意放他们走,有点哭笑不得,当下从上衣内的口袋里掏出个金晃晃的怀表扔在老板面前:“这个,可抵得了二十支蜡烛!”
说完帮灿宜拎起包好的东西就要往外走,灿宜倒给他的举动蒙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拉住他的袖子,拿过蜡烛放回到柜台上,又拿起怀表递给他,说道:“蜡烛明天再买就是了,倒是别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祁佑森正想开口,老板终于给那金光晃醒了眼睛,认定眼前的少爷不是一般人,摆摆手笑道:“两位慢走,帐先赊着又有什么关系。”
祁佑森听见他这样讲,低声道:“以后出门还真得印两张名片,免得浪费那些口舌。”转身跨出店去。
灿宜也只得拿了蜡烛跟着出来,刚想开口,少年却“哼哼”两声笑出来:“偏偏这样巧,这就怨不得本少爷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先前两个青年每人嘴里咬着个包子在街上晃呢。
“二位,钱花的还爽?”等灿宜反应过来,祁佑森早已三两步冲到前面去了。
“呸,”青年皱起眉头,“老子今天晦气,怎么被个白脸的少爷看上了。”
祁佑森也懒得再跟他两个笑着讲话,伸手朝着灿宜的方向指了指,说道:“摸走了那位小姐多少就紧着点儿如数给我送回去。”
青年被祁佑森说中,破口骂道:“……老子可听不懂你说的哪门子屁话!”
祁佑森嘴角挑成傲然的弧度,轻声笑道:“跟我讲话嘴巴要放干净些,本少爷可不会一直都心情这么好。”
那两个青年被他一激,恼羞成怒,打头的那个上来照脸就是一拳,祁佑森不防备,被打倒在地上。灿宜却吓到了,赶紧冲上来扶起他来:“祁少爷,没事吧?”
少年扯扯嘴角,抬手蹭了蹭,看看手背,知道嘴角被打出血来了,瞪着眼前的两人,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提醒过了,不长眼也要分时候。”
正要还手了,身后一声大叫:“少爷!”
原来是福生追他主子来了,不曾想刚找到就见着眼前祁佑森被人打倒这一出。自己跟了祁佑森这些年,还没见过那个人敢动一动他,更别说打的破相了,当下怒火中烧,喊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朝我们少爷动手,进局子够局长专审了!这下连‘滚’都没机会了!”说完跑上前去扶住他,看了看没什么大碍,接着转脸冲动手的喊道:“知不知道这位是谁?!可着这地界打听打听去,谁敢动一动祁家祁佑森少爷不敢!”
那两位这才知道对象是谁,一下子慌了神,今天还真是晦气了,扇了佛祖的耳光,再怎么没脑子也不能蠢到动手打祁家少爷。当下只看着祁佑森抬手擦嘴角的血,却是连求饶的话也讲不出一句来了。愣了半天的神,两人麻利儿的掏遍全身的口袋,翻出来4块大洋加一些零碎小钱,全部双手捧到灿宜面前去,口里念叨着“少爷开恩”又是“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还了钱便急匆匆的跑开。
灿宜还没打这情景里回过神来,祁佑森拍拍身上的土冲她微微一笑,道:“走罢,宁小姐,搭这车回去罢。”
眼看着他因为自己的缘故挨了这么一拳,灿宜也不好拒绝,跟着他上了车,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开口还是一声“谢谢”。
“宁小姐还真该谢我,我这打挨的冤枉得很,”祁佑森拿眼睛瞟了瞟开车的福生,仍旧一脸玩笑,“本来打家里悄悄钻出来,为的是下午不用去学校,可若是给我父亲知道了刚才这一架,我怕是再没独自行动的机会了。”
灿宜知道他这玩笑多半是为叫自己宽心别放在心上,于是也低头笑起来。
等灿宜到了家,把那一包蜡烛拿给沈妈,打开一看却是早都断成几节了,也不能把经过告诉给她知道,只好推说没拿稳跌在地上了,无非也就又听沈妈唠叨了几遍“早知就该自己去”。
再想起中午的事, 却渐渐觉得有趣起来。
【11】做戏
入夏多日,大暑近在眼前,六月的天也阴晴不定起来,时常无预兆的落两场雨水。眼下一个低沉的响雷轰然打远天翻涌过来。眨眼功夫,噼里啪啦的将世界打得湿漉漉。
虽是阴雨天,乔公馆却显然是别样场面,原来是为乔思苏做生日,乔家特办了这场交际宴会,宴请各上流名门。整个公馆大门外的轿车一路排了几十米,黑压压一片。乔家大厅里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客厅正上方垂下一朵硕大而华丽的琉璃水晶吊灯,把个西式建筑装点的富丽堂皇,绚烂无比。
乔思苏正坐在她房间里让人给梳理头发,急急的跑进来一个丫头,喘着气道:“小姐,到了!”
乔思苏闻声站起来,发饰没夹牢,落在地上,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了一肩。当下也顾不得重新整理,对着镜子看了看,拾起桌上一对镶了珍珠的细长夹子别在两边的鬓角。
“谦添。”乔思苏摇曳走下楼去,冲刚刚进门的少年微微一笑。
路谦添抬头看见她迎面走过来,穿了一身鹅黄的丝绸长裙,窈窕而美丽,于是也淡然的笑着等她近前。
乔思苏给他看的不好意思,问道:“希窕呢?”
“一同来的,”路谦添答道,“进门碰上伯母,被拉去那边聊天了。”
“母亲也真是,”乔思苏笑着嗔道,“我的客人倒都被她抢去了。”
说完便要去找路希窕,手腕却被轻轻握住了。
眼前的少年目光浅澈,面孔上飘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低头俯上前。
这个瞬间,乔思苏仿佛感受到他的鼻息一般,愣神在那里。算不算她设想的众多足以让自己不平静许久的动作中的一个。如同此刻少年握在她手腕上的那点温度。包容下她那么久以来的心事。好比他关节清晰长而优雅的手指碰触到她的鬓角时,那个清冷的触点却带给她无限的温暖。也让她紧张。
乔思苏闭上眼睛。
少年却只是抬起手取下她左边的发夹,别在右边耳后,映衬着她耳垂上一颗温润的珍珠。
“这样更好些。”路谦添笑着,为她整理左边松散开来的头发。
下午下了学,灿宜和云宛两个正在路上走着,却突然下起雨来,两人随身没捎雨具,赶紧跑到街边房檐下去躲雨。对视一会,云宛又咯咯笑起来。
“怎么了……”灿宜摸不着头脑。
“这下可成了落汤鸡……”云宛笑着甩一甩衣袖,见灿宜也满身是水,抬起手给她擦了擦头发。
一瞬间灿宜脑海里呈现出另一张面孔。
仲春的山麓里,细迷的雨雾中有个少年在山石下抬手为她抚去了头发上的落雨。
这算是个不明就里的动作。然而幡然间想起来的时候如同依然能够闻见山中花草悠远的清甜滋味。
以及对方无法辨认的眼神。
愣神的功夫,眼前已经凑过来一张明媚的笑脸。
“喊你也听不见,”云宛冲她眨眨眼睛:“我却大约猜得到你在想什么的,这么些天来,只是不敢问。”
“……什么……”灿宜不好意思的侧过脸,伸手接住外面的雨水,“……不知道这雨几时停。”
“我不敢问,”云宛调皮的玩笑起来,拿眼睛睨一睨灿宜:“你同那一位路公子……”
“没有的事。”灿宜紧起眉头。她的确是不知道原因的。
“罢了罢了,”云宛笑着答她:“没有便罢,也犯不着恼我,我也没指名道姓的,你却紧张什么,早晚还是有个公子要讨了你的喜欢,等你成了哪个公馆的当家夫人,我再要来问上面那句话,你恼我我可就不依了!”
话一说完,灿宜转脸笑着便要挠她的痒痒:“好狠的丫头,嘴巴这样毒,我倒要看看你找个多厉害的姑爷,天天就着跟你拌嘴比赛!”
两人于是在房檐下玩闹起来,云宛退一步跳出外面,被雨打湿,灿宜就赶紧把她拉进来,嬉笑个不停。
好容易等雨停住,两人一路玩笑着回了家。
一进家门,听见书房里有声音,知道父亲又带了学生回来,刚要回屋,门却开了,宁逸白先走出来,看见女儿,笑着问道:“今天回来晚了,没有淋到罢?”
灿宜摇摇头,转眼瞥见父亲身后的人。
“莫觉哥哥好!”冲对方笑着点点头打声招呼,眼里满是惊讶。
“灿宜,”少年走下台阶:“许久没见,你长大了。”
宁逸白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出去周游了两年,倒老成起来了!”
不及灿宜两个答话,又接着笑道:“今天这饭,我定要亲自下厨了,灿宜,你莫觉哥哥这几天就住在这里,你要好好同他讨教讨教!”说完朝着厨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