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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次,从文室的命案开始,他屡屡失策。
上官看着他,“方队,我父亲有一句话一直想送给你。”
“什么话?”
“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
小方听得心里一阵悸动,是的,花开得大而艳者,必无良果。此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你聪明就能懂,也不是你读得书多就能懂,而需要在无数挫折与失败中沉浮打磨,才能明白。
这总结成两个字,就叫──历练。
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都是从“历练”两个字上来。
这两个字可没有捷径可走,只有像酿酒一样, 假以时日,在岁月中渐渐成熟,渐渐变得醇香。换言之,也就是实践出真知。
欧阳局长也曾跟他说过:做刑警,心智、胆量自然必不可少,但有一样更重要,那就是经验。一次次从案件中摸打滚爬出的宝贵经验,会让你变得沉稳、冷静,定如泰山。
小方那时还不太相信这些,他天赋聪明,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人称神探。可是,他缺一种东西,那就是──火候。
他的火候,还差很远。
“局长他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说你少年得志,最怕折了锐气。而且有些事,由别人说出来,远不如自己去感悟。”
──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除了自己尝一尝,还有别的法子吗?有些事,如佛家悟禅,除非自己想开,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其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上官说。
“你不用安慰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基层好好锻炼几年。”小方说。局里的几个局长都在基层干过,是一步步熬上来的。这个熬,可不是熬资历,而是熬水平。业务水平;与官场及社会各色人等打太极的水平。警察是个特殊的职业,站在黑白交界的地方。没有两把刷子,很容易迷失。所以,不光要大处立得定,小处也要小渗漏。
“锻炼倒也是应该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为什么会大失水准?”
“你想说什么?”小方敏感地。
“我觉得,你自从遇到龙琪,就变了。”上官不客气地,“你以前的眼睛就像探照灯,现在,你的眼睛则是散光灯。有些东西,你已经视而不见了。”
这番话,小方只能承认,是的,自从见过她,他的心神就乱了,从第一次跟她“交锋”,他就在输,一直输。现在,他真的是需要冷静地想一想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在喜欢的同时还保持清醒,神仙才能做到。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因为,游自力的事还没了。”上官又开始安慰她的顶头上司。
小方这时摇了摇了头,沉默片刻后,“游自力的事,我想我们大概不用再插手了。”
“什么?你说什么?”上官诧异。她感觉才刚刚开始。
“我也是突然才想到的……”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让我带小乔离开。”扈平说。这件事,他直到现在才转过弯来。当乔烟眉遇上龙琪,她的危险已经不复存在。
“我不能让她留下。至少现在不能。”龙琪轻轻地说。
“为什么?”扈平突然感觉其中必有奥秘。
龙琪气若游丝,“自力给小乔的那个磁盘,打不开。或者说,已经完全报废。”
什么?扈平惊得站了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一颗心直向下坠去。
“怎么会?” 他颤抖着声音,镇定了半天后,“是不是自力他……”
“自力的为人我明白,他不会给乔烟眉一个假的,这件事本身极其危险,他没必要白白牺牲一个人。”龙旗说。
“那就是小乔她……”扈平简直不忍心想下去。
“对,”龙琪喘着气,“我找了个专家给看了看,说是湿过水。没有恢复的任何可能。”
“那我们……不是白忙了吗?”扈平心惊肉跳。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恐怖的。甚至比死亡还可怕。
“坐下。”龙琪用一种命令的口气。
扈平惶恐不安地坐下,他从来没有如此心虚绝望过。──好不容易跟自己千辛万苦追来的女人进了洞房,才突然发觉自己早在8岁那年已经练了葵花宝典。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她在庄竞之那里时,我就知道了。”
原来早在那时,她已经知道了,扈平是个灵醒人,马上就想到,庄竞之极有可能是受了龙琪的某种“暗示”才“收留”乔烟眉的。先经过远距离的观察,然后再接近,这叫谨慎。
“可你是怎么拿到那个磁盘的?”这更令人心惊。心惊于龙琪的手段。
龙琪听了这话,笑一笑,“扈兄弟,这话问得可就外道了……”
扈平脸一红,他也是走惯道儿的,怎么能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有些事,大家凭默契,彼此心照不宣,哪能这么直白。
“就因为这个,你才要送她走?”他赶快想出个现成的问题。
“我不能让她知道,她两年来用心保护的东西,居然是个废物。她会崩溃的。”
扈平看着龙琪,他不知道她心里还藏着多少秘密。
“可是这么长时间,小乔她……一点都没发觉?”
“你以为那是一张CD,可以随时拿出来欣赏?”
也是,那玩意儿太要命了,藏得藏不及,平时哪有心思拿出来看。扈平叹了口气。
“那我们后来所做的一切,在影视城煞有介事地演了那场戏,煞费苦心地找了小方队长,又为了什么?”既然小乔的“CD”不能听,那找了小方又有何用?
龙琪摇头,“其实就算小乔那张CD能听,小方也不是真正能帮我们的人。”
“你……到底怎么想的?”扈平一脚踏进九宫八卦阵中,雾深露浓花径曲折。
“你想想,端木良是个离休的警探,人一走、茶就凉。而且就算他现在在任上,老爷子也是精于业务而疏于作官。自力这件事,牵涉甚广,所以,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扈平听到这里,突然顿悟。
──龙琪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小方,而是江远哲。
现在的贪官,大多是小偷“偷”出来、仇家对头“杀”出来、老婆争风吃醋“炒”出来、豆腐渣工程“塌”出来、记者采访“曝”出来……的,所以,走正常的渠道,很难把自力的事揭出来。只有交给江远哲,黑吃黑,那才是最合适的。而且有了他,小乔那张“CD”也就可有可无了,江远哲自然会从金三角找到第一手资料。
这就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借小方吸引人的视线,激化欧阳明与陆文辉的矛盾,让他们互相去咬去提防,在这个幌子下,悄悄接近江远哲。
“你怎么可以断定江远哲会跟我们合作?”
“乔烟眉!”
扈平这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江远哲跟了乔烟眉两年,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为什么?难道就为了小乔身上的“东西”?不,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有上百种手法令乔烟眉就范。可他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欣赏她。
扈平也是做老板的,他知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一个好的手下,会带来成千上万的利润。乔烟眉颇有心计胆略,又历练得心狠手辣,更难得是忠于事忠于情。只要有合适的时机,她就会一飞冲天。
看来,这位哲少是想把大陆开辟为第二战场,他急需小乔这样的人为他出谋划策。这种求贤若渴的情势下,他一定会帮乔烟眉实现她的愿望。对于他,这并不难。
龙琪知道哲少的心思,所以,送烟眉走,还有一个跟哲少讨价还价的意思。她越不去求他,越摆派头,他反而会上赶着来。
同时,她与小方表面上的近距离,也是让哲少感到压力,感到自己没机会跟她合作,他更会上赶着来。
最后,谱儿摆得差不多时,再出面跟江远哲谈。一切的曲缝弥合在不动声色之间。
本来是一局好棋,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龙琪的棋子,都在按她的布署一步步地走向指定的方向。天衣无缝。然而这时,龙欢出事了,计划被打破,一切得重新安排。
人有千般算,天有一归档。
“对了,龙欢是怎么丢的?”扈平问。
龙琪说:“是我自己忽略了……”
然而扈平听到的却是──小方把龙欢丢了。这让他对小方的不满,更加了一点点。
龙琪瞧着对方的表情,知道他的心思,说:“真的是我忽略了,我应该早点把他送走。我太高估了自己。其实不光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在龙欢十年的生命历程中,我一直都在忽略他,我总以为给他优裕的物质生活就够了,其实他更需要我的关心,可我很少给他。”
提到龙欢,她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谁出事,也不该他出事。他只有10岁。
扈平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显示出某种小家子气──
一盘棋输了,那是棋手的错,不是棋子的错。龙琪才是下棋的人。如果对方瞄准的就是龙欢,龙欢一定会出事。只不过是在谁手上出事而已。
抱怨,是一种无能的情绪。
“其实,就算我把龙欢送走了也没用。对方如果一定要下手,那还有龙言的孩子我的侄儿,还有我的父亲。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龙琪又说。话语间神情萧瑟。自己想逞能不要紧,可带累家里人一起牺牲,就太过分了点儿。
这个话题不可再继续了,扈平问:“你刚才让我打电话给刘雪花,到底什么事?”
龙琪沉吟片刻,“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演员叫本色演员?”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上官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刚才那句话而诧异。
小方摇了摇头,他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由江远哲带给他的。是的,江远哲,他出现了,难道,这位哲少的作用仅仅是他推断的那样吗?
好像不是。
──龙琪当初说找他小方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个好师傅端木良。那会儿他还挺得意自豪,可现在细细想来,端木老师就算在以前,也只是个业务尖子,他的名望要远远大于他的官职。而游自力这件事,必须手掌重权且有点胆量良心的人,才能拿得下。
这个理由,首先就站不住脚。
那么,她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有在影视城,那样的大张旗鼓,还请了陆星来。照理说,这件事应该在秘密中进行才对。她却反其道而行。
还有从一开头,她跟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句句铿锵有力,直指人心,现在想来,那更像是台词……难道,她要找的目标,并不是他,他只是个幌子?
那么,她跟说的,“那些”话呢?那些很亲切很私人的话呢?也是假的吗?
小方越想越心惊,他又从头到尾把他跟龙琪在一起的事细想一遍,觉得她演戏的成分占了很大比例。
──她在跟他演戏!
从一开始,他就掉到了她的棋盘上,成了她的一颗棋。她是棋手,他是棋子。他终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这一刻,他才是万念俱灰。
是的,他太年轻了。有些事,真的是要经过历练的。
欧阳局长曾给他提醒过:“你太急躁!”
他却不以为然,年轻人,急躁还算毛病吗?那叫冲劲!他实习那年,一个人破了省高校十二金钗命案,少年成名,又被前辈端木良相中,收为关门弟子,后来在局里又一帆风顺,正志得意满,哪里能听进去,想不到,他就栽在这里。
人说,成名太晚,快乐会减半。可成名太早,也是一种累赘。一叶障目,固步自封。对,欧阳局长说得对:开先者,谢独早。因为只顾枝头热闹,忘了往深处扎根。这种繁华,是为泡沫。只绚丽一时。
小方这时,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不足。看清了自己,又不免伤感。
──龙琪,她居然这样算计我。可是,我……我恨她吗?
小方的心里百转千回,惨痛如烈火烹油。
“你怎么啦?”上官看到他脸色青红不定,若白若紫。
小方不语。神情凄伤。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你们一路上,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到了那种紧要关头,她总该说两句真话了吧?
上官这里叹了口气,龙琪跟她说过的那个故事,是不能跟小方说的。说了倒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