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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之天之痕(出书版) 作者:燕垒生-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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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都繁华,天下闻名。陈靖仇和拓跋玉儿看得目不暇接,走了一段,前面忽然围了一群人,传来几声琵琶响,有个女子唱道:“扬州旧处可淹留,台榭高明复好游。风亭芳树迎早夏,长皋麦陇送余秋。渌潭桂楫浮青雀,果下金鞍跃紫骝。绿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心道:“这不是方才的歌女吗?原来在这儿又唱上了。不知这是谁写的诗,说的便是眼前之景,倒也不错。”他本来就好诗文,又没有师父管束,便挤过去听听。才到近前,却听边上一个士人摇头晃脑地道:“陛下真是天纵英明,诗文也如此了得。”陈靖仇一怔,问道:“兄台,这姑娘唱的是谁的诗?”那士人见陈靖仇看上去亦是斯文一脉,点头道:“这是陛下先前来江都时的御制歌诗,时日未久,尚未流传,公子自然不晓得。”

  陈靖仇心里也在暗赞皇帝这诗写得不错,心里正在想着:“皇帝并不是个笨人,可怎么竟会如此昏庸无道?天下事真个想不通。”和拓跋玉儿一路走去,一边沉思,拓跋玉儿忽然捅了捅他道:“阿仇,有人在看你。”

  陈靖仇看向一边,却见边上有个中年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生怕那是什么暗探,正待离开,那中年人却已走了过来道:“公子,请留步。”

  这中年人相貌俊朗,身形也甚是单薄,不似武人。若是置之不理反会惹人注意,陈靖仇心一横,忖道:“就算你听到了也不怕,反正空口无凭。”他索性迎上去道:“先生,请问有何指教?”

  这中年人打量了一下陈靖仇,眼里隐隐有些异样,行了一礼道:“在下见公子仪表非俗,颇似一位故人,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陈靖仇心里一沉,随口道:“在下姓陆,贱名仲恺,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他一时间也捏不出什么化名,顺口就把陆仲恺的名字报了出来。哪知那中年人听他自称是陆仲恺,大吃一惊道:“原来公子便是医卜双绝的陆仲恺!久仰久仰,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久闻陆公子游戏风尘,行踪不定,今日有缘,请务必去舍下小坐。”

  陈靖仇顺口报了陆仲恺之名,没想到这陆仲恺居然这般有名,反是一呆,心道:“糟了!我早该想到,那客栈里连那歌女都知道陆仲恺这名,真不该冒充他。”可话已出口,终不能说自己把名字都报错了,干笑道:“只怕今日无暇,还请先生见谅。”

  中年人微笑道:“舍下便在左近。在下与拙荆久闻陆公子之名,一直想请公子相助,还请陆公子不要推辞,稍坐片刻即可。”

  陈靖仇心里暗叫倒霉,心想:“他说陆仲恺是‘医卜双绝’,有事相求的话,不是要求医,便是要算卦。算卦我还能糊弄两句,可要我看病的话那真是要了老命,乱开一帖药,吃死了他怎么办?我没来由地冒充陆仲恺,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惹上这麻烦。”脸上仍然微笑着道:“只是今日我的金针药囊都不曾带在身边,先生若有事,还是改日登门造访吧。”

  中年人道:“久闻陆公子医道通神,不过在下与拙荆都无病痛,只是想请陆公子为我寻找一个人,还请公子以慈悲为怀。”

  这中年人越说越殷勤,定然觉得遇上陆仲恺很不容易,万万不可放过。陈靖仇一听他要算卦,心里倒是定了定,心道:“这个倒还能糊弄。看来没办法,我就胡扯几句吧。”他所学鬼谷秘术、中医卜星相、武功法术,各门皆有,陈靖仇虽然只学了武功和法术,但要说几句卜算卦辞骗骗外行人还是不在话下。他见这中年人纠缠不清,实在脱不了身,心道:“反正你让我寻人,又不是马上就寻得到,我就算胡扯你也是死无对证。”想到这儿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在下有事在身,不能久留。”

  中年人听他答应了,大喜过望,深施一礼道:“多谢陆公子,请公子与这位姑娘随我过去吧,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桥边。”

  拓跋玉儿见来了个中年人,硬要拖了陈靖仇走,有点莫名其妙,但陈靖仇已跟着他走了,她也只得跟了上去。中年人说他家就在附近,倒也不假,走了没几步,拐了个弯,便是一座石桥。中年人指着桥畔一间木屋道:“陆公子,那儿便是舍下,请陆公子移玉。”

  陈靖仇见这中年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言谈举止甚有风度,心道:“这人只怕是个破落的世家子弟,又住在江都,说不定当年我大陈覆灭时与亲人失散,一直想要寻找。”他对卜卦只是个嘴把式,哪能真个算出来,想到这人如此恳切,自己却要让他失望,不觉心里有点不好受。

  中年人走到门前,大声道:“阿贞!阿贞!”屋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德言,你回来了?”

  人随声出,走出来的是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女子,年纪将近四十。一见这女子,拓跋玉儿便是一呆,原来这女子姿容秀丽,态度娴雅,一张脸竟有三四分与陈靖仇相似。她呆了呆,那中年女子看见陈靖仇亦是一呆,中年人已上前道:“阿贞,这位便是医卜双绝的陆公子,我恰好遇上他,将他请了过来。”

  女子看了看陈靖仇,微笑道:“原来是陆公子。小妇人见过。”中年人道:“陆公子,这便是贱内。对了,在下贱姓徐,草字德言。”

  陈靖仇道:“原来是徐先生和徐夫人。”心里却不住打转,忖道:“徐德言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走进屋中,他见这屋中虽然甚是狭小,但布置得清雅不俗,打扫得一尘不染。正在心里嘀咕,徐德言道:“陆公子请坐。在下有一事相求,请公子替我卜算一人的下落。”

  陈靖仇道:“不知徐先生要算哪个人的下落?”

  徐德言道:“此人为男,今年……”说到这儿,他扭头道:“阿贞,应该是十六年前吧?”见徐夫人点了点头,又道:“今年十六岁。”

  陈靖仇心道:“和我同岁?是这徐德言的儿子吗?”他虽然在《鬼谷秘录》中读到一些卜算之法,但从不在此用心,只是装模作样地掐指算着,嘴里道:“十六岁,男,他叫什么?”

  徐德言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我也不知了。”

  陈靖仇心头窃喜,心道这样正好,正好可以推说所知情形太少,算不出来。便道:“这个便难了,连姓名都不知道,实是无从下手。”

  徐德言见他说算不了,心中着急,忖道:“这陆仲恺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遇到他,可不能错过了。”忙道:“因为当初分开时他出生未久,尚未取名,所以也不知他现在叫什么。陆公子,真不能算吗?”

  陈靖仇见他仍不死心,倒也有点同情,便说道:“若是有随身衣物倒还有点办法……”他心想十六年前分开的初生婴儿,哪还会有衣服留着,这样来推搪,当真天衣无缝。果然,徐夫人道:“哎呀,现在哪还有衣服留下。”

  陈靖仇站起来道:“唉,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若无衣服,有贴身物件也可以……”

  他本想一个初生婴儿,连衣服都没留下,哪会有什么贴身物件,谁知徐德言和徐夫人眼中一亮,徐夫人道:“陆公子请稍候。”说完,便向内室走去。陈靖仇没想到自己多了一句嘴又走不成了,不由怔住,却见徐夫人拿着一支竹笛走了出来,道:“陆公子,这笛子当时就放在那孩子身边,是他父亲亲手留下的。”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道,“只剩下这个了。”

  陈靖仇拿了过来,正想装模作样地说两句,但一拿起笛子,心里就猛地一跳。

  竹笛的形制,全都大同小异,相去无几。但这支竹笛的一端,竟刻着一个小小的“岳”字。他拿着竹笛不由呆住了,拓跋玉儿在一边也奇道:“咦,阿仇,这不是你……”

  她一说“阿仇”,徐德言和徐夫人都是一怔。但他们并不曾多想,只是心道:“陆公子小名叫什么‘仇’吗?用这字做小名也真怪。”徐德言道:“陆公子,用这笛子能算出来吗?”

  陈靖仇看了看笛子。确实,这支笛子与他怀中那支一般无二,甚至上面刻着的这个“岳”字,字体亦是一模一样。他看了良久,将笛子放下道:“徐先生,请问这笛子本是谁的?”

  徐德言和徐夫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徐德言叹道:“不瞒陆公子,这笛子本是前朝南陈江都王手制。本来是一对,但现在留下的只有这一支了,还有一支应该就在那孩子身边。”

  他刚说完,只听“啪”一声响,却是陈靖仇一个趔趄,坐了个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德言吓了一跳,心道:“陆公子听得江都王之名害怕吗?可江都王虽被定为叛逆,但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现在谁还管他。”他还在莫名其妙,徐夫人却声音颤颤地道:“公子,你……你是不是姓陈?”

  陈靖仇爬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支笛子。这支笛子与徐夫人拿出来的那支一般无二,只是因为平时常在吹奏,看上去旧了点。徐德言一见他拿出这笛子,顾不得一切,上前一把抢过,并在一起看了看,递给一边的徐夫人,徐夫人看着上面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岳字,突然将笛子往桌上一放,掩面哭了起来。陈靖仇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陈靖仇,不知两位从哪里得到这笛子的?”

  徐德言一听他说“陈靖仇”三字,喃喃道:“果然!果然!当初稷业公便说‘靖北虏,复国仇’,原来便以此给你取了名。”说着,眼里亦流下了泪水。

  陈靖仇一听他说“稷业”二字,更是一惊。“稷业”那是师父的表字,知道这名字的,当今天下实是寥寥无几。他睁大了眼看着正掩面哭泣的徐夫人,心里既茫然,又隐隐觉察了什么。

  徐德言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天可怜见,靖仇,终于又见到你了。过来,见见你姑母吧。”

  猛然间,陈靖仇也记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徐德言”这名字了。那是在师父的诗集里。师父诗集的最后一首有个长题,叫《闻总持为鲁公广达题棺句赠徐驸马德言》,诗风与先前的靡丽大不相同,激昂悲壮。听师父说,鲁广达乃是南陈大将,当初隋将韩擒虎破宫城,鲁广达被擒不屈,身亡后,江总抚棺痛哭,在棺上题了四句诗说:“黄泉虽抱恨,白日自留名。悲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江总的诗亦是一派靡丽之风,唯有这四句极不相同,师父听得了这四句,和了一首,从此绝笔不再作诗。他再无怀疑,上前跪倒,说道:“不肖侄儿陈靖仇见过姑母姑父。”他自幼跟随师父,再无一个亲人,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嫡亲姑母尚在人世,眼里亦流下泪来。

  徐夫人拉起他来,抚着他的头发道:“靖仇,你都这么大了,我还不曾见过你呢,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陈靖仇道:“姑母,我父亲是谁?”

  徐夫人一怔:“你是跟着稷业公长大的吧?他没跟你说?”

  陈靖仇道:“师父只说我是什么皇帝的嫡派子孙,并不曾说我父亲是哪一个。”

  徐德言在一边擦了擦眼泪道:“靖仇,你父亲名叫陈叔岳,乃是大陈江都王。当年国破家亡,兄弟姊妹尽都星散,唯有你爹和你伯父岳阳王陈叔慎意图恢复。结果你伯父出师不利,英年早逝,那一年稷业公带着大将陈节与我找到你父亲,想再举大事,结果又遭越王突袭,你父亲也中道崩殂。当时你刚在军中出生,越王还要斩草除根,是稷业公将他的亲孙子与你调换,让我带着你逃走,这才救你一命。”

  陈靖仇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如此曲折,他呆呆地道:“师父……他是用孙子换下了我?那师父的孙子呢?”

  徐德言叹道:“越王要将大陈宗室斩尽杀绝,他把稷业公的孙子当成了你,哪会放过。可怜稷业公的孙子与你同日出生,眼睛尚未睁开,便离开了这人世。”

  是被那越王杀了。陈靖仇心头怒火燃起。他以前听师父说什么“靖北虏,复国仇”,总觉老生常谈,想着大陈是大陈,大隋是大隋,师父却总是称其为“北虏”“隋狗”,未免太小心眼了,现在才知道师父与隋人竟有如此之深的国仇家恨。他恨恨道:“姑父,你还称什么越王,是杨素那恶狗!”

  徐德言看了看徐夫人,忽然叹道:“靖仇,有些话只怕你不愿听,还是让你姑母说吧。”

  陈靖仇一怔,看看徐夫人道:“姑母,是什么?”

  徐夫人抹了抹眼泪,低低道:“靖仇,隋人于我有亡国破家之仇,但姑母今天见到你,也要感激越王之恩,你别怪你姑父了。”

  原来徐夫人在南陈时封为乐昌公主,有“才色冠绝”之称。南陈覆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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